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偵訊時警方並沒有提供炸豬排飯.
只感覺到警官低沉的說話聲,與同伴們陰郁的沉默像殘渣般不斷沉澱至水泥地板上.
「——你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舞姬說不出話來.
他們穿在身上的開領襯衫與黑長褲——也就是空舟第五中學的夏季制服,全部沾滿了汗水與泥土.而每個人臉上都出現失了魂般的表情.由于是最後關頭才在犯罪現場被抓到,所以現在左右兩手的指甲里也還塞滿了髒汙的黑色泥土.但警官根本不允許他們將手清洗乾淨.
「喂,你們倒是說話啊,說說看為什麼做出那種事?說啊!」
「……因為我……」
「你怎麼樣?」
但舞姬只能恨恨地說不出話來.這個警官根本就不了解嘛!
我們一開始也不知道自己會誤入歧途,所以一定是在哪里出了差錯.
我們只是想得到幸福而已啊!
「我只是……」
「只是?」
「只是覺得——社團教室有點臭而已——」
***
私立青美女學院是以國小一直到短期大學的一貫淑女教育為號召的名媛學校.
而淡谷舞姬自小學起便在這所封閉的名媛學校就讀,直到現在.
除了五育之外,課程里甚至編入了料理,裁縫與小笠原流禮儀等內容,放學後的掃除時間也因為屬于『賢妻良母的分內工作』而相當受到重視.學生們必須在制服上面罩上圍裙,然後將清潔業者已經打掃過的走廊與樓梯扶手擦得更加乾淨.
「來來來,又到了打掃的時間了!」——首先,指導老師會召集大家.「不錯哦,淡谷同學,就是這個樣子.用心打掃的話走廊也會微笑著感謝你唷.」「大家好好學習淡谷同學的手勢—」——在這種不可思議的對話之下,學院的各個角落不論何時都是干乾淨淨的,但舞姬到現在還是搞不懂這一連串的作業究竟有什麼意義.
「——但是我也不認為可以髒成這種樣子!」
舞姬堅定地這麼說完後,社團教室里的其它人全都出現了呆滯的表情.
「你們會覺得……」
「很髒嗎?」
「我不是很清楚耶.」
這些男孩看了一下周圍之後發出了疑問.
大道寺與豆坂兩個人坐在各自習慣的座墊上,吃著前幾天合宿時買回來的『銘菓兔羽山饅頭』,而芝目則是在打開看起來像電腦軟體的包裹後便讀起說明書來了.
這里不是舞姬原本就讀的學校青美女學院,而是雙胞胎弟弟•雪國就讀的空舟第五中學.舞姬在跟雪國商量之後,決定對調身分然後開始了交換學校的生活.
剪掉長發,換上弟弟的五中制服後,外表完全變成男生的舞姬,平常總是跟待在舊校舍里的這幾個人混在一起.
他們是空舟Enjoy委員會,簡稱SEC的成員,也是神秘諮詢網站《新人魔法使》的管理員.這些成員有著在不構成犯罪的距離之下,守護住在空舟市內的美少女這種奇怪的目標,而舞姬也在曆經許多事件之後與他們變成了朋友.雖然這些人都知道舞姬是女生,但他們還是叫舞姬『名譽大哥』.
但是就算被人稱做大哥,舞姬她在名媛時代的習慣與身為女孩子的最後底限,還是讓她有性格上絕對無法忍受的事情出現.
「為什麼窗戶邊排滿了喝完的烏龍茶寶特瓶呢?」
「自然而然就……可以說是習慣吧!」
「還有這些收集到一半的贈獎活動點數貼紙!不拿去兌換也不要貼在榻楊米上好嗎,把它撕下來丟掉!」
「是的……遵命!」
「桌子下這一大堆舊漫畫雜志又是誰的!?」
「……應該是……我的吧.」
豆坂,大道寺,芝目輪流舉起手來.這些無所事事的少年除了剛才的事跡之外,還把上課的講義,教科書,某人的體育服等物品亂扔亂放.
「整間社團教室厭覺上就是很臭!有股類似夏天有東西腐敗的酸臭味!」
現在已經是七月了,今後氣溫只會愈來愈高,絕對不會有突然變涼的情況發生.
一想到這間像叢林一樣陰暗的臭男生社辦再這樣下去究竟會變成什麼模樣,舞姬腦海里就浮現出『腐敗•發酵•生長』這幾個名詞.
「來打掃吧!」
「好啊,有時間就來掃.」
「我說要打掃……現在就開始!」
「等等啊,大哥!」
「打掃!」
「等一下嘛,大哥.等一下,再等一下就好.」
「來打掃————————————————————!」
舞姬用力抓住榻榻米的邊緣,然後往上一抬將所有組員給翻了過去.
平常只會把堆積的垃圾拿去丟而不曾認真大掃除過的社辦,一旦打掃起來可真是費工夫呢!
SEC帶來的個人物品就不用說了,連殘留在舊校舍里的遺物都像雪崩般朝他們壓了過來.
「喂,塞在這個置物櫃的十幾件柔道服是誰的!?」
「有書包!有一個小女孩用的紅色書包塞在紙箱里!」
「那應該是話劇社的小道具!」
「啊,找到『魔法氣泡』了.會長,這是你帶來的游戲嗎?」
「魔法氣泡……為什麼MD版的會在這里呢!」
「宮澤理惠的寫真集!」
「什麼時候的啊豆坂——!—!」
在漫天灰塵當中,舞姬他們一點一點切開這年代久遠的地層,然後不斷進行著掃除工作.
「……咦?這又是什麼?」
開始打掃過了一個小時左右……
不知道是汗水還是灰塵讓舞姬眼前一片雪白,這時不知為何背著紅色書包的大道寺一直盯著倚在牆壁上的楊楊米看.
「有什麼事嗎?大道寺組員.」
芝目與豆坂一起脫下頭巾,跨過各種物體來到大道寺身邊.
「沒有啦,本來覺得這塊榻榻米很礙事而想把它栘開,結果……」
大道寺用手指著楊楊米的背面,一看之下發現上面有個被膠帶黏住的泛黃信封,信封上還寫著『機密資料』.
當然他們沒對內容物抱有多大的希望,隨便撕下來的那個辦公室用信封看來已經相當老舊,而且黏在榻楊米上的膠帶也因為年代久遠而糊成一團.
里面只有一張便條紙,而紙上則有一些手寫的筆跡……
一九八九年六月.
宴會之後,將所有寶物埋藏于此.
焚化爐後方,往西兩步.
三年八班豬田有二
紙上寫著這樣的內容.
「……啥?」
舞姬一邊握著這張便條紙寫成的『機密資料』,一邊看著左右眾人.大道寺與豆坂臉上都出現奇妙的表情.這叫機密資料?怎麼可能呢!眾人心里都這麼嘀咕著,但又沒把話說出口.
唯有SEC會長芝目把手放在下巴上,一臉認真地考慮了起來.
「或許是真的也說不定.」
「「「不會吧!?」」」
三個人的聲音重疊在一起.
「你們想想看嘛,這所學校六月舉行的活動是什麼?是空五中祭典對吧!現在大家都說場面冷清正是空五中祭典的傳統,但是聽說八A年代後半,也就是泡沫經濟全盛時期時,可是辦得相當風光哪!」
「對,我好像也聽過.」
連大道寺都拍手附和起來了.
「當時不但取得地方上企業的贊助,而且連班級擺出來的攤位都能賺到六位數的盈余,結果還引發不知道該怎麼利用這筆錢等等問題——」
「我,我也曾聽過這謠言.」
連豆坂也加入了.
宴會,泡沫經濟,六位數盈余,雖然這些名詞在在讓人感到有些心慌,但芝目卻用更加開朗的笑聲來趕走疑慮.
「哎,哎呀!反正我們去看看嘛,就算被騙了也沒什麼損失不是嗎?」
「說,說的也是!」
「就當是被騙好了!」
于是他們特地拿著在打掃當中發現的鏟子,來到校舍後面的焚化爐.
「……這里嗎?」
「不,應該是這里吧?」
目標物焚化爐在這個嚴格取締戴奧辛汙染以及未分類垃圾的時代里已經不再生火,整個化為生鏽鐵塊矗立于垃圾收集場旁邊.
明明不是打掃時間卻聚集在焚化爐附近竊竊私語的舞姬一千人,遭到跑步中的足球社社員們投以懷疑的眼光.
「我看應該是在這邊附近了,我們就開挖吧,各位!」
「沖啊,會長!」
「挖下去吧!」
簡直就像建築工地的動土儀式一樣.
啪沙啪沙啪沙啪沙啪沙……喀鏘!
(喀鏘?)
「好像有什麼東西?」
「真的嗎～～～」
圍在旁邊的舞姬等人靠得更近了.
從地面往下挖不到五十公分就忽然碰上異物.
結果芝目挖到的是一個金屬制餅干盒,外表雖然已經滿布鐵鏽,但盒蓋的地方卻用膠帶貼上以確保其密閉性.最後,舞姬他們一起幫忙把盒子拿上來並打開了盒蓋.
由這里往西五十步,再往北四十步.
三年八班豬田有二
又是那個字體.
「又來了!」
「別吊人家胃口嘛!」
「但這就表示真有其事羅!?」
舞姬他們開始興奮了起來.
「空舟五中——Fight—Fight—!」——SEC成員排成一列,經過邊叫邊跑的足球社社員旁邊.
他們腦袋里已經完全想著寶藏.
一群人只想著要盡快確認下一個地點里埋著什麼東西.
「二十八,二十九——在那個倉庫里面!」
「往前沖吧!我們要奪取寶藏!」
舞姬他們這群尋寶隊伍朝著寶藏直線前進,不管三七二十一便用力打開直線上的倉庫鐵門並沖進里面.
「我開!」
接下來的瞬間,舞姬他們確實見到可以稱為罕見秘寶的內衣與襯衣.里面有一人群,真的是一大群抱著剛脫下制服的女學生呆呆看著他們.
「……咦?奇怪了?」
當舞姬還沒搞懂究竟是怎麼回事時,女孩子們已經先一步恢複了過來.
「真,真不敢相信!」
「太低級了!」
「快給我滾出去,你們這些色魔,偷窺狂——!」
舞姬他們瞬時便被轟了出去.
「……至今為止我也有過不少驚險萬分的經曆……」
舞姬抱住被刷子及防汗噴霧劑等丟中的頭部,歎了口氣後接著說:
「……但還是第一次被女孩子當成偷窺狂……」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教大哥你穿著男生制服呢……」
啊啊,真是打擊!芝目和大道寺等人也在歎氣的舞姬面前擦著汗水.
他們剛才沖出來的地方是舊體育倉庫.經過剛才的事件之後,現在倉庫鐵門看起來就像難以攻陷的要塞一樣.
「那邊從以前就是女孩子換衣服的地方嗎?」
「不是很清楚……好像不知不覺之間就形成這樣的習慣了.」
芝目如此嚅囁道.
在操場上進行社團活動的體育社團女孩子通常不到校舍那邊的社團教室,而是在這座沒人使用的倉庫里換衣服.
如果泡沫經濟時代的豬田學長不是故意要讓舞姬他們掉入被當成變態的陷阱,那麼舊體育倉庫=女子更衣室的習慣應該是在這十年內形成的.
「先別管這個,這樣下去就沒辦法到里面去調查了啊……」
「唔……確實是如此……」
按照剛才那種樣子來看,要是他們再進去的話,應該很難以手腳健全的狀態坐在教室里上課了.
剛才除了刷子,噴霧罐之外,還有修眉器與剪刀.女孩子的書包里可是有許多武器的啊!
「沒辦法了,既然不能繼續下去,那就趕快回去打掃吧——」
「不要啊——!」
豆坂立刻大叫起來.
這個成員里最為沉默寡言的巨漢,剛才也因為逃得最慢而受到最多女孩們的攻擊,但現在卻呼吸急促地表達意見.
「不能在這時候放棄!絕對不行!事後一定會後悔!」
「這,豆坂……」
「我得努力才行……我要到現場去看小品品啊!」
難道這個男人——
已經准備將寶藏拿來用在購買偶像相川品子(昵稱小品品)演唱會門票的資金了嗎?
「我,我能了解你的心情,豆坂組員!我也准備拿寶藏來增設電腦裝備!」
「巨蛋演唱會!東京巨蛋的加場公演!」
「事到如今怎麼能放棄這個夢想呢!那可是泡沫經濟時代的遺產!足足有六位數字的寶藏啊!」
只見芝目•豆坂這對師徒緊緊抱在一起用力點著頭.但現在也由不得你們不放棄啊!
「——我有辦法了!」
旁邊的大道寺忽然大叫了起來.
「?大道寺組員,你怎麼了?」
「哎呀,我懷疑自己真的是天才耶!我想應該是吧!我想出辦法了.大哥她雖然沒有胸
部,但也還算是個女生啊!」
磅碰!
芝目不知為何揍了大道寺一拳.
「什麼沒胸部啦,還算是啦的話都是多余的,大道寺組員!」
「我只不過是一時心急口快而已嘛…………」
「不論大哥的胸部是像水平線般的草原!還是像適合初學者跑步的平緩道路!大哥她都是個女孩子!就算平坦無比也是女孩子!」
舞姬默默往芝目頭上敲了下去.
「你說的沒錯,大道寺.然後呢?」
被舞姬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般這麼催促之後,大道寺就像戴上乖寶寶面具一樣點了點頭.
「嗯——也就是說……我認為如果因為那間倉庫是女子更衣室而進不去,那就讓大哥變身成五中的女孩子潛進去不就得了?」
變成——五中的女孩子?
(你說我嗎?)
***
不愧是SEC里令人驚訝的軍師,確實有點小聰明——能夠想出這種意想不到的點子來.
回到家之後,舞姬想了許多事情.像是倉庫的現況,大道寺的提議等等,而究竟現在的自己,能不能辦到這件事呢?
當舞姬在二樓小孩房的衣櫥里東翻西找時,身後的門突然被打開,另一個氣自己』露出臉來.
「小舞……你在做什麼?」
不,那當然不是自己,而是代替舞姬到青美女學院上課的雙胞胎弟弟雪國.
他在戴上長假發,穿上制服和及膝喇叭裙之後,外表就變得與身為大小姐時的舞姬一樣.
除此之外,他也是個性格沉穩又可愛的弟弟.現在他好像剛從學校回來的樣子.
「你回來啦,雪國.我正在找東西.」
「但為什麼是在我的衣櫥里面找?」
雪國不禁覺得很奇怪.
舞姬聽見雪國的疑問之後便這麼回答道:
「因為我想雪國你說不定會有啊!」
「有什麼?」
「五中的女子制服.」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雪國,你不要緊吧?」
「小舞………………………………如果世界上有哪個國三男生的衣櫥里放著女生制服的話,那他一定會被懷疑是變態唷!」
「是嗎?」
「是的!」
「但你里面有這些東西啊!」
舞姬拉出輕薄的粉紅色內衣.
雪國馬上滿臉通紅.
「因為……是青美校規規定的,我又有什麼辦法嘛……!」
「嗯嗯,真的很麻煩對吧,什麼襯衫底下得穿喬治紗襯衣.」
「不然會被老師罵啊,所以一定得穿才行!」
「你也不用哭嘛.」
「嗚嗚……一駿河小姐……會不會因為我是變態而不和我交往呢……?」
弟弟天生愛擔心,實在很怕他將來會禿頭.
(沒辦法.沒有就沒有,只得自己動腦筋了……)
現在不光是變回女孩子就可以,還要看起來像『五中的女孩子』才行.
拋下蹲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弟弟,舞姬這次為了打開自己的衣櫥而站起身來.
***
隔天放學後,舞姬他們展開了複仇行動.
「聽好羅!我說可以才能進來唷!」
「知道了,知道了.」
「要我說好之後才進來唷!」
「你真的很不信任我們耶.」
從門後面傳來其它成員的聲音.舞姬將他們留在教室外面後,自己一個人在里面換起衣服來.
「——大哥,差不多可以進去了吧哇噗……」
鏘當!放在門上的水桶陷阱漂亮地擊中芝目的腦袋.頭部整個被水桶罩住的芝目跌倒在地上.他一邊掙紮一邊嚷著「看不見,我什麼都看不見了,大道寺組員」.
「不是要你們別進來了嗎?」
「……話說回來,大哥……想不到你倒是滿純情的嘛,這麼擔心被人家看見……」
「雖然不很清楚是什麼樣的心情,但可以知道我不喜歡這樣被看見.」
「這不是身為女性而是身為動物的第六感吧!」
這是什麼意思啊?
「因為換到一半的模樣被看見還是會不好意思吧!」
幸好這時候『變身』已經完成了.
看見舞姬的模樣後,也難怪大道寺,豆坂以及將水桶拔下來的芝目會屏住呼吸了.
五中女子夏季制服是白色開領襯衫搭配深藍色百褶裙.由于沒辦法拿到真正的制服,所以舞姬只好戴上備用長假發,穿上從衣櫥里找來的最類似五中制服的服裝.
「我沒有這麼短的裙子,不過五中女孩子大概都是穿這種長度的裙子對吧?」
「嗯,是啊……」
「這樣腳不是很冷嗎?而且這麼短內褲不會被看見嗎?」
舞姬拉著裙角轉了一圈.
在腰帶處向內折了一大片面積而整個變短的裙子,伴隨著白皙耀眼的大腿在膝蓋上方二十公分處搖晃著.除此之外,深藍色長筒襪上還要有一處紅色刺繡,然後襯衫要解開到第二顆扣子,並大膽地露出漂亮的鎖骨與胸口才是『真正』的五中女孩.
另外,舞姬為了讓自己『更像五中女孩』,特別選擇了有顏色的唇膏,臉頰也上了粉底.
這麼一來在某些角度之下,她的臉頰看起來便會閃閃發亮.
「太厲害了……大哥變成辣妹了……」
「這樣應該……還可以吧……?」
「覺得有點像……又有點不像……」
「現在就是流行露出大腿啊……」
平常相處時,舞姬不是男生制服就是青美大小姐制服的打扮,從未見過她這身迷你裙的女孩模樣,所以她自己與SEC成員都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那我就潛進去探查看看羅.」
「「「祝大哥旗開得勝!」」」
聽見舞姬的宣言之後,成員便對她敬禮並預祝她馬到成功.
接下來舞姬便站在校舍角落,從側肩包里拿出鏡子來整理一下瀏海,接著她便感覺自己已經完全成為五中女生的一份子了.
(好——應該沒問題才對.)
舞姬再度深深吸了口氣,然後踏進『男生止步』的舊體育倉庫里.
打開沉重的鐵門之後,舞姬將頭伸了進去.
略嫌陰暗的空間里,長久不見天日的舊式柵欄,排球網與足球球門都被堆放在牆壁的四個角落.
從里面擺放著四張破舊的桌子這點來看,就知道這里不只是倉庫而已.
除了看似砂石造的建築物本身有種特殊的味道之外,舞姬鼻子里還聞到些微防汗噴霧的酸甜香味,這應該是柑橘類——不是柑橘就是檸檬萊姆的氣味吧.目前里面看起來沒有人,但舞姬開始可以厭覺到女生應該都在這里換衣服了.
「沒人在的話……我就自己進來找東西羅!」
將側肩包放在桌子上後,舞姬為了全面搜索倉庫而跪了下來.
就在這個時候……
「……啊——真是的——那個爛指導老師真令人火大!」
「真不敢相信!那死胡子,劊子手竟然敢這麼做!」
門被打了開來.五中的女學生們迅速湧入倉庫里,然後用力將側肩包丟在桌子上.
「竟然要我們原諒那些人?蹺頭沒練習的是她們吧?不敢糾正學生還當什麼指導老師啊!」
「他不想被人討厭啦,說害怕自己人氣暴跌,真差勁——」
「沒用的家伙!」
兩個女生一邊生氣一邊迅速脫下了襯衫.沒注意到舞姬蹲在腳邊的兩個人,一個穿著藍色內衣,另一個則是穿著圓點內衣.雖然舞姬完全不想看,但因為她們襯衫底下沒有穿襯衣,所以就全被舞姬看光了.
那看來是因為平日練習而曬黑的手腳,與未接受日曬的白皙腹,背部形成強烈落差,讓人一看就知道她們是相當認真練習的女社員.
「什麼叫『她們也不是故意的』,我總有一天揍死你……嗯?你是誰?在那里做什麼?」
准備將T恤套到脖子上時,藍色內衣女孩便轉向舞姬的方向.哇——被發現了!
「你是一年級還是二年級?要換衣服就快點換.集合遲到會很慘的不是嗎?」
「好,好的——」
她們似乎誤認舞姬也是社團的成員,于是舞姬只好站起來拚命摸索著側肩包里面.
當她拖拖拉拉地假裝在換衣服時,忽然感覺兩個人的眼光又往自己這邊看了過來.
「那,那個……有什麼事嗎?」
果然很可疑嗎?我看起來很可疑嗎?
「喂,你啊……讓我看一下你的襯衫.」
說完後忽然把手放在舞姬的袖子上,接著隨手便將襯衫拉了過去.
(等等啊!)
由于胸前的鈕扣沒有扣上,所以舞姬連襯衫下的無袖襯衣肩帶都露了出來•
「你倒是很大膽嘛.這不是男生的襯衫嗎?我們班上也有這種借男朋友制服來穿的女孩子呢!」
「快看快看,看到底是誰的名字.」
她們故意從舞姬的裙子里將襯衫衣角拉了出來,接著看起姓名欄上的名字.等等,那里不能看啊!
「寫著『淡谷』耶……難道是E班的淡谷雪國!?」
「騙人!」
兩名女子社員的眼神明顯認真了起來.
糟糕!
擁有只受女孩歡迎這種特質的舞姬,自從代替弟弟來到空舟五中之後,呵淡谷雪國'就已經成為廣受女學生們愛慕的名字了.
「仔細一看……」
「連裙子也跟學校指定的款式不同……嘿!直接違反校規?」
舞姬開始發起抖來,而她們的手指則溫柔地繞著舞姬的肩帶.
「看來……」
「有必要略施懲罰唷……!」
微笑的嘴角上帶著殘虐且異常淫靡的氣息,舞姬見到之後整個人都起雞皮疙瘩.
救命!
救命!
救命啊,雪國——!
「——空舟五中!」
「Fight!」
「On!」
「Fight!」
「On!」
「Fight!」
舞姬不斷跑著,即使已經汗流浹背也持續跑著.
「加油!還有五圈!Fight!」
「On!」
在這個跑步就是一切的世界里,只要跑步就能忘記所有事情.社長已經說了違反校規的處罰是罰跑校園十五圈.啊啊,體育社團.啊啊,跑步者的愉悅感.
在校園里練習的每個人心里雖然都想著「這家伙是誰?」,卻沒有人直接提出質疑這可能就是放學後操場所產生的魔力吧!
「Fight!」
「喂,下巴抬太高羅!放下來放下來!」
***
「……然後你就把十五圈跑完了?」
「跑校園十五圈……」
「跟其它社員們一起?」
沒錯,就是這樣.
舞姬那種拚命奔跑的模樣讓那些原來是田徑社的女子社員們感到相當高興,甚至對她提出「要不要加入我們社團?我們很歡迎你唷」的邀請.
「女孩子真的很難懂耶……」
「連我都搞不太懂她們了……」
社團教室里,變回『冒牌雪國』的舞姬終于可以稍微喘口氣了.
這時芝目等人在已經累得無法動彈的舞姬面前提出剛才的看法.
「可惡,害我累成這樣子,到時候我一定要把寶藏拿來買暴坊將軍的DVD……!」
「聽你這麼說,應該是有什麼線索了吧?」
「那是當然.看!」
舞姬從側肩包里拿出學生手冊.．
由于沒辦法把找到的東西拿出來,她只好把上面的字抄在手冊上.
「在四十步附近的地板上,可以看到一些麥克筆的字跡.」
「『屯田醫院旁,杉樹之下』嗎……終于發展到學校外面去了!」
此時,所有人的心情可以說愈來愈興奮了.
「屯田醫院……屯田醫院.」
「是醫院耶!」
眾人已經連一刻鍾都等不下去了.
他們馬上沖出舊校舍,來到腳踏車停車場將自己腳踏車的腳架踢了起來.
屯田醫院是從五中再往上爬一點距離後就能到達的私人診所.一行人拚命騎著腳踏車,朝著屯田醫院的廣告牌與白色建築物前進.
「屯田醫院!」
「它的旁邊!」
「那棵杉樹!」
「不見了!」
沒有啊——
怎麼可能沒有?
騎在最前面的大道寺發出悲鳴.
「真的啊!你看這邊哪里有樹呢!」
腳還在踏板上的舞姬拚命調整紊亂的呼吸.
屯田醫院的旁邊——腦海里那片碧綠草地與高聳杉木林的風景已經被柏油路面停車場與超級市場所取代了.
由于豆坂不是騎腳踏車通學,所以載著他的芝目現在才爬上坡道.當他看到這種景象之後臉上立即出現悲慘的表情,接著便帶著豆坂與腳踏車一起倒了下去.
(可惡的泡沫經濟時期!)
怎麼可能會打這種事呢?
舞姬也同樣抱著帶過來的鏟子,整個人無力地癱倒在地上.
當時的景氣是如此繁榮,但崩壞之後便是一陣景氣低迷,然後持續到現在.
這麼長一段時間里,景色原本就不可能一成不變.
即便是與外界相較之下變化已算緩慢的空舟市,當然也會有商店倒閉或空地變成停車場等事情發生.時間的流轉與世間的變化直接在學校外圍留下了深刻的痕跡.
「……我到底是為了什麼而跑了十五圈校園呢……」
「最糟糕的是上面整個鋪滿了柏油……那要怎麼挖嘛!」
「小品拼……演唱會……嗚嗚嗚……」
舞姬等人便在掛著今日特價旗幟的熱鬧超市前痛哭了起來.
原本以為已經到手的演唱會門票與暴坊將軍,現在要他們放棄讓人覺得更加痛苦.
「那邊的幾位小哥——應該是空舟五中的學生吧?」
忽然背後有聲音傳了過來.
擦干因淚水而模糊的視線而抬起頭來後,發現有一名矮小的老人就站在他們面前.
「老爺爺……有什麼事嗎……?」
那是一名穿著沉穩色調的亞麻襯衫與灰色長褲,看起來相當平凡的老人.
「沒什麼,我也就不多說廢話了.我是在對面開雜貨店的老頭,看你們臉上的表情,就知道你們是來這里找東西的,而且找的是豬田有二藏起來的寶藏——沒錯吧?」
眾人瞬間停止了呼吸.
舞姬雖然馬上想開口說話,卻因為發不出聲音而只能拚命點頭.
「是,是的!你說的沒錯,但是現在這里已經變成超市,我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
「呵呵呵,你們這幾個國中生還真是有骨氣,現在已經沒什麼小孩願意大費周章來找東西了.」
雜貨店老人握著拐杖的手不斷開合著,一副看起來相當高興的樣子.
看來他應該認識豬田有二才對.
曾在小學畢業紀念冊里很認真寫著呵將來的夢想是當正義的伙伴白的豬田有二少年,當時是國中三年級;在結束國中生涯最後的空五中祭後,來到雜貨店里找這名老人.
豬田告訴老人他以自己信得過的方式將一部分營業額藏在空舟市內了.
他表示尋寶是自己永遠的夢想.
將來有一天,自己的學弟妹里一定有人會來打開藏寶箱.當時的他是如此熱情地對老人訴說著夢想.
「豬田是我店里的常客.當時這附近呢,只有我那家店里有賣一些零食,可以讓學生直接買來填飽肚子.」
那時老人心里便覺得這小家伙的夢想真是奇怪,而且內心早就認定這個少年的計畫一定不會成功.
時間就如白駒過隙般飛逝,連老人都忘記自己曾聽過這樣一件不切實際的夢想時,長大成人的豬田青年又來到他店里.
「當時他的手和膝蓋上全都是汙泥.」
「咦咦?」
「他還說『聽說空地要變成超市與停車場,所以我就來回收寶藏了』.然後,他表示我在顧店時應該會注意到有挑戰者出現,所以想把一些東西寄放在我這里.」
老人善良的瞳孔深處射出含有深意的眼神.當舞姬等人注意到老人的眼神是看向他們時,心跳又稍微加速了.
「難,難道說……老爺爺你——」
「來,這下子我的任務終于結束了.這是豬田有二寄放在我這里的東西.」
太好了!
舞姬他們興奮地高呼了三聲萬歲.
「演唱會!」
「暴坊將軍!」
「我不知道這里面是寶藏還是另有指示.總之,它是屬于你們的了.隨你們高興怎麼處置.」
那我們就不客氣了.舞姬等人緊抱住老人交過來的超市塑膠袋.
「里面,快看里面是什麼.」
「等等,別急嘛,我打開就是了.」
芝目代表眾人開啟袋子里的餅干罐.旁邊的舞姬等人以快將人壓扁的力道擠在他身邊.
與從焚化爐附近挖出來的罐子一樣,這個餅干罐也以膠帶緊緊密封住盒蓋.芝目發現膠帶的起點之後,便像邪惡的地方官在拉藝妓腰帶時一樣死命扯著.
蓋子啪一聲打開了.
「——『空舟運動公園,正面花壇中心』!」
「OK!公園確實還存在!」
「里面也還有花壇!」
腦袋浮現指定地點的影像後,舞姬等人的心又開始雀躍了起來.
「回想起來,這幾年甚至覺得陪他玩這種無聊的游戲其實只是在給自己添麻煩……但現在真的給了我這個來日無多的老人看見一個美夢.小哥們,保重啦——」
聽完老人餞別的話語後,將倒地的自行車拉起來的成員全都豎起了大拇指.
Boysbeambitious!
少年啊,要胸懷大志!
對拿著拐杖的老人來說,要像舞姬他們一樣隨意在市內奔馳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但他一定是從接過豬田有二挖回來的罐子之後,就每天注意著經過超市與停車場前的五中學生了吧.
現在,舞姬他們終于出現了.
尋寶確實是我們的夢想,他們實在很想這樣對過去也曾如此表示過的豬田有二這麼說.
我們完全了解你的心情.
舞姬的雙腳現在已經因為疲勞而發抖,一想到之前被女學生趕出來時便覺得自己究竟在干什麼蠢事,但只要看見浮現在眼前的寶藏影像,內心隨即咸到雀躍不已,踩著踏板的腳也不斷湧出力量.
當舞姬以狂暴的速度沖下坡道朝著公園前進時,在路上遇見了穿著青美制服的弟弟.他似乎正從學校回到這里.
「咦?小舞你們怎麼會——」
「上來啊,雪國!」
「啥!?」
舞姬一邊騎一邊抓住雪國的襯衫,不想被拖著跑的雪國便急忙側坐在車台上.
「喂,你們要去哪里!?」
「去一個很棒的地方!」
舞姬瞄了雪國一眼後,發現他就跟被綁架的小孩一樣,臉上出現十分惶恐的表情.這家伙想引起別人誤會嗎?
空舟運動公園是占地內有池塘與草皮運動場的寬闊市民公園.太陽已經下山的公園里人煙相當稀少,行人步道上的路燈也已經亮了起來.
舞姬他們一來到公園便將腳踏車丟在停車場,然後立刻殺到眼前這座花壇來.
「圓鍬,圓鍬.」
「中心點是在哪里?」
「右邊!再往右一點!」
「喂喂,你們到底在做什麼!」
性格沉穩又乖巧的雪國完全無法理解,舞姬他們為什麼毫不猶豫便越過柵欄直奔花壇中心.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雪國.一切都是為了寶藏!」
「什麼沒辦法……」
「大哥,那里有許多圓鍬.」
「干得好豆坂!在哪里!?」
「管理處辦公室,不過里面沒有人……」
現在是緊急事態,事後他們一定會原諒我們才對!
這事關演唱會門票與暴坊將軍能否到手啊!于是舞姬等人便在一股透明魔力的引導下不斷地挖著花壇的土壤.感覺只要在這里挖出寶藏,就會有雜志背面廣告欄里那種挖到油田,治好肩膀酸痛,找到結婚對象的幸運降臨在自己身上.
但或許他們確實是有點興奮過頭了也不一定.
「我挖,我挖,我挖挖挖挖挖挖挖挖挖——」
「你們幾個!」
所以才會變成這個樣子.
「到,到底在那里做什麼!」
當巡邏中的警官以手電筒照到他們時,舞姬他們立刻感到一股沖擊.
這同時也讓他們有種從魔咒當中清醒過來的感覺.
***
現在,舞姬等人便待在之前已經提過的派出所里面.
富貴彷佛南柯一夢——一旦從夢中醒來之後,就會發現一切都像飛砂一般難以留住.
「也就是說……你們在打掃教室時,發現了畢業生留下來的奇妙訊息,然後就妄想一獲千金跑來尋寶.是這樣子嗎?」
「我想……應該是這樣子沒錯.」
對警官省略了女扮男裝的部分之後,舞姬說明了整個事情的經過,但現在回想起來一切竟是那麼地空虛.
「為了尋寶不惜踩進公共設施的花壇?」
「是的.」
「不惜私自從管理處辦公室里拿走圓鍬?」
「是的.」
「然後還挖了個洞?」
「是的.」
「你們幾個是笨蛋嗎!」
您說的沒錯.
警官在垂頭喪氣的舞姬等人頭上歎了口氣.
「真是的,而且每個人都搞得滿身泥土……」
「對不起.」
「雖然是笨蛋,但也是最棒的笨蛋!」
當舞姬他們反射性地想出口道歉時……
「——咦?」
不由得把快說出口的話又收了回去.
眼前的警官不知道為什麼雙眼通紅,接著將警察手冊拿出來給舞姬他們看.
只在刑事推理劇里見過的手冊上確實寫著這名警官的姓名.
上面是呵豬田有二瞳四個大字.
「嗚,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我就是豬田有二.謝謝啦,學弟們.」
豬田巡官吸了一下鼻子並且點了點頭.
這個從以前便充滿夢想,容易沖動行事,而且在小學畢業紀念冊上認真地寫著呵將來的夢想是當正義的伙伴如的豬田有二少年,長大之後真的變成了維護正義的警察了.
事情似乎——就是這個樣子.
「之後還發生了許多事情,最後空五中祭典的盈余就還給學校了……不過我還是覺得讓尋寶這個夢想消失實在太可惜了,于是便請雜貨店的老爺爺幫忙.」
聽見老爺爺『挑戰者終于出現了』的通知後,他急忙趕到公園去,沒想到舞姬等人已經在花壇里面了.
「因為我們……」
「你們到得實在太快了,我本來打算在你們快開挖之前便阻止你們的.你們也稍微體諒一下大叔好嗎?」
苦笑著的豬田同時以相當懷念的眼神看著停在入口處的那幾台腳踏車.
「騎腳踏車來的嗎……原來如此.只要是想做的事,就算是兩個人共乘一台腳踏車也會馬上沖去做,而且愈是興奮就愈是有動力對吧……是我太小看你們了……」
他看起來一副很高興的模樣.
舞姬他們無法判斷出那參雜著笑容與苦澀的表情深處究竟是什麼樣的心情.
「當然——不能因為這樣就免除你們破壞公物的罪過,要好好把花壇恢複原狀啊!」
「什麼!」
「怎麼這樣!」
聽見舞姬他們的抱怨之後,豬田又笑著接下去說:
「當然身為五中畢業生的我,一定會慰勞諸位這不畏艱難的遠大志向.還有三十分鍾我的執勤時間便結束了,一起去吃燒肉如何?當然是我請客!」
太棒了!
舞姬等人高興地拍著手.一個小時之後,在國道旁邊燒肉店里吃了大量燒肉的舞姬等人感覺自己實在是太幸福了.
***
「要說到這次事件給我們的教訓嘛,就是人一定要懷有志向,而且要不斷朝自己的夢想前進.」
芝目這麼說道.
「我們不能在這種地方半途而廢!」
「小品品的演唱會門票!」
「大哥你不是也想要暴坊將軍系列的DVD嗎?」
舞姬確實有過這種想法.
雖然有這種想法,但這實在……
「——來來,這邊請,這位小姐請到這邊來.首席,快招呼客人哪!」
不知為什麼戴著老鼠面具的大道寺,帶領著女孩子來到整理乾淨的社團教室里並請對方坐下.接著,大道寺又催促頂著冒牌雪國外表的舞姬去招呼客人.
「這一小時都算是我的自由時間對吧?」
「是的,小姐.能與本店的首席,人氣王淡谷共度一個小時.請您盡情享受這美好的時光吧!」
「哇——要做什麼好呢!」
你想做什麼啊?
舞姬狠狠地瞪著背後的門.自稱是訂位人員的芝目等人裝成不認識舞姬的模樣,手里還高舉著廣告牌.牌子表面雖然寫著普通的廣告詞,但背面卻有著『超越泡沫經濟!朝六位數字盈余邁進!』這樣的共同目標.
「喂喂——淡谷同學,可以玩國王游戲嗎?」
「可以嗎?」
「可以嗎?」
現在這個時候舞姬已經不需要志向也不需要夢想了.
——『新人魔法使～網聚專區～』
——『讓您擁有一段充滿誘惑的時光!』
——『淡谷雪國將徹底傾聽你的煩惱,讓你的身心獲得最佳舒緩.』
——『每位一小時五百日幣,團體可享特殊優惠.』
他們的營業額雖然不斷增加,但最後的盈余將可能全部被舞姬給沒收吧!
就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或許就是學校里新傳說產生的瞬間呢—— 最新最全的日本動漫輕小說 () 為你一網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