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故事背景)

……

“陰陽交替,萬物衍生;仙魔兩道,凡塵同源!”

自古以來,無論仙、魔、鬼三界,均是由人類修真者所構成。不同的僅僅是修練的方法和途徑……

據史書記載,數千年前,在華夏神州大地,仙魔兩道水火不容。

經過一場慘烈大戰之後,受到重創幸存的五名“仙人”痛定思痛,一致認為所有禍根都來源于修真典籍。要知道“仙魔本同源,善惡一念間!”一些無法飛升的修真者為了獲得永生,甘願墮入魔道,把凡人的生命當成自己的能量源泉。幾乎所有魔道之人都是曾經身邊的好伙伴,不得不感歎‘劍有雙刃,其利有弊!’

所以,這五名“仙人”苦苦支撐著衰弱的軀體,把天下所有修真典籍都付之一炬,想從源頭上杜絕後患……

故事就從這里開始,一柄失落的神兵無意中被人發現,數千年後,天下修真熱潮再次湧現。在眾多門派之中,當以“蜀山劍宗”、“天山劍派”、“全真教”為翹楚,越來越多的普通人加入到修真行列。

歲月翻過無情的一面,曾幾何時,天下突然又流傳起一個預言:

“血劍橫空染凡塵,玄天魔血灑穹州!”

血魔將現,天下庶民即將陷入仙魔大戰的旋渦,血光將再次籠罩于天下……

……

……

*****************************************************第1章麒麟之劫**********************************************************

……

這一年,正當中原鼎盛時期,四大京都更是富甲天下,周邊諸國紛紛翹首以望。東京汴梁城,它是華夏民族的京城,地處豫東平原中部,全城方圓數十公里,里里外外皆由三道城牆駐防。其外城,大多為百姓安居之所;內城,皆是王公大臣及衙門所在;核心地帶即是皇宮禁地。

汴梁城四面驛道通達全國,無數商旅日日夜夜彙聚而來。汴河兩岸更是商甲云集,兩旁閣樓即便三更時分照樣燈火通明,有文人墨客曾作詩一首:

*春籠瑞靄貫都京,車水馬龍萬象盈。*

*極目河川煙浪闊,果然人世武陵城。*

*韶光旖旎滿西郊,一碧浮天入望遙。*

*兩岸江村春不老,物華萬象曳千嬌。*

四月初九,黃昏將至。街市行人川流不息,兩旁茶坊、酒肆喧鬧非常;綾羅綢緞各類商鋪異常火爆;街邊戲曲、評書高棚滿座。——在這繁華中心,行人的腳步自然受限,只有路邊幾座豪華酒樓略為清雅。

汴河街旁,一個身著黑褂長袍的瞎眼術士端坐石墩,左手豎立一面黑色布幡,上書“鬼神測”三個蒼勁草體。如有人繞到他背後,就會發現布幡後面背書一行小楷:“血劍橫空染凡塵,玄天魔血灑穹州!”

這是一個預言,一個大家都認為無稽之談的預言。

就像現在一樣,一個前來求簽的富家公子被“鬼神測”算了一卦。但他不信,嚷嚷道:“笑話!本少爺向來福大命大,哪用你胡說八道?”

“鬼神測”卻匆匆收拾行裝,連忙道:“貧道不收你錢了,勸你現在立刻返家,不然定遭血光之災!”

那公子仍然喋喋不休,嚷道:“你給我站住!我最討厭你這種騙錢的神棍!……咦?還想跑?站住……”

此時街上行人熙熙攘攘,這種街頭鬧劇看得多了,誰也沒空關注這種無聊事。

只有一人除外!

對街“牡丹樓”上,一位臨窗食客側著頭,饒有興致的觀賞這出鬧劇。突然,三條灰影從西面大街逃竄而來,在人群中慌亂穿梭著,仿佛在逃避追捕。那喋喋不休的公子正好擋在他們前路,只見寒光一閃,那公子慘叫一聲當場血濺五步。緊接著,逃竄的三條灰影已經撞開行人,卟通……卟通!跳下了汴河。

“鬼神測”搖了搖頭,歎了口氣,喃喃道:“賜言不顧泄天機,奈何忠言難入耳!”說完,眨眼消失在人海之中……

“牡丹樓”這名食客親眼目睹一切,筷子上的菜肴啪的一聲掉在桌上,背脊一陣陣麻涼,張開的大嘴一時忘記合上。心中暗暗忖道:如此神算堪稱舉世無雙。不行,我一定要去拜他為師!

身邊同桌好友見他吃驚的模樣,也探頭朝窗外看去,正好看到街上行人簇動,大聲叫道:“你們快看!華公府出了什麼事?連龍侍衛都親自出馬了!”

大家紛紛倚身觀望,果然又見二道紫色人影飛過行人頭頂,斜斜貼著右面樓閣縱躍而來。當他們發現街上死了一人,立即落在河邊,望著滾滾汴河商議起來。片刻,二人突然各奔東西,眨眼就不見了蹤影。

“牡丹樓”上,一名灑脫的白衣文士悠然問道:“龍護衛是何許人也?”

眾人皆異:“京都八劍之首你都不識?你真是枉來一趟京城了。”

好心人解答道:“八劍是指封江冷雪,雷云金龍!其中龍侍衛名叫龍天河,是華公府的首席護衛!”

那文士正自詫異,後街又是一陣雞飛狗跳,一隊帶刀護衛拔開人群迅速趕到。街上行人翹首而望,只見遠處一棟壯觀的樓閣冒起沖天火焰,看方位,竟像是“紅月會館”著火了!

騷動就像野火一樣在人群中縵延。汴梁城隨即關閉城門,一隊隊軍士嚴厲盤查過往客商,一些好事者開始打聽朝庭發生了什麼大案,讓整座京城為之顫動?

未幾,官府陸繼傳來二個壞消息:

其一,百姓愛戴的‘華公府’遭到刺客偷襲,華府年僅七歲的小公子在“紅月會館”看戲時被擄,估計沖錢財而來。但有人卻分析道:“華國公”身為樞密院正使,掌管天下重兵,相當于全軍統帥。竟然有人膽敢向他的家人下手,顯然是想逼他就犯,此等陰狠用心昭然可見!

其二,果然華公府立刻對外聲稱,小公子不幸遇害,凡舉報刺客行蹤者,賞銀五千兩……

城內百姓一片嘩然,深深感受到華府正義凜然的決心,竟忍心拋卻骨肉親情,誓死撼衛社稷的安危。街上一名老婦忍不住淚盈滿眶,悲聲道:“為何……為何連這麼可愛的麟兒都不放過?”

要知道“華公府”的小公子雖然年幼,但時常陪同華府的侍衛出來看戲,見到他們都會主動上來叫一聲伯伯嬸嬸,這麼可愛的小娃娃就被刺客所害?怎不讓人心痛?更何況,“華公府”數十年來堅決抵擋外族入侵,讓百姓免受戰事騷擾,全國上下都對“華公府”有著滿懷崇敬之情。忽聞華府出事,全城百姓一片憤然……

……

且說“華國公”九代單傳,膝下唯一的孫兒年僅七歲,生得玉琢般可愛,格外調皮好動,奉為全府的“小祖宗”。這次被人擄走,全府上下自然一片恐慌,直到夜色深沉,汴梁城依然處于喧鬧之中。

此時,城南20里外的一片山林之中倒十分甯靜。一個破舊的關帝廟內,正有十幾位行腳商人圍著篝火聚在一起,供台上還燃著兩盞油燈,撲朔朔照在金漆剝落的關帝像上,憑添一絲詭異。座前的香爐之中倒還插著無數香杆,想來此處的香火還算盈盛。

那群行腳商人表情顯得有些急燥,卻偏偏都默不作聲的收拾物品。其中一名虎背大漢突然罵道:“楚二哥在搞什麼?怎麼還不回來?”

一個氣度非凡的髯須客笑道:“老六,你什麼時候才可以改一改急燥的性子?做我們這行千萬要沉得住氣!”

老六拍了拍身上灰塵,站起來道:“大哥!我還從來沒壞過什麼大事吧?這都是你指導有方!……我去看看隔壁的娃娃!”

髯須客點頭道:“順便叫老七出來商量一下行程,他是本地人,可以省很多麻煩!”

隔壁破廂房果然還有兩人。一個面容枯黃的瘦削漢子正坐在炕上,饒有興致地守著一個小小孩童。只見那小孩約莫七歲模樣,正撒開大腿坐在地上,嘟著嘴十分可愛。手里正擺弄著一盞燈座和一塊硯台,總是想把圓形的燈座,嵌進那方形的硯台凹中,身上華麗的衣裳早被整得烏七八糟了。

那瘦削漢子不時發出嘿嘿笑聲,覺得這名小娃娃實在太可愛了,是不是有錢人家的孩子都這麼白癡啊?

地上的娃娃聽到他的笑聲,抬起髒兮兮的粉臉,嘟著嘴撒嬌道:“我要吃果果嘛!”

瘦削漢子一愣,這麼晚這小娃娃還不睡覺,硬是要這要那真讓人受不了。板起臉正想罵他幾句,外間卻傳來叩門聲。一名虎背大漢推門進來道:“老七!小娃娃沒鬧吧?……老大叫你去商談一下路線,華公府勢力不容小視。”

“我要吃果果……”玩耍中的小娃娃抬起頭,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大聲撒嬌道。

那老七哈哈笑著:“六哥!你在這里看著他吧,這小娃娃挺好玩的!”

那虎背大漢連連道:“不不不,我最怕娃娃了……老大正等著呢,不用管他。”兩人甩下孩童,關門走出了廂房。

那孩童自管又低著頭玩起硯台,等他們出了廂房,終于抬起他可愛的粉臉,一雙眸子里閃著靈動的光芒。轉頭看見床邊立著一根竹竿,爬過去抓在手中,抬頭望著廂房的二扇木窗,只見窗戶只用一只木柵卡著,于是踮起腳,用竹竿艱難地要頂起木柵,想打開窗戶。終于,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挑開木柵,但二扇木窗年久失修,卡著窗椽怎麼也捅不開來。

小娃娃累了,喘著粗氣傻傻地望著窗戶,嘴角一扁就想大哭,但不知為何還是忍住了淚水。

四月的天氣還有些冷,加上夜已深沉,小娃娃感到一陣困意襲上心頭,回頭卻發現坑上什麼都沒有,坑角倒有一大堆草垛,于是扒開一個縫隙鑽了進去。草垛里還算溫暖,剛好可以完全摭掩住他幼小的身體,于是他倦縮起身子保持體溫,眼皮漸漸抬不起來,頭一偏,不一會就迷迷糊糊進入了夢鄉……

初夏的天氣真是說變就變!一片烏云漸漸摭住了閃閃繁星,山風隨之漸漸加強,樹林里響起嘩嘩濤聲。這時,正殿十多個行腳商人卻聊得興高采烈,當頭的髯須客呵呵笑道:“……就這麼辦,我們這次過茺州,經大名府,再把小娃娃送出雁門關,在那里有大隊人馬接應我們。干完這一票,大家回去多休息半年!”

“老大你可要說話算話啊!不要半路又把兄弟們招集起來!”

“就是、就是!”

那髯須客嘿嘿笑著:“這次絕對算數!雷打不變!”

老六興奮道:“太棒了!來……大家先喝幾碗酒再上路!”

關帝廟一片火熱,十數人拿出酒囊大喝起來。一個放哨的伙計突然推門而入,一陣大風隨之貫入,將供台上的二盞油燈“卟”的一下給吹滅了,大風吹得殿內緯帳瑟瑟作響,一派“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

那伙伴急道:“老大!起風了,恐怕還要下雨!今晚到底走還是不走?”話剛說完,一道閃電猛然照亮夜空,隨之而來就是轟隆隆雷聲,真是風云變色驚悚人心……

髯須客皺了皺眉頭,望著戶外漆黑的夜空罵道:“***!老二他們看樣子趕不回來了,大家准備,我們立刻上路!”

十多人迅速開始收拾東西,不小心誰的鋼刀“當”的一聲從包裹里掉了出來,嚇得那名伙計趕緊摭摭掩掩把刀藏了起來。他們的速度可謂非常之快,眨眼就准備停當。但外面的暴雨比他們來得還快,先是飄進幾點雨珠,轉眼就是傾盆蓋下,大風夾著黃豆般雨點直撲殿內,瞬間就濕透了整個空間。

老七突然從廂房里沖了出來,臉色蒼白地喊道:“大事不好了!窗戶被人撬開,小娃娃已經被人救走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臉色“刷”的一下全白了,幾名兄弟沖進廂房一看,果然哪里還有小娃娃的身影?木窗被風吹得“咣咣”作響,地面已經被雨淋透,依稀可見幾個腳印。“錚錚錚錚……”所有人都不約而同抽出兵刃,一道閃電劃過,照在兵刃上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大殿內的髯須客當機立斷,大吼一聲:“快撤!官兵恐怕就會趕到!”

冒著雨水,殿內十幾道人影都踹開窗戶,從四面八方竄出廟宇,配合得非常之默契。他們剛剛集合,遠處山路突然竄來三個黑影,暴雨中彼此看不清來路,好在那三條黑影首先遠遠發話道:“大哥!是你們嗎?”

髯須客怒道:“老二你在搞什麼?現在才來?”

老二遠遠接話道:“官兵朝這邊搜過來了,我只得繞路而行……”正解釋著,一道強烈的閃電,劈在不遠處山林,隨即一陣轟隆隆雷聲響起,把老二的聲音都掩蓋了下去。

髯須客猛一揮手,沖兄弟們喊到:“大伙快閃!”二十多人急速沖進樹林,有如喪家之犬般迅速逃竄,眨眼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遠處,剛才被雷電擊中的地方突然亮起一片紅光,遠遠看去就像追兵的火把!髯須客沒空多想,帶著兄弟們朝陳留方向逃去……

……

*************************************************第2章夜引神童**********************************************************

……

暴雨傾盆而下,轟鳴的雷聲響徹云霄,天地為之動搖。片刻,無數溝渠的雨水朝低窪處彙合,正是山洪爆發的先兆。還好,初夏的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只幾頓飯工夫大雨便漸漸平息,到了下半夜,透過烏云還能看見點點星光。

關帝廟在夜色中顯得格外甯靜,除不時傳來“呱……呱!”的蛙聲外,哪有所謂的追兵?倒是廂房里的柴禾堆發出一陣陣瑟瑟之聲。

都說兒童的睡眠雷都打不醒,看來是真的!雷聲沒把小娃娃吵醒,倒是一泡尿撒在褲子上把他冰醒了。也許自古少年都怕黑吧!小娃娃醒來後發現自己獨處黑暗之中,那肯定是嚇得瑟瑟發抖了,這次再想睡著恐怕就有點難度。

小娃娃透過草垛看了看窗戶,卻驚訝地發現窗外有一片紅光,在黑暗中的光亮對他來說真是一種致命誘惑。不顧三七二十一就爬出草垛,沖了出去。繞過正殿之時,又被“關二哥”威猛的姿勢嚇了個半死,連忙奪路而逃。

黑暗中,小娃娃幼小的身體踏著鴨鴨步伐“蹬、蹬、蹬”跑著,一邊還鼓著腮幫驚恐地四處張望,嘴里發出“嗚嗚嗚……”莫明其妙的聲音,那可愛的稚氣一覽無遺。

前面的紅光看來很近,但跑了很久也找不到確切的地點,反而徹底陷入了山林。想到關帝廟還立著一個威猛的身影,他哪有膽量再回去?在他想來,前面的紅光也許是唯一出路。

艱難地穿過荊棘遍地的山林,又爬過幾片崎嶇的荒地,小娃娃完全迷失了方面,只是朝著“不遠處”微弱的紅光爬去,連身後跟了幾條凶狠的野狼都沒注意。但奇怪的是:那幾條野狼突然不再跟來,只發出一聲聲悲愴的長嚎。小娃娃被狼嚎聲嚇得直往前鑽,也不管前面是什麼地形,爬了老遠,終于累得趴在一個土包包之上。這時,突然發現周圍的光線比樹林里亮了很多,心里稍稍得到了一些安慰。小娃娃只怕黑暗,具體怕些什麼可能自己都不清楚!

發現這是一片空曠的荒野,幽暗的氛圍顯得有些詭異,高低不平的地面亂七八糟鼓著無數個土包包,駭然是一片陰森的亂葬崗。他出身官家豪門,又哪里知道這片地區有什麼特別?反正後面的狼群沒有跟來,于是一屁股坐在土包包上,喘著粗氣,睜著那雙可愛的眸子四處張望。終于被他發現,一直引他過來的紅光就在不遠處一個“土包包”旁邊。現在離紅光近在咫尺,但光亮反而暗淡了很多,地面裂開了一條大大的深溝,一陣陰風吹過,他機伶伶打了一個冷戰。只見周圍地面飄起一絲絲黑煙,小娃娃驚恐地發現周圍景色不斷在變化著,但不遠處那片紅光依然如故,所以他掙紮著爬了過去。

耳邊突然響起了一陣陣哀嚎,越往前,其聲音越是淒厲,胸前懸掛的‘七龍玉佩’突然閃了閃,發出微弱的白光,正是玉佩發揮“辟邪作用”時特有的光亮。但他仍然死死盯著紅光的來源,根本不懂玉佩發光的含意,又爬了幾丈,終于發現前面的深溝里躺著一枚小巧精致的手鐲,其外表散發出暗紅光澤,不時還浮現出一絲絲雷電的波紋。

那手鐲可愛的模樣深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不顧身邊呼嘯的陰風,努力爬將過去,卻沒注意胸前“玉佩”發出的光芒越來越亮。這是“相國寺方丈”專門為他定造的玉佩,普通人就是花一輩子積蓄都買不起,據說這塊“玉佩”有非常好的護身、驅邪作用,但小娃娃根本不懂這些。剛爬到深溝邊緣,胸前的玉佩突然炸成了粉碎,緊跟著一陣陰寒徹骨的冷氣鑽進了自己的身體。所有一切仿佛靜止了下來……

小娃娃全身變得異常僵冷,全身竟凝結出一層水霧,又感覺自己體內好像有人在嘲笑,意識慢慢變得飄忽起來,身體越來越不屬于自己了,于是硬梆梆的摔下了深溝。那枚可愛的手鐲就在眼前,但小娃娃全身已經動彈不得,仿佛受到了他人的控制。

迷迷糊糊中,他突然看見身邊有一團黑霧凝結起來,形成一個恐怖的人形物體。嘴角還露出一絲得意的奸笑,彎下腰把小娃娃眼前的手鐲拾了起來。小娃娃在心里面大聲嚷道:“那是我的,是我先發現的!”

接著,體內傳來了另外一個聲音:“那手鐲你想也別想了,它是我們黑靈大哥的東西!……至于你的身體嘛,嘎嘎嘎……從現在開始屬于我的才對。”

小娃娃對生死的含意不甚了解,正要問“它”自己的身體怎麼會屬于他了?此時突生異變,身旁“黑靈大哥”剛剛拾起暗紅的手鐲,突然紅光一閃,一團灼熱的火焰從手鐲里湧了出來,將那恐怖的“黑靈大哥”瞬間燃燒起來。“黑靈大哥”連忙丟棄手中的暗紅鐲子,一陣“吱吱吱”亂叫,一團火焰已經迅速縵延了他全身,眨眼就燒得一干二淨。

小娃娃突然感到一陣酷熱從左手傳來,原來那只暗紅的手鐲正好掉在了自己手中。與此同時,他驚恐地發現那只精美的手鐲慢慢開始熔化,完全滲入了他的掌心。一股澎湃的熱流開始湧來,從左手發起進攻,一步一步收複著他僵冷的軀體。他體內另外一個聲音狂叫道:“媽呀!……你***干了些什麼?”

小娃娃什麼都不懂,只覺得一熱一寒兩種氣流不斷沖撞,以左手為起點,那灼熱氣流艱難地吞噬著寒氣,明顯道高一尺。這兩種氣流隨便一種就可以要了他的小命,但現在洽洽混合在了一起,所以他只感到身體忽冷忽熱,漸漸地,他終于在寒熱交融中失去了意識……

如果這時有人膽敢過來瞧瞧,就會驚恐發現這條深溝周圍凝聚著一層層寒霧,中間有個小男孩全身散發著淡淡紅光,迫使寒氣不得進襲。這種現象持續到次日太陽東升才緩緩褪去……

日出東方,天空一掃昨日的烏云,蔚藍的天空只有幾片白云悠閑的飄蕩著。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日上三竿了那小娃娃還沒醒來,直到萬縷金光直接照在他嫩幼的臉上,他這才抬起小手摭住眼前的刺眼光芒。正是烈日當空,荒地上無數土包包在陽光逼視下顯得十分肅然,他悠悠醒轉,茫然爬出深溝,駭然眸見遠處散落著一些人骨,嚇得他“哇!”的一聲大哭。——這骷髏頭他倒認識。

哭了許久,卻不見有人來救駕。終于哭得累了,膽子也跟著大了起來,撿起腳邊的木樁,走過去拼命敲著骷髏頭,一邊還嘟著嘴道:“我……我打你哦?”


敲了半天也不見骷髏頭還手,于是少年心起,一腳把它踢飛,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玩得高興時,他還拎著骷髏頭到處亂扔,一直到肚子咕咕叫才記得要吃東西。但這荒郊野嶺哪有什麼吃的?嘴巴一扁又想大哭。但身邊根本沒有哭鬧的對像嘛,所以只好嘟著小嘴,漫無目的地朝西面走出去……

直到很多年以後,他才知道這里是什麼地方……

……

小家伙跌跌撞撞的步伐實在太慢,哭哭停停走了一個下午還沒走出樹林。還好很多紅通通的果子填飽了他的肚子,也不管那些果子能不能吃,反正吃下去一點副作用也沒有。而更加讓人奇怪的是,有幾條野狼撲了過來,卻見他身上一陣紅光閃過,那些野狼就莫明其妙地驚慌逃竄,他什麼也不懂,還以為那些野獸和他玩兒呢。

到了西時,小娃娃走得累了,跌坐在一堆草叢里嗚咽著。望著陌生的環境,聯想在‘華公府’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終于哇的一聲放聲大哭!

嘿……還別說,他的哭聲穿透力超強,似乎幾里外都可以聽見。

終于,一個腰里別著二只野兔的獵人路經此地,老遠就聽到有人在哭泣。小心翼翼接近一看,沒想到是個可愛的娃娃在哭鬧。而更離譜的是,那小娃娃一見到他就哭得更響了,耳朵幾乎要被他吵聾。

獵人小心地安慰道:“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呀?怎麼一個人在這里啼哭?”

“嗚嗚嗚……我……我叫麟兒,嗚嗚……哇……”他哭的技術非常有水平,顯然在家里‘練習’了無數遍!淚水嘩啦啦往下流,哪里看得清別人長什麼模樣?

獵人心腸一軟,俯身用衣袖輕輕拭干他滿臉淚痕,擦去汙垢後,發現他生得眉清目秀,哭得紅腫的大眼睛楚楚可憐地望著自己。只停了片刻,突然一大片淚水又蓋了過來……

獵人深深歎了一口氣,只能背起他朝樹林外走去。

麟兒哭得實在太累了,嗚咽了幾聲,枕在獵人背上昏昏睡去,嘴角的口水把獵人肩膀印濕了一大片。

……

***************************************************第3章紅塵仙緣**********************************************************

……

獵人到家時天已全黑,他妻子在屋外正巴巴的盼他回來,見他突然背回一個孩童倒也沒多問,只是照顧著洗漱盛飯。

這獵人名叫余全海,是仙人莊唯一的獵戶,妻子茹氏,夫婦倆可謂是熱心之人,在仙人莊也小有名氣。

此時茹氏替麟兒除下滿身泥濘的外套,給他蓋好被褥,誰知他睡夢中硬是踢開被子,不管她怎麼鋪墊都無濟于事。不但如此,他還嘟著小嘴趴睡在床上,一串晶瑩的口水涓涓往下淌,余全海夫婦無奈對望了一眼,只好由他。

次日清晨,麟兒迷迷糊糊醒來,茹氏給他換上一件改小的布衣,因見他內襯華麗絲綢,柔聲問道:“麟兒!你姓什麼?”

麟兒睜著黑烏烏的大眼睛,道:“華!”

茹氏見他比較聰明,欣慰道:“你家住在哪里呀?我們送你回去!”

誰知華麟抬頭看了看茹氏,又轉頭望了望余全海,奶聲奶氣道:“嗚!在……在……,要問我媽媽!”

余全海夫婦感到有些暈炫,對視了一眼又問道:“你父親如何稱呼?”

華麟:“嗚……叫爹爹!”

余全海、茹氏二人聞言,頭上終于開始冒汗……

余全海耐著性子問道:“別人叫他什麼呀?”

“嗯…華大人!”

余全海終于舒了一口氣,心想還要順著小娃娃的思路問下去才行。接著又問道:“你家外面有什麼好玩的地方呀?”

華麟突然興奮道:“嗯嗯嗯……有好多好多和尚哦!有……還有好多好多唱戲的……咦?還有會使刀槍的耶!”

暈……

余全海“拷”問了半天才初步猜測麟兒可能住在京都,而且是官家子弟。夫妻倆商量了半天,終于決定立刻帶他回京都,也許只要稍一打聽就會知道來曆。

仙人莊離汴梁城並不算遠,也就26里路。余全海背著華麟上午出發,下午就趕到了城外。一路遇著一隊隊官兵,整個京城籠罩在緊張氣氛之中。余全海又不善與人溝通,問了好幾人,卻把別人嚇跑了。無奈從南面戴樓門進城,經宜男橋、過大巷口直往內城走去……

這京都真是有夠大的,走了半天才到繁華地帶。在經過曲院街的時候,華麟看見一個小吃攤上擺放著油炸蔥花餅,那香味引得他直淌口水。于是在余全海背上扭動著屁股道:“我要吃圈圈!嗚嗚嗚……我要吃圈圈嘛!”

余全海只好放下華麟,那小家伙早沖到小攤面前,踮起腳,伸出小手費力的探著一塊蔥花餅,小指頭捏來捏去就是夠不著。眉頭一楚,望了望小攤老板,突然大聲嚷道:“麟兒要吃圈圈!”這口氣完全就是命令形式!

小攤老板聞言哈哈大笑,覺得這小家伙實在太可愛了,包起一張薄餅送到他手中。華麟迫不急待張嘴就咬,直弄得滿臉全是油。一邊用力咬著,竟然還睜著烏溜溜大眼睛望著余下的蔥花餅,騰出一只小手嬌聲喊道:“我還要……我還要!”——典型一個貪得無厭的表情。

余全海只得又拿了一張溥餅遞給麟兒,摸了摸口袋,期期艾艾沖老板問道:“多少錢一個啊?”

“總共只要一文錢!……另一個算我送給小娃娃吃的!”

余全海連聲道謝。心想這京都就是不一樣啊!除了自己以外,估計人人手上都有幾個銅板。

卻見華麟一手抓著一個油餅,兩只小手一起往嘴里塞,把自己塞得咬不動了才肯罷手。突然,華麟發現街對面有個髒兮兮的小女孩,雙眼正望著自己手里的油餅發愣。華麟把手一收,警惕地看著人家,生怕被她搶了,嘴里還卟滋卟滋拼命吞咽。

那街對面的小妹妹卻文靜得很,亭亭站在遠處一動不動,並沒像其它乞丐那樣死纏過來。眼中還流露出一絲悲傷,那孤獨的眼神是那麼讓人心碎。

華麟發現她比自己還矮一點,滿臉汙垢看不清臉龐,他幼小的心里是這樣猜想的:這小妹妹肯定比自己還貪玩,不然怎麼全身比自己還髒呢?(嘿嘿……!)

小女孩的眼睛慢慢從油餅上移開了,但華麟卻突然覺得那個小妹妹好可憐。不知覺中,把右手油餅隔街遞了出去。街對面的小妹妹顯得很是猶豫,身體稍稍前傾,腳尖立了幾下,卻還是定在原地。

這回華麟卻主動跑了過去。把咬了一口的油餅塞在她手中,模仿大人腔調道:“小寶叫什麼名字啊?今年幾歲啦?……”

那小女孩實在太餓了,捧著油餅慢慢咬了幾口,抬起頭,用彎彎的秀眸望了他一眼,複又低頭慢慢嚼起油餅來。

麟兒覺得她很乖巧,心里更是喜歡,于是脫口而出:“去我家好不好?我家里好大好大哦!嘻嘻……”他老人家根本就忘了自己還屬于失蹤人口呢!

余全海見華麟小小年紀就這麼有愛心,心下甚為欣慰!但是,這還沒找到他父母呢,現在又要帶上另一個累贅?這就顯得有點猶豫了。

那小女孩思考了一下,毅然點頭答應華麟的請求,直把華麟高興得跳將起來,牽著人家的手問這問那。只是表達能力太過“出眾”,讓旁邊的余全海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倒是那小女孩“天份”頗高,聽懂麟兒大部份的問題。但她僅僅靦腆的說出自己名叫葉清,然後再也不肯多言。

華麟實在太開心了,心想這回終于有人陪自己玩了……

……

曲院街地處汴梁城西南角,與京都大道“禦街”交彙于龍津橋,而要想進內城,就必須經過朱雀門。余全海知道,朱雀門都貼有京都告示,心想看了告示也許就會有眉目了。于是牽著華麟,帶著葉清,順著曲院街直走,終于踏上了京都主道“禦街”。

一邁上禦街華麟就顯得格外興奮,這條大街可以十六騎並行,只要是京城人,誰都知道這條大街通往何處。華麟幾乎可以憑自己的記憶都可以返家。他常由待衛帶著,經此路前往相國寺、紅月會館聽戲,當然一下子就分清東西南北了。

“噢……嗚!”小家伙顯得份外興奮,硬是拖著葉清一起沖上禦街中心。無論誰在荒郊野嶺呆了整個晚上,回到家鄉都有這種沖動。只是苦了葉清,禦道上禁止喧嘩,不時還邁過整齊的軍隊。雖然沒有人前來喝止,但那莊重的氣氛早已油然而生。

突然,迎面急速馳來一隊騎兵,當頭的卻是一名十來歲的錦衣少年,坐騎左鞍斜掛一柄名劍,背負長弓,潑喇喇朝著華麟直撞而來。嚇得余全海奮力搶救,但距離太遠真個鞭長莫及……

……

***************************************************第4章禦都驚魂**********************************************************

……

二個小娃娃頓時呆在當場。不知為何,華麟突然邁前一步擋在葉清跟面,仰頭望著從天而降的馬蹄!

“嘔啾啾”戰馬突然佇立而起,硬生生立在身前。但馬背上的錦衣少年卻收勢不住,整個人從華麟頭上摔了出去。一個紫色人影後發先至,半空中追上少年一把接住,後面急馳的騎兵“得得得!”堪堪從兩邊繞過,正好把華麟和葉清圍在了中心……

一個騎兵甩手就是一鞭。身後葉清猛的推開華麟,“啪!”的一聲,鞭稍帶起一片血霧,這鞭狠狠抽在葉清幼嫩的左臂上。葉清雙眼登時噙滿了淚水,卻沒有哭出聲來。

大伙都是一愣!

余全海慌忙沖進圈子,連連躬身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驚魂未定的錦衣少年哪管其它?怒吼道:“全給我打!給我往死里打!”

馬背上侍衛們得到命令,紛紛下馬取出馬鞭抽來。

余全海雙手護住二小,用結實的後背擋住層層鞭影。不一會,只見一陣陣血肉翻飛,余全海咬緊牙關一陣硬撐。數十鞭下去,余全海終于昏迷倒地,但他依然死死護著麟兒和葉清兩人。

“公子!我看還是算了吧?”剛才救人的紫衣衛開口勸道。

但錦衣少年怒火未熄,依然冷聲喝到:“你們這幫蠢材!我要你們打下面的小鬼,聽到沒有?快掀開上面那條死狗!”在他心里,更本沒有愛護幼小的念頭。

“公子……”紫衣衛再次勸道。

其它侍衛動手扯開早已昏迷的余全海,舉鞭又待抽下。

只見華麟橫身擋在葉清身前,嘟著嘴哭著:“你們這些壞蛋!我……我叫爹爹打你們,嗚嗚……”

侍衛們見這位小朋友這麼可愛,都有點下不了手。那錦衣少年恨恨走了過來,提起馬鞭就朝麟兒當頭抽下。

華麟小手護在頭頂,硬是擋了幾鞭,一陣陣刺痛傳來,哭得更響了:“嗚嗚嗚……我叫爹爹打你……嗚嗚……”

錦衣少年哪管三七二十一,根本沒有收手的意思。正打得興起,人群外突然響起一聲斷喝:“住手!”

一個英俊的紫衣侍衛突然出現,用後背硬挨了錦衣少年幾鞭。

錦衣少年更加大怒,怒吼道:“哪個不長眼的雜啐?竟敢管本公子閑事?眾侍衛上去砍了他!”

麟兒張開淚汪汪的雙眼,抬頭看著救駕的紫衣衛,更加大哭道:“嗚嗚嗚……冷叔叔!冷叔叔幫我打他!嗚嗚……”

“啊?”冷侍衛全身一震,眼前這個貧民裝束的兒童果然正是自己苦苦搜索的華家獨子,激動著,用衣袖拭干麟兒淚水,把他擁入懷中!

沒想到背後的錦衣少年怒氣未消,抽出寶劍就刺了過來,旁觀者都是一陣驚呼。

冷侍衛依然背對著他,右手劍鞘隨手一擋,錦衣少年手中長劍錚!的一聲飛出老遠,斜斜插入街面。

所有人都愣了,一個三品侍衛竟敢格飛“靖國公世子”韓拓的長劍?真是膽大枉為!

錚錚錚……所有人寶劍都一齊出鞘。與冷侍衛同來的八名同僚也拔劍相助,雙方頓時劍拔駑張。

冷侍衛猛然轉身,指著華麟對錦衣少年道:“韓大世子!你可知道這名公子是誰嗎?他就是我們華家的少主華麟!這事我們華公府算是記著了……”

旁觀者突然反應過來:“什麼?這個小娃娃就是華家小公子?不是說小公子已經遇害了嗎?”周圍一下子騷亂起來,怕事的觀眾都悄悄溜走。這邊是權傾朝野的韓大學士(臣相),另一邊是軍機樞密使(華元帥),這要是不小心卷入進去,恐怕連骨灰都沒了。

韓柘雖然有些忐忑不安,但依然狠狠道:“華公府又怎樣?這是他自己找的。”

麟兒卻不會說狠話,小手抓著冷侍衛衣袖仍舊哭鬧著:“嗚嗚嗚……冷叔叔打他……打他!嗚嗚嗚……”

冷侍衛心疼地抱起麟兒,朝韓柘冷哼了一聲,向手下弟兄們揮了揮手道:“回府!”

眾侍衛抬起余全海,領著葉清朝內城“華公府”走去。冷侍衛終于舒了一口氣,他搜索小公子一整天都毫無進展,想不到回來就遇上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一定要趕緊回去秉報華國公!

……

繁華的“汴京城”處處瓊樓玉閣,越往內,其建築越為宏偉。

經朱雀門步入內城,一路行來盡是達官貴族。葉清那破舊的衣裳顯得格外搶眼,嬌小的身影走在侍衛群中驚恐萬分。如果不是眷顧華麟舍身守護的恩情,恐怕她早已悄然頓足。

行了半日,忽見西街蹲著兩個大石獅子,其後為三間高階大門,正門之上有一匾,匾上大書“敕造華公府”五個金漆大字。門前列著十來個錦衣護衛,中間是三位華冠麗服之人。——想必早有人通傳小公子平安返家了!

一個清麗少婦搶出門來,一把奪過冷侍衛懷中的麟兒,母子倆自是一番痛哭。旁邊的華貴文士沉聲道:“回家再說吧!站在街頭讓人笑話!”

華麟的爺爺身為“樞密使大人”,他父親華薦文又在“中書省”任職。所以華府的規模稍稍就“有點”壯觀。

進了正門,兩邊是豪華游廊,當中是穿堂,台階下還放著一個大理石插屏。轉過插屏,後面就是正房大院,正面五間上房皆雕梁畫棟,其後乃是連綿數里的玉閣瓊樓。兩邊穿山游廊掛著各色鸚鵡、畫眉等鳥雀。台磯上坐著幾名穿紅著綠的丫頭,一見他們前來,個個都屏聲斂氣的恭候。

葉清這才知道什麼叫做“王公貴族”的氣派,停下腳步,癡癡望著高聳連亙的閣樓,兩眼一片惘然……

幾個侍衛七手八腳把余全海抬進偏房醫治,一個管事奶媽首先注意到葉清,柔聲道:“小姑娘!來……我帶你去沐浴,等會再安排你住所!”

奶媽牽著葉清走過重重樓宇,穿過一條條花廊,迷失在深淵般的王公豪門……

……

***************************************************第5章風云漸籠********************************************************

……


未幾日,京都開始流傳一個謠言。說是幾天前雷電交加的雨夜,有人看見南面夜空被染成了暗紅。好事者皆稱妖物出世,而修真之人皆稱寶物出土!一時間紛亂之極,引得各路豪傑彙聚京都,著實熱鬧了好一陣子。

這天深夜,京都上空突然劃過三條身影,駭然正是傳說中的“禦劍術”。

三位“仙人”降落在一片陰森森的亂葬崗之中。此時,山林四周迷漫著一條條霧帶,景色不斷變幻著。三位仙人將飛劍入鞘,渾身散發出一片浩然正氣,把周圍迷漫的寒霧逼得向外擴散,仿佛形成了一團真空結界。當中那人一派風度翩翩,看起來只得三十歲光景,腰間還懸掛著一柄晶瑩剔透的玉扇,玉扇周圍還繚繞著幾縷飄渺靈氣,一望即知絕非凡品;左邊一人卻是瀟灑非凡,扛著一柄寬厚重劍,顯然功力超強。右邊卻是一名身材高大,表情略為木訥的漢子,身穿一席寬大的藍綢布衣,眼中卻透著一絲遲頓。

這三人正是震驚天下的絕頂高手,他們分別是天山的上官追云、蜀山的谷清風、全真教的孟雷。他們本來早已隱居世外,但因為天下傳聞“血魔”將出,經過高人觀測天象,證實凡間在十五年內定會曆經魔難。所以,他們希望早一步剿滅魔頭,這才重出“江湖”。前幾日,由于此地夜空忽然染成一片暗紅,連遠在數千里外的“浮云峰”都可望見,他們當時正在閉關,接到弟子通報便立即趕來探察,因為暗紅之光和魔頭出世的先兆十分相似,所以他們不敢絲毫怠慢。

三人迫開飄渺的霧帶,運起炯炯有神的神目,仔細搜察這里的每一塊地面,終于在亂葬崗的中央發現了一條巨大的裂縫。

右邊稍稍有點木訥的孟雷立刻斷言道:“看來好像跟血魔毫無關系嘛!這里怨氣雖然濃厚,但並沒有新添怨魂,應該是寶物出土才對!”

上官追云在裂溝前蹲下身體,用手指捏起一小撮泥土捏了捏,點頭道:“大哥說得對,是應該和血魔無關!……不過這個巨溝好像是被雷劈中的,這麼大威力的雷電實在聞所未聞!”

谷清風仍然背負長劍,屹立在原地。灑脫道:“這可說不一定!……此件寶物在陰寒之地埋沒了這許久,說不定吸收了太多怨氣,得到這個寶物的人搞不好會被它左右!”

孟雷連忙點頭道:“高見……高見!”

上官追云搖了搖頭,岔道:“這里全是亂七八糟的腳印,我們來得實在太晚,憑我們三人力量追查下去就有點太難。……不如叫門下弟子組成一個聯盟,一來可以秘密調查血魔之事,二來可以讓他們煅煉煅煉!二位以為如何?”

孟雷大聲嚷道:“高見……高見!”

谷清風竟然也點了點頭,還提議道:“那就把事情做得完美些,聯合其它門派組成一個七劍盟,江湖是要整頓一下才行了!”

孟雷連忙又道:“高見……高見!”

上官追云:“好……就這麼說定!”

一個響徹云霄的“七劍盟”被三位絕世高手二句話就成立了,根本沒什麼懸念……

當然,一個震驚天下的預言也開始廣為流傳:

“血劍橫空染凡塵,玄天魔血灑穹州!”

……

由于朝庭曆來重文輕武,各地江湖人氏不得重用,許多高手紛紛自立門戶。除“天山劍派”、“全真教”、以及“蜀山劍宗”這三個曆史悠久的門戶外,江湖上又建立起眾多修真和武學宗派。其中又以“昆侖”、“武當”、“華山”、“峨嵋”、“聖水宮”……等等宗派為代表。

好在朝庭向來寬容,倒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又過得幾年,道教逐漸發展到頂峰。至徽宗五年(公元1105年),道教已然深深影響到當朝天子,此乃後話按下不表。

一些剛剛成立的門派乘機呼籲廣大民眾加入修真界,為將來“血魔大戰”略盡綿力。這立刻就得到很多有志青年的響應,中原的修真界呈現出一派繁榮昌盛的景象……

……

回到京城,華麟被俘的陰影慢慢平息,葉清也慢慢習慣華府奢華的生活。她那聰慧靈巧的模樣,加上文靜典雅的舉止,深得少奶奶和祖母的喜愛。私下里,少奶奶和祖母曾為此爭論了一番,一人猜測葉清可能出身于候門,而另一人卻猜測葉清出身于世家。本來她們都想把葉清收到自己房中做為貼身丫鬟,誰知“小祖宗”天天吵著鬧著要和葉清玩耍,無奈,只好把葉清給了華麟當做伴讀丫鬟。

而余全海對華麟有恩,華府上下均對他敬如上賓,隔日就派人接余夫人茹氏入府。不管余全海如何推辭,那榮華富貴硬是朝他當頭罩下。傷好不久,余全海便被任命為秦州宣撫使……

這日已是端午前夕。

華公府上上下下俱己安睡,除不時巡夜的侍衛外,周圍景致全都沉浸在甯靜月色之中。

外街隱隱傳來更夫的梆子聲:梆梆梆……梆梆!“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正是子時三刻!

大家都睡著了,華麟卻突然發起高燒,茫然睜開雙眼,驚恐地發現自己全身散發著紅光,好像正在被火爐燒烤一般。轉頭望見守夜的丫鬟伏在桌上睡著了,麟兒一扁嘴正待啼哭。“錚錚錚……!”外街遠遠傳來金屬撞擊聲,皇宮方向人聲鼎沸,緊接著騷動已經波及到華公府,大院外隨即響起了警訊。未幾,只見後窗一晃,一道纖細身影已經竄入他的房間。

華麟方自一愣,那名刺客見到他也是一陣愕然……。此時華麟全身散發著紅光,張著小嘴急促地喘息著,就像一條躍出水面的金魚。刺客從來沒見過這種全身會“發光”的小朋友,你說能不愣住嗎?

華麟暫時忘記了痛楚,好奇地打量起黑衣刺客。雖然她蒙著面紗,但一眼就知道那是一個絕色女子。一雙清亮而又彎彎的秀眸正好奇的打量自己,一襲夜行勁裝勾勒出魔鬼身材,豐滿的酥胸在細腰襯托下可以讓任何男人發狂。只是麟兒還小,哪懂欣賞美色?

那女子顯然受了掌傷,勉強支撐著自己的嬌軀,眼中透著一絲驚慌和猶豫。她實在是剛剛出道,本該立刻殺了眼前的小娃娃,或是脅持作為人質。但看到麟兒天真無邪的眼神,又正忍受著無邊痛苦,她怎麼也下不了這個手。

華麟全身散發著奇熱,見黑衣女子手中的“玉女劍”散發出冰冷寒光,真想抱著那柄寶劍降一降體溫。所以,他用可愛又嫩稚的童音問道:“咦?……你是誰哦?是不是又來抓人家的?”

黑衣女子搖了搖頭,兩人傻傻對望起來……

外面傳來急迫的叩門聲,伏在桌面的丫鬟伸了伸懶腰正要起來,卻被黑衣女子擊在腦後複又暈倒。門外冷侍衛緊張的喊道:“月明快起來!公子可安好?”

華麟大聲嚷著:“我很好……不要吵,麟兒要睡覺!”

黑衣女子一愣,沒想到華麟竟然不哭不鬧,心里不免有些怪異。

門外冷護衛和眾多侍衛聽到小公子撒嬌,都紛紛朝其它地方搜去。

華麟只覺得全身越來越熱,都快被烤熟了,大聲哭著:“嗚嗚嗚……我要你手上的小刀!嗚嗚嗚……好暖哦!”

黑衣少女差點暈倒,華麟的意思她竟然聽懂了,知道這小少爺全身酷熱,想借自己寶劍的寒冷來降降體溫。

華麟扯著全身衣物哭道:“好暖哦!麟兒不要衣服!……”

黑衣女子無奈幫華麟除去衣裳,果然見他全身散發著奇熱,趕緊從懷中取出一顆‘玄冰丹’給他服用。好不容易緩解了一點灼熱,門外又傳來敲門聲,隔壁丫鬟聽到小公子哭聲都來服侍。

葉清也來了,在門外怯生生的喚道:“麟哥哥!快開門……”

……

***************************************************第6章佳人刺客********************************************************

……

無奈,黑衣女子只好轉身進入偏房。

華麟吃了一顆“玄冰丹”感到舒服了很多,連衣服都沒穿就爬下床去開門。正要跟葉清嘻鬧,突然全身熱氣猛然爆發,悶哼一聲就往地上栽倒。那顆‘玄冰丹’不但救不了他,藥力一過更加凶險萬分。

丫鬟們嚇得一陣手忙腳亂,慌忙抱他上床。這疾病來得異常凶猛,華麟全身灼熱燙手,片刻就陷入昏迷狀態。

今夜真是多災多難……

由于皇宮突然出現刺客,雖然沒有刺到皇上,但還是引起內城一片鬧哄哄景象,很多“王公候爵”府坻都被波及。

這時,“華公府”大門外層層疊疊圍了大隊人馬,幾名大內侍衛帶著五千禁衛軍把“華公府”圍了個水泄不通,侍衛統領要求立即搜查華公府。

華公府本來就被刺客鬧得人心慌慌,‘華國公’帶著眾多侍衛怒氣沖沖地迎了出來。他先發制人,朝禁衛軍統領吼道:“你們吃什麼長大的?幾千禁衛軍連個刺客也拿不住?……現在都跑到我家里來了!……還不給我進去搜?”

“華國公”原名華震和,身為“樞密院正使”,相當于全軍元帥,正是華麟的親爺爺。雖然他是文官出身,但十幾年手握兵權已然養成龐大氣勢。這番怒吼,直嚇得禁衛軍統領一陣屁滾尿流。

街那頭“咣咣咣咣!”又奔過來一片黑壓壓的部隊,“九門提督”魏深遠親自帶著大隊人馬趕到,遠遠就朝‘華國公’行禮道:“大人受驚!卑職晚來一步,還望恕罪!”

“華國公”沉聲道:“廢話!……還不進去?”

九門提督吏屬于樞密院管轄,正是華國公親手點拔的將領。這番一吼,魏深遠和禁衛軍統領都是一陣寒顫。只得戰戰兢兢帶著十幾位高手進入“華公府”,留下大隊人馬圍在門外。

華國公一路寒著臉,禁衛統領和九門提督二人跟在其後均不敢吭聲。一名家將突然沖到華國公面前,緊張道:“大人!不……不好了,小公子……他忽染疾病,情況非常危險!”

“什麼?……”華國公心神一震,在侍衛的保護下,連忙朝華麟的住所行去……

華府得知‘小祖宗’生命垂危,哪還有心情追查什麼受傷的刺客?只好讓禁衛統領和九門提督自行搜查。

華國公、老夫人、少主、少夫人、龍侍衛和冷侍衛等人把華麟的“麒麟居”圍得水泄不通。不一刻禦醫也請來了,但一把脈就臉色大變,奔騰的脈搏仿佛黃河決口,這疾病見都沒見過!

冷侍衛見華麟生命危急,偏偏禦醫卻在一邊磨磨蹭蹭,再這樣下去麟兒肯定小命不保,于是大聲嚷到:“讓我來!”

所有人都一愣,只有龍侍衛點頭道:“那還愣著干嘛?……快去試試!”

冷侍衛扶起華麟,小心翼翼把真氣從麟兒背上中樞穴灌注進去,用玄門正宗內功加以理順。冷侍衛所練習的“寒冰掌”造詣頗深,他的內功當然屬于寒冷一系,當他把真氣注入華麟體內時,效果非常明顯,終于暫時保住麟兒這條小命!

但是,冷侍衛只要一撤內力,華麟體內的熱氣就立即反撲!龍侍衛見冷侍衛額頭開始冒汗,只好雙掌撐在冷侍衛背後,合二人之力才苦苦熬住。

華麟房內擠滿了人,那刺客偏偏就躲在偏房。只見她額頭不住冒汗,又受了掌傷,時時處于提心吊膽之中。誰知過了一整天也沒人來抓她,這才相信“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這句老話。

就這樣,刺客的風波只能不了了之……

說來也奇怪,華麟發病的時間剛好是子夜時分,而且這天剛好是端午節。過了整整十二個時辰,灼熱氣流終于自動褪去,大家這才緩了一口氣。

但是僅僅這麼一天的病魔折騰,就讓原本活潑調皮的華麟元氣大傷,整整在床上躺了五天才稍稍緩過一口氣。在這五天之中,小家伙只是睜著一雙楚楚可憐的眼睛,冷冷看著身邊的家人來來往往,竟然吭都不吭一聲。要知道不管以前小家伙哪里有不舒服,他都會大吵大鬧。而這次病魔過後,他竟然連接五天保持了沉默,家人可以從中明顯感受到那種病魔所帶來的痛楚。

見華麟少了往日那種調皮搗蛋的靈動,華府上下一片沉痛,以為小家伙還是避不開死神的召喚。于是懷疑他中了邪。

華薦文趕緊帶著夫人,抱著麟兒去相國寺請方丈作法。因為華府一向和方丈十分投緣,直接就穿過大雄寶殿來到禪房,經過通傳,方丈一見華麟面相就大驚失色,驚歎道:“幾日未見,乾坤逆轉……麒麟入火,龍翔九天!”

華薦文、華夫人一愣,同時緊張道:“這……還有沒有救?”

方丈和藹地摸了摸麟兒的小腦袋,鄭重道:“麒麟乃神明,老納沒這個能耐!”

華麟又見到了老和尚顯得格外高興,抬起小腦袋,嘟嘴問道:“老和尚爺爺!嗚……麒麟是什麼東東呀?”

方丈笑呵呵抱起他道:“麒麟是龍的雛形,你見過龍沒?”

華麟拼命搖頭……

華夫人責怪夫君道:“我早說了麟兒這個名字不好,你看吧,都是被你害的!”

華薦文無辜道:“我當時也問過你啦?你說很好聽,寓意又好!”

方丈依然抱著麟兒,樂呵呵道:“取名未必得其所,還待風云降臨時!你們也不必擔心,我雖然救不了麟兒,卻並不代表別人也救不了!”

華薦文、華夫人齊聲問道:“還望方丈指點!”

方丈歎了口氣道:“……冷凌風!”

華薦文僅稍稍一愣,若有所思道:“多謝方丈指點!”說完又從懷里取出一塊雪白的玉胚道:“對了!……上次您給麟兒的玉佩遺失了,還望方丈再施法做一件。最近我總覺得心神不甯,可能就是麟兒失玉的原故!”

方丈露出高深的笑意道:“不用了!麟兒百邪不侵,普通妖魔根本不敢近身,一塊玉佩又有何用?”

華薦文愕然。

正說著話,突然聽到“啵”的一聲,天生好動的華麟將方丈胸前的一顆佛珠捏成了粉碎,原來那顆佛珠乃玉石打造,摸上去滑不留手,華麟玩著玩著總覺得不過癮,終于稍一用力就將佛珠捏成了粉碎。眾人皆是大驚,華薦文及華夫人都怕方丈怪罪,連忙道:“方丈!犬子無狀,還望方丈海涵……”

而方丈吃驚的卻是華麟兩根指頭的力量,這分明就是一等一高手才能達到的境界,面有憂色道:“二位施主無需自責,不過佛珠已碎,正是預測到了變數。我要帶著麟兒入‘聽禪閣’點撥他一番,二位先在大殿稍候片刻,希望我能為你愛子化險為夷!”

華薦文均是一愣,沒想到華麟日後還有劫難,連忙躬身道:“煩勞方丈費心!”

方丈抱著華麟走進後室,緩緩登上了閣樓,華麟只是用明亮的大眼睛四處好奇的張望,只見方丈將自己放在一個蒲團之上,右手捏訣,在華麟額頭上輕輕一按。華麟只覺得腦袋突然一陣清爽,仿佛有一絲奇妙的東西流過。只聽方丈喃喃道:“麟兒!雖然你現在還小,但一定要記住我今天跟你說的話。其一,你身上懷有異寶,切勿告知他人。其二,你現在擁有一些難以控制的能力,千萬記住不要輕易激動,不要輕易在別人面前展露能力,更不可與別人產生爭勝之心,不然再劫難逃。其三,如果見到有奇怪的陌生人尋找寶物,你要懂得保護自己……”

華麟一向都生性好動,但不知為何,被方丈一指點在眉心,只感到一陣清爽的涼氣直透腦門,竟然把方丈這幾句話都牢牢記在心中。雖然現在不明白方丈在說些什麼,但這些話已經在他心中種下了深厚的基礎。

勸導一番之後,方丈這才抱著華麟走了出來,只見他一雙可愛的眸子早已恢複了原有的光澤。調皮的舉動不肯停息半刻,華薦文夫婦一望之下真是大喜過望,又說要給相國寺重塑金身,又說要每年布施多少香油錢。但方丈一再謝絕,富有深意地道:“切記切記!風云皆因騰龍起,榮華背後紅塵劫。”

華薦文也是讀書之人,聞言心中一陣驚濤駭浪,心想方丈今天贈了好幾句詩詞,其中意境已然有些明朗,他日定當參告父親。

回去後,華薦文以為華麟的小命已經保住。誰想到第二年端午節一到,華麟的疾病又莫明其妙發作,一股火熱氣流順著他幼小的經脈到處亂竄,真個痛入骨髓。好在華公府有龍天河、冷凌風二大高手在側,時以全身真力抗衡才不致有事。

華薦文這才想起方丈所言,立即安排華麟拜冷凌風為師。

冷侍衛心想:小公子的毛病就是出在熱氣之上,自己的“寒冰掌”說不定真的可以救小公子一命,所以毫不猶豫就答應了下來。但是,華麟實在太年幼了,雖然練了“寒冰內功”,病魔發作時依然還得依靠龍天河、冷凌風二位高手相救。如此這般數年如故,而且越來越嚴重。華府請遍天下名醫均束手無策,

就這樣又過了幾年,麟兒己經十四歲,但龍天河、冷凌風二位高手漸漸壓制不住那股熱流。雖然華麟的“寒冰內功”也已經有了一些根基,但看樣子收效甚微!

明道二年。端午病魔一過,華麟直到二十天後才恢複體力。華家隱隱知道明年恐怕大事不妙,全府上下一片沉痛。在冷凌風提議下,華府只好含淚送華麟上天山學藝,欲借聞名天下的“玄冰訣”保命。

葉清一直默默服侍著華麟,她小小年紀就比同齡小朋友成熟很多。身上衣裳漸漸摭擋不住絕世身姿,在王府的熏陶下,她高貴的氣質讓外人根本猜測不到——她僅僅是個伴讀丫鬟。

……


***************************************************第7章天山絕澗********************************************************

……

“天山劍宗”地處遙遠塞外,距離京城足足有四千余里。就算最快腳程,來回一趟也得要半年以上。有文人形容道:“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可想而知,出了塞外,想遇到一個漢人都非常困難了,更不要說認識的朋友!

金秋時節,玉門關放眼望去盡是火紅楓林。

但在天山,千里冰峰全是一望無際的白雪。三座插入云宵的山峰傲視群山,陽光照在雪仞上折射出萬道霞光。

此時,白茫茫雪面上正有十六人艱難地朝山頂進發,其中隱隱還有二個嬌小的身影。

帶頭的中年男子背負長劍,身著一襲單薄青衣,走在雪面上依然揮灑自如,一望即知當屬一流高手。在他身後緊緊跟著兩名十三歲少男少女,那小男孩顯得格外調皮,一身貂皮錦衣上墜著幾塊精致玉佩,一看就知道是個富家子弟。他左手還牽著一位絕塵般少女,只見她外披白羽披風,內襯縷金白雪裙襖,真個清麗脫俗、不染凡塵。

再往後,其它十三人都是錦衣衛打扮,想來這是一行官家衛隊。

前面中年人叮囑道:“麟兒!等會到了天山劍派一定要記得向各位師伯行禮,今日洽洽又是天山劍典,到時不要隨便亂走!”

華麟輕輕應了一聲,但臉上不以為然。這幾年華府都把他嬌縱慣了,哪會聽人擺布?

好不容易翻過一座雪峰,在他們前方聳立著二座插入云宵的山峰,尖峭的山頂被一條條白霧繚繞,仿佛是人間仙境。

又走了數百丈,大家全都傻眼了。

前方道路突然出現斷層。一個萬丈懸崖橫在眾人身前,對崖少說也在六十丈以外!想要過去?——除非會飛!

站在崖邊,只見下面怪石林立,這要是掉下去肯定粉身碎骨。

華麟一點也不害怕,探頭看著下面道:“冷叔叔!好像沒路了,是不是走錯了呀?”

冷凌風扶住他,仔細觀察起地形,喃喃自語道:“喬老哥曾說,到了斷龍澗就到了天山劍派!但這怎麼過去呢?”

正猶豫著,一個侍衛指著後面天空驚叫道:“冷神衛!你看天上有二個黑點朝我們追來……哇!是仙人!”

冷凌風極目遠眺,只見二個禦劍飛行的“仙人”從側面掠過,全都落在“斷龍澗”崖邊,看來是為了尊重天山派才沒有直接飛過斷龍澗。那二個“仙人”凌空朝對崖走去,眨眼就進入對崖山谷。

冷凌風畢竟見多識廣,更正道:“他們並不是什麼仙人,而是修真高手!和我們的武功同屬一脈,僅僅參透了禦劍訣而已!”

華麟好奇問道:“普通武林中人可以學……禦劍訣不?”

冷凌風點頭道:“可以!……但必須擁有一把自己煉制的寶劍,而且這柄寶劍必須俱備非常好的靈性才行!一般武林中人根本不知道如何煉劍,更不要說禦劍訣了。”

華麟天真地問道:“我們可以向別人請教呀!”

冷凌風哂然道:“禦劍訣都是各門各派的不傳之秘,哪這麼容易傳給外人?”

華麟生氣道:“等我學會了,我就把禦劍訣貼在城門上,讓所有百姓都去學!”

華麟生在王公豪門,首先想到就是貼在城門口的告示,他認為這個效果最好。——這是官府的特權!

冷凌風笑道:“好呀!等你學會了,我幫你去貼!”

“嘻嘻……”

冷凌風帶著大家順著右邊懸崖走了幾百丈,在剛才“仙人”飛渡的地方仔細觀察起來。因為他知道,不管武功有多高,你也只有憑借“禦劍術”才能飛上天空,光憑自己的能力是絕對沒辦法懸浮在空中。但剛才二名“仙人”絕對是一路走過去的,所以他可以肯定懸崖上一定有路。

果然,他終于在兩崖之間發現一條頭發絲細小的“天蠶絲”,透明的天蠶絲在這冰天雪地還真是難以發覺。冷凌風正打算先過去見見自己的朋友,身後一名侍衛又嚷道:“冷神衛……山腳下又有四名武林高手趕來呢!要不要先問問他們過崖的方法?”

冷凌風回頭朝山腳下望去,那四個黑點快得驚人,最先趕到的是一名中年劍客,他背負名劍,落地時氣不喘,面不改色,僅僅頭頂凝聚了一絲霧氣。

隨後趕到的是一位白衣文士,手執玉扇瀟灑自如,但臉上微微有些紅潤。另外一高一矮二人功力相若,但都略帶喘息。

冷凌風正要相詢,矮個子仿佛要證明自己武功了得,首先硬生生問道:“你們都是來參加劍典的吧?咳…咳…看來我們來得還不算晚!”

冷凌風朝四人一一拱手道:“在下冷凌風,得見四位高手真乃三生有幸,未請教大俠高名?”

除最先抵達的中年人外,其它三人都還禮道:“在下括蒼山趙樺!”

“飄天文士東方景!”

“河洛金刀車萬鵬!”

冷凌風:“久仰久仰!……幸會幸會!”

那中年人冷傲道:“冷兄真是好雅興,攜兒帶女上天山來觀劍典?”

冷凌風不溫不火道:“冷某正要上天山,但這斷龍澗我的同伴實在無法逾躍,還請高手指點一二?”

中年人高傲道:“萬仞冰峰一線牽,斷龍飛渡兩山間!……你是可以過去,但你的家人恐怕得立即返回!”中年人突然沖對面峭壁朗聲道:“蜀山谷風之遲來半步,還望見諒!”說完縱身跳下萬丈懸崖。

華麟大聲叫道:“哇!有人跳崖耶?”

卻見那中年人穩穩停在半空,輕飄飄朝對面走去。

對岸山谷閃出一個白衣人,縱聲笑道:“蜀山一劍飄果然名不虛傳,過得幾年定然禦劍乘風!……未曾遠迎,實屬失敬!”

那谷風之一步步緩緩而行,但眨眼就到了對岸,大家心下都是一陣駭然。

華麟也發現山崖之間的天蠶絲了,郁悶道:“原來一線牽是指天蠶絲啊?難怪看不到橋梁!”

所有人都朝懸崖下觀望,好不容易才看到懸崖間閃著銀光的絲線。趙樺、東方景、車萬鵬三人有點畏懼,但他們都是成名人物,這都過不去,下一屆蜀山劍典就別指望了。

此三人功力確實比谷風之差上一籌,晃晃悠悠才走過去,仿佛隨時都會摔下懸崖……

……

***************************************************第8章生懸一線********************************************************

……

冷凌風看了一眼華麟、葉清兩人,心里委實有些懊惱。天山劍宗收徒有個臭規矩,說什麼要“進”得天山才能收為弟子,看來指的就是一線牽了。但是讓華家獨子冒此大險他可不敢擅專,于是朝對岸朗聲道:“冰峰劍冷凌風求見貴派二師兄喬醉夢,還望通傳一聲!”

對岸白衣人見他竟敢直呼師伯喬醉夢,以為是高人,接口道:“您稍候!”

冷凌風轉臉對華麟柔聲道:“麟兒!等會喬師兄一到對岸,你就多叫他幾句喬師伯,說不定他一高興就收你為徒了。”

華麟茫然點了點頭,心里雖然很不願意,但想到每年那痛入骨髓的疾病,世界上其它痛苦簡直不值一提。

葉清走到他面前,伸出玉手幫他整理服裝,又摘下幾塊玉佩收起,這拜師第一眼非常重要,看得順眼就成功了一半。

良久,對崖山谷歪歪倒倒走出一個人影,倒提酒囊喝了一大口,睜著蒙朧醉眼道:“哎呀!原來是小凌啊?來來來……我們再喝它三百大碗,不醉不休!”

華麟非常失望,要是拜這個酒鬼做師傅,恐怕劍法學不到,打酒的功夫肯定一流。

冷凌風笑道:“喝三百碗還不是小菜一碟,怕只怕喬兄再喝三杯就倒了,那時我一個人喝豈不是特沒意思?”

喬醉夢哈哈笑道:“你比我還會吹!快過來喝了再說,我倒要看看你的酒量長了沒有?”

冷凌風笑道:“喝就喝!不過你要先收二名徒弟才行,記得當日你說要找個好傳人,我算是千里迢迢幫你帶來了。”

喬醉夢突然酒醒,正色道:“收徒這種事我可不干!不過……天山劍宗前段時間收了很多弟子,如果他敢走過來的話可能還有機會。”

冷凌風歎了口氣,對華麟道:“你們等我一下,我去跟他說一說!”說完躍上天蠶絲飛渡而去,跟喬醉夢商量起來。

華麟很是無趣,用腳尖踢著積雪道:“清清!到天山你就不用服侍我了,你最好另外找個師傅,不然這家伙喝醉了酒還不知道會怎樣?”

葉清柔柔道:“公子到哪,我就到哪……”

華麟:“你……”

良久,冷凌風終于帶著喬醉夢回到這邊,沒想到那醉鬼一看到麟兒就欣喜不已,伸手就要摸一摸他的小腦袋。

華麟倒退二步,警惕地望著醉眼蒙朧的喬醉夢,從他身上還聞到一股強烈的酒味,故怎麼也不肯叫他師伯。

喬醉夢仰頭笑道:“呀?看樣子你還不想拜我為師嘛?”笑了幾聲突然正顏道:“小伙子!想進天山劍宗就必須經過一線牽,至于你拜不拜我為師可以進了天山再作決定……”

華麟聽懂他的意思,毫不猶豫朝懸崖外的天蠶絲跳了下去。他這不怕死的勇氣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要知道就算武林高手也要“瞄准”一下才敢跳下,沒想到他這十四歲少年也有此等膽色。

更讓人吃驚的是:華麟剛剛跳下,葉清也隨著躍下,二人竟然連眉頭都未皺一皺。

冷凌風正待搶救,只覺一陣酒風刮過,喬醉夢已然一手一個把二個小娃娃提上懸崖,都沒人看見他何時出手。

冷凌風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不知是被華麟嚇到了呢,還是被喬醉夢的身手給嚇著?

華麟悠悠牽起葉清的玉手,兩人對望了許久,半晌都未言語……

……

“天山劍派”位于碧云峰和千仞峰之間,兩旁地勢垂直聳立,萬丈懸崖橫斷天崖。山頂繚繞的白霧飄渺不定,陽光照在上面忽明忽暗顯得格外美麗。山谷的天空籠罩著一層紫色瑞氣,就像仙境中的光澤。

大家通過狹窄的通道,從南面入谷。眼前地勢豁然開朗,四面絕壁形成天然屏障,占地足有數十公里。前方豎立著一座高約十丈的巨碑,上書“天山劍宗”四個大字。其上靈氣繚繞,遠處所見的紫光便是這巨碑所致,站在那巨碑面前,那逼人氣勢不言而寓。

冷凌風稍整衣冠,牽起華麟、帶著葉清跟隨喬醉夢繞過巨碑,只見整個天山劍派依山而建,七座氣勢恢宏的主殿聳立其間,瓦面更是碧波蕩漾,均以琉璃覆頂。中間是一片清澈地湖水,周圍形成一個大花園,其間還散落著大大小小幾十個涼亭。郁郁蔥蔥的花圃顯示這里一年四季都是春天,微風吹過,飄來一絲紫羅蘭的清香,一種世外桃源的感覺油然而生。

放眼望去,其中有三座建築格外顯眼:

北面,一條數百層石階緩緩而上,在那危崖峭壁上建造著凌空樓閣,喬醉夢介紹道:“那是天山禁地藏劍閣!”

眾人繞過一片白樺林,在山谷的右面,一棟樓高九層的建築物傲立山谷,那是天山主殿:天劍閣!

向左望去,在那不遠處,卻是整個“天山劍派”最最顯眼的地方。一圈五層樓高的石柱圍成一個巨形石陣,地面全由花崗岩鋪就,正是“天山劍派”的習武大操場,它同時可以容納數萬人練功。——而在此時,五年一度的“玄天劍典”①就在上面如火如塗地舉行著。二名禦劍高手憑空對招,一道道沖天劍氣劃向天空,四周立即掌聲雷動。

冷凌風暗自汗顏,憑自己的武功可以聞名于京城,但一入江湖還真算不了什麼。

華麟等人隨著喬醉夢向右面“天劍閣”走去,路遇眾多白衣弟子。看來“天山劍派”全是清一色雪白衣著,這倒挺合葉清心意。

喬醉夢還是那樣歪歪倒倒的走著,一邊還打著酒嗝道:“掌門師兄現在可能正在主持劍典,等晚上再帶你們引見。”他突然歎了口氣道:“哎……這次恐怕要輪到蜀山劍宗掌管玄天劍了。”

葉清聞言,嬌軀微微一顫,華麟若有所覺,不免有些奇怪。

冷凌風目光從操場的方向收回,聞言詫異道:“不會吧?以項掌門的武功還不能奪魁?”

喬醉夢苦笑著搖了搖頭,轉而言它:“等劍典完後再讓二個小娃娃挑選師傅吧?嘿嘿……二個小家伙資質不錯,我看一定會引起師弟師妹來爭奪。”

冷凌風知道拜師的事情終于有了結果,突然停下腳步道:“喬師兄,外面還有我很多弟兄,我要先帶他們回京複命,麟兒的事情就拜你照顧了。”

喬醉夢奇道:“你不想見見我們掌門嗎?”

冷凌風又向操場方向望了望,卻搖頭道:“還是算了,我只是一個小人物,沒什麼必要去勞煩貴掌門。再者,外面的弟兄受不了酷寒,天黑前再不下山可能會比較危險!”

喬醉夢微微有些失望,猶豫了片刻,點頭道:“好吧!你放心……我一定會全力治好麟兒的疾病。”

冷凌風感激地握了握喬醉夢的雙手。轉頭又依依不舍地叮囑麟兒幾句,毅然掉頭離去。京都華家這些年常常遭遇刺客,光靠龍侍衛一個人恐怕抵擋不住,于是連夜趕回京城。

華麟突然失去了憑借,在這陌生環境中有些忐忑不安,好在葉清一直默默跟隨在身邊,轉頭看見她關心的眼神,終于得到不少鼓勵和依戀。

……

^^^^^^^^^^^^^^^^^^^^^^^^^^^^^^^^^^^^^^^^^^^^^^^^^^^^^^^^^^^^^^^^^^^^^^^^^^^

注釋:

①玄天劍典:“玄天劍”乃是一把絕世神劍,夕日由“天下第一高手”葉天宗保管。不知為何葉天宗突然失蹤,他的寶劍就流落到江湖。傳說他的寶劍當中藏著驚天秘密,這就引起了江湖中人的窺視。無奈,幾大門派只好達成一個共識,那就是五年舉行一次“玄天劍典”。誰的武功第一,那麼誰就可以保管玄天劍五年時間。今年“玄天劍典”剛好在天山舉行,故又稱之為“天山劍典”!

玉仙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