第四卷 紅宮之卷 三百四十四章 我叫吳哲

風之輕靈,土之厚實,火之暴烈,水之陰柔.

這乃是自然系四大主要元素的力量特性,但這力量特性並沒有高下之分,不存在誰高誰一頭的味道,如果非要分個高下的話,那便取決于使用者的實力和領悟的程度.

任玉劍的實力本在九星初階左右,而且領悟了風靈之力,實力算的上一流之境,但無奈此次遇到的中年男子也並非是等閑之輩,實力高的驚人,尤其是對于土之厚實的領悟程度遠在任玉劍風之輕盈其上,一番比較下來,自然讓前者有種難以施展出實力的感覺.

這中年男子乃是一苦行修士,終年蟄居于風瀾大陸第一雄山"泰魁山"下,餐風飲露,席天幕地,六十年未曾步出山崖一步,終于在三年之前完全領悟了山岳之重,土石之厚實的力量源泉,一躍而出,實力大增.

他本就擁有八星斬魔王巔峰之境,在領悟了土之元素的本源之力後,實力一舉邁上了兩個台階,達到了九星斬魔尊者的中段境界.

最麻煩的是如他這類苦行修士往往意志堅決,心無雜念,無論是實力還是心思都比一般的斬魔者來的更為純澈,因此往往同一階層的實力比拼下來獲勝的大多是苦行修士.

空氣中的擠壓之力越來越濃厚,人的身軀甚至都無法動彈,此情此景和吳哲對付長河尊者的情景有些相像,但土石之力與水之陰柔是截然不同的,擠壓之力也不可同日而語,此時的任玉劍只要略微松下氣,就有可能給威壓奇重的空氣壓成肉泥.

空氣之中爆裂之聲不斷響起,那是空氣之中的密度給一再濃縮的後果,炸裂的空氣如同最鋒利的箭一般四濺,將大殿上的牆面鑿出一個個深不可測的眼孔來.

眼見情勢越來越危急,任玉劍忽的瞳孔急劇的收縮,眯成一道針似的縫隙,口中低喝一聲:"天地風盈,狂暴一劍."

驀地,憑空一聲刺耳至極的炸響.

任玉劍掌中的三尺青鋒忽的蕩漾出一片濃郁的青色光華,劍刃之上的咒字仿佛活過來一般,一個個都跳動了起來,每一個字都裹帶著青冽耀目的色澤,沖天而起,纏繞成一股粗大無比的龍卷風柱.

一瞬間,原本威壓重重的大殿忽的一輕,颶風所過之處,將壓力吹散的一干二淨.

"好,居然是風之靈力,吃我一記崩天棍,江山重萬鈞,社稷一棍挑."

中年男子原本枯瑣如木的面龐頓時像是活了過來一般,眉眼之中都透露出一股威嚴無比的氣息,手中的土石之棍當空一拋,立時,一座座山岳般形狀的虛影浮現在空氣之中,連綿不絕,巍峨數百,一下子就將大殿上方給充塞滿了.

而與此同時,空氣的重量比之剛才沉重了幾乎數十倍,重的連原本虛無的空氣都變的實質了起來,每一粒微小的塵灰都似乎有千鈞之重,恍惚之間,大殿中的一切都給這股連綿山岳的重量壓的凝滯不動.

"不好,這家伙居然將土石之力領悟的如此透徹,竟然轉化出了自己的招數,再這樣下去我必死無疑."

任玉劍心知不妙,渾身的封魔之力瘋狂的運轉起來,因為外部奇重無比的壓力緣故,青色的封魔之力如同一縷縷細絲般在皮膚之下運行,但速度卻是極為緩慢,在任玉劍一再的催壓之下,發揮出了遠超平時的運行速率,而後果就是任玉劍的皮膚寸寸龜裂,鮮血冉冉而出,可是一旦落于空氣之中,就被巨大的威壓逼成一圈圈暗紅的光點,染在身上,猙獰無比.

"風之蒼鷹,起!"

醞釀之後,急速運轉的青色封魔之氣呼嘯而起,沖破一切阻礙,在任玉劍的頭頂彙聚成了一只青色的巨鷹,鷹身之上雷光遍布,額頭間有一縷尤其青冽如同鳳翎般的羽毛豎立而起,映照的巨鷹一對清澈的眼珠無比的明亮清澈.

蒼風之雷鷹,九品高階妖獸,展翅超風雷,仰首日月淡,傳說中九品妖獸之中最為稀少的蒼風雷鷹,竟然是任玉劍的罡靈顯化的參照.

這頭蒼風雷鷹罡靈一出現于大殿之上,便引頸長鳴,發出一聲嘹亮無比的鷹唳,聲音直沖云霄,擴散出一圈圈剛烈至極的圓形風暴,以鷹身為中心,向四面八方震散開去.

霎時間,原本凝滯不動的空間紛紛動了起來,塵灰飛揚之間,居然將漫天的山岳虛影帶的晃動了起來.

中年男子頓時眉頭一皺,手中長棍重重的往下一跺,大喝一聲.

"填海巨猿,給我現."

一縷青黑色的光芒從男子的斷臂之處蜂擁而出,繚繞而起,化作一只身形偉岸,幾乎與巨鷹一般大小的黑色大猿,大猿手腳奇長,聳背彈臂之間,空氣中便立時如同重了幾份一樣.

填海巨猿,九品上階的妖獸,力大無比,乃是撼天猿的異變之種,上古有猿,能夠移山填海,說的便是此獸.

填海巨猿一出現,便當空一縱,落到蒼風之雷鷹旁,手腳並用,與其厮殺起來.

罡靈之爭,尤其是品階相當之時,往往難分勝負,但開打之間,卻將空間攪動的昏暗無比,狂風大作.


但原本被蒼風之雷鷹已經逐漸攪動的松弛的空間卻又複緊了起來,凝重之感又恢複如初.

但此時的任玉劍已經趁著這一個間隙將劍勢吞吐了出來.

"嘶""嘶""嘶""嘶"……

一連竄的細微尖嘯之聲不斷的炸裂而起,將凝重的空氣震蕩而開.

中年人凝目朝著尖嘯之聲響起的方向望去,頓時大吃一驚.

任玉劍的三尺青鋒此刻變的樸實無華,清冽的如同柔和的月華罩身一般,原本青色的光芒一掃而開,三寸劍刃之上卷帶起數個微小的青色風旋,劇烈的旋轉著,所過之處將空氣寸寸撕裂,呈現出一股虛無的味道.

"劍意如剪刀!"

中年男子的神色頓時變的複雜無比,獨臂提起手中的長棍,面色凝重的緩緩舉起,當頭朝著長劍砸去.

棍勢最初緩慢的很,但後面卻越來越快,棍影幾乎帶出一條殘影之線,重重疊疊之間,空氣都變的青黑如慕,黏稠無比,沉重無比.

而任玉劍的眼神卻是越來越輕柔,越來越靈動,劍勢也一改之前的鋒銳凌厲,變的輕柔無比,緩慢無比,到了最後幾乎是以龜速向前緩緩遞進.

極快對上極慢.

霎時間,兩種具有強烈視覺反差的力量碰撞在一起,帶起一股轟裂無比的爆響,將大殿的空間寸寸攪散,就連正在爭斗的巨猿與蒼鷹都消散無形.

"嗡……"

"砰……"

長劍劇烈的震動,大棍不斷的震響,兩股奇大無比的力量對沖之間,居然顯現出一個巨大的光罩,將二人裹了進去.

這光罩混沌無比,乃是絕世高手爭斗之時才會出現時空裂罩,在這個罩子之中,所有的力量都不會消散,波及不到罩子之外的空間.

光罩之中的任玉劍與中年男子自然不知,二人都以為是對方使出了什麼手段,于是驚訝之中又瘋狂催運實力拼斗,一時間,棍影疊疊,劍勢重重.

但中年男子的實力畢竟略勝一籌,幾番劇烈的厮殺下來,任玉劍的體力漸漸的不支,劍勢逐漸被棍影給壓下.

如果不出意外,再過片刻的功夫,中年男子的土石之棍便會將任玉劍的風靈之劍完全給壓制,最後將其斃命.

"收手吧,你不是我的對手,現在停手你還能活命."

棍影之外的中年男子木訥的說道,對于任玉劍,他是真的起了惺惺相惜之意,一旦棍勢在施展下去,他不保證自己能控制的住.

任玉劍淡然一笑,也不回話,他一生嗜武成狂,最喜在生死之間尋求突破,從來不將性命放在心中,因此他只是用手中風靈之劍舞出了一個劍花反逼過去,算是作了回答.

中年男子無聲的歎息了一下,手中長棍催運起所有的力道,全力壓了下去.

這一擊棍影黏稠如水,將所有的空間都帶動的扭曲起來,下砸之中,居然將所有的劍勢紛紛消融而開,徑直的揮向任玉劍的額頭.

一擊如山,沉淵無雙.

倘若擊實,任玉劍只怕立時會化為飛灰,一寸血肉都不會剩下.

就在此時,任玉劍的靈台忽然空盈起來,他突起想起那一日在"星辰山"與吳哲爭斗時的那一槍來,當時吳哲的槍勢明明已被自己的風靈之劍壓制而住,為何又在最後關頭破滅開來,反而擊敗了自己?

"你的劍勢雖然有了風靈之力,但你卻並未完全掌握,什麼時候你忘記了手中有劍,不以劍身去催運風靈之力,而以劍意去催運,這才是你風靈之力大成之時."


一道靈光乍現,吳哲幾日前與自己閑聊時說過的話又浮現在了心間,頓時讓任玉劍有種當頭棒喝的感覺.

"劍意,劍勢……我明白了,原來如此!"

任玉劍驀地長聲一笑,手中長劍忽的拋卻開來,任憑長棍當胸襲來,不躲不閃.

長棍一蹴而就,卻忽的穿過了任玉劍的身子,揮擊了個空.

中年男子猝然一驚,不想任玉劍的身影忽然消散,化作一團清風,在長棍左側複又凝聚成形,輕笑聲中,手掌虛指,一把風力化作的長劍立時縈繞在掌中,輕輕松松的刺了過去.

這一劍輕巧無比,毫無一絲緩慢或是凝重之感,劍意之中充滿了風的輕靈之意.

可落在中年男子的眼中,卻如同遮天的颶風一般駭烈,無論他如何的揮舞手中的土石之棍,卻總是無法在這一劍之前凝聚出山岳之重,這一股輕巧的風劍幾乎是勢如破竹一般穿越重重棍影,徑直的刺到了他的眉心之前.

"唉,想不到我還是輸了,你只管取走我性命吧."

中年男子謂然一聲長歎,棍影消散,長棍跌落于地,時空裂罩也悄無聲息的消失不見.

任玉劍只是灑然一笑,手掌一揮,風靈之劍也消散不見,背過身去,走到了了自己拋卻在地的三尺青鋒之旁,將其拾了起來,大步走到透明的罩子前,將其中的杏黃旗拿了出來.

"你為什麼不殺了我?"

中年男子木訥的面孔忽的變的猙獰起來.

任玉劍回頭一笑,反問道:"我為什麼要殺你?"

中年男子頓時一滯,但很快便大聲說道:"我敗了,苦練六十載,到頭來還不如你這青年,我實在是沒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任玉劍也不說話,只是身形一縱,朝著殿頂洞開的方向呼嘯而去.

"你如果不是斷了一臂,氣血有些虧虛,也不會敗在我的手上,記住,活著,就有擊敗我的希望."

余音梟梟,任玉劍人在空中,卻留下了一句振奮中年男子心田的話語.

"那你叫什麼名字?"中年男子望著遠去的背影,放聲大喊.

此時的任玉劍卻升起一股調皮的心思,長聲笑道:"吳哲,我叫吳哲,下次只管來靈幻島找我比試."

余音梟梟,任玉劍話語落罷,整個人卻如同一點光火般消失在了天際盡頭.

"吳哲,吳哲?好,日後我定然會去找你比試!"

中年男子狠狠的一跺腳,整個人徑直的大步跨越,穿牆而過.

而在此時,不遠處正躺在"紅宮"行轅中休息的吳哲卻狠狠的打了一個噴嚏.

"奇怪,怎麼會無故打噴嚏了,難道有人在惦記我?"

吳哲揉了揉鼻子,忽然覺得心頭升起一股古怪的感覺.

……………………

夜暮,"紅宮",參天而立的象牙白塔中,一點光火如豆,映照的身穿白袍的老者如同一個幽靈般時隱時現.

大殿中昏暗一片,深邃的殿堂之上不見一個人影.


忽的,一道陰影凝聚而起,化作了一個渾身穿著血紅衣衫的武士.

殿堂之上的白袍老者閉目垂問:"什麼事,需要深夜來訪?"

武士俯首跪拜,沉聲說道:"大長老,大事不好,'血無’兄妹已被吳哲擊敗丟了性命,就連'陰陽法王’也敗于他的手下."

白袍老者謂然一聲長歎:"罷了,此子如今的實力已不是你們能夠對付的了的,連'陰陽法王’也敗于他的手下,你們"血行者"之中怕是沒人會是他的對手了."

那血色長衫武士沉吟半晌,忽的抬頭說道:"大長老,如若不然,屬下親自走一趟吧."

白袍老者睜開眼來,一瞬間,整個大殿之中的光線忽的一蕩,一股無形的風旋四散而開,似乎整個空間都為之震蕩了一下.

跪立于地的血衫武士只覺得身體一重,仿佛有巨大的壓力撲面而來,讓他幾乎無法呼吸,但他只是深吸一口氣,身軀微微的一扭,便將這巨大的壓力給卸了出去.

白袍老者微微點了下頭,輕聲贊道:"不錯,這麼多年了,你的技藝一直沒有退步,還是這般嫻熟,如果我猜的不錯,這些年你一直沒有丟功,實力已突破了九星境界達到真人的層次了吧."

"多謝大長老誇獎,在下的確于十年前達到了十星真人之境."血衫武士點頭答道.

"如此說來,你的確有打破那個誓言的實力了,也罷,我再傳你一只靈獸和一招術法,這樣即便你遇到韓老鬼,也不至于無法應對."

白袍老者大手一揮,一股青色的光字飛躍而出,映入血衫武士的額頭之中,于此同時,另一道黑色的霧氣也從老者的袍袖中飛舞而出,落于地面化作一只頸生三頭的巨大的犬類妖獸.

"這地獄守護犬權且贈你使用,那吳哲手中握有兩只靈獸,你有這地獄守護犬,再加上你原來的靈獸'烈血獅皇’,完全可以應對吳哲的靈獸了,唯一需要小心的便是他手中的兵器.一會兒我再賜你一道令牌,去'紅宮’庫存之中取出那"破滅狂刀",這樣一來,那吳哲應該不會再是你的對手."

紅杉武士聞言心中一喜,但表面卻波瀾不驚的回道:"多謝大長老成全."

白袍老者微微的晃了晃手,示意他下去,武士低頭俯首,身形正要融入黑暗之中時,忽的耳邊又響起白袍老者陰測測的沉悶之聲:"記住,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使用我賜予你的那道術法,否則,你會有不測之災."

紅杉武士聞言心中沒來由的一寒.

"不測之災,不測之災,我已是十星真人之境的絕頂高手,這天下間還有什麼禍事是我難以抵擋的了?"

…………………………

風瀾大陸極東,海山顯現之處,一輪明月掛在夜幕之上,將海面映照的輕柔無比.

潮水汐汐,彙聚成浪,一遍又一遍的沖刷著海山的底部,蘊出無數的白沫氣泡.

海山不大,長寬都在百米上下,四四方方的,倒更象是一塊巨大的礁石.

礁石之上,一個渾身被須發遮住的男子正對著月華吞吐調息.

夜幕之上,那月華的光芒隨著男子的呼吸如同一道巨大的匹練般當頭罩下,落在男子的身軀之間.

男子的身軀萬千毛孔在這一刻完全張開,肆意的享受著月華的洗禮.

驀地,男子身軀一蕩,發出一道不可置信的低呼之聲.

"怎麼可能?師弟竟然死了……,怎麼會,他明明已有九星尊者的巔峰實力,又領悟了'元水之力’,這天下間能殺他的人屈指可數,到底會是誰呢?"

男子閉目思索了一番,忽的長身而起,自言自語的說道:"看來我必須往'紅宮’一行,會會這個高手."

說完,男子忽的騰空而起,腳下蘊起一團白色的云彩,徑直的往千里之外的'紅宮’飛速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