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三章 『第一日 凌晨 群像VS虛像』

賭城“水晶丘”

“全押在黑色上。”

吉爾伽美什再次坐在輪盤台的旁邊,繼續以剛才的方式進行著賭博。

當金額幾乎快要膨脹到賭場方面也無法坐視不理的地步時,卻出現了一個介入這場賭局的人。

“我也是,全押在黑色上。”

吉爾伽美什向旁邊的座位推出一大疊高籌碼的男人狠盯了一眼。

“噢,是要像鮣魚那樣掠奪我的財寶麼?”

“怎麼會,我對錢本身是沒興趣的,只不過是想沾點你的運氣罷了。”

戴著華麗眼罩的男人詭譎地笑著說道。

“因為接下來要干件大事,就打算在這里提提神啦。”

下一瞬間,輪盤的小球落到黑色的數字上,周圍再次響起了歡呼聲。

“謝謝啦,這樣也算是有了個好兆頭。‘財寶’待會兒我會歸還到你庭院里的。”

男人一邊這麼說,一邊拿起了跟吉爾伽美什同樣的高額籌碼。

“歸還到庭院。”

聽了他這個說法,吉爾伽美什問道:

“噢,你偷聽到了我剛才的自言自語麼?”

“自言自語?不對吧?”

男人輕笑一聲,隨即把視線投向吉爾伽美什背後的蒂尼。

“現在已經是深夜了啊。那邊的小姑娘,我看還是讓她早點睡比較好吧?”

(……!)

突然被別人注意到的蒂尼不禁倒吸了一口氣。

但是,其他客人和莊家似乎現在也還是看不到自己的存在,她不由得對眼罩男所說的話感到疑惑。

“原來如此,看來你並不是區區的雜種啊,報上名來吧。”

大概是對眼罩男產生了興趣,吉爾伽美什露出傲岸不遜的笑容問道。

于是,男人就慢慢站起身來回答道:

“漢薩·賽爾班迪斯。”

他從輪盤台退開一步,把夾在腋下的外套披了上身。

在那件黑色外套上不知什麼時候帶上了一條十字架的項鏈,莊家和其他客人都不由得對“神父為什麼會跑來這種地方”產生疑問而露出不解的表情。

在周圍的視線中,自稱漢薩的神父以只有吉爾伽美什能夠領悟其中含義的方式說道:

“雖然來遲了,不過我是這場戰爭的監督官,請多多關照。”

漢薩把籌碼換回現金後,就朝著出口的方向走去。

他的身邊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四名像是隨從的女性,再搭配上賭場這個地點,營造出一幕和神父服裝有著強烈違和感的光景。

“結果,你還是穿著神父裝進了賭場呢,漢薩先生。”

剛走出賭場,四名女性中的一人就這麼說道。

“我們穿的是便服固然沒有問題,但你還是太引人注目了哦,漢薩。”

聽另一名女性這麼說,漢薩不禁苦笑著作出回答:

“沒有辦法啦。因為情報顯示為Master之一的魔術師帶著像英靈的男人一起走進了賭場,我根本就沒有時間去換衣服……不過,這件事還是對師傅大人保密吧。”

漢薩一邊慫著肩一邊向女性們說道:

“你們才是,現在快立刻去換上正裝吧。昨天沙漠已經被弄出一個大坑,今晚會不會發生什麼事也很難說啊。”

然後,他自己就轉身朝著市內的某個設施走去。

“作為監督官,我就先走一步去打個招呼了。”

“也就是去會一會制造出這場荒唐戰爭的幕後黑手之一的男人。”

XXX

警察署 審訊室

現在離黎明時分還相當遙遠。

在雪原市警察署的審訊室里,正在進行著一場奇妙的審訊話題。

“……那麼,你的名字是?”

面對板著臉孔的刑警的問話,套著手銬的貴族打扮的男人威風凜凜地坐在椅子上答道:“如果是需要便于稱呼的名字,你們就只管叫我‘Saber’吧。”

“你說是Saber(軍刀)?還真是個相當威武的名字啊。從你身上沒收的那把劍,到底是從哪家雜貨鋪里找來的?”

帶有諷刺意味的提問。

自稱Saber的男人在理解了對方用意後,只是很開心似的笑容說道:

“我就姑且用用那個所謂的沉默權吧。那是我最喜歡的劍,要是被蜂擁而來的客人搶購一空的話,我也會很困擾的。”

“……你小子可別太得意忘形啊,還穿著一副國王還是騎士的模樣。”

“你還真敏銳呢。原來如此,這個國家的官吏看來確實優秀。”

面對很佩服似的這麼說著的Saber,警官很不耐煩似地說道:

“你啊,難道是腦子被燒壞了?還是說是吸毒的?”

“這個嘛,我年輕時也被人提過‘豹變居士’這樣的綽號,在別人看來我似乎是屬于不正常的那類人,不過對我來說卻是一種稱贊啊。”

“原來如此,所以你這只被吹捧上天的豬就得意忘形了,結果把歌劇院給破壞了嗎?”

“的確,我當時真的是太得意忘形了。發現自己被喚到一個豪華絢爛的舞台上而感到心情激動,這的確是事實。”

Saber露出認真的表情跟警官說道:

“你應該對我做的事情,是調查和估算修繕那座歌劇院所必須的費用和建築工人的人數。只要你跟我說,我願意賠償。”

“那個是民事的領域,你到時還是跟對方的律師商量吧。而且,像你這種腦子壞掉的家伙真的有辦法支付賠償金麼?”

“要說沒有……那也是騙人的。”

“你還有什麼騙錢的路數?”

自稱Saber的這個男人所穿的服裝,看起來精致得完全不像在普通商店里買來的東西,應該有著相當程度的價值。

負責審訊的警官做出如此判斷,于是打算從對方口中套出一些有用的情報——

“要不由你出資也可以啊,我絕不會忘記你的恩德。”

“你開玩笑也該有個限度!”

看到刑警氣得用手掌猛拍桌面,Saber在稍微思考了一會兒後開口說道:

“我不會讓你白給的,我可以給你變戲法。可以看到超出你們常識之外的奇景哦?”

“你說變戲法?”

“沒錯,我先跟你說明了……很厲害的哦?……很驚人的哦?”

面對露出像小孩子般天真無邪的笑容的Saber,審訊室里的警官們都不禁面面相覷,然後嘴角帶笑地決定陪這個腦子壞掉的男人玩一回。

“哈,既然這樣,就盡管讓我們看看你在這樣的狀態能做些什麼吧。”

聽其中一名警官這麼說,Saber就面帶微笑地向他點點頭,然後把套著手銬的雙手舉起來晃了一下:

“我手上什麼都沒拿對吧?你們可要看清楚哦?“

“……嗯。”

“……接下來,我就要消失了。”

“啊?”

就在警官們因為無法理解他話中的含義而滿臉疑惑的瞬間——

Saber的身影就像霧靄般陡然消失不見,只有停留在空中的手銬伴隨著清脆的響聲落到了桌面上。

“……唔!?”

“什麼……”

全員都幾乎陷入恐慌狀態,一邊伸手摸向腰間的手槍和電擊棒一邊警惕著周圍的動靜。

“消失到哪里去了!?”

“發生了什麼事!”

“千萬不能開門啊!”

盡管警官們不斷發出驚呼聲——但就在他們把視線從男人的椅子上移開的瞬間,他的身姿不知何時已經重新出現在原本的位置上。跟先前有所不同的,就僅僅是桌面上那副已經被脫下的手銬而已。

“…………”

警官們都渾身冒冷汗地向男人舉起手槍喊道:

“不,不許動!你可別亂動啊!”

“我一步也沒動過。所以我剛才就說了吧?你們肯定會吃驚的。”

這麼說完後,就好像宣告開玩笑就到此為止似的,Saber抹去了臉上的笑意,以認真的表情向警官們說道:

“當然,我本來也可以隨意行動穿過牆壁逃走,或者對你們采取任意的手段。在那座歌劇院的時候當然也可以在不被任何人看到的情況下悄悄離開。”

閃爍著燦爛光芒的雙眼,,正散發著仿佛要吞噬掉警官們的靈魂般的威壓感。

在這種情況下,Saber則努力想要證明自己沒有敵意的事實。

“我這樣做,完全是出于對你們的‘敬意’。”

“你說是敬意……?”

“先不說是否要賠償我所造成的破壞,讓別人承擔自己的罪過實在是有損騎士的名聲。要是做出那樣的事情,我恐怕永遠都無顏面對敬愛的故土和先王吧。正因為如此,你們在看到我的力量後就請理解我的想法吧。我確實有賠償的意願。但是,我並不打算一直被拘留在這里。因為我來這里只是為了證明那個女人是無辜的。”

面對以平靜的語氣這麼說著的Saber,警官們都沉默了。

雖然男人這番話的內容簡直是不合道理和荒唐無稽到了極點,但男人卻持續釋放出某種促使人們無條件地接受他的意志的威壓感。

“我之所以沒有運用力量來排除你們,完全是出于對你們忠于工作和為人民的平穩生活獻身的尊貴志向所懷抱的敬意。在黎明之前我就老實接受你們的拘留吧。”

盡管從Saber口中聽到了敬意這樣的說辭,警官們卻反而以恐懼的視線注視著眼前的這個男人,就好像自己被蛇盯著般。

大概是因為警官們依然向自己投來敵意而感到滿足吧,Saber像是很高興似的開口說道:

“我將會在黎明時分消失。所以,你們最好趁現在就想好怎麼把這件事掩飾過去吧。”

最後,他還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說了一句無論如何也只能認為是戲弄人的話:

“要不我也陪你們一起想怎麼樣?”

XXX

警察署 會議室

從桌子上的監視屏看著審訊室的情景,署長不禁用手指按著太陽穴歎氣道:

“……看來他完全沒有‘對聖杯戰爭加以隱匿’的意識。”

然後,他一邊皺起眉頭一邊向身旁的女秘書下達指示:

“在今後的監視和審訊中,把通常的警官隊都排除在外吧。我會派出二十八名怪物的成員去應對,現在跟他在同一個房間的人員都用暗示進行記憶操作處理好了。”

“明白了。”

在秘書行禮致意的同時,署長就伸手拿起了放在會議室桌面上的一把劍。

“……這個就是從他那里沒收來的寶具嗎?”

“是的,雖然看起來只是普通的裝飾劍……是不是因為還沒有解放真名的緣故呢?”

“不,這東西,完全是名副其實的裝飾劍。根本感覺不到絲毫的魔力。”

說到這里,署長才忽然想起一件事。

“……剛才那家伙靈體化的時候,這把劍有沒有消失?”

“這就難說了……因為我也被監視屏吸引了注意力沒怎麼在意。”

“唔……”

根據法爾迪烏斯的調查隊發回來的報告,昨晚吉爾伽美什據說幾乎是“射出”了成百上千個寶具,但是現在卻連一丁點痕跡也沒有留下。

雖然也可能是法爾迪烏斯說謊,但還是在某種力量的作用下將射出的寶具會收到倉庫里的可能性比較大吧。

“聖杯戰爭目前還有很多不為人知的地方。關于英靈和裝備的關系看起來也需要仔細考究一番啊。”

署長仔細地觀察著拿在手上的這把劍,同時思考著今後的方針。

“之後再聽聽Caster的意見吧……雖然我也對他能否做出正常的回答感到懷疑。”

他把劍放到桌子上,然後邁步向會議室的入口走去。

“我先去跟那個像是Master的女人見個面吧。”

“直接接觸不是太危險了嗎?”

“……要是輕率地派‘二十八人的怪物’去接觸,到頭來被對方做了什麼手腳也很麻煩。”

面對露出不安表情的秘書,署長以凜然的姿態回答道:

“如果沒有親自上陣的覺悟,我從一開始就不會選擇這樣的戰術。”

XXX

同一時刻 署內另一區域

審訊結束後,綾香被關進了俗稱“Jail”或者“Police Cell”的類似拘留所的地方。大概是因為太累了吧,她連眼鏡還沒摘下就仰面朝天地躺在床上。

這里並不是以鐵格子來分割的簡陋牢房,而是有著正常的牆壁和門扉的房間,完全是一種獨房的狀態。

這是一個比綾香的想象中遠為整潔的房間,除了狹窄這一缺點之外,可以說比住在露宿帳篷或者廉價旅館的時候整天擔心蚊蟲叮咬要舒適多了。

雖然以前有聽說過美國並不像日本那樣有著拘留所、拘押所和監獄的明確劃分,但綾香也並不是了解的很詳細。

不管如何,暫時無法離開這里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所以她沒再多想些什麼,決定先躺下來好好休息一下再說。

但是,因為興奮的關系而久久無法入睡,腦子里總是浮現出剛才接受審訊時的情景。

自己是什麼人,從哪里來的,為什麼會出現在那個地方,看樣子是日本人,逗留在美國的目的是什麼……等等之類的。

警察們一直在以各種各樣的單純問題來查嫌疑人的過去經曆。雖然是不存在任何談判技巧的理所當然的做法,但綾香卻對此感到非常的痛苦。

——啊啊,真討厭,討厭死了。

——就連想起來也覺得厭煩。

——不,不對,並不是覺得厭煩。

自己只是因為恐怖才不願意回憶起來。

在這個國家的遼闊土地上旅行的時候,自己也成功地忘記了過去。

也擺脫了罪孽的折磨……

——明明有好一段時間都沒見到了啊……

剛才,出現在歌劇院里的紅色兜帽的少女。

想象著她在兜帽下露出的微笑,綾香就不由得全身直冒冷汗。

在被帶到這個警察署的期間,她也被迫乘了幾次電梯,老實說真的是讓人受不了。電梯什麼的,她已經記不清楚自己有多少年沒坐過了。而且本來她就一直盡可能避開那些有電梯的建築物。

因為在看到電梯的瞬間,她就知道“紅色兜帽的少女”會站在自己的背後。

雖然警官們似乎沒有看見,但綾香即使在這個署內的電梯里也確實地感覺到了她的存在。她只是害怕得滿臉蒼白,並且時刻提醒自己絕對不能回頭去看而已。

與此同時,她還在心里默默地念著“自己和那個少女是陌生人,那完全是別人家的事情。”

到頭來,關于那紅色兜帽的少女究竟是“幽靈”還是從自己的意識中產生的“幻覺”,又或者是別的截然不同的“什麼東西”,她直到現在也沒有搞清楚。

對綾香來說最重要的,就只是“自己能看見紅色兜帽的少女”這個事實而已。

為什麼會落得這樣的結果呢。

正當她打算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狀況卻出現了變化。

“沒事吧?你看起來好像很累的樣子啊。”

突然間,歌劇院的男人忽然出現在自己視野的一角。

“!?”

看到綾香嚇得整個人都蹦起來的樣子,不知什麼時候走進了房間的男人就開口道:

“你別那麼吃驚嘛,只要靈體化的話,穿過牆壁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因為審訊暫時告一段落,我就被關到了離這里沒多遠的一間獨房,現在是過來看看你的情況。”

突然出現在狹窄獨房的男人,看來好像真的是屬于靈體類的存在,即使是跟外界相隔絕的空間也能隨意地自由出入。

因為距離比歌劇院的時候要近得多,綾香馬上提高警惕站起身來,一邊背貼著牆壁一邊說道:

“……我應該說過叫你不要干涉我啊?”

“你不是我的Master對吧?”

面對板著一張臉說話的綾香,男人卻這麼反問道。

“……對啊,我根本就不是你的什麼Master。”

綾香以拒絕般的態度斷言道。

但是,男人聽了這個答案,卻露出淘氣小孩子般的笑容答道:

“那就是說,我沒有必要遵從你的命令對吧!”

“什麼……”

“這樣一來我就可以盡情地干涉你了。我會好好照顧你的,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備哦?”

看到男人很開心似的這麼說著,綾香不禁滿臉厭煩地搖頭道:

“拜托了,你就別管我了吧。”

“雖然我也想盡量滿足群眾的願望,但也存在著無法那樣做的理由。”

“理由?”

看到綾香訝異的樣子,身為英靈的男人開門見山地說道:

“我想大概是因為施加在你那些紋身圖案中的術式的作用吧……取代了擁有令咒的魔術師,你的魔力‘線’似乎跟我連接起來了。”

“……啊?”

聽了他如此突兀的說法,綾香不由得皺起眉頭。

“換句話說,現在的我是依靠從你身上獲取的魔力才得以顯現于現世的。明明不是Master和Servant的關系,你和我卻變成了同命相連的關系。”

再若無其事地表明了這樣的事實之後,男人又繼續向目瞪口呆的綾香說道:

“如果沒有你在的話,我就無法從Master身上獲取魔力,大概也不可能顯現于現世吧。我對此是很感恩的,謝謝你。”

綾香“啪”的將男人想是要握手似的遞到自己面前的手彈開,狠盯著對方說道:

“……如果你真的感恩的話,就別管我好了。”

“這個我拒絕!我會照顧好你的,也會好好關照你。就算你哭著說不要,我也會在各方面保護你和幫助你。因為你死了我也會消失,那樣就沒法拿到聖杯了啊。”

“你說要保護我做什麼……?”

“當然是不讓你受到其他聖杯戰爭參加者的傷害了。因為不管你是不是Master,既然你的魔力線跟我連接在了一起,就自然而然地會被視為目標了。”

“真是糟透了呢……”

面對厭倦地抱著腦袋的綾香,男人說道:

“只要在積極的方面想就好了。比如跟全身的皮剝光並且撒滿鹽的狀態下陷入相同的狀況相比,現在光是沒有疼痛的感覺就已經好多了吧?”

“你舉的例子還真是極端耶……”

“經常有人這麼說呢,說我是個無論做什麼事情都很極端的家伙。”

看到男人像是受到贊賞似的露出難為情的神態,綾香大概是意識到不管再說什麼也是白費力氣,于是提出另一個話題來刺探對方的底細。

“你應該是哪個貴族出身的吧?被警察逮捕什麼的,難道不是你的自尊所無法容忍的嗎?”

“這總比被幽禁在山上城堡里的時候要好多啦,畢竟可以自由出入嘛。並且,如果害得你要替我接受懲罰的話,那才更是我的自尊無法容忍的事情。啊啊,不過,我可不是為了自尊才幫你的啊!”

“我都說了不用你幫我了嘛……”

面對一臉無奈地歎了口氣的綾香,男人以完全不同于消防車上發表演說時的輕松態度說道:

“總而言之,你就暫時稱呼我為Saber吧。雖然面對恩人不報出自己名字是很可恥的行為,但以後我會找個適當的時機告訴你真名的。”

然後,Saber重新正視著綾香,以認真的口吻問道:

“你也可以告訴我嗎?為什麼你會去那個地方?還有你的紋身是怎麼來的?”

但是,在一瞬間露出困擾的表情後,男人又搖了搖頭提出了最重要的疑問:

“……抱歉,還是先請你告訴我名字吧。”

XXX

署內 通道

也不知道是否因為察覺到Saber和綾香正在獨房里對話的事實,警察署長稍微加快步速朝著獨房區域走去。

但是,在剛走到電梯前的時候,一名女性署員卻朝著這邊跑了出來。

“啊,原來您在這里嗎!現在正好有個客人來找署長您呢。”

“讓他下次再來吧……不,等一下。”

假如是政治家的話固然可以推遲,但也有可能是法爾迪烏斯或者繰丘來找自己。

總之先問問來客的名字再說吧——做出如此判斷後,署長就停下腳步向署員說道:

“……是誰啊?”

“那個……他自稱是教會里的神父,但總感覺很可疑的樣子。”

神父。

在皺起眉頭的同時,署長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這個可能性很快就演變成不祥的預感,在署員接下來的一句話就變成了現實。

“他一直堅稱‘只要說是來找您談關于從日本被盜的杯的事情您就會明白了’……”

XXX

市區

在和警察署相鄰接的一座特別高的建築物的屋頂上一座特別高的建築物的屋頂上。

女Assassin一邊靜靜地調整著呼吸,一邊集中意識視察著眼下的警察署。

根據街道上調查得到的情報,那個Saber似乎是被帶到了警察署里面。

既然如此,自己就干脆潛入內部,以萬全的狀態執行暗殺行動吧——女Assassin本來是這麼想的,但是在對警察署進行了一番觀察後,她卻發現了一個可怕的事實。

警察署的區域內被鋪設著好幾個魔術結界,已經被武裝成了一座拒絕任何從正規入口以外的路線進入內部的存在的要塞。

或者說,就算是遮蔽氣息的狀態下從正面入口進入,那里也被布下了五重甚至六重的專門破除這類潛行術的結界。

白天只是在旁邊路過的時候,自己也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也就是說,在這里所構築的結界,其布置的巧妙程度已經達到了連周圍的也難以察覺其存在的地步。

——簡直難以置信。

盡管這對她來說是一個“異教徒”占壓倒性多數的城市,但被眾多的宗教視為“異端”的魔術師完全掌控著一整個城市的司法及行政組織的事實,在她看來簡直是難以置信。

考慮到時鍾塔的權力,這在現代來說或許並不是什麼罕見的情況。

但是至少與時鍾塔無緣的她來說,這是一個沖擊性的事實。

即使宗派不同,這個城市里也存在著跟自己信仰同一個神的人們。

在這樣的環境下,連異教徒也算不上的魔術師卻企圖在暗地里支配整個城市。

這是絕對不能袖手旁觀的。

有能力鋪設如此大規模的魔獸結界的組織,不管怎麼想也不可能跟同一個城市里舉行的聖杯戰爭毫無關系。

更重要的是,在那里面還存在著作為“敵人”之一的Saber英靈。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做出了闖入敵陣的決定。

假如是她那個時代的首領,就擁有能夠輕而易舉地像踩著舞步似的穿透任何結界的能力。

但她很清楚自己的身手並沒有那麼靈活。

自己能做到的,就只有模仿和運用前代為止的技術進行戰斗。

在撞上牆壁粉身碎骨之前,自己就只能不顧一切地往前沖。

即使這樣也無所謂。

如果不成熟的自己能做到些什麼的話,光是這樣自己的人生就有意義了。

不,根本不需要什麼意義。

根本沒必要多想些什麼,只需要向著前方直沖過去。

她在黑衣下懷抱著平靜的決心,同時高高地縱身躍向空中。

在下落的同時,對結界實施強行的遮斷。

就算被對方察覺到自己的存在也毫不在乎。

必須排除所有的敵人。

做出如此決定的她,就像化作了一枚炮彈似的闖入了警察署的領域。

數秒鍾後,鋪設在上空的結界已經盡數被擊穿——

決定單憑自己一個人戰斗到底的狂信徒之戰拉開了帷幕。

如果說她有一點計算錯誤的話——

那也許就是她並非孤身一人,而是在別處還存在著一個凶惡的援軍吧。

當然,那對她來說卻是根本不願意看到的存在。

xxx

賭場“水晶丘”前 歡樂街

“賭場嗎,真不錯啊。”

自從在歌劇院前接受采訪之後,弗拉特就因為睡意全無而跑到歡樂街里游蕩起來。在五彩斑斕的大馬路上,他立刻被賭場那顯得格外明亮的霓虹燈吸引了注意力。

面對那樣的他,依然化身為手表的開膛手杰克開口勸說道:


“這個州的賭場應該是禁止21歲的人進入的吧。”

“啊~那麼我就進不了啦。真可惜呢,本來還打算久違地玩上幾把的。”

“你以前去過別的賭場玩嗎?”

聽了杰克那似乎頗感意外的提問,弗拉特以懷念過去的語氣回答道:

“我的故鄉摩納哥,在那附近的海面上就有一艘很大的賭船哦。我以前就在那里玩過。雖然那里本來也是有年齡限制的,但是因為經曆了許多事,那里的老板後來就特別允許我進去玩……作為交換,他說希望我能把自己會用的魔術表演給他看,所以我就在那里展示了好幾種魔術。”

“……你所過的生活,還真是跟我知識里的魔術師形象截然相反啊。”

“討厭啦,你別那麼稱贊我嘛。”

“不,我也不想再說了。如果那就是你的生存方式,那就隨你喜歡吧。我就只有默默地祈禱著你不會被其他魔術師收拾掉。”

盡管杰克很無奈地這麼說著,但卻似乎對某部分產生了興趣,于是繼續談著有關賭船的話題。

“但是,想看魔術什麼的……難道那艘賭船的老板也是魔術師嗎?”

“嗯~本來的話,聽說曾經是的。”

“……‘本來’?”

聽了弗拉特這種奇怪的說法,手表的數字盤也稍微歪了一下

“嗯,那個人,是從魔術師變成死徒了呢。”

“死徒?”

“吸血種……啊啊,如果說吸血種你就應該能理解了吧?”

聽弗拉特的話說的越來越離奇,杰克的數字盤就歪扭得更厲害了。

“雖然也有人認為我的真面目就是吸血鬼……不過就算說是魔術師,這也未免太像B級神怪片了吧?”

“我看在現代重新複活的開膛手杰克才更像是B級神怪片吧?”

“咕唔唔……”

聖杯賦予英靈的知識,只是參加聖杯戰爭所必要的最低限度的知識。

既然杰克他不知道,那大概就意味著聖杯作出了“吸血鬼的情報跟戰爭沒有關系”的判斷。

弗拉特考慮到這一點,就決定向杰克做一下簡單的說明。

“吸血鬼是真實存在的哦,不過從魔術角度上都習慣稱呼他們為吸血種或者死徒。其中既存在著因為被吸血種咬到而曆經數年演化成同族的情況,有原本是魔術師的人為了實現長生不老或者到達根源而主動變成吸血鬼的情況,形式是多種多樣的啦。”

“魔術師可以成為吸血鬼嗎?”

“不瞞你說,在時鍾塔的大人物中也有一個哦,身為魔法使的死徒。”

“什麼……”

杰克先是吃了一驚,然後又向弗拉特投以諷刺的話語。

“不過,你的話搞不好會以‘因為很帥’為理由想都不想就變成吸血鬼吧。”

但是,弗拉特的回答卻顯得格外的認真。

“雖然的確是很帥,但自己當的話還是有點……畢竟還有吸血沖動之類的問題。”

“真意外,沒想到連你也有這種符合常識的倫理觀。”

“而且,你想想,那效率也太低了嘛。”

“……?”

沒有理會感到疑問的杰克,弗拉特指著街道的一角說道:

“啊啊,你看你看,一說曹操曹操就到。”

“怎麼了?”

在弗拉特的視線前方,是一名站在通向警察署的大馬路的人行道上的青年。

注視著那位散發著某種銳利氛圍的青年,弗拉特若無其事地說道:

“在那里一邊看著警察署一邊笑的人……那個就是死徒了,大概。”

XXX

警察署 前台大廳

“你就是奧蘭多·利弗署長嗎?”

在深夜的警察署的前台大廳里,幾乎看不到普通人的身影,只是偶爾會見到夜勤的警官帶著的不良少年在這里路過。

雪原市中央署的前台大廳建造得比普通的警察署還要寬敞,直到三樓為止的高度都是打通的,二樓部分和三樓部分的走廊則可以算是署內的特色設計之一。

跟加利福尼亞等地方的有著精致設計的警察署不同,這個大廳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把一座莊嚴的城堡強行施以近代化改造而成的產物。

在給人們帶來奇妙壓迫感的大廳中心,那個男人正散發著某種獨特的存在感。

那是一名戴著華麗眼罩,身上穿著神父服的男人。

光是有這樣的男人出現在警察署里,就會自然而然地吸引住過路者們目光——而署長在這個來曆不明的神父面前卻以光明磊落的態度回答道:

“的確,我就是利弗……你是。”

“漢薩·塞爾班迪斯。是被雪原市中央教會派遣來的……‘監督官’。這麼說你就應該明白了?署長大人。”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看到署長面無表情地這麼回答,漢薩馬上嘴角帶笑地攤開了雙手。

“明明鋪設這麼大規模的結界,假如你打算堅稱只是單純的興趣,或者是下屬的個人行為的話,那當然也無所謂。只不過萬一你的Servant敗退了,你就會變得無路可逃而已。我看你也應該很愛惜自己的性命吧?”

“…………”

聖杯戰爭的監督官,其主要工作是負責守望戰爭的進行,並且對魔術和奇跡加以隱匿,從而避免遭到普通人的目擊。但是除此之外,他們還擔負著“保護敗退者的工作。”

假如在Servant敗退之後還打算繼續當Master的話,還可以采用跟同樣因為失去Master而只能等待消滅的Servant重新締結契約的方法來回歸戰線。為了防止這種情況,傾向于殺死失去Servant的Master以斬草除根的魔術師也不在少數。

但是,即使是不打算繼續參戰的Master,也還是有可能會被其他參加者視為目標。所以保護這些敗退Master的人身安全也同樣是聖堂教會和監督官的工作之一。

當然,即使是到了後來才說“其實我是Master,快幫幫我吧”這種話的人,教會好像也同樣是采取加以保護的方針,所以漢薩剛才說的這番話也純粹只是用來挖苦和嚇唬人的說辭。

然而,署長卻似乎把這句台詞理解成了更深一層的含義,立刻充滿警惕地眯起了眼睛。

看到署長這種反應,漢薩只是若無其事地聳了聳肩膀:

“哎喲喲,我可不是在套你的話哦,奧蘭多·利弗署長。我早就知道你是跟時鍾塔無緣的落伍者。順便多說一句,你還以很不自然的方式收集著某些人才吧?你通過自己的人脈關系,從附近搜集了大約三十人前後的警官。而且那是從遠早于這次戰爭的時候就一直在做的事情。這些作為狀況證據已經很足夠了吧?”

“……短短幾天就能調查得這麼詳細,還真了不起啊。”

“了不起的是教會的那些情報員啦。你有空稱贊我,倒不如下個星期天禮拜的時候多給點捐款更好吧。”

也不知道是出于諷刺還是出于真心,神父以輕佻的的態度這麼說著,署長回答道:

“不管如何,那都不是適合在這里談的內容。我先帶你去接待室吧。”

“那個還是免了吧。因為你看起來好像也不太想跟教會打交道。我並不打算深入到你們這些不明底細的家伙的虎穴里。”

漢薩邊說邊一屁股坐到了大廳的椅子上。

“電視上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播歌劇院的事故還是事件的映像,還映出了一個奇怪的家伙呢。如果那是真正的英靈,那就是說你們已經在儀式的隱匿上失敗了。你看我都說了嘛。如果你有哭著道歉的打算,我可以告訴你第八秘跡會的大人物的電話哦?”

面對著雖然面帶笑容卻滿懷敵意地發出挑釁的漢薩,署長則以冷若冰霜的表情回答道:

“不勞你費心了,一般人是不可能認出那家伙的真面目的。”

“是麼,那就換個話題吧。那個英靈和他的Master都在這里嗎?”

“……如果我說是呢?”

“那是教會的情報里沒有記錄的Servant和Master,我想至少也該確認一下容貌啦。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想跟他們打個招呼。如果Master是女性的話,我還想邀她去吃斷魂椒什錦飯(Jolokia Jambalaya)呢。你就先不說吧,旁邊那位小姐,你也一起來怎麼樣?”

突然被點名的秘書保持著面無表情的樣子向署長瞥了一眼。

署長深深地吐了一口氣,向很單純只強調自己要求的漢薩名言道:

“我可以斷言,我們的儀式跟冬木舉行的儀式是完全不同的。我們也不打算跟聖堂教會統一步調。你們就老老實實地向神祈禱吧。”

“等話說完之後,就算你不說我也會在教會里祈禱的。”

看到漢薩還是若無其事地開玩笑,署長說道:

“祈禱的地點並不是教會,而是在這里。”

“噢?”

“……你剛才說‘教會的情報里沒有記錄的Servant和Master’……是這樣吧。”

署長的聲音中逐漸失去了熱量。

“你到底掌握到多少情報了?還知道連我們也不知道的情報嗎?在填滿這個情報差距之前,我不能讓你就這麼回去。”

“很抱歉,要是換了枕頭我會睡不著覺的,我可以回去了麼?”

“你是叫漢薩·塞爾班迪斯吧,你犯了一個錯誤。”

完全沒有理會對方的玩笑,署長只是平淡地繼續說道:

“難道你就沒想過這個大廳已經在我的虎穴之內了麼?”

署長的聲音變得更加充滿寒意。

與此同時,漢薩也發現了。直到剛才為止還零星可見從大廳路過的一般人,如今卻已經消失得干乾淨淨。

——清場了嗎。

而且不僅僅是普通人,連剛才駐守在這里的警官和前台咨詢人員都全部離開了大廳。

取而代之的是,從與大廳相連的多處入口陸續走出來許多個警官。

他們全都以冷靜的表情注視著漢薩,構築起將他包圍在中間的陣勢。

——這幫家伙……可不是尋常的警官呢。

光從站姿和行走的姿勢就可以判斷出他們跟“接受過普通訓練的警官”是截然而不同的存在。與此同時,還可以確定他們並沒有被洗腦,而是懷著明確的意志走進這個“被清場的空間”的。

看到周圍的狀況,漢薩依然坐在椅子上盯著署長問道:

“你要拘捕我的話,罪狀又是什麼呢?”

“剛才你跟我說‘你也應該很愛惜自己的性命吧’……因為你的言行讓我感覺到性命的危機,所以就理解成明確的威脅了。”

“……我說你是看電視劇看太多了吧,署長大人。”

“你沒有沉默權,供詞也不會被遞交到法庭上。無論是律師的見證還是公選辯護人的選出都不被認可。你還是先做好心理准備吧。”

隨著署長的一句諷刺之言,警官們也開始向他慢慢逼近而來。

“跟聖堂教會為敵可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哦?雖然我在你們面前完全是無能為力,但是單方面欺凌這樣的對象,就會導致組織之間的關系出現裂縫。”

“我也深有同感。正因為如此,我是非常希望能跟你好好地共享情報的。”

署長以遠遠不能稱之為友好的冰冷視線俯視著漢薩。

“你就別這麼恐嚇我這個善良的普通市民了,我會大聲哭喊的哦?”

漢薩也同樣露出挑戰般的笑容盯著署長。

就在這個一觸即發的瞬間——

署長的手機震動起來,現場的氣氛出現了短暫的緩和。

署長皺起眉頭,退後一步拿出了手機。

理所當然的,他並沒有對漢薩放松警惕。

他慎重地將聽筒抵在耳邊,里面卻傳出一個跟現場氣氛格格不入的聲音。

“喲,你還好嗎?兄弟!”

“有事待會再說,我現在正忙著。”

一聽到Caster的聲音,署長就毫不猶豫地答道。

但是,Caster依然沒有理會署長的話,繼續答道:

“你現在馬上逃離那里吧,兄弟。要不就做好全力迎擊的准備。因為念話已經被兄弟你完全遮斷了,我就只好像這樣用文明的利器來跟你聯絡啦。”

“……什麼?”

“因為你輕易死掉的話我也會很困擾的啊。現在有個很棘手的正朝你那邊去了哦?”

“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你會知道這個?”

“那就是我的商業機密了。總之,你就好好加油吧!”

通話就這樣被掛斷,署長眉頭緊鎖地低語道:

“真是個不好對付的男人……”

不過,他也並不認為這是故意捉弄自己的電話。

Caster有著異常高的情報搜集能力,這一點署長也早就認識到了。

但是,他連這種需要實時提出警告的事態也掌握得如此透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在署長對這個疑問深入思考之前——

突然感到一陣毛骨悚然的感覺。

署長全身的血管都發出了扭曲的悲鳴。

准確來說,應該是游走在他身上的魔術回路。

自己事前所精心鋪設的好幾重對魔術師用的結界。

如今簡直就像是遭到導彈直擊的防空洞一般在瞬間被徹底破壞了。

假如從物理角度來舉例的話,應該是在完全不觸發美術館和銀行等設施的警備系統的前提下突破關卡,趁著對方連被入侵的事實也沒發現的時機實施偷竊。那才是署長預料中的突破結界的術式。

然而,現在的這種突破方式卻相當于是用炸彈在建築物的牆壁上強行炸出一個入口來。

換句話說,突破結界的人完全是抱著“就算自己穿過結界的事實被對方察知也毫不在乎的想法——並不是入侵,而是發動‘襲擊’。”

“是你的同伙嗎!?”

盡管署長狠狠地盯著漢薩,但是那位神父卻露出什麼都不知道的表情聳了聳肩:

“如果是真的那當然最好了。”

漢薩一邊抬頭仰望著天花板一邊說道:

“如果我的同伴要來肯定是走正門或者後門,而不是從天上來。”

“…………”

——這家伙,難道感應到了嗎?

署長也認識到結界被突破的位置是在警察署的上部。

但是,要說是受到什麼攻擊的話,卻沒怎麼感覺到沖擊音和震動。到底會出現什麼呢?

這游戲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建築物內的電燈突然間全部熄滅,籠罩著署長他們的是一片深深的黑暗。

XXX

獨房

“你終于肯告訴我名字了。謝謝你,綾香。這份恩德我一定會設法報答的。”

用盡各種甜言蜜語才終于從綾香口中問出名字的Saber,像是很高興似的笑著繼續問道:

“然後呢?你為什麼會來到這個城市?”

“我是……”

要讓這個男人閉嘴,或許還是全部說出來會更快一些吧。

想到這里,綾香就放棄抵抗,決定把自己至今為止的經曆都說出來。

“本來在日本的時候,我就一直到處逃來逃去。”

“逃來逃去?”

“我已經不知道持續了多長時間。在各種各樣的地方兜兜轉轉……”

與其說是心懷怨恨,倒不如說是略帶畏怯地咬著嘴唇,綾香像是在繞圈子似的敘述著過去。

“最後,我倒頭來還是回到了最初的城市,然後在那個城市的森林中一座奇怪的城堡里……”

剛說到這里,獨房的照明燈忽然熄滅了。

“咦?”

“唔?”

Saber和綾香同時環視著四周,發現安裝在獨房門扉上的小窗外面也看不見任何燈光,可以判斷出整個警察署都停電了。

“……是停電嗎。我想應該會馬上切換成應急電源的吧。”

綾香在黑暗中以稍顯膽怯的口吻說道。Saber有警惕意味的聲音回答說:

“……如果真的只是普通停電的話。”

XXX

警察署·內部

依次將應急電源和主電源的配電盤關停,讓署內陷入了完全停電狀態的女Aassassin,黑袍的女子趁著黑暗如疾風一般在警察署內奔馳起來。

盡管時不時都會跟手持手電筒四處巡邏的警官和刑警擦身而過,但她卻沒有發出任何腳步聲,在避開對方的照明燈光的同時,化身為一個蠢動的影子自由自在地在署內四處穿梭,簡直就像是溶解在了黑影當中,擴散出靜謐而又危險的透明噩夢,緩緩地向有著有未知危險的警察署內部蠕去……

——既然要以那個英靈作為對手,那麼自己也得賭上性命才行。

她懷抱著如此的覺悟,以極快的速度穿過了署內的走廊。經過特殊訓練的女Aassassin,在移動上根本不需要亮光的輔助,黑暗即是女人,女人即是黑暗。

風的動機和魔力的流向,彼此間形成回響的風聲——她正在以整個身體“觀察”著四周的情況,同樣的,她還能感應到四周的空間和能量的流動。

似乎這個地方就是女Aassassin的肉體內部,所有的事物都不過是器官之一,感受到自己肉體的狀態簡直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這是無論是身在人造建築物還是大自然中,都能通過感應魔力和水、電、風等能量的流向,對周圍環境加以把握的、異常敏銳的知覺能力,

——“冥想神經”。

她就是運用這種力量探查到電源的位置,並成功將其破壞的。首先以魔力色彩最為濃重的地方為目標,就像是瀑布流水一般急速沿著樓梯流下去,然後,她就到達了這個警察署內魔力流動最為紊亂和急劇的地點。

換句話說,就是來到了警察署中有著最大空間的正面的前台大廳。

幾乎就在女Aassissin闖入大廳的同一時刻,處于大廳中央的身穿制服的男子配合著大廳各個照明燈的位置展開了光源魔術。

——魔術師!

如此判斷的女Aassasin,立刻反應過來,將自己的肉體切換為靈體化的狀態,然而,即使身為首屈一指的暗殺者的她,也還是無法趕超光的速度,在消失前的短暫一瞬間,女Aassassin的身子還是被包括魔術師在內的數人目擊到了。

在亮光中消融的人影。

只能以這種方式形容的、類似于亡靈般雀躍的某個存在,如今確實就在大門的入口處。

“什麼……?”

——竟然是Servent?!

雖然只是短短一瞬間,但是在身為持有令咒的Master的警察署長眼中,已經確認闖入者是“Servent”的事實。

——那並不是Saber……雖然只有一瞬間,但那家伙的身體能力……是Assassin嗎?!

Master只要直接看到參與者的Servent,就能獲得一定程度的情報。

那通常會以魔術書中的一頁或者一張羊皮紙的形式呈現在頭腦中,並且迎合本人的意識進行相應的整理——當然像是真名之類的關鍵情報是無法看到,還是能讀取出基本的身體能力和一部分特性。

雖然因為只是一瞬間的關系而幾乎沒有看清楚,但至少也了解到對方擁有擅長氣息切斷和隱秘行動的特性,即使從消失前看到的全身漆黑的裝扮來看,這還是斷定為Assassin的Servent比較妥當吧。

——可惡……在電視上看到Saber的Master這麼快就派出Assassin潛入這里嗎……

但是,對方也不可能一直以靈體化的狀態逗留在這個地方。

因為英靈在靈體化的期間都無法使用所有的攻擊手段和防禦手段,加入魔術師和Master擁有攻擊靈體的手段,就有可能會被單方面的消滅。

正因為如此,在敵對Servent和敵對Master的四周長時間維持靈體化狀態並不是一個智商高的人的明智選擇。

即使是靈體化和實體化切換的瞬間,在刹那間定勝負的戰斗中也有可能成為致命的破綻。

——現在恐怕已經重新靈體化,正潛伏在什麼地方伺機發動攻擊吧。

這里是上下打通的前台大廳,包括向內側延伸出的二樓、三樓部分的通道在內,可以躲藏的地方簡直是多如牛毛。

想到這里,署長立刻繃起了高度的警惕。

令咒隱藏在自己的手背上,自己是Master這一事實被對方知悉的可能性究竟有多大呢?

考慮到對方此行並非沖著saber來而是為了收拾自己而來的可能性,署長正在計劃著對手下一步行動——

可不知什麼時候移動到大廳角落的柱子邊的漢薩說的一句話,卻大大縮窄了其下一步行動的方向。

“哦,剛才就是你的Servent嗎?署長大人。”

若無其事的說出的一句話。

在瞬間理解了這句話的具體含義之後,署長不禁狠狠地盯著漢薩說道:

“你這家伙……這已經完全超出監督者的職責范疇了吧啊……”

“你不是說了不需要教會的監督官嗎?”

漢薩露出壞心眼的笑容,抱起雙臂靠在柱子上說道。

就像在主張接下來不管發生什麼事情,自己也只是區區旁觀者似的。

“算是對恐嚇弱小的普通市民的權力者的一種微不足道的抵抗啦。”

——是異教徒的司祭嗎?

如果說那是為了確認聖杯存在而被派遣過來的監督官,對Aassassin來說就是必須警惕的對象。

但是,假如真的只是為了確認聖杯的真偽而被派遣過來的中立存在,那麼他就和城里的普通異教徒一樣,並不是狩獵性命的對象。

然而,被那個監督官以“是你的Servent嗎?”來稱呼的所謂的“署長”,那是絕對不能放過的。

從鋪設在警署內的多重結界,以及擔當Master的是身居要職的人這個事實來考慮,就算是對現世不太了解的她來講也能輕而易舉地推斷出來,被稱之為“署長”的家伙,是和聖杯戰爭有著不淺關系的人。

她改變了心中要攻擊的首要目標,從“歌劇院的騎士”轉變為“警察署的署長”,首先必須俘獲他,然後從他口中逼問出聖杯戰爭背後的黑幕以及那些異端魔術師的情報。至于具體要如何處置他,等到時候再說吧——暗自下定決心後,她就在三樓的通道部分,從下往上看是死角的位置實體化,把目標鎖定在署長的身上。

就這樣,她擺出了使用最適合捕捉魔術師的寶具的姿態。

在這個時候,她依然固執地認為敵人就僅僅署長一人。

直到下一瞬間,一支帶有魔力的箭矢向她襲來為止。

如果沒有為了在黑暗中奔跑而鍛煉出來的敏銳知覺,自己恐怕在遭到直擊前也沒有察覺到被攻擊的事實吧。

由于感應到空間內的魔力波動和拉弓時的細微衣服摩擦聲,她反射性地知道自己已經被舔血的弓矢瞄准了,將身體的關節扭轉到不可能的位置,女Aassassin輕松躲開了朝自己心髒襲來的箭矢,暗殺者被暗殺,她怎麼說也不會讓這種催淚的笑話給自己的暗殺曆史抹上腥臭的終點。

被躲開的箭就這樣直直的沿著通道繼續向前飛——刺進了對射手來說最里面的牆壁。

與此同時,更造成了巨大的破壞,牆壁被瞬間炸開,從被炸穿的鋼筋混凝土的大洞中還可以看到里面房間的樣子,她並不知道牆壁是在什麼作用下發生爆照的。

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

作為消滅人類或者普通英靈的手段來說,那絕對是有著足夠威力的一擊。

XXX

獨房

“……怎麼了,剛才的聲音是?”

盡管距離相隔很遠,但毫無疑問是從同一建築內傳來的破壞音。

在感受到地板的微微震動的同時,綾香在黑暗中不安地說道:

“是不是有誰把你視為目標了?”

“也有這個可能性呢。”

在Saber這麼說的同時,周圍忽然出現了淡淡的亮光。

獨房中充滿了像螢火蟲般柔和的光芒,照亮了綾香那因為驚訝而發愣的容貌。

空中漂浮著玻璃珠大小的水球,光芒就是直接從那里散發出來的。

“你……難道還會使用魔法嗎……?”

“這不是魔法,是魔術啦。”

“我完全搞不懂有什麼區別耶。”

“只要花費時間和工夫就可以憑人手再現的現象是魔術,而創造出現代人絕對無法做到的奇跡就是魔法……據說是這樣的。畢竟我也不是魔術師,所以了解得並不是太詳細,不過隨著科學的進步,據說有許多魔法都變化成了魔術呢。”

面對仿佛事不關己似的這麼說著的Saber,綾香注視著稱為光源的水球露出不解的表情。

這時候,Saber仿佛有點歉疚似的搖了搖頭。

“而且話說回來,這個實際上也不是我弄出來的啊……”

“嗯?那究竟是怎麼……”

還沒等綾香提出疑問,Saber就忽然間消失了行蹤。

“啊,等一下……”

和發光的水球一起被留在獨房里的綾香,在深深歎了口氣的同時又再次躺到了床上。

然而,在短短幾秒鍾後卻不得不重新坐起身。

因為獨房的門扉被“喀嚓”的一聲打開,Saber從那里若無其事地探出臉來。

他一邊甩動著手中的鑰匙串一邊詭譎地笑著說道:

“我悄悄把鑰匙借來了哦。”

“借來了……”

“是越獄啊。呵呵,還真讓人充滿期待呢!”

“騎士的名譽都到哪里去了?”

面對一臉無奈的綾香,Saber卻像很開心似的在雙眼中閃爍著光芒斷言道:

“當然,歌劇院我是打算賠償的。也不打算違背直到黎明為止都接受這里的官吏們的軟禁那個規定。但是,在那之前我先讓你逃到安全的地方。”

“……會不會這個獨房才是最安全的呢?”

“這個就難說了。因為這個警察署似乎相當奇怪,聽說到處都鋪設著結界。”

聽到Saber以轉述的口吻這麼說,綾香不禁皺起眉頭。

“聽說什麼的……那到底是誰說的呀?”

這時候,Saber露出無畏的笑容打開了獨房的門扉。

外面完全感覺不到看守員們的氣息,只聽到來自其他獨房的囚犯們的議論聲和抗議聲。

Saber一邊拉著綾香的手,一邊讓發光的水球漂浮在前方一邊朝著獨房區域的外側邁步走去。

“嗯,反正就是一言難盡啦。”

“雖然我不太明白……但結界是怎麼回事?這個警察署里也有魔術師在嗎?”

“非但如此,聽說單從建築物的構造來說就已經充滿結界的特征了。雖然我也考慮過在這座建築物里的全員都是魔術師的可能性,但從剛才審訊的情況來看,好像也沒這回事。”

然後,他稍微露出認真的表情向綾香說道:

“但是,這座警察署毫無疑問是專門為魔術師建造的,如果那跟聖杯戰爭有關的話,這種情況可不是好兆頭啊。”


“為什麼呢?”

“雖然起初可能是為了勸說我和你跟他聯手共斗,又或者是打聽些什麼情報……但如果剛才的震動是由其他Servant的襲擊造成的話,說不定趁你還沒變成敵人之前將你收拾掉。聽說還有相應的根據呢。”

“根據?”

面對綾香的提問,Saber沉默了好一會兒,在走到離獨門有一段距離的位置時,又像是在對誰提出抗議似的小聲自言自語道:

“喂喂……那種事應該早點說才行啊。早知道的話,我就馬上砍斷門扉直接出來了。”

“嗯?你在跟誰說話嗎?”

“啊啊,抱歉。你就當作是我的自言自語吧。”

在稍作道歉後,關于綾香所問的“根據”,他也還是以敘述的口吻回答道:

“剛才那個獨房的天花板上……據說被預置了通過操作空氣成分隨時能讓里面的人窒息身亡的術式。”

XXX

前台大廳

在她閃身躲避的同時,也確認到射出這一箭的人物,那是一名身披警官制服的年紀尚輕的女性,她的背上背著一個跟制服完全不協調的箭筒,手里拿著的武器也不是作為常規裝備的手槍和警棍,而是一把尺寸和她身高差不多的長弓。

——寶具!

——那個女人……就是“警察署長”的Servent!

一眼就看出那把弓是“寶具”的女Assassin,做出了“和署長簽訂契約的Archer階職的Servent,正穿著警官的制服在人群里頭混淆視聽”的判斷。

雖然乍看起來就只是相當于普通魔術師的氣息,但對于從者來講,有著將自己存在感改變之類,和自己似是而非的技能也說不定,雖然得到令咒的Master一眼就能分辨出來,但自己並沒有充當Master的魔術師,所以根本無從確認。

持有這個想法的女Assassin將對方斷定為Servent,並立刻切換為反擊的體勢,為了在落地的同時完成移動而精妙地控制著身體重心的女Assassin。

在她落地的瞬間——

鞋底和地板發生摩擦的細微聲音從她的正側方傳來。

“!”

女Assassin感到一股惡寒,既不是遠離也不是靠近持弓的女性,而是以全力向正上方跳起。

如同不存在關節一般的身體在空中轉了半圈後,在天花板上著地的她的眼球所捕捉到的情景,是一名同樣穿著警官制服的黑人男子舉起形狀如長刀的武器向自己橫掃過來的樣子。

假如自己剛才是向前或者向後移動的話,就很有可能會被那把刀砍中。

——那把刀……也是寶具?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盡管感到疑問,被刻不容緩的危機引發的亢奮的身體還是比糊狀的思維快了一步,猛蹬天花板,同時踢向手持長刀的男人,男人嗚呼一聲,即使勉強用長刀格擋住這一擊,卻還是被撲面而來的巨力掀到通道深處,果然,人類的軀體想要承受住從者的力量是不可能的。

——完全沒有手感。

難道不是英靈?

在感到頭腦里如養了一群蜂窩一般混亂的同時,女Aassassin一邊警惕著女性警官的弓一邊在另一個位置著地——但是在視線轉向通道前方的時候,位于打通天花板的大廳的另一側的、通往休息室的門扉……

正當她在那道門前著地的瞬間——門扉就被猛地撞開,一名手持巨大盾牌的巨漢向她直沖過來。

“!”

大漢以巨盾護著自己的全身,同時以炮彈般的速度向她逼近,然而,令女Assassin產生危機感的並不是男子那接近兩米身高的魁梧軀體,而是纏繞在有著同等大小的巨盾上的魔力密度。

——果然,這個也是寶具……!

既然這樣的話,認為這只是單純的沖撞攻擊就太危險了,考慮到對方的攻擊附帶有某種效果,女Assassin立刻起身跳躍,鬼魅般跳躍到天花板大廳頂部掛著的巨大照明燈上,然後她終于正確地認識到了當前的狀況,在三樓和二樓部分的通道以及大廳中,不知什麼時候以及集合了將近三十名左右的警官。

很明顯的是,他們並不是聽到吵嚷聲而趕過這里的警官,畢竟他們手里都拿著形狀各異的武具,而且其中的任何一件都凝聚著具有異常密度的魔力,武器之中滲透出多種不同的魔力波動,就連空氣也為之扭曲。簡直就像是披著武器外皮的鯊魚群,咧著排滿銳刺的血口,虎視眈眈地盯著女Assassin。

感覺到不妙的暗殺者,了解到一個事實。

他們所持有的近三十件種類各異的武器全部都是名副其實的寶具——就是這樣一個幾乎顛覆聖杯戰爭常理的事實。

“……我已經讓所有的普通職員都撤離警局了,因為發動了寶具,一定程度的喧鬧聲並不會影響普通人類的注意。”

在秘書這麼說的時候,隨後走進大廳的一名警官將一個長形的布條交給了署長。

署長從中取出了自己專用的武器,那是一把被囚禁在漆黑色刀鞘里的拼命隱忍、壓抑的凶獸……武士刀。

為什麼我一個美國人要用日本人的武器?署長默默地在心中抱怨後繼續擺出一副莊嚴的表情。

“……這還真是有趣啊。”

看到警官們各自裝備著時代錯誤的多種武具的這一幕情景,漢薩像是覺得好玩似的吹了一聲口哨。

署長以視線做出指示後,其中的數名警察就立刻將手中的武器對准了漢薩。

“既然被你看到了,就更不能輕易把你放回去,在我們將那家伙收拾掉之前,你就在那里老實地呆著吧。”

署長狠盯著從照明燈具上觀察著自己這邊的情況的黑衣人影,以平淡的口吻說道:“收拾……?那可是Servent啊?你的Servent究竟是跑哪邊嫖娼去了?”

面對漢薩的提問,署長簡介的回答道:“我並不打算向你泄露情報,但是我會讓你看到足以令你放棄抵抗的東西。”

“那是啥?”

“魔術師的不像樣的爭斗。”

在輕聲沉吟後,署長又稍微吸了口氣,一邊整理著呼吸和體內魔力一邊明確地宣告道:

“為了擊倒上級英靈而構築起來的、近乎于外法的武力。”

“……”

從照明燈具上俯視著眼下狀況,女Assassin正在調整著呼吸,面對這一幕,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實著吃了一驚,但是,遠沒有達到可以足以撼動她的心和信仰的地步,那信仰是她的奔騰的熱血,是她支撐肉體的骨骼,是驅使她運作的靈魂,可謂足以沸騰這片天地的鐵水一般滾燙的信仰。

英靈是七柱,或者是六柱。

在聖杯所賦予的知識中,不知為什麼在英靈的數量這一方面描述的相當曖昧。

但是,她從一開始就沒有放在心上。

不管覬覦聖杯的英靈有上百個還是上千個,甚至是上億個,自己要做的事情都不會改變。

只不過是碰巧這里聚集了三十人而已。

——全部都排除掉。

在毫不猶豫地下定決心的同時,她發出輕聲的吟誦。

那就是憑自己的意志背負起來的惡業,從偉大先人那里借來的名字。

“狂想……閃影……”

刹那間——從覆蓋著她容貌的兜帽縫隙間,延伸出了蠕動著漆黑色彩的暗影。

“……!”

看到像是Assassin的英靈所延伸出來的“暗影”正向著自己逼近,署長反射性地向後跳開,僅僅是毫厘之差,“暗影”瞬間就到達了署長先前站的位置,大理石地板像是奶酪似的輕而易舉地潰裂了。

暗影以黑衣Assassin的頭部為中心,黑色海葵一般的迅速延展到了大廳的各處,手持各類“寶具”的警官們,在如此突然的攻擊面前也只能如同風中殘燭一般地苦苦抵擋,這時候,站在署長身邊的一名警官,突然就被“暗影”撕裂了手臂,發出了“咕啊”的哀嚎,咀嚼到了血液和悲鳴的“暗影”更加興奮起來,得寸進尺地纏住男人的手臂,觸手似得裹住了他的全身,准備將他高高舉起。

“……”

署長無言地縱身躍起,瞬間拔刀砍出,呈現出豔麗光輝的刀身,伴隨著能絞碎耳朵的刀鳴向黑影砍去,就這樣,把剛剛差點“吃掉”自己下屬的黑之蠕觸給一分為二,“暗影”伴隨著相應的手感被切斷,輕飄飄地散落在身邊。

看到散落在下屬身邊的東西,署長終于知道了這些“黑影”的真面目。

——這個是……頭發嗎?!

令自身頭發發出爆炸式的膨脹,使之比自己手腳都能更加靈活地加以操作的魔技……本來是這麼想的,但是看到被刺穿的地板後,署長訂正了自己的想法。

——不……這已經不是單純的頭發,而是把自己頭發轉換成利刃的形態。

——原來如此,這就是那家伙的寶具嗎?

“簡直就像是希臘神話中的美杜莎一樣啊。”

意識到這一點的署長稍稍咳嗽了一下,開始了進一步的思考。

既然知道了體系,這也就不是無法應對的招數。

如果是一對一的較量,又或者集中在這里的都只是區區警官的話,己方的行動搞不好會真的被徹底封住。

但是,如今在場的都是受到寶具庇護,以屠戮英靈作為目的存在至今的戰士。

假如在“正面沖突”中輸給Assassin的話,想跟英雄王和至今為止尚未露面的騎兵,還有今天出現的Saber等上級英靈階職的Servent戰斗根本就是癡人說夢。

“原來如此,作為試金石來講是最佳的對手。”

署長再次注視著Assassin,以凜然的聲音向周圍的下屬們下達指標:

“不要害怕,就算破壞大廳也沒關系,無論用什麼手段都必須把她控制住!”

然後,署長右手持刀,左手則從懷里取出了手槍。

“在你們破壞它之前,我要徹徹底底利用完這個區域。”

並非裝填著普通彈頭,而是裝填著用作特定咒文的“啟動式”的子彈的咒具。

就像要發出發動進攻的信號一樣,署長朝著天花板扣下了手槍的扳機,並非瞄准著Assassin,而是為了啟動預置在周圍天花板中的,奧蘭多·利弗“警察署”的陷阱。

預置的魔術瞬間發動,警察署大廳的結界一時間變得更加強力,簡直就像是異界般將內部和外部完全隔絕,就算戰車在這里面狂轟濫炸,也不會向外部透露出一點聲音吧,與此同時,在Assassin的周圍也召喚出了數頭魔獸和數十只惡靈,並懷著明確的敵意,向署長確定的“入侵者”同時發動襲擊。

——那個神父是不是也應該列為攻擊對象呢。

想到這里,署長就向大廳的某個角落瞥了一眼。

結果,只見那個戴眼罩的神父對現狀毫不在乎地走來走去,還用前台的咖啡機向紙杯里面倒著咖啡。

——可惡,待會兒再收拾那家伙吧。

在狠狠地咂了咂嘴後,署長又把目光轉回到從天花板附近延展出頭發觸手的Assassin。

被召喚出的惡靈紛紛懸浮到空中,被召喚出的豹子型輪廓的惡獸則以倒立的姿態在天花板上行走,並逐步向Assasin靠近,趁著同時飛撲過去的時機,讓持有長射程寶具的下屬將Assassin連同魔獸和惡靈一起貫穿。

雖然是強行拼力的做法,但作為試探己方攻擊是否能對英靈奏效的測試也足夠了。

于是,在署長詠唱出操縱使魔的簡短咒語的瞬間——惡靈們同時朝著Assassin飛撲過去。

警官們也同時去舉起了各自的寶具。

就在這一瞬間——

“夢想髓液……”

大廳里所有人都沒聽到黑衣女子悄悄念出的這句話。

然後,能聽到隨後從Assassin的喉嚨中傳出的“聲音”的,就只有唯一的一個人。

“……嗚噗!怎麼回事?”

正當漢薩打算喝下那因為停電而變得有點涼的咖啡時,卻不由自主地差點松開了拿著杯子的手。

他馬上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同時向“聲音”的源頭看過去。

于是,他確認到歌聲正從英靈向四面八方延伸的黑發的縫隙間不斷溢出。

漢薩眯起眼睛,冷靜地對這種“聲音”進行分析。

“這個……是普通人根本無法聽到的音域啊?”

正如他所說的那樣,以署長為首的人們都沒有聽到這個聲音。

但是,Assassin的歌聲卻實實在在的在他們的身體里產生共鳴。

然後,他們能看到的就只有最後的結果。

“唔……?”

署長感到自己的魔術回路正在散發出非同尋常的熱量,就像是累殘的病狗軟癱在地上無力喘氣一般,與此同時,周圍的景色也好像旋轉起來,仿佛所有的事物都化作液體混合成度數極高的雞尾酒,彙聚成五顏六色的河流,在身邊瘋狂地流動。面對這如同進入醉酒漢視角一般的突發狀況,連一向冷靜的署長也不禁嚇了一跳。

——怎麼了?被做了什麼手腳?

還沒等他仔細確認,發生變化的狀況就向警察們襲擊而來。

“什麼……!”

其中一名警察遭到魔獸的襲擊,正以手中的彎刀卡住魔獸銳利的牙齒,“寶具”痛苦的忍受著利齒嘎吱嘎吱地摩擦,發出細細悲鳴,他的肉體在力大無比的惡獸面前顯得脆弱不堪,兩三下就被撲倒在地,注視著它渙散的瞳孔,警官靠著堅硬的武具苦苦支撐著。

近距離感受魔獸的溫熱息肉那邊噴出來的火氣,警官的臉變得煞白無比,很顯然,他被意料之外的突變嚇壞了。

並不僅僅是一頭,本來被派往襲擊Assassin的惡靈和魔獸,都紛紛像是失去控制似的向周圍的警官們發動襲擊。

不僅如此,其他警官似乎產生了跟自己一樣的幻覺。

不管如此,其他警官似乎產生了跟自己一樣頭暈目眩、腳步虛浮的狀態。

“這個……這個是魔術回路被強制性地發生暴走了……?!”

盡管踩著虛浮的步伐,警察署長還是迅速的揮刀砍殺自己作為使魔的魔獸。

光是對使魔下達指示就亂成這樣了,如果要行使攻擊性魔術的話,魔力搞不好就會暴走,把自己的身體摧殘成破爛的抹布一樣吧。

——對于魔術師以為的對象,說不定也已經直接對腦部施加了什麼影響。

造成酩酊狀態的理由也有可能並不在于魔術回路。雖然也存在著直接作用于腦部的可能性,但至少跟伸展頭發的招式是完全無關的。

——真是太大意了。

——也就是說,她一個人擁有著兩種足以稱之為寶具的暗殺絕技嗎?

女Assassin看准了警官隊所暴露出的破綻,從照明燈具上縱身躍起,與此同時,延展在大廳各處的黑發也開始收回,最後被吸收到覆蓋頭部的黑衣之中,她冷冷一笑,然後繃緊腿部的肌肉……無聲地消失在原地,然後,依稀間可以看到無數道黑色的人影無視重力般不斷地在柱子和柱子之間跳來跳去。

這是她在歌劇院里頭也展現過的身法,讓所有人都產生“分裂成無數個分身”的錯覺。

然後,還是像歌劇院一樣——

從看似警官隊的中心人物背後的陰影中,如同炮彈一般地現身了出來。

“署長!小心後面!”

“!”

對屬下的叫聲做出反應,署長猛地把身一彎,以毫厘之差躲開了像自己逼過來的慘白手掌,纏裹在上面的魔力如同怨嗟一般發出嗡鳴……

然後暗殺者的手掌就觸到了位于署長前方的暴走魔獸的頭部。

在英靈發出沉吟聲的同時,魔獸的頭部就像是腦內裝滿炸藥一般,嘭地炸裂出一朵絢爛的血之花,向四周濺去粘稠而又溫熱的血漿。

“……嗚!”

——剛才的……難道也是寶具的力量?

——到底有多少種……

盡管署長在心中這麼想著,但對方似乎並不打算給自己冷靜思考的時間。

女Assassin利用爆炸的推進力轉過身。

同時,氣氛變得瘋狂起來,在她背後噴薄出擢發難數的惡意與怨念,白嫩的脊背上綻放出一條血紅色的修長“藤蔓”,骨頭破碎、彎曲——黑色女人的第三只手臂就像是奇形怪狀的羽翼一樣擺振著,扭曲、迷人和可怕,四周纏舞著濃稠而又鮮紅的魔力,宛若綢帶一般在女Assassin的身邊回旋。

“妄想心音(Zabaniya)……”

混雜著多重複合音的喧唱。

來自中東之地的魔腕閃耀出刺眼的紅光。

“恩嗚!”

看到對方手臂的長度,署長估計到自己就算向後倒退也會被對方追上。

——既然如此……就只能將其砍斷了!

在瞬間做出如此判斷後,署長揮起了日本刀。

刀鋒歪扭著割裂了長長的手臂——但即便如此,Assassin還是沒有停手。

盡管刀刃已經陷入手臂,擁有手臂外形的極惡之花還是興奮地向署長胸口奔馳過去。

就在指尖差點碰到署長胸口的瞬間。

伴隨著一聲槍響,暗殺者的身體頓時被打飛了出去。

“您沒事吧,署長。”

署長轉眼一看,只見女秘書正手持一把大型左輪手槍,站在那里。

那明顯不是警察發放的普通武器,從其能將英靈擊飛的事實來看,那似乎也同樣是“寶具”之一。

雖然毫無疑問是屬于近代的武裝,但那把槍卻滲透著仿佛從神代開始就已經存在的色彩濃厚的魔力。

畢竟是遭到了這種武器中射出的子彈的直擊。

警察們原本以為即使對方是英靈也不可能平安無事。

然而,在看到黑衣的女子若無其事地重新站起來之後,全員們都再次警惕起來……

在保持一定距離的同時,署長向敵對的英靈發話道:

“真令人吃驚,看來你的Msater在寶具的使用上可謂毫不吝惜,從你剛才的連續使用來看,應該是一名擁有著相當高魔力的魔術師,待我轉告你的Master吧,就問他為了打倒英雄王,是否願意和我們建立共同戰線。”

盡管覺得多半是白費口舌,署長還是為了試探對方的來意提出同盟的建議,雖然應該不會成立,但光是探到這個英靈和Master的關系,就應該能找出打破現狀的突破口。

“昨天在沙漠的戰斗你也應該感應到了吧?你難道不覺得先把那些規格外的家伙排除掉才是我們的首要目標嗎?你只要這樣問自己的Master就行了。”

但是,Assassin給出的回答卻完全出乎署長的意料。

“……我根本就沒有Master。”

從修長黑袍下,傳來一個年輕女子的清脆聲音。

因為署長已經聽到過她剛才默念寶具名字的聲音,所以並不覺得意外,但是在警官們當中卻有人對此感到非常吃驚。

“我並不打算侍奉魔術師,也不渴望得到聖杯。”

“什麼?”

面對驚訝不已的署長,女Assassin灰暗眼眸中綻射出覺悟之色:

“我要將迷惑了我們偉大先人的聖杯戰爭徹底粉碎。”

做出如此決斷後,女Assassin更進一步提高了對包圍在自己四周的地方集團的警惕。

憑借能將自己肌膚硬質化為“魔境的水晶”一般的“斷想體溫”的力量,她並沒有受到子彈的直接傷害,但是,也不知道是寶具的效果還是怎麼回事,從那里進入體內的力量,卻急劇地將魔力排出到體外,如果是受了重傷,或者被子彈擊入體內的話,尋常的英靈早就因為魔力枯竭而消滅了吧。

——這些家伙……

——在戰斗中不斷讓身體適應寶具。

雖然她不知道人類為什麼能夠使用寶具,但他們似乎並不太習慣運用寶具的戰斗。

然而,即使在這麼短暫的戰斗期間,它們也明顯地適應著自己的寶具。

戰斗的時間越長,其寶具的力量就越能得到更大的發揮。

光是從近身戰斗來判斷,每一下斬擊和打擊的威力都在不斷提升,其中有的人甚至還產生了“從刀刃中噴湧出烈焰”之類的普通武具不可能實現的特殊效果。

——不能長時間戰斗下去。

雖然意識到這一點,但這卻不能成為女Assassin理會對方交涉條件的理由。

必須得好好想想在這種情況下最有效的曆代先人們的絕技是什麼?

對方的話語並沒有理會的必要。

她原本是這麼想的——

“少胡說了,如果是擁有單獨行動技能的Archer還情有可原,但要是在沒有Master的狀態下像剛才那樣的戰斗,你應該早就被榨干于魔技對魔力的貪婪之下,徹底在這個人世間蒸發了!”

“……”

看似敵方集團的首領的男人所說的話,令她心中稍微產生了疑問。

的確,自己也覺得有點奇怪。

既沒有休息,也幾乎沒有怎麼靈體化,自己在這整整兩天里都一直在城內不停地奔走。

明明如此卻還沒有消滅,而且還這具肉體還充盈著魔力——都是因為自己的不成熟導致無法很好地將魔力結合到寶具上的緣故。她本來是這樣想的。

——不對。

——那種事情根本無關緊要。

——最重要的事情是把眼前的敵人徹底打倒……

女Assassin強制性地將疑念驅趕到內心的角落,准備再次讓自己全情投入到戰斗中。

但是她的疑念卻在下一瞬間得到了解答。

雖然那對她來講是一個最糟糕的答案。

“喲西,很好嘛很好嘛,的確是我所喜愛的膠著局面!”

周圍突然響起一陣疑鼓掌聲,一個充滿激情的高亢聲音在大廳內部回響。

那是一個奇妙且強有力的聲音,聽者感覺這聲音像是一股粘稠的液體將自己的肉體浸透了一般,每一個細胞都十分清醒地體驗到了窒息的味道。

而且他打的拍子,每一下都會讓人產生如同聽到從遠方傳來的狙擊步槍的槍聲後的詭異緊張感。

“是什麼人?”

署長一邊環視著周圍一邊這麼問,視野中看不見聲音的主人。

不,聲音反而像是從結界外部——也就是從警察署的停車場那邊傳來的。

但是,現在的大廳應該處于和外部隔絕的狀態。

盡管覺得不可能,警官隊還是不由自主地向正面玄關看去。

于是,就像在等著這一刻到來似的,結界出現了異常。

由于結界的影響處于完全黑暗狀態的正面玄關的門扉,在其映照出漆黑暗影的玻璃部分,忽然間被某個人的食指以縱向劃過——

就像撥開那道裂縫似的,門口出現了一名青年的身影。

“我一直從外面觀察著,實在是太美妙了。這真是一場美妙的戰斗。”

面對仿佛很愉快似的一邊拍手一邊說著的青年,警官們都不禁面面相覷。

仿佛要代表這些下屬表達疑問似的,署長再次重複了一遍:

“……你到底是什麼人?”

但是,青年卻完全無視了署長的問話,只是以明朗的聲音自顧自地說道:

“哎呀呀,真不錯真不錯。雖然不知道你們是用什麼妙招解放出寶具的力量的,但沒想到你們竟然能以人類的肉身挑戰英靈!我本來還以為這有多麼的不自量力,現在看來也算是一場旗鼓相當的較量嘛!”

青年一邊呵呵笑著,一邊攤開雙手朝著大廳的中央走去。

“擁有在黑暗中生存的技能卻從正面發起挑戰的既愚蠢又可愛的英靈,和把自己的英靈留在後方親自走上前線的血氣方剛的魔術師嗎。還真是一場相當有趣的表演節目。”

因為不知道對方的身份,署長只是無言地觀察著男人。

由于完全看不到Master立場上的視覺情報,這個男人明顯並不是英靈。

那麼難道是Assassin的Master?但是Assassin本人卻面帶困惑的地跟男人保持著距離。

——這麼說的話,難道是其他英靈的Master?

不管如何,既然他能輕而易舉地撕裂結界進入這里,實力應該是不容小覷吧。

在保持警惕的同時,署長為了打探對方的情報而決定繼續聽對方說下去。

當然,也要小心警惕他話語中是否夾帶著什麼言靈或者咒言之類的成分。

絲毫沒有理會周圍的緊張氣氛,就像正在觀看棒球比賽的得意忘形的觀眾一般,青年滔滔不絕地說出了自己的見解:

“這個嘛,照我的估計,如果這樣繼續戰斗下去的話,在你們當中的七成被她慘殺之後,剩下的成員應該會完全將寶具接納為自身的一部分,從而獲得覺醒吧。這樣的話雙方戰力算是拉平了。只要剩下的魔術師當中有一人能准確看破她的寶具性質,諸位警察大概也會有取勝的機會吧。”

青年擅自預測著戰況的變化,又繼續說道:

“嗯,真的很棒。只要活用這場戰斗的經驗,並且順利補充上新的戰力,搞不好真的能跟Saber或者Archer之類的戰斗狂職階進行正面的交鋒呢。”

雖然看樣子至少不像是同一陣線的人,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敵人。

會不會是法爾迪烏斯和弗蘭切斯卡那邊的人呢?

盡管署長懷抱著這樣的疑念,但卻不足以成為解除警戒的理由。

警官中的一人戰戰兢兢地走近青年,為了封住對方的行動而舉起了短刀的寶具。

就在那一瞬間——

“不過嘛。”

青年隨意地用左手輕輕撥開了向自己舉起短刀的警官的手腕。

伴隨著“噗唰”的可怕聲音——署長忽然間目睹了一幕異常的光景。

被青年撥開的手腕以下的部分就好像被野獸一口咬掉了似的消失得無影無蹤。

“什麼……咦……?”

警官露出一臉呆愣的表情,默默地注視著自己那血如泉湧的手腕。

“會讓我困擾的,那種經過勢均力敵的精彩較量後能令人欣然接受的死法。”

在滿面笑容的青年的手中,正握著剛才那個警官被扯斷的手腕以下的部分。

直到這時候,警官才認識到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變故,同時也感覺到“痛楚”。

稍微遲了片刻,大廳中響起了警官的慘叫聲。

“……咕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哈哈!很不錯的悲鳴!不過還是稍微大眾化了一點,如果連左手也扯斷的話,是不是會做出更有趣的反應?”

“到此為止吧!”

看到下屬捂著手腕單膝跪下的樣子,署長立刻射出了子彈。

跟剛才向天花板開槍一樣,這是觸發周圍的魔力爐和陷阱的特殊彈頭。

“第一第二班負責包圍這個男人!剩下的繼續把注意力集中在英靈身上!”

在署長的一聲令下,預置在地板里的魔術式頓時生成了無數的惡靈和魔獸。

但是,在這些使魔發出怪叫同時襲向青年的瞬間——

“別嘰里呱啦的亂叫,惡心死了。”

保持著笑容的青年以輕松的口吻這麼說著,同時將右手掌自上而下的一揮——

伴隨著這個動作,在大廳里生成的所有使魔都同時受到某種肉眼看不見的東西的擠壓,像破裂的氣球般濺射到地板上。

“什麼……!”

以署長為首,在場的警官們都吃驚得說不出話來。

完全沒有行使過什麼攻擊系魔術的征兆。

就好像男人所釋放出的扭曲壓力在否定使魔們的存在似的。

實際上,男人所散發出的氣息也確實令警官們的肌膚在莫名其妙的恐怖中不停地顫抖著。

就僅僅是因為他站在那里。

男人輕輕握緊了自己左手拿著的警官的手腕部分。

瞬間,那只手腕就萎縮成近似于木乃伊的樣子——最後就像沙子般崩潰灑落,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緊接著,青年把那只手原本拿著的短刀撿起,然後就這麼塞進嘴里,像吃餅干似的咯咯咯地咀嚼咬碎,最後干脆把碎片都吞進了自己的喉嚨里。

“嗯,這種觸感毫無疑問是可以稱之為寶具的絕品,對人類來說是過于高檔的玩具了。”

目睹了如此令人難以置信的光景,警官們都產生了確信。


這個男人並不是人類,

同時也不是英靈。

而是位于更異質的次元的“某種存在”。

在鴉雀無聲的前台大廳中,男人像是感謝觀眾們靜下心來似的攤開手,以恭敬的態度向面露疑惑神色黑衣Assassin單膝跪下。

“我晚了做自我介紹呢,我心愛的人啊。”

“……?”

身穿黑衣的Assassin,在黑衣中像是感覺一片混亂似的皺起了眉頭。

“我的名字是傑斯特·卡爾托雷,作為Master肯定著你的一切……”

一聽到Master這個詞,周圍的人們就變得更加緊張了。

自稱傑斯特的青年,依然在臉上掛著凶惡的笑容,以仿佛要用舌頭舔個遍似的眼神注視著Assassin全身。

“同時也是作為非人者的死徒奪走你的一切的存在。”

死徒。

聽到這個單詞,女Assassin頓時感到渾身都傳來了毛骨悚然的顫抖。

這並不是對被喚作吸血鬼的異形所懷抱的恐懼心理。

而是對自己所處的狀況作出了最惡劣的想象。

——反複運送死亡的存在。

——驅逐人類、破壞人類的使者。

雖然她生前並沒有直接跟“死徒”打過交道,但卻聽說過與其相關的傳聞。

每當和異教徒之間爆發大規模戰斗的時候,都會出現在戰場上不分敵我陣營盡情肆虐的恐怖動物。

第一次十字軍東征大戰的時候,據說有一只在身體中飼養著無數野獸的怪物將沙漠染成了血河。

到了第二次的時候,則出現了和第一次並不相同的多只怪物,在肆虐了三天三夜後才離去。

在第三次大戰的時候,據說又出現了新的怪物——但這只怪物聽說後來被雙方陣營的將軍們給討伐了。

至于究竟是當時出現的怪物太弱了,還是說曆史上的著名將軍是已經超越了怪物的英雄,事到如今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那任何一只怪物都是會對人類這種存在造成危害的殺戮死者。

然後,那種怪物被統稱為“死徒”。

那個以異形怪物自稱的男人,另外還說了些什麼?

——我的……Master……?

一陣如針般的涼氣掠過脊背,讓女Assassin的心不斷發出嘎吱嘎吱的傾軋聲。

——不可能,Master……明明已經被我收拾掉了……

就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似的,自稱傑斯特·卡爾托雷的男人以陶醉的表情反複撫摸著他自己的胸口說道:

“那手掌的感觸就像激情的親吻一樣,我應該永遠都不會忘記吧。那簡直是名副其實的牢牢抓住了我的心啊,因為死過一次的關系,我連容貌都發生了變化呢。”

“……嗚!”

聽了傑斯特這番話,她終于確信了。

這個男人的確是已經被自己殺死過的男人。

——我之所以還能繼續存在……

——是因為這只怪物……正在把魔力分給自己的緣故……?

一陣令人無法克制的厭惡感掠過了她的全身。

感覺就像是自己的每一滴血液都遭到了帶毒汙泥的玷汙似的。

非人的存在。

另外,光是稍微觀察他的言行舉止就知道了,這個男人對世上所有的人類來說,都是確實有害的存在。

那種存在的魔力竟然流淌在自己的身上,她實在無法原諒這一點。

對于連被死徒套著項圈的事實也沒有察覺到的不成熟的自己感到無比的憎恨。

懷著至少要自己將汙垢清除掉的覺悟,她不知不覺已經向前邁出步伐。

通過消滅眼前的怪物來淨化自身的汙垢。

盡管也產生了消滅自己本身的沖動。但卻因為信仰不允許而無法做到。對產生這種想法的本身視為不成熟的證明引以為恥,她決心要以自己的全力將眼前的“敵人”排除掉。

但是——

“……我謹以令咒下令,在可能的范圍內,盡量轉移到遠離這個城市的地點吧。”

在傑斯特笑著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女Assassin的身體頓時綻放出光芒。

“……嗚!”

還沒等女Assassin發出叫喊聲,光芒就迅速包裹了她的全身——

就這樣消失到了遠離這里的某個地方。

然後,傑斯特環視著剩下的警官們,聳了聳肩膀宣告道:

“現在就算是交鋒了,因為我也需要得到聖杯嘛。也就是,嗯怎麼說呢……”

“可以趁早給我統統去死嘛?我的血袋們。”

XXX

市內某處

“死徒……死徒也來了嗎!是吸血鬼嗎!真的假的!?”

聽到從電腦畫面中傳來的聲音,Caster像是很吃驚似的一拍手掌。

其中幾名警官的寶具中被安裝了通信系統的模塊。

雖然這對本來並非魔術師的自己來說簡直是臨陣磨槍的行為,但是在自己的“寶具改變”能力的相承效果下,總算是勉強能派上用場。

雖然這功能與其說是通信倒不如說是竊聽更貼切,但Caster卻認為這應該算是維護工作的一環而毫無罪惡感地使用著。

“這下可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不過作為戲曲,不是也摻和了太多荒唐無稽的要素了?不過也無所謂啦,反正我這次也只是當在旁喝彩的觀眾罷了。”

他一邊這麼說,一邊露出複雜的表情沉吟道:

“但是,對兄弟他們來說,這還真是有點不妙啊。”

在發出如此歎息的Caster的腦海中,浮現出生前記憶中的情景。

XXX

19世紀上半期 巴黎

在年輕時期的Caster剛來到巴黎的時候。

為了觀看正宗的巴黎戲劇,他來訪了位于聖馬丁的某座劇場。

戲劇的標題是“吸血鬼”。

在經曆了許多波折之後,他好不容易才坐到了座位上。

但是,坐在他身旁的卻是一個稍微有點奇怪的男人。

本以為他一直在出神地讀著書,卻突然抬起頭發出“什麼吸血鬼嘛!開什麼玩笑!”之類的倒喝彩的聲音,接著又小聲嘀咕著“這些演吸血鬼的演員們太缺乏想象力和創造力了……”這樣的牢騷。

因為覺得一個比自己年長20多歲的男人為這種事念個不停感到奇怪,Caster就決定直接向那個男人詢問:

“如果你討厭類似吸血鬼這樣的傳說故事,為什麼還要來這里看呢?”

聽Caster這麼一問,男人就搖搖頭回答道:

“吸血鬼是傳說故事?怎麼可能!他們可是真實存在的。畢竟我就曾經親眼見過他們。正因為這樣,我才對這部喜劇充滿期待。但是結果你看!他們的演技根本就不入流!對吸血鬼的事情毫不理解,而且也不想去理解的樣子。”

這回可真是坐到了一個有趣男人的身邊。

在這麼想的同時,他就沒再關注戲劇,而是嘗試從男人口中打聽到更多有關吸血鬼的事情。

“最初的一人是在伊利里亞遇到的。我當時就跟夜晚出來行走活動的尸體一起談話一起吃飯。”

“一起吃飯?”

“並不是跟他一起吸血什麼的,是很普通的飯菜啦。……但是,他所期望的卻是作為人的死亡。我聽了他這個願望,就趁著他在墓地里沉眠……死在那里的期間取出他的心髒燒掉了。但是,我在真正意義上見到‘吸血鬼’,是在那之後發生的事情。當時是一個擁有更強力量的存在,特意來跟曾經跟吸血鬼進行過交流,並給對方帶來了永遠的沉眠的我見面。”

男人眺望遠方,像是緬懷著過去似的講述起來。

在稍微講述了跟那個擁有更強力量的吸血鬼之間的交流之後,他就說出了吸血鬼的異名。

“他們被稱呼為死徒,跟依附在人類身上的惡靈和妖精什麼的都有著明確的區別。他們明明是地球的一部分,卻對人類這種存在感到厭惡。沒錯,他們就是擁有意志的、等同于地球自身的影子般的存在。”

“厭惡人類?”

“嗯,沒錯。雖然也不是說所有的死徒都這樣啦。不過,他們和人類之間存在著明確的堡壘。要貫穿這層堡壘的話,憑人類創造的刀刃是不可能做到的。如果沒有經過神的聖別,或者是相似的不同于人類的“力量”的作用,那種刀刃是不可能貫穿他們的身體的吧。總而言之,如果你單純認為他們只是惡靈和魔獸之類的東西就大錯特錯了。”

“也就是說,這部戲劇的吸血鬼就只是單純的惡靈嗎……不過,如果沒見過真正的吸血鬼,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吧。”

“就算沒有見過,也是可以演繹出來的。因為以人類的想象力來說,任何人都具備著到達幻想的潛在力啊。”

在以平靜的口吻這麼說完後,男人還把各種各樣的經驗談和巴黎街道的構造組成,甚至還有羅馬皇帝尼祿的故事以及值得推薦的文學作品等都逐一向坐在旁邊的“求知欲強”的年輕人做了講述。

這些都是印證了他的豐富人生經驗的話題,Caster在不知不覺間被男人的話題深深吸引住,反而對戲劇沒什麼在意。

但是,當他過了一會兒向戲劇的舞台瞥了一眼的時候,再次變了臉色,開始對舞台上的演員吐槽起來:

“啊啊,不是這樣!他們可不單純是令人感到恐懼和畏怯的幽鬼啊!”

然後,男人一邊說“我要轉移到更方便向他們提出抗議的座位去!”一邊站起身來。

“對了,能認識你也是一種緣分,你就告訴我你的名字吧。”

被年紀足夠當自己父親的男人這麼問,Caster就略帶羞澀的答道:

“我的名字是……仲馬,亞曆山大·仲馬。”

“是嗎,我叫查爾斯。那麼有緣的話下次再見吧。”

目送著男人逐漸遠去的背影,年紀尚輕的青年祈禱著將來有一天能再跟那個有趣的男人重逢。

Caster——亞曆山大·仲馬在這時候還不知道。

剛才跟他說話的男人是在法國也很有名的作家之一。也是寫下作為這部“吸血鬼”舞台劇的原典的作品的其中一人。

而且,後來他還將成為給自己和文學界搭橋牽線的一位非常重要的人物。

XXX

現在

“啊啊,既然像我這樣的人也在,那麼查爾斯老師也應該在‘座’那里吧,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畢竟我長年以來一直都在受著他的關照啊……”

Caster在話語中流露出跟面對身為Master的署長時完全不同的純粹敬意,然後又慌忙把意識轉回到正題上。

“真沒辦法,如果真的是吸血鬼的話,憑現在的裝備可完全沒有勝算的哦?”

在歎息的同時,Caster又在電腦的鍵盤上咔噠咔噠地敲了起來。

“因為現在的定制方式是特別強化‘人的力量’的方面啊……不過話說回來,吸血鬼……‘死徒’嗎……”

Caster一邊整理著不斷從電腦畫面中出現的情報,半帶自嘲地笑著說道:

“沒想到還真的能跟他們扯上關系,果然活得久就是有好處啊,雖然我已經死了。”

XXX

警察署 通道

走在遠離大廳的某個區域的通道上的Saber,忽然停下了腳步朝著某個方向望去。

那正好就是署長他們進行著戰斗的大廳的方位,不過具體情況他當然是不得而知了。

“怎麼了嗎?”

面對綾香的提問,Saber稍微眯起眼睛回答道:

“……我感覺到魔物的氣息。”

“魔物?”

“……啊啊,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總是散發出奔放氣息的他,這時卻罕見地露出悲傷的表情說道:

“在某場戰爭中,曾經有魔物介入了我和勁敵之間的戰斗,還屠殺了雙方陣營的許多下屬。我感覺到了跟它們很相像的氣息。”

“……雖然我不太明白,就是說魔物被當作英靈召喚出來了?”

“不,不是的,並不是英靈。況且那些家伙到底能不能到達‘座’也很難說。”

懷著不祥的預感,Saber不禁加強了對周圍的警惕,同時決定必須盡快讓綾香逃到外面去。

在邁出步子的同時,他一邊回憶著那些魔物的特征一邊繼續說道:

“簡單來說……在你們的文化中,那就是被稱呼為吸血鬼的家伙啦。”

XXX

警察署 大廳

“為了慎重起見,我先問清楚了。”

傑斯特的聲音在大廳中回響。

“你們不把賦予你們寶具的Servant叫來真的沒問題嗎?當然,如果主要能力就是制作這種寶具的話,在戰斗方面恐怕也不怎麼值得期待了。”

直到現在,他都沒有從剛才說“可以趁早給我統統去死嗎?我的血袋們”這句話時站的位置移動過半步。

即使如此,他的周圍卻已經有許多警官倒下了。

雖然似乎還沒有出現死者,但那也是理所當然的。

因為自稱傑斯特的死徒,至今還沒有采取過任何“攻擊”行動。

面對那樣的他,女性警官從三樓的位置拉緊了弓弦。

三支金色的弓矢同時射出,以接近音速的速度描繪出三道曲線直逼傑斯特的心髒。

但是,那些耀眼的弓矢卻隨著跟他的距離越來越近而逐漸變得暗淡無光,在到達目標位置的時候卻變成了普通的鐵箭,連衣服也沒能刺穿就被彈開了。

他根本就沒有動過。明明如此,箭矢還是單純地遭到了皮膚的阻擋。

既沒有長著龍鱗,也沒有發生鋼鐵化,看起來就只是普通的白皙柔軟的皮膚,但音速的弓箭就是無法穿透。

還有另外一點,感覺越是向那名叫傑斯特的男人發起攻擊,己方的體力就好像被奪走得越多。

已經開始能發揮出寶具威力的斧手,釋放出“無視距離斬殺敵人的斬擊”——盡管有命中的手感,但卻無法砍動傑斯特的一根頭發。

“嗚、嗚噢噢噢噢噢噢噢!”

以巨大身軀為傲的警官拿著大盾向前突進,結果就像撞向一面巨大牆壁似的,所有的沖擊力都被反彈到自己的身上,結果受到巨大的損傷。

盡管將近三十名的警官紛紛運用各自的寶具施加攻擊,傑斯特卻完全無視他們的存在,繼續發表他那高高在上的評論。

在警察們的眼神中,開始浮現出“恐怖”的色彩。

剛才他們在面對那個暗殺者的英靈時明明還能展開旗鼓相當的戰斗。

但現在這種狀況究竟是怎麼回事?

本來跟聖杯戰爭毫無關聯性的名叫“死徒”的怪物,正毫無道理地蹂躪著斗爭的場地。

所謂的英靈究竟算什麼呢?為了打倒英靈而拼上性命的自己這群人又算什麼?

世界上不是還存在著不需要從“座”召喚過來的,強大到如此地步的怪物嗎?

在舒適地享受著他們的恐懼和絕望的視線的同時,傑斯特面帶詭笑笑道:

“你們別誤會,我並不是比英靈還要強。實際上,我也曾經被那位美麗的Assassin殺死過一次啊。”

因為莫名奇妙的疲勞感而不得不跪下單膝的警官隊,此時不禁訝異地皺起眉頭。

現在還能保持著正常的戰意和站姿的人,即使把署長和女秘書都計算在內也只有五人左右,而他們的攻擊也不見得能對傑斯特造成傷害。

剩下的警官在槍之寶具的加護下集中全身力量發起突擊。

但是,傑斯特僅以一根食指就擋住了以肉食獸的爪子般的速度刺向自己的槍尖。

“說白了——”

看到槍那粉碎四散般的殘骸和充滿絕望的警官,傑斯特以憐憫的笑容解釋道:

“所謂的英靈,就是肯定人類史的存在,也是守護人類世界的秩序的存在。”

傑斯特一邊用手指擺弄著破槍的碎片,一邊輕輕搖了搖頭。

“而我們死徒則是否定人類史的存在,是為了玷汙你們的規則而存在至今的。”

“你說……是否定人類史?”

“嗯,說得沒錯。因此,人創造的寶具,又或者是神為人類准備的寶具的加護,我們都是可以全盤否定的。如果是神為了神制作的寶具就另當別論,但那種級別的東西可不是那麼容易找的吧?這純粹是相生相克的問題。我是蛇,你們是青蛙,就只是這麼單純的道理。”

說到這里。傑斯特的雙腳終于開始動了起來。

在大廳的空氣已經充滿負面色彩的現在,他還要完成最後的加工步驟。

“當然了,即使同樣是寶具,如果由身為“座”的使者的英靈來使用,那就是另一種情況。英靈的話說不定能夠戰勝我。但是,只擁有人類身軀的你們就算再怎麼使用寶具,最終也必然會落得敗北的下場。這並不是能靠戰略或者意志能改變的狀況。”

如果是英靈的話或許能贏。

那並不是作為一種希望,而是作為絕望的話緊緊勒住了警官們的心。

正因為放棄依靠英靈戰斗而選擇了憑借人類自身的力量——如今就只能受到非英靈的怪物的壓倒性力量的蹂躪。

面對簡直可以用滑稽來形容的現實,眾多的警官們都不由得咬緊了牙關。

但是即使如此,他們的心也還沒有被徹底折服。

因為署長依然還穩站在大廳的中央。

人的肉身所具有的可能性——就好像自己充當著最後的根據地似的。

傑斯特大概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吧。

他露出無畏的笑容,一邊慢慢走向署長一邊問道:

“你們知道自己缺乏的是什麼東西嗎?”

“……是強大的力量麼?”

分別以左右手握著日本刀和手槍的署長,以真摯的態度向傑斯特答道。

但是,傑斯特卻搖搖頭說出了正確答案:

“是尊貴。”

“…………”

“我知道,你們別說是神,甚至不相信有比自己更高一等的存在。無論是英靈還是‘座’,即使是聖杯也不例外。在此基礎上,因此你們連自己的力量也不相信,所以總是依賴道具。其中並不存在任何的尊貴性。”

傑斯特面帶陰笑,以一只手就輕松舉起了擺放在大廳里的長椅。

他手里舉著長達三米的已經化身為鈍器的長椅,向大廳內的所有警官宣告道:

“我無法告訴你們什麼是尊貴。但卻可以告訴你們,你們自身有多麼的脆弱。我就用這個連武器都算不上的家具來將你們最信賴的所謂署長的腦袋拍扁吧。然後,就按照企圖逃出去的家伙的先後順序逐一折斷你們的腿。只要是十人以內我就可以同時折斷。所以你們數‘一二三’後再一起逃的話,說不定有幾個還是可以得救的哦?”

傑斯特嘻嘻哈哈地笑著,又繼續向署長走近了一步。

已經進入長椅的攻擊范圍了。

署長感覺到明確的“死”正在逐步向自己逼近。

但是,他即沒有哭也沒有喊,反而是覺得心境越來越清澈。

——都是一樣的。

——在這里向我走近的對手,無論是死徒還是英雄王,都是一樣的。

以強力無比的英靈為對手,他早就把自己的死都計算在內了。

雖然來得這麼早的確有點出乎意料,但即使如此,他也有著接受現實的覺悟。

——但是……我還是會做出抵抗的啊,你這該死的怪物。

讓心化作虛無,在把手槍丟到地上的同時,以雙手緊緊握住日本刀。

“噢……”

察覺到對方的氛圍有所變化的傑斯特停頓了一步,嘴角含笑地說道:

“原來如此,你還是堅持想要報上一箭之仇嗎?我還料想你會依靠令咒讓Servant充當擋箭牌來掙紮求生呢。不過,這也是毫無意義的覺悟,根本就無法觸動我一分一毫。”

傑斯特發出“嘿嘿”的冷笑聲,像是很愉快似的把椅子高高舉起。

“雖然我很在意藏在你背後的究竟是什麼樣的英靈,不過也沒關系,只要把你吃掉再接收你的令咒就好了。【雖然通常的身體是無法做到的,但憑現在的我完全可以做到同時使役兩名——不,最多應該可以同時使役五名Servant……”

傑斯特的話忽然間停住了。

嘩啦的一聲。

有人從背後向他淋了一杯黑色的溫熱液體。

“…………”

根本不需要確認。

光憑衣服所沾上的氣味,就能判斷出那些液體是已經變涼了的咖啡。

傑斯特一臉無奈地回過頭來——

“無法觸動你一分一毫麼。”

在相距幾米的地方,手持紙杯的神父正露出無所畏懼的笑容。

“但咖啡還是碰到你了吧。”

確認了對方是神父之後,傑斯特馬上抹去臉上的笑意,恨恨地嘀咕道:

“原來如此,是聖杯戰爭的監督官嗎。”

接著,他一邊歎息一邊搖著頭。

“實在是可悲可歎啊,我明明是因為聽說這場聖杯戰爭沒有教會的介入才特意來參加的,沒想到這個城市到頭來還是像教會搖尾……”

嘩啦的一聲。

對准他搖頭的瞬間,神父把杯子里剩下的咖啡也潑了出去。

“…………”

“太多廢話了吧,該死的尸體。”

神父將空空如也的紙杯捏扁,扔到了附近的垃圾箱里。

“如果這是舞台劇或者音樂劇的話,你至少也得把台詞砍掉一半吧。”

“漢薩·賽爾班迪斯……你還在這里嗎。”

被署長叫出名字,漢薩聳了聳肩膀說道:

“看來很棘手呢,署長。”

“你這是什麼意思?”

“作為監督官,我只是想贈你幾句活命的助言而已。”

沒有理會無言地低著頭任由咖啡落到地上的傑斯特,漢薩若無其事地向署長說道:

“對于這種級別的死徒,要不就是用聖別過的專用武器……要不就是借助魔眼或者獸化的‘特異點’,又或者是純粹的高級別的魔術師才能應付過來。”

“…………”

“並不是說你們不成熟,只是在特性上碰巧被對手克制住而已。不過說實話,你們剛才和英靈的戰斗的確干得不錯啊?我算是大開眼界了。”

面對向署長他們坦誠地說出贊美之詞的神父,傑斯特先用手擦掉潑到臉上的咖啡,以既沒有笑意也沒有惡意的表情平淡地說道:

“看來你對死徒還稍微有點見識啊。原來如此,畢竟是監督官,也有著能掌握到這種級別情報的地位嗎。”

傑斯特就這樣低頭俯視著自己身上的衣服,用手掂起其中被咖啡染黑的部分問道:

“然後呢?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就當我請客吧。作為那些公務員的血液的代替品,你就喝這個好了。”

“哈哈哈哈哈!是嗎!原來如此,是你請客嗎!”

傑斯特就像被點中了笑穴似的突然大笑起來。

他這麼笑著,笑著,笑著——

下一瞬間,他突然反轉表情,將長椅猛力扔向神父。

“這明明是在前台就可以免費飲用的咖啡吧!”

就像投回旋飛鏢似的,長椅帶著高速旋轉向神父逼近。

然而,神父面對那張長椅卻完全不避不讓——只是將其垂直地踢向上方。

轟隆的巨響。

片刻之後,在天花板那邊傳來了一陣破碎的聲響。

警官們同時抬頭一看,只見長椅正深深地插在大廳那一直打通到三樓的高高天花板上。

“……什麼?”

面對這超乎常人的技藝,不光是署長和秘書,就連投出這張長椅的傑斯特本人都不禁看得目瞪口呆。

下一瞬間——漢薩的身影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啊?”

傑斯特發出了訝異的聲音。

因為他到這時候才發現——在一瞬間前明明還站在離自己好幾米遠的地方的神父,不知什麼時候卻在自己的面前高高揮起了拳頭。

然後,比傑斯特的反應搶先一步,漢薩的右拳命中了傑斯特的臉面。

一下子被揍飛的傑斯特,在撞破大廳的牆壁後就直接摔進了里頭的房間。

“……本來還以為能把他的腦袋給擊飛的,果然皮很硬啊。”

看到漢薩邊說邊輕輕甩著手的樣子,署長眯起眼睛開口問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

聽署長這麼問,漢薩輕松地回答道:

“就算是接手吧。那家伙就由我來消滅。”

“你是打算助我們一臂之力嗎?”

面對署長訝異的反應,神父一邊喀喇喇地扭著脖子一邊說道:

“除了監督官之外,我首先還是一名神父嘛。不過,嗯……我倒是想要點回報。”

“是什麼?”

“關于我浪費飲料(咖啡)這件事,我希望你們能幫我對教會那邊保密。”

“因為我很害怕被師傅大人訓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