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崢嶸 第四十章 兔死狐悲

趙大喜本來挺好的心情,又被遲師長一句話破壞掉了.

遲師長少見的歎一口氣:"大喜呀,過一陣子部隊就要換防了,你萬事小心.我這次出面幫你斷了白家的後患,以後你就要靠自己了."

趙大喜一時還沒反應過來,錯愕問道:"換防去哪,去多久?"

遲師長摘掉軍帽也有些無趣:"福建,這一去也得好幾年吧……哈,你小子別哭喪著臉行不行?"

趙大喜心情猛的低落,還是哈哈一笑安慰自己,有得必有失,這回總算能把白家連根拔起,以後北山縣地盤內,再沒有人敢冒犯他的虎威.遲師長有心幫他斷絕後患,不惜親帶警衛連來幫他拿人,已經是做的很夠意思.

枯燥的等待時間,剛好讓兩個人可以長談.

遲師長似乎是動了真感情:"大喜啊,你對我跟政委都有大恩,換個人來,這些話我也未必會說……我知道你做生意是把好手,將來你生意做大了,有錢了,千萬不要去學那些斗富的,燒錢的,一點意思都沒有."

趙大喜心中著實感動,遲師長這會對他,可算是推心置腹了.

兩人默然片刻都覺得有些無聊,遲師長打起精神又笑一笑:"行了,多余的話不說了,我已經把小孔安排進了軍直機關,特務連,就算是給你留了個幫手.你小子給我聽好了,走私偷渡的買賣都不許做,賺錢要從正路上來,不然我第一個饒不了你……老子這輩子難得違反一回紀律,你可不要讓老子沒臉見人!"

趙大喜哈哈一笑心里豁達起來,總算是聽到個好消息了,有孔連長那樣得力的幫手,算是個不錯的安慰.

他兩人說說笑笑,快到中午時間,終于遠遠看見一輛軍牌轎車開過來.

趙大喜眼尖,一眼就看見那輛車的車牌,就是一年半前在趙家村口,白軍開過的那一輛.遲師長也是動了真火推門下車,趙大喜也跟著下車,兩人並肩站在高速公路入口,周圍站滿了全副武裝的衛兵.過往車輛看見這架勢紛紛靠邊,就連收費站工作人員也忍不住探出頭來看熱鬧.

白家山的車逐漸靠近,看見這架勢知道大事不妙,這人也不傻很快把車調頭,想跑.早被一輛軍用卡車從後面截住退路.隔著大概五十米的距離,可以清楚的看見車里一身軍裝的白支隊長,臉上橫肉都在抽搐.

白家山大難臨頭終于亂了方寸,把牙一咬猛的加速,猛的撞向站在路中間的趙大喜遲師長,圍觀群眾大吃一驚,驚呼聲中遲師長微一抬頭,旁邊兩個衛兵舉槍射擊,兩把八一制式步槍突突出一梭子子彈,也不打人只打車頭,白家山的車瞬間被打到熄火,輪胎也炸了,一頭撞上了路邊的防護欄.

白支隊長踉蹌下車,強忍著頭上鮮血直流,又慌不擇路試圖翻過路邊圍牆,逃向高速公路外面的野地里.趙大喜看他這副慘狀心里倒有些不忍,也因為凜然警告自己,在這時代混跡可不容易,一旦落敗就是這麼個下場.

身邊衛兵又把槍舉了起來,卻被遲師長出聲阻止了:"讓他跑吧,這個人不能死,他一死可就什麼都說不清了."

趙大喜也是同樣看法,隨手脫掉上衣往邊上一仍,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撒開兩條大長腿,一溜煙的往白支隊長追過去.白家山大吃一驚逃的更快,這人在危急關頭激發出潛能,短短幾秒鍾時間已經飛奔出幾十米,兩個人在高速公路外的野地,一個追一個逃,圍觀百姓早看到傻眼.

那黑大漢跑起來貓著腰,兩條粗胳膊甩的飛快,真好象一條餓急的野狼,眾人只覺得兩人之間距離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短,只過了短短十數秒時間,那黑大漢已經越過兩人之間不短的距離,飛身一個狠狠的擒抱動作,把穿上校軍裝的那位死死按在身下.那軍人全無半點反抗能力,在他手底下捏著,就好象捏著一只剛孵化出來的小雞.

好半天後眾人才回過神來,忍不住齊齊叫了一聲"好",好一條勇武過人的黑大漢,古時候說的萬夫不擋之勇,大概也就是這樣了吧.趙大喜輕輕松松,把白支隊長扯著衣服領子提了回來,白家山凶狠的眼神對上遲師長更銳利的眼神,觸電一般閃躲開去.


那邊衛兵早就搜完了車,把後備箱里十幾把各式各樣的槍械擺在地上,一把一把的編號查收.遲師長彎腰隨手抓起一把半舊的AK47,再看看里面已經上好的子彈,火大起來狠狠一巴掌甩在白支隊長臉上.

遲師長終于暴跳如雷:"你想干什麼,你帶這麼多槍想干什麼,要造反啊!"

眼看遲師長情緒激動,就要去掏自己腰間的配槍,看樣子是想當場槍斃白支隊長,趙大喜還嚇了一跳趕緊和衛兵攔著他.遲師長是真正的職業軍人,一看見部隊里有這樣的敗類,情緒激動一點也是正常.一群人好不容易勸住了他,有識趣的衛兵趕緊把白支隊長帶走吧,免的首長看他上火.

遲師長情緒仍很激動:"直接送去軍事法庭,老子要親手槍斃了他!"

當然這說的也都是氣話,送軍事法庭也要有個審判的過程.

這一鬧動靜可真不小,整個軍區都轟動了,白支隊長人髒並獲,私藏軍火而且數目驚人,一查還都是邊防支隊繳來的髒物,維護他的人終于抗不住了,很識趣的選擇了沉默.又有個野戰部隊的主力師長極力主張嚴辦,白支隊長這一關很難過了.

當晚趙大喜在城里最豪華的酒店請了一桌酒,跟遲師長喝到酩酊大醉,都有些胡說八道的時候才盡興而歸.第二天要走的時候師長政委親自送他,一想到這里一別,再見面還不知道哪年哪月,眾人都覺得有些傷感.

還是趙大喜哈哈一笑,爽快的吆喝一聲:"師長政委你們回吧,過段日子我去福建看你們."

遲師長也是個痛快人,也開個玩笑:"行,你小子要是敢不來,你試試!"

趙大喜上了自己的車,收拾心情回村處理白家後事.

兄弟三人再見面的時候,難免喝上幾杯下酒議論一陣,能把白家連根拔起談何同意,這一次大獲全勝,戰果之理想連張漢都覺得不可思議.事後議論起來張漢頗覺得有些僥幸,多虧去了白老三那塊心病,那家伙是個亡命之徒,玩起命來誰也受不了.

高成昆幾杯黃湯下肚,倒有些感觸了:"唉,白家昌也算是個人物,可惜了."

趙大喜沒好氣笑罵:"我看你是兔死狐悲吧?"

高成昆一臉茫然反問:"啥意思,啥叫兔死……那個悲?"

張漢終于忍不住噴出酒來:"你二哥的意思是讓你多個心眼,做事可以霸道但是不能猖狂,不然就會跟白家昌的下場一樣."

高成昆還是聽的似懂非懂,這人也是個粗線條,聽不懂也懶的去想,還是跟桌上的白酒較勁.趙大喜也懶的去管他,還是跟張漢頭碰頭的湊到一起,商量下一步怎麼辦,白家昌抓是抓起來了,怎麼審還是個問題.

趙大喜難免想個辦法:"就在縣里審,還要公審,盡量把事情鬧大,三兩天內一定要把證據做實了."

張漢對此深以為然,那天東官金洋的出現,也讓兄弟兩人有所警覺,事情不能再往後拖了,遲則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