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1934娑婆篇Alice in Jails 第一章 時空錯亂的序言

序V異端者編隊

這是一個——奇妙的集團.

1934年某月某日.

伊利諾伊州芝加哥

「這是……蒼白的慟哭.雨聲這樣回答著.」

「蒼白的慟哭……那是……呼喚風雨的靈魂的色彩.」

深深地扣著高頂禮帽的男人,站在一片寬廣的水面前一個人嘟囔著.

「從密歇根湖吹來的風……好幾次喚醒了沉睡的芝加哥.是誰啊?是哪一個人啊.」

這個男人奇妙的自言自語,被吹散在從湖面過來的風中.

真如男人所說,芝加哥被稱為複興的城市.

紐約和洛杉磯.最為連接東西兩大城市的紐帶,芝加哥作為產業,人口和文化交流的重要城市發展起來.作為真正的發展始于數十年前,之後鐵道和運河設施慢慢地完成之後,作為美洲大陸的重要交通要道,人口也開始逐漸的增加.

而且,利用周邊的土地的產業和畜牧業的發達,也使得芝加哥作為美國糧倉頤利地繼續發展著.

但是,1871年——芝加哥被一場大火洗劫.

雖然其中的原因難以斷定,但是這個沒有任何征兆就開始的大火,毫不留情地將整個街道吞沒了.

之後,這場被稱為芝加哥大火,成為全美國防火意識高漲的契機的火災,持續了好幾天——而就在這幾天中,就有250人喪失了性命.還有十幾萬人的房屋被燒毀,無家可歸.

但是,也有人說之後的城市的複興,正是芝加哥這個城市的象征.

「沒有辦法,如果這樣的話……只能用那些不能燃燒的東西來建造自己的家了吧.」

這樣的想法,是源于那些木頭和麥秸的燃燒的殘渣——這也孕育了用石頭和鋼鐵來建造房屋的開始.

石頭和鋼鐵,以驚人氣勢,不斷地向著天空伸展著自己的枝丫,不久,就建造成了一座巨大的摩天大樓.

美國芝加哥家庭保險公司大樓.

這座在1931年被拆除的,作為當時世界上第一座「摩天大樓」的建築,以它為代表.從此之後,在芝加哥這座城市中,摩天大樓群紛紛拔地而起.

而且,現在——芝加哥這個城市,吸取了當年火災的教訓,大街小巷中遍布消防局——而且每座大樓的消防設施也是非常地完備.

而在國內首屈一指的芝加哥論壇報報社就在這里.而以報社總部的論壇報鐵塔為首,在整個城市中可以和紐約相比肩的,甚至超出的摩天大樓鱗次櫛比.

真不愧是大城市啊,真不愧是美國發展史上的一個閃亮的象征.

而就在這樣廣闊的城市和自然的象征的湖泊的中間地帶.

一個戴著高腳禮帽的男人,站在湖邊,感受著從湖面吹來的寒風,伸開了雙臂,左右搖晃著自己的腦袋,仿佛是在表演音樂劇一樣仰面朝天.口中說出來的台詞比音樂劇和詩劇顯得更加得刻意和做作.

「隨風而來的——

是干燥的水藻

是帶著溫濕氣息的砂石

是強烈的光芒

是撕裂肌膚的冷冽的寒風

吾輩將所有的希望和絕望都托付于此

溫差將會產生力量」

大聲地念完這樣的台詞,男人用手放在自己的下巴上,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溫差,這個詞怎麼讓人覺得有些低俗啊……哼嗯.難道就沒有更好的單詞嗎?」

帽子的帽沿擋住了光,根本就看不到男人的眼睛的樣子.但是,因為在他的下巴的周圍看不到什麼皺紋,所以男人的年紀應該不是很大.

「隨著時間的流逝,能否告訴我一個超水准的答案啊,我的同伴啊.」

對于這個背過身子的說著話的男人——

周圍的空氣回答他的只有絕對的沉默和寂靜.

「……對于我的問題為何要保持沉默……我身後的這片靜寂難道要和黑暗一道將我吞食.廢物!廢物!哦哦.哦哦,偉大的王啊,你給我聽著.死寂為了抹殺自我,高聲呼喊,他們要來吞食我的身體啊——嘎哇.」

這是從他的頭部側面飛來一陣沖擊.

這個男人所說的什麼靜寂之類的東西,巧妙地利用了回轉的飛踢腿,那種氣勢將自己的想法和主張完全地表現了出來.

「你說什麼低俗……不單單是單詞本身吧.『詩人』……你本身的存在徹頭徹尾就是一個低俗的東西,真的讓我非常地驚訝啊.」

如此具有格斗家氣勢的一擊,刷地一聲,竟然是一個女人.

女人絲毫不掩飾自己不高興的表情,滿眼蔑視地看著旁邊那個蹲在地上雙手揉著鬢角的男人.

這個女人笑著的時候,沒有她嚴肅的時候好看,眼神非常的沉著冷靜.年齡在二十歲左右,臉龐還算是周正,但是因為那過于沉靜的眼神使得在她和其他普通人中間豎起了一道不可逾越的牆壁.

而且,從這個女人嘴里冒出來的話雖然不能說的上粗魯,但是也絕對沒有女生的溫柔——剛才那個被女人稱之為「詩人」的男人曾經作出這樣的評價:「如果在殺人惡魔的保養的火繩鉤槍里面居住了一個女神的話,那麼那個人恐怕就是你吧.」

但是,如果光看外表打扮的話,真的是非常地女性化,即便說她是哪個社交界的名媛,或者說是某個貴族的女兒也不會讓人覺得不對勁.

但是,就是從那樣的優美的衣服包裹下的身體里面,進發出來的卻是毫不留情的冰冷的話語.

「你給我聽好了啊,『詩人』.修伊大人告訴我們說在事情發生之前一定不要太過于醒目.難道你忘記了嗎?」

抬頭看著眼前的這個冰冷眼神的金發女人,「詩人」靜靜地點了點頭.

「不用你提醒我.雖然你或許認為你那一記違背重力和男人尊嚴的臨空一腳會讓我失憶,但是我的記憶力還是非常地強啊.修伊大人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已經變成了我記憶中的候鳥,完全遷徙到了我的記億的靈魂深處啊.」

聽著男人完全不知所謂的言語,女人只是一副不爽的表情接著問道.

「這就是我的問題.你知不知道當我聽到你那些奇談怪論的時候作何感想嗎?」

「哦哦!哦哦!神啊!神啊!在我的眼前出現的這兩個惡魔,啃噬著大地告訴著我.『你,流著血淚來跳舞』.也就是說在你刹那間的憤怒前面,所有的答案都沒有任何的意義.真是讓人悲傷啊,讓人悲傷啊.」

「憤怒我是有的啊.但是,非常的可惜.我的答案是『死亡』.如果讓我對你說的話,那就是『讓地獄的業火燒死你吧』之類的,怎麼樣?」

「像你這樣直白的台詞真的是對言靈的一種侮辱!當然如果你說的話言不由衷的話倒是另當別論的.」

「而明明是『無神論者』的你卻天天叫著什麼『神啊神的』,豈止是另當別論,簡直是超出人們的常識以外!」

男人聽到這種侮辱自己的言論,馬上就站了起來進行反駁.

「我覺得剛好相反.那個扇動著殘破翅膀的沒有頭顱的玩偶是這麼說的.……正因為不信仰神明,所以神明才會降落在我的體內,以我的靈魂為食,所以剛開始就會呼喚她的名字!」

「不好意思啊,我現在對于你還要說些什麼已經百分之一百三地不能理解.」

「唔唔……難道你打算用哲學的方式和我討論嗎……這可是超出百分之百的絕對的不確定的矛盾啊.那剩下的那百分之三十是怎樣的世界的來訪者啊?」

「有一成是你的頭腦,一成是你的存在意義,剩下的那一成是為了湊成百分之一百三整數的你那個莫名其妙的胡扯.」

聽到女人淡淡地放出的侮辱的語言,「詩人」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嗯……我明白了.」

詩人咬牙切齒般地在嘴角露出了一絲柔和的微笑——

而在接下來的一個瞬間,男人比剛才更要厲害地抬頭望著天空,打開自己的雙臂,仿佛要骨折一般的挺起自己的胸膛,喊出了自己不愉快的思緒.

「神啊……神啊……神啊!請賜予這些人罪吧.讓我來成為他們罪惡的懲罰者.如果可以的話,我要用路旁燃燒著火焰的石頭打碎他們的軀殼,用那些流出來的罪惡的殘渣來治愈他們的干渴!」

「你發瘋了啊.」

女人毫不在乎地話語,卻對「詩人」的表現一語中的.

而在女人的身後,又傳來了新的聲音.

「哎呀哎呀.看來,你又開始華麗的叫喊了啊.」

「你不是一直都在看著的嘛.西可爾那一記回旋踢什麼的,作為一個女人來說也不是非常非常地惹入注目嘛.嗯,嗯.」

聽到高低不同的兩個聲音,那個被叫做西可爾的女人,扭頭看過去,對著站在自己身後兩個人影說道.

「來得可真遲.雷爾,弗蘭克.」

「沒有辦法啊.我們太醒目了啊.我如果用圍巾和帽子把自己的臉遮住的話還好.可是弗蘭克就算這麼做也不行啊.」

「對,對不起.」

被女人那種不爽的表情盯著的這兩個人,其中的一個微笑著聳著肩膀,另外一個則是怯怯的表情全身都縮成了一團.

但是——那個縮成一團的家伙——被稱為弗蘭克的人影,就算這樣還是比旁邊那個叫做雷爾要胖上好幾倍.

雷爾是一個小個子的少年,而弗蘭克看上去似乎比雷爾要小,像一個孩子一樣.但是在體形上卻是完全不同的等級.

個頭輕而易舉地就超過了2米,但是卻分不出頭身,頭顱非常的大,可以說就像是一個充氣的嬰兒.

而且,也不知道他的身上是脂肪還是什麼,纏繞在他的身體上,顯得本人非常的臃腫,看上去就像是一個長著手腳的啤酒桶.

而雷爾,從外表上看去.就像是一個隨處可見的街頭少年.

他的體形和臉型,怎麼看都像是一個有著球形關節的玩偶,但是從他的身上散發著一種冰冷的氣息.

不過——如果拋開體形不談的話,雷爾的身上也有著不輸給弗蘭克的明顯特征.

雷爾的皮膚上有著無數的誇張的縫合傷疤,裸露在外面的皮膚看上去就上是一副錯綜複雜的地圖或者路線圖什麼的.

恐怕在他的衣服的下面也是相同的情形吧.在他的臉上有著一道橫著的一字傷疤,而在他的鬢角處開始則有一道豎著的傷疤.

此時,在雷爾的嘴角仿佛是被傷疤牽扯似的漏出了一絲淺淺的微笑,看上去就上是對自己白皙皮膚和鮮紅傷疤的鮮明對比的自嘲.

仿佛是某個小孩子嫉妒自己手中玩具,而在他的全身用小刀刻滿傷痕——站在那里的雷爾就是給人這樣的一種感覺.

這樣的一個球形關節的少年,對著那個啤酒桶樣的巨大孩子笑著說道.

「來到這個城市真的是不容易啊,對吧?因為弗蘭克在的原因所以一露什麼就都完了啊.他的這種體格根本就擠不進普通列車的車門,所以就只能坐貨車車廂.而之後,我們不知道究竟又走了多少公里啊.」

「對,對不起.」

「道歉之類的就不用了吧,弗蘭克!不對的是修伊那個家伙啊!那個家伙把我們叫到這個大城市里面來本身就不對嘛!而且,還說什麼『不要太招搖』?那個變態,肯定是以捉弄我們為樂!」

雖然臉上浮現著笑意,但是和其他當談起修伊都會加上一個「先生」的同伙相比,雷爾的說話就顯得非常的直接和惡毒.

弗蘭克戰戰兢兢地看著這樣的雷爾,眼神不斷地游弋.而「詩人」則是一副很高興的樣子,雙手打開,向著自己也不相信的神明毫不吝嗇地說著感謝.

「哦哦.神啊,快些降臨罪罰吧!我們『妖怪』的內部組織『吸血鬼』中的一個少年成員,竟然對著我們的創世神,代表著絕對的法度和命運,秩序和友愛象征的修伊大人,拋出了莉莉斯的蘋果(注1)!真的很粗魯啊粗魯啊愚蠢啊神聖啊!也就是說作為連帶責任,要把自己的靈魂雕刻在墓碑上,那個西可爾的名字.呼哈哈哈.」

這個時候,沖著叫囂著將手伸向自己懷里的「詩人」的喉嚨,一道悄無聲息的刀影刷地一下飛了過來.

無視在一旁捂著自己的喉嚨和帽子,差點窒息的同伴,收回自己的腳,轉過頭來的西可爾仍舊是一副不爽的表情開口說道.

「太好了,你的罪過,就讓『詩人』來承受吧.」

這樣說著,西可爾看著眼前的少年非常疲倦地歎了口氣.

「雖然我也不贊成你身後這個笨蛋的態度,但是,你真的對于修伊大人沒有絲毫的忠誠啊.」

「那又怎麼樣呢?要報告嗎?我,可能就會被消滅掉的吧!啊哈哈哈哈哈!」

「修伊大人才沒有那個閑功夫呢.而且,對于你的反叛,修伊大人早就發覺了啊.」

「啊啊,是這樣子的啊.……對了,這一點也讓我非常的不爽啊!啊哈哈哈哈哈!」

雖然在笑著,但是在雷爾的眼睛深處閃過了一絲陰影.雖然感覺上雷爾是發自內心的憎惡修伊,但是沒想到他會如此毫不掩飾地,接著說道.

「那麼,今天還有其他人要來嗎?難道說會是好久沒有的『吸血鬼』大集合?」

「還有麗莎和琪啊.阿黛兒還是和狄姆形影相隨,做保鏢.而克利斯托弗還是行蹤不定.」

「哎?克利斯,還找不到他嗎?」

看著滿臉吃驚的少年,西可爾靜靜地開口說道.

「就算是雙子的情報網也已經有一年找不到他了.或許我們還是最好向著最差的方向想想好了.」

「……是這樣子啊……」

聽到西可爾這樣淡淡地描述,雷爾的表情只不過是變得有些陰暗.但是嘴角還是一成不變地浮現出笑意.所以會不由自主地讓人想象成為真的是他的疤痕拉扯的關系.

就在這樣的微妙的氛圍中,一個看不清楚狀況的不合時宜的噪音響了起來.

「黃昏中蘊含著曙光.黑夜中一切都已經停止,我們為了熬過這個時刻每天都生活著.真的是讓人驚訝啊.不過但是,但是啊!我對此毫不疲倦.只不過是對于那種蠻不講理的攻擊感到筋疲力盡.到底等到何時才能夠和我等待的人見面啊.為了建築運河,之後不知道要花費多少時間來建造堤壩.」

「住嘴『詩人』!!我不是已經提醒你好多次了嗎,你那種無意義的語言只不過是對于詩歌的褻瀆.」

看到終于複活的「詩人」的言論,西可爾又是非常厭惡地說著一些惡毒的話.

而站在一旁的雷爾則完全沒有受到「詩人」的影響,仍舊笑咪眯地看著西可爾問道.

「啊哈哈.剛才這個家伙想要說什麼啊?」

「我已經厭倦了等待啊.」

「哇啊.只有這一句話發自真心,但是所含的意義卻是更加的不明白了,所以在某種意義上你也算是一個天才了.不過從全局來看的話,你也只不過是一個變態而已.」

聽著雷爾嘎嘎嘎嘎的笑聲.「詩人」只是靜靜地搖搖頭.

然後以非常沉著冷靜的態度向著渾身是傷疤的少年走去,悄悄地將手伸向了少年的肩膀.

「哎?怎麼了?『詩人』先生?」

「雷爾啊……你給我聽好了.語言是偉大的.無論是文字還是手語,比起用什麼方式傳達,正確地表達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啊.」

雖然對方對于突然使用正常人的語言來說話感到非常的驚訝,但是由于詩人的眼睛完全被帽沿給遮擋住了,所以對方到底是怎樣的心情完全看不到.

「語言可以完全表達世界的萬物.畢竟百聞不如一見.只不過,千句話可以正確的表達人們能夠見到的景色,萬句話則又顛覆了那個光景——億句話則又把整個世界重新粉飾.」

「…………」

「語言就是力量.如果可以相信語言的全部力量,我用語言就可以表達我的欲望!只不過我認為,單單憑借語言的力量不足以操縱整個世界的物理法則.于是——作為交換,如果擁有著物理力量的你擊垮那個西可爾的話,作為感謝我會告訴你怎樣讓你的世界快樂的魔法咒語啊啊.」

「你不要當真,會吃虧的啊.」

對于被西可爾抓住脖子都快要捏斷脖子的「詩人」不管不顧,雷爾只是有些遺憾地說著.

「啊——啊——『詩人』偶爾認真的話語,還真的很想再聽多一點啊.」

「如果真的被擊垮的話,就不得了了.」

看著西可爾不爽的表情,少年只是露出了一陣苦笑,慢慢地轉動著腦袋環顧著四周.

「快了吧,麗莎的聯絡也該來了吧.」

這個奇怪的集團,有一些男人在遠遠地監視著.

「……哎呀……啊?」

在遠離岸邊的樹林的里面,隱藏在樹木的背後監視著「詩人」們的男人有三個.

「啊啊,沒錯的啊.我們手里的通緝令里面就是這樣寫著的啊.」

「啊,那個是不會錯的.」

拿著雙簡望遠鏡的男人,透過鏡片看著打著哈欠的巨漢,苦笑不已,同時對其他的人也非常的注意.

「哎呀.那個少年明明還是一個孩子,可是渾身上下就像地圖一樣滿是傷疤.啊,有這個人在.其他的那兩個人是不是通緝令上的人就看不清楚了……」

「啊啊,就算搞錯了也只能算他們倒黴.……那些家伙.」

「就是就是.只能算他們倒黴.我們又沒有什麼錯.」

「就是啊.」

這些男人笑呵呵地說著一些危險的事情.

這些男人穿著長風衣,戴著禮帽.雖然只能說是非常普通的打扮,但是從這些衣服底下散發出來的氣息,非常明顯地透露出他們絕非常人——當然,按照世人的說法來看的話,就是「黑幫之星」.

特別是那個舉著雙筒塑遠鏡的男人,很明顯地在他的臉頰上有著一個被刃子劃過的活生生的疤痕.

「那麼,怎麼辦啊.只有我們嗎?」

突然笑聲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消失掉,男人中的一個人讓人驚訝地變成了一幅冷冰冰的表情.

他就用一種處理爛魚的態度來輕而易舉地割斷其他人喉嚨的眼神,打量著遠處那些巨漢們.

「哎呀……算了吧.只不過是一些小人物的集團而以啊.而據說在那個修伊什麼家伙的私人部隊中,他們這一群也算是特別發瘋的家伙.」

到現在也只有那個拿著雙筒望遠鏡的男人還保持著自己的微笑.事到如今還用著毫不緊張的聲音下達著指令.

「總之先把人叫過來好了.至少先把那些家伙給收拾掉……」

「——怎麼回事啊?」

突然.

這個聲音太突然了.

不知從何而來的一個妖豔的女聲,使得臉上有傷疤的男人放下手中的雙筒望遠鏡,猛地向後面扭過頭去.

但是,在那里連一個女人的鬼影子都沒有.

同時,原本應該在自己身邊的兩個同伴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哎……?」

咕咚一聲,男人的心髒跳了一下,全身都包裹在緊張的氣氛中.

自己看不到剛才同伴看到的東西,感受到一種危機不由得緊張.

瞬時間冒出的冷汗打濕了整個後背,為了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男人強行地把自己的恐懼給壓了下去.

這個時候——在自己的視線的下方看到了一些東西.

那是倒在地面上的兩個身體.那是在數秒前還和自己聊天的同伴們.

「哎,哎呀……」

男人慢慢地低下視線去.在視線完全看下去之前,男人已經確認自己的同伴已經沒有意識了.

臉朝下趴著的伙伴們的後腦上面,都插著奇怪的圓柱狀的突起.

這些閃爍著仿佛是天使光芒的銀色突起,插在同伴的腦袋上面,並沒有噴出鮮血,鮮血只不過是慢慢地流滿了同伴的頭顱.

無法消化眼前這個情形的男人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此時,在他的身後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你們,是些什麼人啊.」

男人慢慢地轉過身來——

剛開始,看到了好幾把閃爍的匕首.

之後.透過匕首的縫隙,看到了一個將頭發梳到後面的男人的身影.

黑色的頭發黃色的皮膚.和他的裝束在一起,一眼看上去,儼然就是一個東洋男人.

東洋男人仿佛同情似的歎著氣,用非常憐憫的眼神看著匕首接近著對面的男人.

「看來運氣不好的,應該是你們啊.」

「這就是,全部.」

「讓你們久等了.」

不知道從哪里傳來的女人的聲音,但是西可爾和「詩人」卻沒有什麼太大的驚異回答道.


「啊啊,等太久了啊.麗莎.拜你所賜,我聽了好久的這個傻瓜的,只能被稱之為『慘文詩』的破爛散文詩.」

「噢噢……難道說來自于黑暗的聲音給我們帶來了毒蘋果的蜂蜜嗎.但是,時間已經滿了,已經滿溢流向那絕望之海.已經滿溢了啊!熟過頭的蘋果,毒素也已經腐敗,不久,我們的腦漿也會腐壞吧.讓人悲傷悲傷啊.宛如滿月般的憤怒沒有一絲的欠缺.」

「……你直接說『來得好晚啊』不就好了嘛.」

雖然叫做麗莎的女人的聲音如此突兀地出現,但是周圍卻沒有一個人影.

而在他們的身邊,那個東洋人卻一步一步地走了過來,對著「詩人」謹慎地開口問道.

「你這個家伙……這種羅哩叭嗉的說話方式還沒有改啊.好像被克利斯托弗毒害太深,以至于語言和大腦都搞壞掉了吧?」

「克利斯托弗!噢噢,這麼說來也只有這個人了啊.能夠和我的語言引起心靈共鳴的偉大的誠實的人物!雖然他有這將詩歌念成歌謠的壞習慣.但是我的語言確實可以得到他的共鳴啊.」

「……哎呀.我不說了.所以,你也給我閉嘴好了.」

「琪.最好不要和這個傻瓜說話的好.越和他說話他的語言就越惡心.」

聽著西可爾的話,那個被稱為琪的東洋人——本?琪明非常疲憊的歎了口氣.

「呼……這樣的事情現在還好.與這個比起來.倒是這個東西啊.」

琪一邊這麼說著,一邊從自己的懷里掏出了一個收好的紙.

「什麼東西啊,這是?」

「我,好像上面寫著一些我們的事情啊.」

饒有興趣地盯著紙條看的是雷爾和高高大大的弗蘭克.

引入他們眼中的紙條上面,寫著的是都是關于他們的一些身體相貌特征,甚至連弗蘭克也有簡單的人像.

「……哎呀,這是什麼東西啊?」

「在那邊的林子里面有一些家伙在監視你們,這是他們手里的東西.」

這張通緝令上面的一部分沾染著新鮮的鮮血.而從抓住卻沒有帶到這里來的事實上.也隱隱暗示著這個通緝令主人的下場.

和琪淡淡的語氣不同,西可爾聽到這些話皺起了眉頭,開口說道.

「你應該是問清楚了是什麼人才收拾掉他們的吧?」

「只是威脅了一下自己,就用我的匕首自殺了.讓人很意外是一群有准備的家伙們.」

「他們手中也沒有什麼其他的證據啊.如果這個事情在當時一直等到他們的同伙來就好了啊……」

豔麗的女人的聲音又在周圍響起,補充著琪說的事情.

這個奇怪的集團在聽到自己被人監視這樣令人非常郁悶的事情的時候,只不過是彼此看看對方而已.

其中,只有一個人心里面感覺到膽怯,那就是弗蘭克.

「怎.怎麼辦才好啊.我們,不會是被別人給監視了吧.」

「啊,這樣子的話反而不是很有趣嗎?」

與弗蘭克形成對比的是,那個滿身都是如同地圖般傷疤的少年則非常高興得歪著腦袋說著.

「反正修伊那個家伙.一定不會讓我們馬上行動的對吧?」

「這算得上是最佳答案了啊.」

笑呵呵地,麗莎的聲音又在周圍靜靜地響了起來.

「原本呢……就還沒有決定到底是在紐約還是在這里采取行動的.這要取決于那些搜查局的家伙們在哪里會更容易上當.至少現在的那些搜查局的家伙好像已經被我們給吸引到了紐約那邊去了——不過問題在于,那個貝里安議員和那些從小就被『內布拉』撫養長大的家伙們.」

「哎——?等一下啊.換句話說如果搞不好的話我們可能就會沒有工作可做了吧?」

「就是這樣啊.不過話又說回來,你們的面孔和狄姆不一樣,並不被那些搜查局的家伙認識,所以這邊成為活動的大本營的可能性也是非常的大啊……」

「也是?」

「正因為如此,所以這張通緝令才是一個問題啊.」

之後瞬間,麗莎的腔調變得無比的認真,這也喚起了在場的所有的人的警惕.

「如果單單是雷爾和弗蘭克的話,會被一些預料之外的人追查倒還是可以理解——可是不單單是西可爾,『詩人』和琪,在上面甚至還有狄姆他們的『妖怪』組織之類.」

「……這是怎麼回事啊?我都被貝里安搞得顏面全失……難道其他人的面子也都?」

「想要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並不困難啊.最差的情況,我們這里成為一個誘餌.而身在紐約的狄姆們則為了這些努力著.」

在場的每一個人雖然因為看不到麗莎的面孔所以究竟是怎樣的表情無從知曉.但是只是從她的聲音來判斷,可以預想出是怎樣一種嚴重的狀況.

西可爾對于這個事實,莫名其妙地感覺出更加的不爽,而「詩人」也非常罕有的沉默著.

但是.唯獨雷爾還是笑眯眯地,從自己的口袋里面掏出了一個紙筒.

「無論怎樣都好啊.不管對手是什麼樣的家伙,反正我們只要做好我們誘餌的工作就好了啊.」

然後就將這個食指粗的紙筒用那張通緝令胡亂地包裹著——雖然看上去那麼地漫不經心,但是最後還是很有氣勢地將它們扔到了湖泊里面.

這個被少年蹂躪的紙塊,仿佛在和寒風對抗著,在空中飛舞,溫柔地掉落在湖面.

「之後呢,就把那些聚集來的家伙們統統彈走就好了吧.僅此而已啊?」

刹那間——在微微發暗的湖面,被一股耀眼的光芒所覆蓋.

緊接著,就是一陣轟鳴.

閃光和轟鳴在水面上激起一陣動蕩,而在接下來的瞬間,就只剩下來一焰火和火藥的臭味彌散在周圍.

或許是可以成為非常重要的線索「通緝令」,被少年的小型炸藥搞得在轉瞬間灰飛煙滅.

但是,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要責備這件事情的意思.雖然有幾個人看上去非常地吃驚,但是反正也沒有必要讓那些警察在搜查的時候取到他們的指紋,所以他們也理解.

琪哎呀呀地搖著頭,反而向雷爾送上了自己贊歎的詞句.

「火藥的威力和以前真的大不相同啊.不愧是你啊.」

但是,對此的反應,雷爾只是閃爍著有些落寞的眼神,笑出聲來了.

「啊哈哈哈,非常遺憾啊,制造這個炸藥的並不是我.」

「哦?」

「這是我和好菜塢的電影特技師一起在采礦場閑逛的肘候發現的,被我買下來的.不過,那個拿炸藥來賣的是一個比我稍微年長的流氓……算了,不管是誰做的都無所謂了啊.」

「…………」

看著琪的沉默,少年又露出了自嘲的笑容接著說道.

「反正我也沒有打算留名千古來著啊.」

對于這句話,琪依舊保持著自己的沉默,而少年則是一幅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轉身向著城市走去.

「那麼,當真的決定要在這里行動的時候,就讓『雙子』來通知我好了.之前,我就干些我想做的事情好了.」

「啊,等,等一下.雷爾.你一個人行動的話太危險了啊.」

弗蘭克說著話,慌慌張張地尾隨著雷爾走了.

之後,在雷爾的身後,又響起了麗莎豔麗的聲音.

「對啦,在那邊的林子里面還躺著三具尸體呢,如果有空的話,能不能幫我們給處理掉呢.」

「……哈哈!竟然讓小孩手去處理尸體,這樣的大人最差勁了.也怪不得我會被你們養出這樣的古怪性格昵!」

「哎呀,那種古怪也是美德啊!也用不著你來道謝了,那邊的尸體就拜托給你了?」

「……你也很讓我討厭,麗莎……」

仿佛是歎氣般的笑聲,已經走遠了的雷爾揮了揮他的一只手,算是答應了麗莎的請求.

目送著這兩個人的遠去,琪仿佛是自言自語的樣子小聲說道.

「雷爾這個家伙,和克利斯托弗還真的很像啊.」

「哎,雷爾這個孩子對修伊大人毫不掩飾地憎惡著,唯獨和克利斯這個家伙親近啊.」

「說起那個笨蛋,現在在什麼地方做些什麼啊……」

琪想起了同伴的那張面孔,不由得吐了一下舌頭.

他的這幅表情,仿佛是在說雖然那個家伙現在不在這里,但是他絕對相信自己的同伴絕對不可能死去的.

而此時的莉莎仿佛已經忘記了這個同伴的事情似的,她那豔麗的聲音又再次回蕩在在場的大伙的耳邊.

「總之,這次我是先來確定一下我們大家是不是都已經到齊了……至于具體的工作之後我會通過雙子來通知你們的,所以到那個時候——大家就多多留心一些剛才通緝令的那些家伙們好好地生活就好了.」

聽著麗莎嚴肅的聲音,剩下來的每一個人都點頭表示同意,唯獨「詩人」仰望著天空,用著自己的身體所有的力量獨自叫喊著.

「好吧.這樣的話,從今宵開始,從這個瞬間開始我就要等待.沉溺其中直到修伊大人的命令的到來.修伊大人一聲令下,我們誓將這座城市全部染成我們的顏色.啊啊,多麼地神聖.多麼地悲哀,那些毫不知情的可憐的人們!你們就在自己所不了解的無形的監獄中,在自己不知不覺中.世界將為之改變啊!」

「這個男人真的是殺氣越重,說話就越瘋狂啊.」

「如果要沾染上你的氣息的話,那正常和神經將要徹底地顛倒了.」

「我不會再說什麼一會了.你給我永遠地閉上你的嘴巴,『詩人』先生?」

琪他們則是各自思考著自己的事情,之後就仿佛「詩人」他們不存在似的,各自走向了目的地.或者毫無目標地各自散開了.

還有一個人,在靜寂中遺留下來的.就只有「詩人」而已——

當他確認了麗莎的氣息已經消失之後,他又開始了一個人的自言自語.

「這個世界一旦沾染上我們這些表面正常實質異常如修伊大人的氣息的話,會變成什麼樣子呢.對于每一個人來說,最終的結果,或許是成為永無島(注2],或者稱為死人彷徨游蕩的陰曹地府,不對,或許沒有人知道最終會成為什麼.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監獄中的那些人們的使命就會……」

想象著在此之後,在這個城市里面有可能發生的事情,「詩人」將自己的帽子拉的更低了.

那個動作簡直就像是對這個城市的將來表示哀悼一般.

「……說來說去,歸根結底.這個國家真的是不可思議啊.」

就在「詩人」自言自語的時候——

「……?」

帶著巨型少年弗蘭克,雷爾來到了樹林中,不可思議地小聲嘟囔著.

「什麼尸體啊……根本就沒有啊.」

聲音在空曠的樹林里面回蕩,但是沒有一個人對于他的同題給出回答.

從湖面吹來的寒風在樹林中穿過,空氣中連一絲的血腥味都沒有——

只有那溫濕的空氣,在他們的四周激蕩著.

呼呼地,呼呼地.

序VI黑手黨

芝加哥郊外某個廢棄工場

「啊啊……傷心……傷心啊.」

隨著美國小汽車工業的發展,芝加哥成為了其中的一個生產中心.

在各地,小汽車工場層出不窮,因此對于勞動者的需求也高漲,一時間在工廠里面工作的工人急劇地增加.雖然因為工人中間有白人和黑人,彼此間的種族沖突不斷發生,每個工廠的運營都不可能那麼地一帆風順,但是發展起來的工業還是把摩天大樓的周圍宣染成了一片鋼鐵的顏色.

作為那個時代的殘渣——飄滿了機油和鐵鏽味道的廢氣工廠里面,一個青年靜靜地站在那里小聲嘟囔著.

看上去年紀也就在20歲上下.此時這個青年正坐在一個好像是某個大型機械的零部件的物體上,一個勁地充滿悲傷地歎著氣.

從他身上那件藍色的工作服來判斷的話,應該是在工場里面工作的員工.

但是,這個青年身上的這件工作服比一般的要鮮豔許多,如果走在大街上的話,估計非常的顯眼.

而且,最讓人覺得不可恩議並不是他的穿著,而是在他的手里面擺弄的那個東西.

那是一把用來擰緊螺絲帽的扳子.

如果單單聽到這個東西的名字的話,肯定會認為這個青年拿著這個東西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啊——但是,有一點讓人覺得不正常.

而且這一點異常,非常的明顯.

在這個絕對不能說是大塊頭的年輕人的手里面拿著的那把銀色的棒子,無論怎麼看都要比小孩子的手臂耍長,與其說它是勞動工具,倒不如說更像是中世紀歐洲戰士手里經常拿著的被稱之為「棒槌」的棍棒.

另外還有一個奇怪的地方是——

原本應該閃耀著銀色光芒的扳子表面,竟然沾有紅色的血跡,以至于工具的表面顯得暗淡無光.

雖然乍一看去,這個青年顯得非常的溫柔和善.但是讓人想不到的卻是他有著一身結實的肌肉,閃著光芒的金發垂在他的額前,在下面是一雙惺忪的半開的眼睛,讓人印象深刻.

如果只是看到他那有光澤的金發和白皙的皮膚,或許可以說他是一個翩翩美少年,但是,在他的眼睛沉澱的光芒,讓人一看到.就會泛起陣陣不安.

「這個工場……我之前在這里做工.」

哐啷.

用左手將扳子翻了個個,之後交到了右手,青年靜靜地接著說著.

「這絕對不是一個好的工作環境……即便是那個時候也讓人傷心.啊啊……糟糕,糟糕透頂.每次想到這個事情,我都禁不住想要哭出來.眼淚都已經快要湧出眼眶了.糟糕,糟糕,萬一真的哭出來的話那可怎麼辦啊?什麼什麼?你說什麼?我的回憶讓我深陷其中不能自拔?這對于我有什麼好處?糟糕死了……這算怎麼一回事啊真是……太恐怖了.明明是我自己的回憶,但是卻不能給我帶來任何的好處,這算怎麼一回事啊?糟糕,對于自己竟然沒有自信,這是一件多麼讓人悲傷的事情啊.」

哐啷,哐啷.

仿佛是在做新式體操一樣,男人雙手靈活地將扳手扔來扔去.

也許是錯覺吧,總覺得男人手中的扳手變換的速度越來越快.

而原本站在男人周圍的幾個人影也都不自覺地向後退了一步.

同時,站在男人正對面的一個男人,搖著頭說道.

「格拉罕……你說話跑題了.」

「……啊啊,不好意思啊……對了,讓人傷心的事情啊.我特別喜歡拆卸那實驗性質的組裝車和不合格的車子啊……總之,對于通過拆卸來保護自己的這種沒有安全感的我來說.總是一天一天地拆著小汽車.能夠將那些零部件毫發無損地拆卸下來是相當需要技巧的啊.不過呢.在這個業績不景氣的工廠,不久就開始從事那個非常傷心的副業了.」

「哈啊.」

「他們開始鑽禁酒令的空子,秘密制造黑酒了.他們可是非常聰明地利用了工廠的機器啊.……或許他們認為不會被發現吧?可是我看不下去.真的很讓人傷心.能夠看著拉德兄弟殺人的我,竟然對于制造黑酒看不下去.啊啊,我早就想耍毀掉這讓我不舒服的工廠的腐敗的氣氛,因此就被那些工廠的人給解雇了.」

哐啷,哐啷,哐啷,哐啷.

扳手的轉換速度越來越快了,而這個叫做格拉罕的家伙的眼眸中的悲傷也越來越濃重.

「不過……我對于悲傷的事情感受不到滿足.『腐敗的氣氛』和人們的惡意善意……所有的這些東西都是看不見的玩意啊……我啊,我想要一種破壞的真實感覺.」

哐啷,哐啷,哐啷,哐啷,哐啷,哐啷,哐啷,哐啷.

「啊啊啊,啊啊,傷心……之後,我竟然成為了一個比黑手黨還不如的街頭混混,淨做一些拆卸人體關節啊汽車啊還有金庫的事情,這比我當時毀掉黑酒場還要惡劣得多啊!但是……你相信嗎!我啊,我竟然通過這樣的『破壞活動』,使得我自身,啊,當然至于行為的善惡我們先不管,至少我竟然得到了一種滿足啊……!」

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

「難道還有比這讓人傷心的事情嘛……!我真的,真的想要毀掉的是我自己!必須要毀掉的是我自己啊!每次想到這個的時候,我都覺得無比的傷心,傷心傷心傷心傷心傷心傷心傷心傷心傷心傷心得不得了——超級傷心啊,有誰能來幫幫我啊!」

格拉罕就這樣,慢慢地站了起來,手里仍舊擺弄著那個扳手,腳底下則胡亂踢著一些機器的零件.

那絕對不是一些輕巧的零件,但是那些鐵塊卻被他踢得好像是足球一般在空中亂飛.

對于這些隨時都可以落到自己頭上來的堅硬的凶器,格拉罕只不過是微微地將自己手中擺弄的扳手往上舉了舉.

咣當,一聲清脆的撞擊聲之後.鐵塊又再次飛回到了半空中.

而那些在空中飛舞的鐵塊總會由于重力作用落下來的,可是又再次被彈回到了半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咣當,哐當,叮當,哐啷.咣當,哐當,叮當,哐啷……

伴隨著男人的嚎叫,有節奏的金屬撞擊聲在這個廢棄的工場里面回蕩著.

而原本在他周圍的那些人,早就遠遠地退到了安全地帶,都躲在了柱子的後面,神情緊張地看著格拉罕一個人的「打擊表演」.

不知什麼時候,穿著藍色工作服的格拉罕又拿起了一個小型的扳手,靈活地運用著大小兩個扳手,將落下來的鐵塊又打回到了半空中.

時不時的就會有一些零件從鐵塊上掉落下來——但是這並不是被打擊硬生生地敲落下來的東西.都是些被格拉罕的打擊下來的,完好無損地可以再次回收利用的零件.

嚎叫還在持續著——

「……啊啊……啊……啊啊啊……」

仿佛是叫累了,格拉罕停止了嚎叫——

這個時候,那些原本飛舞在半空中的鐵塊,也都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都幾乎完全消失了.

而格拉罕在閉上自己嘴巴的同時,將小小的扳手插到了自己的腰帶里,用空著的一只手將從半空中掉落下來的小鐵塊一把給抓住了.

調整著自己的呼吸,格拉罕攤開手來,發現在他的手掌里面躺著的只不過是一個大拇指粗細的螺絲釘而已.

格拉罕慢慢地環顧著自己周圍的零件.確認是否都已經被完好地分解.

「…………」

此時,那種悲傷的表情在他的臉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如同他的額頭的頭發一般金黃色的發狂的笑容.

「……拆得一千二淨啊.」

周圍的那些人看到格拉罕的個人表演終于結束了,這才都戰戰兢兢地聚到了他的周圍.他們這些人的服裝並不一致.穿著工作服的只有格拉罕一個人,其他人都是普普通通的街頭聚集鬧事的小混混的打扮.

其中有一個人,對著已經調息好的格拉罕說道.

「那,那個……你現在氣順了吧?格拉罕?」

不知道他時候聽到了同伴的問話,格拉罕整理著自己的工作服.當場轉了一圈,抬頭看著工場的天花板.

屋頂到處都有著禍洞.從那些縫隙里面可以看到晚上的天空.

漫天的星光滋潤著格拉罕快要流淚的眼睛,但是現在的淚光已經沒有任何悲傷的意味了.

「拆卸得干乾淨淨.我太厲害了啊……一次都沒有讓他們掉下來就拆卸完畢了啊!你們看到了吧?看到沒有啊?哇啊,我做得這麼得乾淨利索啊,不是嗎?……我的動作完美無缺啊!」

格拉罕全力伸展著自己的身體,將手中的那把大大的扳手非常有氣勢地扔了出去.

旋轉著,如同一個銀色的圓盤,把手就這樣飛向了屋頂的漏洞,一瞬間就在屋子里面消失了.

「人生啊……人生啊,真快樂!」

就在他喊叫的同時,那個消失了的扳手又開始往下掉了.此時的格拉罕仿佛是一個舞者一樣轉了一個圈,就這樣背對著,從身後把掉落下來的旋轉的把手抓住了.

明顯遠非人力能及的表演,使得格拉罕毫不做作地吹起口哨來,而嘴角也高興了歪向了一邊.

「嗯——!我原本以為可以打落星星呢,太可惜了啊!不過,如果星星真的掉下來的話.我們大家也就不要活了啊!唔哦,糟糕.糟糕啊,這個糟糕啦!星星沒有掉下來,也不就表示說我們超超超級幸運啊!?怎麼辦!哎呀怎麼辦啊!什麼?這個不會就是那個吧?天空……也就是說宇宙生下我們的意義啊,不會是這個吧!?」

和剛才的表現相比,聲音還是那麼得高,只不過感情有了些變化.

看著如同注射了興奮劑,陷入狂躁狀態的格拉罕,周圍的同伴們司空見慣地彼此苦笑著.

格拉罕·斯培克塔.出身于芝加哥.原本是汽車工場的操作工.

之前一直作為盧梭集團的手下做著事情,不過,當工場倒閉之後,他就搬到了紐約來生活了.

在紐約一直是一個流氓團伙的頭頭,不過因為之前綁架了夏妮的緣故,所以從此之後就和以加古吉為首的幫派保持著來往.

格拉罕非常不可思議地和加古吉那個看上去非常柔弱的少年非常地投緣,作為紐約的前輩,加古吉經常為格拉罕他們提供各種方便,而相反,格拉罕也經常幫助加古吉解決麻煩.

因為本身的個性,非常喜歡破壞東西,並從中得到無比的快樂,所以由于對爆破和拆卸的不同理解,所以據說格拉罕和妮斯總是互相看不順眼.


不過話又說回來,比他的這個古怪性格更讓人感到頭疼的就是,他的喜怒哀樂過于的極端.剛剛還是一副人生谷底的悲傷情緒,轉眼間又仿佛是中了大獎般的興奮.他的感情數值的起伏經常是從O一直飆升到100,所以非常的極端.

雖然不知道他的這種表現是刻意為之還是無意識的表現,但是這並不是說格拉罕這個人狂暴躁郁,只不過是因為經常處于這種焦躁的狀態中,所以他的感情的走向總是瞬息萬變.

雖然看上去是一個很難接近的人物,但是格拉罕雖然非常的暴力,但是由于他特別喜歡幫助朋友.所以喜歡他的朋友數量之多讓人驚訝.

此時,一個喜歡他的朋友,拍著手說道.

「哎呀呀,真了不起啊,格拉罕.下一次請你務必不要用手,改用頭來接住掉下來的扳手,好吧.如果你能做到的話,作為賀禮,我們都會出席你的葬禮的啊.」

男人口中的話,和他的鼓掌完全相反,沒有絲毫的尊敬,此時的他正用一種徹底放棄的表情看著格拉罕.

「哎?我,你竟然小瞧我?糟糕,被別人小看我還竟然這麼興奮啊.真的嗎?是真的嗎?我真的有這麼傻!不過我竟然還覺得這樣子很有意思啊.糟糕,不過真的超級高興的啊.」

「說真的,應該是跟著你的我們才對啊……啊,算了,如果真的當真的話,你就停不下來了啊.所以,在此我就告訴你一個驚人的大新聞好了.」

「糟糕,我,你不會認為如果我在興奮下去的話會爆炸吧!?可惡……我可是不會認輸的啊……!你就放馬過來吧,我會全盤接受然後原物奉還,如果做不好的話,我就殺了你!啊啊,糟了啊……我會殺死你的啊!有沒有人啊,有沒有人阻止我啊……!在戰斗還沒有開始的時候!」

看著對面歎氣搖頭的同伴,格拉罕一邊有節奏的踏著小碎步,一邊回敬著對方.雖然他的架勢仿佛馬上就要展開攻擊——不過,對方似乎並沒有受此誘惑,非常冷靜地淡淡地說著.

「哎呀.普拉其德先生……似乎有急事,讓你趕快過去.」

普拉其德.

在聽到這個名字的瞬間,格拉罕就急刹車似的停住了自己有節奏的小碎步.

「哎……?什麼時候?」

「哎呀,好象是30分鍾前……剛好是格拉罕你正要開始發表自己感想的時候.」

「……哎?什麼?等一下,等一下?奇怪?非常奇怪啊?喂,夏夫特,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夏夫特」恐怕是這個年輕人的外號,此時,這個年輕人仍舊冷靜地淡淡地回答道.

「哎呀……當時的氣氛我插不上嘴.」

「原來如此.我知道了.……啊啊,算了.快樂掩蓋了悲傷.就像我剛才做的一樣!」

「另外還有一個事情,格拉罕.」

「嗯?什麼啊?是什麼讓人高興的事吧?如果不是的話,你就不要說了.」

一邊向著普拉其德的府邸走過去,格拉罕一邊笑咪咪地對著自己的手下說著.

「剛才你說的那個什麼毀掉汽車工場的故事,我們都已經聽了不下十遍了啊,早就膩了啊.下次能不能拜托你換一個新的話題,也讓自己的人生往前走一步啊.」

「……那要換一個高興的嗎?」

「格拉罕的想法就非常的快樂啊,真的的的的的的是有意意意意意意意義.」

「高興的時候,就笑出來吧.對吧,夏夫特?如果在高興的時候不笑的話,那麼在有什麼萬一的時侯就要哭了啊?你瞧,就像現在,嘻嘻嘻嘻哈哈哈哈.」

格拉罕雙手緊緊拿著兩個扳手,將夏夫特的頭塞進自己的手臂里面.用力地往上提.

雖然看上去肯定殺不死人,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知道絕對死不了人,周圍的同伴一個個只是歎著氣苦笑著,沒有一個人上前阻止.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個時候,發自內心高興的恐怕也只有格拉罕一個人而已吧.

芝加哥盧梭府邸

這是一所遠離芝加哥市區的,充滿愉快氛圍的豪宅.

已經是半夜的,不過還是有些神情嚴肅地男人們進進出出,雖然每一個人都知道在這里居住的是從事什麼行當的人,但是無論是誰都不會把這件事情講出來.

汽車銷售商.這就是現在這座豪宅的主人普拉其德·盧梭的身份.

當然除此之外,還經營著好幾家餐廳和旅館,但是這些都只不過是盧梭外在的身份而已.

說起普拉其德·盧梭這個人,在一段時期里面可以說是芝加哥擁有著中堅力量的黑手黨組織的幕後老板.

但是,從數年前開始,被黴神糾纏的事情接連發生,導致他的名聲和權力急速下降.現在雖然成員人數還不少,但是背地里面有著傳聞說是他的組織已經瀕臨解散.

而他的財產開始下滑,是始于一個強盜「雙人組」.

那個月份的所有的收入,都被兩個棒球選手打扮的男女一搶而光,自那個瞬間之後,普拉其德的命運就開始走下坡路了.

就在同一天,普拉其德還失去了自己原本安排打進「幽靈」集團內部的間諜,同時自己的部下在大街上不良集團給消滅得一手二淨,更糟糕的是,原本作為自己手中打斗中最厲害的棋子的侄子,拉德·盧梭也接近背叛似地脫離了集團.

拉德在做完列車強盜和同伴出門之後,就被警察給逮捕了,現在正被關押在惡魔島上接受著嚴密的管教和監視.

作為普拉其德本人來說,被自己的得力干將背叛還在一味地逞強,但是他的逞強也沒有持續一年的時間.

他的侄子拉德在黑手黨組織的影響力遠遠地超出了普拉其德的預想.就在普拉其德知道拉德被逮捕的時候,周圍的一些組織就開始非常露骨地給自己施加著壓力.同時,自己的財產被搶的消息也開始被外泄.

而那些崇拜拉德而加入組織的成員,在得知拉德和普拉其德斷絕關系的事情之後,也紛紛露骨地表現出想要叛離組織的意圖.

而就在所有的輿論都對普拉其德不利的時候——又發生了一件事,自己派出的成員,在和中國三合會交易的時候,十幾名的組織成員被對方虐殺.

作為事件本身,自己組織的尸體都被對方清理乾淨,才沒有公之于眾,但是對方卻以此為要挾,將所有的利益都搶占了過去.

當然,剛開始的時候.普拉其德業曾經懷疑過中國三合會——但是即便有確鑿的證據證明是對方所為,但是別說去報一箭之仇,就在自己還沒有拉開弓箭的時候,就早已經被對方給割去了腦袋了.這就是自己和對方的組織的明顯的差距.

結果,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因此,在普拉其德組織內部也開始流傳普拉其德自己能力低下的傳言.

這是一個瀕臨毀滅的男人.

在芝加哥的黑手黨組織中,作為可憐的落敗者的代表,已經成為了那些流氓混混酒後的談資.

這就是普拉其德·盧梭.

——雖然應該是這樣的——

「……采了啊.」

看到走進屋子里面的格拉罕·普拉其德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氣.

聲音非常的有力,完全聽出來是一個接近60歲的男人,就是這樣的聲音,和原本傳聞中的滿是人生無力感的男人不一樣的有力的聲音在整個屋子里面回蕩著.

「你來晚了啊.」

「我剛才在解決一點糾紛.」

「嗯……應該不是你來這里之前,碰上了諸如鐵路強盜之類的愚蠢的事情吧?」

「哪有啊,那個啊,只不過是我的朋友們對于我之前做的事情有些反感而已.」

格拉罕拼命地壓抑著自己想要笑出來的沖動,努力地表現出敬意向對方鞠了一躬.

在來這個城市的時候,格拉罕正在做著一些鐵路強盜之類的勾當.

雖然是這麼說來著,但是卻在同一輛火車的新聞記者那里碰了一鼻子灰,結果只在一個長著小胡子的豬一樣的男人那里搶到一些錢,讓自己感覺非常的失敗.

結果,為了躲警察銷聲匿跡了好幾天,以至于自己遲到,也使得那些拜托自己幫忙的組織干部們白白地擔心了好久.

「啊,在拉德老兄出獄之前,我會盡力代替他做些事情的啊.」

「哦……不過話又說回來,你身後的那個家伙為什麼臉色發紫啊?」

「好像有什麼事情值得高興的樣子啊.」

憋笑得快要窒息,臉上的血色都淤積起來的夏夫特,眼神游移不定地唰地一聲站直了身體.而格拉罕則是單膝微微彎曲,腰里面的那個扳手就這樣露在了外面.

雖然他們兩個人如此面對一個黑手黨老板,如此的無禮,很有可能被殺掉,但是普拉其德卻不是特別的在意.

「那麼,叫我們來是有什麼事啊?」

好像是對于普拉其德的事情並不是怎麼喜歡,格拉罕沒有什麼寒暄就直奔主題.

「被叫到芝加哥的這些日子里面,什麼都做不了,非常的無聊啊無聊.拜你所賜,我給我的朋友說了不下十次同一件事情,已經被他們討厭了啊.」

「哼……不要這麼急啊.你可是我們的王牌.所謂的王牌往往不就是在最後才出場的嗎?」

「不是啊,在世界當中也有從一開始就發動凌厲攻擊的王牌,所以應該還是當心些比較好吧?真的啊.」

好像是又想起了一些人和事,格拉罕苦笑著靜靜地搖著頭.

「那麼,我們怎麼做才好呢?」

「那個啊,非常簡單.我想你把我的客人領過來.」

「?」

雖然不太明白普拉其德說的什麼意思,不過聽上去似乎並不是——讓他們當什麼司機.

而普拉其德接下來的話.就非常明白地把工作的內容講了出來.

「對方有可能是來殺我的……而作為我們這一方,卻想要活得好好的來接待對方啊.」

「哎呀呀,難道我的第一個工作不會就是充當一個保帥的卒子吧?也就是說,要我毫發無損地把那個要殺死你的客人給帶到這里來吧?」

「那個客人的力量,在帶到我的面前之前把他給削弱好了.」

「………………」

——啊,已經差不多有五年時間沒有接受過這樣的工作了啊.

「啊,算了.我接受好了.」

「格拉罕!?」

喊出聲來的是,臉色終于回歸正常的夏夫特.

雖然在普拉其德的面前,意識到自己失口之後,就慌忙地閉上了自己的嘴巴,但是看向格拉罕的眼神中非常露骨地傳達著「你干嗎要接這樣糟糕的任務啊!」之類的信息.同時,里面也包含著一些「隨你的便」的放棄的意昧在里面.

「另外,還是有其他的候補.只要把里面的一個人給我抓住就可以了啊……在里面聽說還有一個小鬼啊.」

「…………」

也不再看著越發莫名其妙的格拉罕,普拉其德對著屋子深處的一扇門喊道.

「喂,你出來解釋一下吧.」

于是,屋子里面傳來的開門的聲音,從里面進來了三個男人.

進來的這三個人都是一副黑手黨的打扮——而站在中間的那個男人,臉上還有一道非常有特征的傷疤.

「你是格拉罕嗎?」

「……你是?」

那個臉上有傷疤的男人看上去像是三人中的頭目,格拉罕開口問著,不過在對方回答之前,普拉其德就已經簡單地做起了介紹.

「這是庫里克.一直都在管理組織里面年輕的成員.」

「……哼.」

對方仿佛對于格拉罕這個「外來者」的事情非常地不高興,用著非常明顯的蔑視的眼神打量著格拉罕.

「哇啊.真的是非常輕蔑的眼神啊.你的心里不會是暗暗地說些『為什麼這個外來者一本正經地和我一起站在老板的面前啊.這樣一個連黑手黨都不是的三流的下三爛.真想要用這個家伙腰里面的那個扳手從他的屁眼里面插進去,把他的腦漿攪亂.用螺絲給固定住啊.這個白慘慘的軟體動物樣的笨蛋.』之類的吧?如果真是這麼想的話,我真的太高興了啊.這樣的話,我們今後就可以好好地打上一架了啊.」

格拉姆故意找茬地挑釁著對方.

就在這一瞬間,整個房間充滿了緊張的氣氛.

而相對地,庫里克則皺起了眉頭,翻著白眼回敬道.

「……我還沒有把你當成『白慘慘的軟體』啊,至少在此之前.」

「哈哈!我並不討厭像你這樣耿直的人?不過.你要小心了,拉德老兄很有可能討厭你這樣的人,所以很有可能只是看你一眼就會把你殺死的?啊,哎呀啊呀,我可沒有拿這位老兄的名字威脅你的意思,這真的是我發自內心的忠告,所以還是請你小心些好啊!」

「好了,給我閉嘴.」

聽到普拉其德的命令,整個屋子又陷入了沉默中.

那是充滿著威嚴和自信的聲音.聽到這樣的聲音,根本想象不出來聲音的主人會是一個已經站在了人生懸崖邊緣的可憐的男人.

格拉罕看著對方,庫里克微微點了點頭,從懷里面掏出了一張紙片,遞給了格拉罕.

格拉罕掃了一眼紙片的內容,心髒不由自主地跳了幾下.

並不是說里面有自己朋友的名字.

「好,好象很高興啊……!什麼?都是些什麼啊,這些家伙?不會是把戲吧?糟糕了,糟糕了啊……哎呀,這都是什麼?不會是那個國家的馬戲團吧,這家伙?

仿佛是對于這件事情單純的只是好奇.格拉罕滿眼發光地興奮地看著手中的這個「通緝令」樣的東西.

在那張紙上描畫的是一個身高2米有著啤酒桶身材的孩子,以及渾身都是傷疤的少年.另外還有雙手都有巨大的鐵爪的東洋人,成天戴著帽子抬頭看著天空的詩人,會使用倒立格斗足技的金發美女.

在這樣一副儼然是雜技團宣傳畫的通緝令前,格拉罕平常半睜著的眼睛興奮地睜大了起來,雙眼像個孩子似的閃著興奮的光.

看著這個突然很有干勁的棄子男人,庫里克諷刺一般地提醒道.

「雖然我想你早就應該明白了——你和我們沒有任何的關系.不管你用什麼方法.我們都不會相信你,不過,只不過是盡一下我們的義務,我覺得有必要提醒你一下啊.」

用著一種悲憫的眼神,看著對方,庫里克的語氣和平時拷問對手時一樣有著自己的魄力,但是說出來的話絕對不只是威脅.

但是——

「萬一你反而被他們給抓住的話,最好報出盧梭家族的名字來好了.否則到時候,你真的會象一個軟體動物一樣被他們搞得支離破碎的啊——」

「那麼,我就走了啊.」

格拉罕仿佛沒有聽見庫里克說的話一樣,握著通緝令,笑眯眯地快步走向了門口.

「喂……我已經派人去查他們的落腳的地方了.你們等到他們回來再去也不遲啊.」

聽到普拉其德挽留的話,格拉罕微微地搖了搖頭拒絕了.

「這麼有意思的事情.如果不積極一點行動的話,就太沒意思了,不是嗎?」

目送著興致非常高昂的格拉罕他們離開——看著他們的背影,普拉其德用誰也聽不到的聲音說出了自己心中齷齪的想法.

「哼……只會一味往前沖……這一點和那個笨蛋拉德倒是一模一樣.」

「能不能相信他們啊?老板.」

在格拉罕離開之後——庫里克還不掩飾自己的焦躁,咬牙切齒地對著普拉其德同道.

此時房間里面另外的兩個成員已經早早地離開了房間,現在屋子里面只有普拉其德和庫里克兩個人.

而普拉其德一副無論怎樣都好的表情,屋子里面回蕩著他充滿古雅韻味的聲音.

「誰知道呢.除了殺人倒是一個十全十美的優秀的人才……不過總覺得他並不忠心于我,好象對于拉德那個家伙崇拜不已啊.……我還是時刻防備著哪一天他會從後面給我來一下的好啊.原本那些把這些家伙叫來的干部們就和拉德交情不錯啊.他們這些家伙對于我和組織根本就沒有什麼忠誠可言.」

「……啊啊,我原本並不打算對于老板的侄子說三道四,不過他現在已經叛離組織了啊.」

庫里克並不知道拉德和普拉其德之前的糾葛,雖然自己也知道普拉其德老早就想要收拾掉拉德這個眼中釘肉中刺,但是在口頭上還是保持著對拉德起碼的尊敬.

而且,雖然普拉其德對此也是心知肚明,但是也不會硬要否定庫里克的說法.

「嗯.總之先把那些人給消滅掉再說,從那些變態的家伙嘴里探出來一些具體的特征和命令系統.」

普拉其德重重地歎了口氣,只是沉聲悶悶地說道.

「上面的人,特別希望得到這個情報啊.」

之後,普拉其德和庫里克在房間里面又交談了很久——突然,出乎意料地,庫里克非常嚴肅地.小聲地問了普拉其德一個問題.

「那麼話說回來,老板……你沒有讓那些流氓混混喝下那個酒吧?」

「那些家伙只是一些我們的棋子而已.作為我們馬前卒的這些家伙們,無論失去多少我都不會心疼.」

對于酒,這個詞,普拉其德壓抑著自己的聲音回答著.

之後——對著庫里克,普拉其德又說了一些非常奇怪的話.

「怎麼樣啊?那種死了一次又活過來的感覺?」

庫里克一副微妙的表情搖著腦袋,用手撫摸著自己的喉嚨.

仿佛是為了確認自己在白天被琪的鐵爪刺穿的,那個致命的傷口是否已經完好如初了的似的.

「感覺並不是那麼地讓人舒服啊.雖然只不過是轉眼的事情,也只能在那里裝死.算了,在我們自我療傷的時候,他們就離開了樹林也算是我們萬幸啊.」

就這麼說著,庫里克又想起了好幾刻鍾前發生的事情,不由得背後又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轉眼間那個家伙的指頭就到了我們的喉嚨前面,不過好在他都只是攻擊我們一下就好了,如果之後他們細細地檢查的話,我們估計就完蛋了啊.」

「是啊……,第一次受傷的時候,複原是要花費些時間的.這你也是知道的,不是嗎?」

「當時也沒有時間多想……總之我們再也不想和那些怪物一樣的家伙面對面了.都不知道自己要死上多少回.」

「啊啊,不要這麼講……不過所謂的痛苦這件事情,沒有一個人願意嘗試的——」

普拉其德說著話,拿過來椅子旁邊的一把剪刀,猛地刺向了自己的左手.

鮮血馬上就噴湧而出,但是這個中年男人卻露出一絲的笑容搖著頭說道.

「這種劇烈的疼痛在一瞬間就會消失的感覺,習慣了之後竟然上癮了.」

刹那間——噴湧的鮮血停止了流動,仿佛是電影中的倒回片斷,血跡和傷痕慢慢地演示著時間的倒退.

仿佛是一群有著自主意識的昆蟲一般,溢出來的鮮血爭先恐後地被吸進了傷口里面.

庫里克看到這一幕滿足地笑了,對著自己的老板深深地施了一禮,就退出了房間.

「真想讓那個愚蠢的拉德眼看看我現在的樣子啊……」

屋子里面只剩下普拉其德一個人,他回憶著當時拉德的作派,打量著自己已經完全恢複了的左手,說著.

他回憶的是,那個被自己的侄子用手槍指著自己的情景.

拉德當時所說的話透露著瘋狂.

而且,給人一種壓倒性的恐懼.

「我所要殺的人,那些讓我感覺除之而後快的,都是一些對自己放松的家伙.

雖然自己現在處在絕對安全的位置,但是說不定在接下來的一秒鍾就會被殺死——給我這樣感覺到的家伙比如說——」

「對啊,比如說——誰啊?」

「——叔叔你現在,就是這樣的家伙啊.」

就在這個瞬間,普拉其德又再一次感受到了當時面對這個還沒有自己一半

年齡大的侄子給于自己的屈辱和恐懼,臉上浮現出夾雜著憤怒和喜悅的矛盾的表情.

「就是這樣的啊,拉德.現在的我,從來沒有考慮過接下來的一秒鍾我會死去這件事情.」

中年男子,滿腹都是少年輕狂的憎恨,對著自己血肉至親的侄子竟然說出了這樣的話.

「但是……現在,你可殺不了我了.絕對……絕不可能.」

從來沒有對別人說過的話,就這樣成為了支撐著這個可憐老人的精神支柱和食量.

「呼哈……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種回蕩在整個房間里面的沉悶的聲音,也是治愈普拉其德內心的傷痛的靈丹妙藥.

仿佛通過這種笑聲.可以給與自己振奮的力量.

「哎呀呀,拉德馬上就要出獄了對吧?我們耍不要派人去接一下呢?」

「你說什麼啊,庫里克.我們老板到現在還念念不忘要好好收拾一下拉德不是嗎?」

庫里克從普拉其德的屋子里面一出來,就和另外兩個和自己在森林里面重生的朋友說著.


庫里克輕聲地笑著,為了讓自己安心自顧自地回答著自己的問題.

「無論怎樣都無所謂啦.我們早就已經不是普通的流氓混混了啊.今天,你們沒有感受到嗎?」

「啊啊……也是.雖然話是這麼說的來著.」

「我也親身感受到了自己身體的不可思議.……總覺得自己現在似乎信心爆棚.對不對啊.只要我們有著這樣的身體的話,就不會擔心什麼被殺的事情……」

庫里克呵呵地笑著,這種笑容是比白天——比他死之前還要更加悠閑地充滿自信的笑容.如果是之前的庫里克的話,或許對于格拉罕他們也不會采取這樣的輕視的態度啊.

感覺到自己的變化是如此地讓人感到放心,庫里克用諷刺和悠閑的聲調對著自己的同伴說出了強有力的話語.

「啊啊,無論怎樣都好.反正我們現在根本不必擔心拉德了.無論是要好好地利用那個家伙.還是早早地把那個家伙給解決掉,現在都只要隨著我們老板的心情而定就好了.……這個事情你們也應該很清楚的吧?」

「因為人質,就在我們的手里啊.」

比建築的外觀感覺更要寬敞的盧梭府邸的更深處.

在某個大門的前面,想起了某個年幼的小孩子的聲音.

「我帶湯過來了.」

「啊,謝謝.」

屋子里面響起了一把纖細溫柔,且給人感覺非常溫暖的女人的聲音.

這個女人所處的地方,是一個非常奇怪的空間.

這是一間將書架啊床鋪啊書桌套裝啊什麼胡亂擺放著的,有著豪華裝修的房間.

但是有種奇怪的氣氛卻彌漫在整個房間,圍繞在女人的周圍.

而造成這個奇怪氛圍的元凶,就是這個房間的窗戶.

微微開著的窗戶上面,鑲嵌著格子柵欄,與其說是為了防止那些柔弱的文人跌出窗外,倒不如說是冷冰冰的鐵格子,從外面看過去就是一個充滿閉塞感的空間.

格子柵欄的空間只能勉強伸過去一個人的手腕,這種露骨的壓迫感,時刻提醒著居住在里面的人自己的立場.

自己是被軟禁在這里的事實.

但是,對于現在居住在這里的女人來說,這並不是讓她特別在意的一件事情.

無論是不是軟禁,對于她的內心都沒有什麼樣的影響.

就算是有一些影響,也是老早之前的事情了啊.

自從因為自己傷害了非常重要的人,而導致那個人遠離自己的那個時侯開始——

她是絕對不可以死的.

為了實現彼此的約定.

為了那個自己終于意識到愛著的那個男人的約定.

為了被那個男人——殘酷地殘酷地殺死自己.

女人在屋子里面一個人喝著送進來的湯,一個人對著屋子里面的虛空發著呆.就要殺了她.——想到盧梭的那張面孔,女人對于自己還活在世上這件事情,不知道應該是高興呢還是應該悲傷呢,女人完全被自己的這種迷茫的想法搞得不知所措.

而這個女人的名字就叫作——茹婭·克萊因.

這位拉德·盧梭的未婚妻就在這個房間里面思念著遠在惡魔島上服刑的戀人——只是,只是一味地想著自己要被他殺死的事情.

看上去非常高興地,非常期待地——

序Ⅶ超自然的恩惠

1933年冬芝加哥某處

當男人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

而在自己周圍漂浮著的不自然的香氣,在一瞬間讓這個男人感覺非常地舒服.

剛開始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不過過了數分鍾之後,隨著男人的意識逐漸清醒之後,發覺自己所在的地方好像是醫院或者是有著相同設施的地方.

「啊……太好了……你終于醒了啊.」

當男人試圖想要挪動一下身體的時候,從自己的後背產來了一陣劇烈的疼痛,期間聽到了一把孩子的聲音.

男人靜靜地扭過頭看去,發現在自己的床邊站著一個看上去是小學高年級或者剛剛進入初中的少年.

雖然少年看到男人醒過來之後微微地松了一口氣,但是總感覺他的表情像越發地沉重起來.

看到床邊的這個少年,男人終于慢慢地回想起來了一些事情.

自己到底怎麼了以及身邊的這個少年到底是誰.

忍受著自己後背陣陣劇烈的疼痛,靜靜地,靜靜地——

在自己匍匐前進的身後,出現了一條細小的鮮血的河流,那個從死亡的陰影中逃脫出來的身影是——

那是一個雙眼比身後的鮮血還要鮮紅的怪人.

眼球的眼白部分被染紅了,而中央純白的虹膜中凸現的是那個黑色的眼眸.

透過他那微微張著的無力地笑著的嘴巴,可以看到那些無比尖利的犬牙.

原本正常情況下不會鋒利的切牙和磨牙,也一樣排滿了虎牙,和著他的笑容,讓人不由回想起海豚.

而且更有特征的就是他那身充滿著古代西洋貴族風格的服飾,與那樣奇怪的眼神和嘴角配合在一起,仿佛就像是傳說中的吸血鬼之類的魑魅魍魎一樣的人物.

克利斯托弗·夏德雷特.

這就是這個男人的名字.

作為修伊·拉弗雷特的私人部隊「吸血鬼」組織中的一員,他在數天前做自己的事情的時候,又嘗到了已經有40多年沒有經曆過的失敗.

他是修伊利用了塞拉德發明的技術,自己獨自創造出來的「赫蒙克魯斯」.

和徹底的不死者艾妮絲不同,也和那些會發生老化現象的「不完全的不死者」也不一樣——他們這些人只獲得了「不老」的能力.

除了不會因為衰老而死亡之外,他們和其他普通人一樣在相同的條件下生活著.但是,他們也確實是存在于這個世界正常之外的超自然的存在.

隨著時間的推移,自己的經驗得到積累,也變得越發地遠離死亡,這些作為修伊私人部隊的存在確實是將修伊的技術發揮到了極致.只要能夠在被別人殺害或者是突如其來的事故中保護好自己的身體,他們在最終的結果上也就無限地接近于「不死者」.

就這樣地,已經成為了超自然的存在的自己,這次的失敗竟然如此地干脆利落,仿佛是自己這次是和自然的天命對抗中敗北一樣.

而他遭受襲擊的事實成為了確鑿的事實,在他自己的心中沉重地敲擊著回蕩著.

而自己對手的名字就叫作菲利克斯·沃肯.雖然總感覺是一個假名字,但是對于克利斯托弗·夏德雷特來說,無論是否是真名都一樣.

那是一個和超自然的自己相比,更加不像人類的家伙.

當不自然地不像話的驚人存在出現在自己的眼前的時候,在克利斯托弗·夏德雷特的內心確實產生了不小的震動.為了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煩亂的思緒,克利斯托弗特意來到了芝加哥的湖邊,欣賞著自己最愛的大自然,來治愈自己的疲憊——

當自己感覺到來自背後的攻擊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

那是對自己懷有怨恨的癮君子,用小刀狠狠地刺向自己的後背.

如果可以馬上反擊,然後離開當場固然很好,但是——克利斯托弗自己又不是真正的不死者,所以流出來的鮮血也不可能自己會自動地倒流回到身體里面.

一邊感受著意想不到的攻擊之後,自己身體的熱量快速消退的感覺,克利斯托弗終于意識到了自己和凡人以及不死者的不同.

慢慢地,自己的眼眸中的紅色光芒一點點地暗淡了下去.

「什麼地方不一樣啊……就算是我也是普普通通地活著——遇到死亡的時候也不想死啊……有沒有人告訴我啊……什麼——什麼地方不一樣啊.」

就在克利斯托弗思考著自己的不足之處,對于漸漸逼近的死亡感到彷徨無助的時候——

在他的身邊出現了一個人影.

克利斯托弗·夏德雷特看著身邊這個人影,浮現出了溫柔的笑容,對著人影同道.

「唉——我們能不能交個朋友啊?」

身旁的這個小小的人影,對于這個過分唐突地,來自于一個毛骨悚然的身受重傷的家伙的提同,沉默了好幾秒鍾——

之後,靜靜地張開嘴巴,細細的聲音回答著.

「你是說朋友嗎?……和我嗎?」

眼前的這個少年迷惑地問著眼前的男人,對于這個奇怪的受傷的男人沒有一絲的恐懼,慢慢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此時少年的表情,給人一種好像是在微笑的錯覺.

「我的名字叫做里卡爾德,里卡爾德.盧梭.多多關照.」

躺在病床上,將所有的一切都回憶起來的克利斯托弗,閉上了眼睛,好好地思索著.

對于身邊這個滿臉擔心的少年,自己的第一句話要說什麼呢.

雖然閉上眼睛思考的時間非常的短暫,但是和著自己後背針紮一樣的劇烈疼痛,各種各樣的疑問和迷惑在克利斯托弗的心頭閃過.就在這些時侯,或許是因為疲倦和藥物的副作用,睡意又再次襲向克利斯托弗,誘惑著自己再次陷人睡眠之中.

但是,結果克利斯托弗還是睜開了眼睛,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只不過是簡單的回答.

「啊啊……我叫作克利斯托弗……克利斯托弗·夏德雷特……多多關照啊.」

聽到紅眼睛的怪人的回答,這個叫做里卡爾德的少年無聲地點了點頭,放心地松了口氣,終于露出了淺淺的微笑.

克利斯托弗用自己海豚般的牙齒回了一個恐怖的微笑之後,自己的意識又再次跌落進了沉睡的黑淵.

數日後.

已經完全恢複自己的意識,後背的傷痛也慢慢地開始治愈的克利斯托弗.開始重新整理著自己現在所處的狀況.

——自己獲救了.

自己怎麼想得到在那個時候還會有人伸出手來幫助自己啊.為什麼自己在最後一刻看到那個少年的時候,會說出那樣的話啊?

如果明明白白地喊出「救救我」,或許獲救的可能性更大些吧.

但是,結果自己就是這樣被別人救起來,現在才能呆在這里.

聽醫院的醫生說,這里和盧梭家族有著密切的關系,而救自己的那個少年正是家族老板普拉其德·盧梭的孫子.

當聽到當時里卡爾德拜托自己組織里面的成員,將瀕臨死亡的克利斯托弗運到醫院的時侯,克利斯托弗只是向醫生詢問了一件事情.

「那個,那麼周圍的……」

「如果你說的是那個吸毒的癮君子的尸體的話,已經被我們組織里面的人處理掉了啊.」

醫生仿佛是早就知道克利斯托弗要問些什麼事情似的,搶先一步就已經說出了對方想要聽到的答案.

「而且,你不用說什麼受到了盧梭家族的莫大幫助,感到不好意思……之類的話,原本吸毒的癮君子在這一帶很常見的啊……所以少爺拜托我轉告你就把這件事情忘記好了.」

——啊啊,那個令人討厭的家伙,好像是一個潛入盧梭家族的搜查官.

朦朦朧朧地想起了那個模糊記憶中的男人,克利斯托弗思考了一會,向著醫生同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那個叫做里卡爾德的孩子,為什麼會救我啊?」

「誰知道啊.他平時可是從來不會借助組織里面的力量的,應該是非常想要救你吧.……他好像說過什麼『是我的朋友所以我要救他』.」

這樣一個莽撞的醫生,說完這些之後,就聳了聳肩膀,離開了病房.

——我嗎?為什麼?

雖然自己的疑問重重,但是現在無論怎麼想都沒有什麼結果,所以克利斯托弗決定還是專心休息好了.

因為自己認為,無論是在哪個城市,自己都不會呆很長的時間.

——啊,雙子應該會很快地找到自己和自己聯絡的吧.這樣的話,到時候報答那個孩子的幫助就好了啊.

——雖然總覺得有些奇怪別扭,但是被別人輕易接受當成朋友,還是讓自己很高興.

當醫生離開了病房之後,當事人里卡爾德出現在了病房中.

「啊啊,你看上去非常得有精神啊.克利斯.」

此時少年的表情不再是第一次見面時候的放心表情,取而代之的是非常冷漠的表情.

——啊,比西可爾還要更勝一籌啊.

不由地想起了自己的同伴的面孔,克利斯托弗就這樣躺在床上,抬頭看著少年.

也並不是有什麼不高興的事情,恐怕這就是他平常的表情吧.

克利斯托弗對此並不是很介意,對著少年開口說道.

里卡爾德已經把這個年長的朋友稱呼為「克利斯」,但是克利斯托弗平常對他人也是如此,所以也不是特別的介意.或許,連一絲的不舒服的感覺都沒有.

「啊,那個,謝啦.」

「為了什麼?」

里卡爾德表情沒有任何改變詢問著.如果是普通人,對于這樣的回答會感至疑惑不解,但是克利斯托弗卻馬上理解了少年話里面的意思,微笑著回答道.

「為了你救了我和你和我這樣的人做朋友,這兩件事情吧.」

對于這樣的回答,到底感想如何,少年沒有作出回答.

不過好像這個答案並不是那麼地討人喜歡啊.

克利斯托弗決定好好地觀察一下這個叫做里卡爾德的少年——而對方也沒有再說什麼話,在這兩個沉默的男人的中間樹起了一道沉寂的牆壁.

最後,首先打破僵局的是克利斯托弗,他決定向面前的少年詢問一些自己感到不安的事情.

「喂.」

「嗯……干嗎?」

「你為什麼會救我啊?這樣奇怪的……脫離人類定義的如同怪物的怪人.而且在第一次見面就突然說要做朋友之類的.作為朋友我要忠告你一句,你最好還是不要相信那些一見面就要做朋友的家伙的好.他們會毀掉你的一生啊.」

仿佛有什麼高興的事情一樣,克利斯托弗淡淡地說著一些將自己逼進絕境的話.

少年靜靜地聽完克利斯托弗的疑問和忠告,在所有的一切都聽完之後,對于這個疑問,少年作出了自己簡短的回答.

「所以啊.」

這個回答真的非常地簡短.

「?」

「所以,才會去救你.正因為是你……所以我覺得,你將會毀滅掉我憎惡這個的世界.」

語氣是如此的淡然.

只是,如此的淡然.

如果是含著眼淚來說這些話,那麼聽話者就可以覺察到里面的感情.如果,只是低頭的話,聽者也會很隨便地推測出少年的背景,感覺說出這種話必定有原因——但是少年所說出來的這些話里面,沒有任何的感情.仿佛就像是在讀一本原本就已經准備好了的台詞一樣.

但是——雖然話語中沒有任何的感情波動,但是克利斯托弗卻不可恩議地沒有把他當成是一句謊話.

「我只不過是想要利用你而已.所以才會說和你做朋友……你不會輕視我吧.」

「沒有,這個情況我也很能夠理解,所以我並不討厭.共生關系·寄生關系.兩方面都是自然界中最棒的天命.就像是海參和它體內的小魚未必不會產生友情.」

克利斯托弗苦笑著.很吃驚的搖著頭.

「可是啊.聽說你和馬戲團的小丑是好朋友,那你能不能帶我去永無島呢?……哎呀,怎麼說才好呢.因為聽說對于小丑來說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事情……之前,從『詩人』那里聽說『在小丑的鼻子里面塞滿了潘多拉的空盒子』什麼的……那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里卡爾德無視開始自言自語說話的克利斯托弗,接著說著一些干巴巴的事情.

「我又不是因為你長得奇怪才去救你的啊.」

里卡爾德又再次確認了一下周圍是否有人——

然後,仍舊是淡淡的語氣接著說道.

「之前……你殺死了我們組織里面的好多成員,對吧?我都看到了啊.」

「…………」

在自己的一個疑問消除了之後.又增加了一個新的疑問.

「……你所謂的看到了……」

「克利斯你,和一個奇怪的東洋人……我,一直遠遠地看著的啊.只不過是因為當時的情景太恐怖了,所以一直都躲在一邊.」

「那麼,你有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給你的爺爺啊?」

「當然沒有告訴啊.如果告訴了的話,克利斯你就不可能活著呆在這里的啊……」

爽快地說出這個事實的里卡爾德的語氣中,沒有絲毫以恩人自居的腔調.

但是,說話的內容卻儼然有著施恩的味道.

「至于我到底在想些什麼……等我們的關系更加好一些之後,我再告訴你.」

面對著冷冷表情的里卡爾德.克利斯托弗慢慢地伸出自己的右手——一把抓住了少年的脖子.

紅色的限眸閃爍著光芒,排滿鋒利牙齒的嘴角歪向一邊,克利斯托弗輕聲地說著.

「對于已經可以站立起來的我,叫囂著『消滅證據』,你就沒有想過我會把你殺掉然後逃跑嗎?」

但是,雖然少年的臉色有些痛苦,但是眼神還是非常的冷靜,從自己的喉嚨里面擠出了自己的回答.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也不錯啊.如果被朋友殺死的話,也不錯啊.」

聽到對方的回答.克利斯托弗馬上就從少年的喉嚨上面收回了自己的手,並且非常贊賞似地吹了一聲口哨.

「……有意思啊,有意思啊.『詩人』和西可爾是一些與眾不同的怪人啊.你或許會和雷爾和弗蘭克投緣,所以有機會的話,我會介紹你們認識一下.」

「謝啦.雖然我對于他們並不怎麼認識……」

「什麼啊,朋友還是越多越好.下次,我給你介紹我在紐約的朋友.那是一個叫做菲洛的家伙,雖然看上去挺難接近的,但實際上是一個非常溫柔的家伙.比起琪和麗莎他們.我和他的關系更好啊.」

「過分啊.竟然要把你的朋友介紹給我這個說什麼朋友是來利用的人嗎?

里卡爾德此時的表情微微有些緩和下來,克利斯托弗則是滿臉的笑容接著說道.

「朋友就是來利用的啊!有時候是免費的,有時候卻是有代價的啊.和他們說話自己就會安心,這是多麼利害稻關的關系啊.」

「……不過話又說回來,受傷了你還這麼精神啊.」

「可是非常地痛的啊.」

和微微露出一些笑容的少年聊著一些無聊的事情,克利斯托弗開始覺得和這個少年做朋友看來並不算是一個壞事情.並非是被他抓住了自己的把柄,只是單純地覺得「有意思」.

——啊,在通過「雙子」和修伊大人取得聯系之後,找一個合適的理由溜出來就好了.

在經過微微的考慮之後,克利斯托弗在出院之後.作為里卡爾德的保鏢進入了盧梭家族.剛開始,組織里面的人看到這樣的一個怪人都覺得非常地奇怪,但是看到里卡爾德都無所謂,也就都逐漸地接受了這樣的一個怪人.

話雖這麼說,但是這並不意味著克利斯托弗被大家所接受,大伙都只不過似乎把他當作空氣一樣視而不見而已.

作為保鏢展示自己能力的事情並不是那麼地多,所以克利斯托弗到底有沒有實力,這種可以展示自己實力的機會一直都沒有出現,所以大家也只能把他當作一個惡作劇樣的人物.

就這樣,過去了一年的時間——

來自修伊的聯絡一次都沒有——

從里卡爾德那里也沒有得到什麼新的消息,只不過一直和他維持著「忘年交」的關系.

而今天眼看著也要過去了.

平淡地,毫無波瀾地.

而在空氣中則慢慢地一點點地孕育著不安定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