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之五  黑色白色

我並不清楚我應該如何選擇?

雖然我,有想要的東西。

我並不曉得我內心究竟有何?

雖然我,有得走的道路。

如果可以……




菲伊斯和星找了個地方坐下,點了壺茶,就開始聊了起來,聊了一些時間後,他越來越覺得她除了外貌外,其他一點也沒變,不過能持續這樣的本質,也是不錯的。

「之前給小黑慶祝了七歲生日喔,好可惜你不在,我一直好想來找你的,可是又不知道怎麼來。」

「哦,那辛苦了……」

「父親在考慮要不要研發有毛的怪獸哦,如果弄出來了,我要把小毛的名字給它。」

「有、有毛的……真是辛苦了。」

看她興高采烈的向自己述說這些事,菲伊斯也不好意思掃她的興致,而她的生活看來還是只有父親、怪獸,此外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一般,在菲伊斯看來,這樣的生活真是乏味可怕。

「我還是不太了解你們祭司和我們組織之間,到底有什麼仇?為什麼會是敵對的呢?」

至少她知道彼此所屬的團體是嚴重敵對,這點是進步了。

「怎麼說……拜神和反神敵對很正常吧?而且來來往往作戰死傷,恩怨都積了上千年了,現在當然是這個樣子了。」

「可是……為什麼嘛,不能化敵為友嗎?」

菲伊斯聽了不由得失笑,星的天真讓人不知該說些什麼。

「不可能的,而且也都是你們不可理喻來打我們,之前我們都沒主動招惹你們。」

「那你們那個主席……」

「他例外。」

想起音笛,他眉頭皺了起來。

對於這個自己得喊上一聲父親的人,他至今還是不太清楚自己抱持著怎麼樣的心理。

就算沒有多好的待遇,他也養育了自己多年……好吧,可能沒有「育」。

他是把自己當成義務吧?對茵都那個樣子,對自己當然也不會有什麼情感的。

不,他對任何人都是這樣,冷冷冰冰的……即使表面上對亞爾飛很好,可是也只是表面上而已。

然而那天晚上,自己拍開他的手,對他吼,說他是殺人兇手的時候,他的眼神……

他的眼神,看起來……

但他沒有解釋。

所以我還是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麼樣。

「小菲?」

星看他面色凝重,所以叫了他一聲。

「唔……你叫我什麼?」

「小菲呀。」

「為、為什麼要叫小菲?那不是就跟魔獸一樣嗎?」

「不是的,只要我喜歡的人事物,我都這樣叫呀。」

「……那你怎麼叫你父親?小神?小闇?還是說他頭髮是白的,所以叫小白?」

「怎麼可能,雖然我也喜歡我父親,可是父親就是父親,有輩份差不能亂叫的啦。」

那我就注定要被叫成小菲了嗎?

菲伊斯的臉色頓時有點小慘,星卻好像沒注意到,自顧自好高興地說下去。

「啊,我得走了耶。」

又說了一會兒,少女突然意識到時間,於是匆匆告別,那纖細的人影轉出店門,菲伊斯則忡忡地坐在原地。

只是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變得很奇怪。


我一直覺得,我很容易迷失自己……

消滅了新找到的那個集合處之後,音笛只是一個人怔怔地站在屍體的旁邊,思考著一些自己的事情。

我要每天回去看艾洛德,輸聖水嗎?

來回不會有多少時間……但我只要一去,就會待很久。

我現在的任務,是暗中保護他們吧?雖然我現在沒在做。

如果每天都離開這麼久,他們出了什麼事就不好了。

「不行,又忘記了……」

按著頭,他喃喃說了這麼一句。

缺少了點什麼。

我……

他看了看自己四周,覺得不舒服了起來。

想吐……

怎麼會呢?不是好久以前第一次殺人的時候才有這種感覺嗎?

「唔……」

他趕緊離開了這裡,到外面去喘口氣,自己似乎怪怪的,雖然常常如此。

街上的人有不少都盯著他,因為他的外貌實在太顯眼,不太想引人注意,他走到沒有人的地方再隱身起來。

該是去看看他們的時候了。

擴大觀察吧……

「Oversight!」

萊林本來是自己走了以後,就到處看看城內的古蹟、表演,不過走著走著卻又看到了他那個誇張的同伴。

維西正心不在焉地朝他走來,好像也沒看到他,他正想向他打個招呼的時候,維西剛好腳踩到了自己靴子上沒綁好的鞋帶,當街撲倒。

萊林臉上一僵,路人也嚇到了,維西還是一樣,撲倒之後完全沒有動靜,也讓人懷疑他到底是不是怎麼了?

「伊希塔,起來吧,我知道你沒事……」

如果是別人,很可能裝作不認識就這樣混過去,但是萊林不會,他上前欲扶他,維西則抬起了頭,看向他。

「我記得你是那魯吧……在認識的同伴和不認識的陌生人面前跌倒,這是多麼羞恥的一件事!我居然就這麼撲街了,這還算是一個修習過武術的人嗎?我實在太丟臉了!」

「伊、伊希塔,別激動,你只是有點不小心啊……」

「謝謝你的安慰……但是如果一切都可以用不小心來當藉口的話,就沒有必要反省了!可是我要反省啊!我的行為於家門所不能容,我……」

「伊希塔,再說下去,整條街的人都要看你了……」

面對如此的同伴,除了嘆氣,好像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你一個人行動,真的安全嗎……慢著,不要回答我,點頭或搖頭就好。」

不太想連續聽他的廢話,萊林這麼要求。

維西點點頭,覺得自己沒問題。

「你……真的可以?」

「我被懷疑了……我是不是看起來太柔弱了? 喔,身為一個男子漢,居然被人懷疑保護自己的能力,世界上還有別的比這更悲慘的事嗎?我寧可上刀山、下油鍋、被狗咬、給繩吊……」

萊林開始覺得自己說什麼都不對了。在被路人以奇異的眼光看了幾次之後,他趕緊把這麻煩的同伴抓起,拖到人少一點的地方去。

「伊希塔,難道你就不能正常說話嗎?」

「我說話很正常啊……我哪裡不正常了?我的語言功能沒有任何障礙,不結巴、不漏字、不……」

「我是叫你省掉廢話……」

「我說的話沒有一句是廢話。每個字都具有它的意義!我才沒有浪費口水,水是多麼的可貴,我怎麼可能會……」

有的時候,真會變得好心沒好報。




『……』

沒有,思索。

不記得,發生了什麼事。

這就是……現在的我嗎?

『……』

「嘿,題目到底怎麼辦?」

開會開了幾次之後,他們還是無法決定了給準神座的測驗題目。

「現在終於了解伯父他們當初出題的辛苦了……」

「我們已經拖了不少時間了,快點趕工吧!」

「我已經提了很多意見,是你們自己不採納的啊!」

亞維康抗議著,不過他的意見一向古怪,大家通常充耳不聞,在上次的「解決魔獸」之後,他又提了一些像是「拿取魔獸的一片鱗片」、「拿取魔獸的一顆眼睛」……的意見,他似乎對魔獸特別有興趣,當然是不可能被接受的。

「其實伊希塔有沒有來參加會議都沒差。」

「我也懷疑是因為他才讓時間拖這麼久。」

「餵!什麼意思嘛!」

「通知西卡潔一聲,題目還沒出好……唉,不知道他作何感想。」

發送訊息之後,他們決定先休息一下,便聊了聊,畢竟好久沒能聚在一起了。

「小笛他真的越變越多了……」

談到音笛,他們有這樣的同感。

「大概也是不會恢復了吧?」

「嗯,席德列斯死了之後,他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這個改變很明顯,沒有人沒注意到,但即使注意到了也是無法可想。

「他好像不願意把感情給其他人一樣,連身為他的同伴的我們和他的孩子……」

「我覺得,他應該是一個情感豐富的人才對呀……」

薇莉安嘆息著,接著說。

「只是他一直封閉著自己,打不開自己的心房。」

「帕蕾基西若小姐,你也是呀,我都追求你那麼久了……」

亞維康苦著臉,埋怨了一句,而美人冷眼瞧向他,仍舊不理睬也不給予任何回應。

「我看你注定沒結果了。」

西弗嗤笑了他一句,卡薩加跟著點頭,培里亞則是看起來快睡著了。

「你們……你們怎麼都那樣……」

「只是說實話而已。」


「勸你放棄吧。」

「……同上。」

三個男同伴的看法一致,亞維康大受打擊,薇莉安哼了一聲,頭偏向另一邊。

「就像西卡潔一樣,席德列斯死去還要帶走不少人的心……」

薇莉安沒有答話,也沒否認,就只是這樣沈默著。

那麼,就是事實了。

「嗚嗚嗚……好嘛,有機會我去整容就是了……」

「那不是重點!重點是你的個性!首先我就是不喜歡你這種個性!」

「咦咦……那隻要調整個性,還是有希望羅?」

「……其次是你的外貌,我不喜歡你這一型的。」

「結果還不是要去整容,你早說我早做嘛,多花了這麼多年……」

「不必。反正你還是沒希望就是了。」

被無情的拒絕也不知道是第幾次了,但癡心的某人總是可以瞬間迅速從打擊中恢復,起死回生,繼續死纏爛打……

「帕蕾基西若小姐真辛苦。」

「遇上伊希塔這種人也是很頭痛的。」

「……同感。」

能坐在一起談話的人是變少了,越來越少,但是只要亞維康在場,談話時的氣氛永遠不變。

所謂的幸福……

究竟是什麼呢?

臉色,蒼白。

剛用完藥,坐在黑暗中的神闇,睜開了他澄亮的眼睛。

「可以……開始玩玩了…… 」




正在依娜加城逛著的九位準神座,都同時收到了題目尚未出好的訊息。

[先團結合作度過這段時間? ]

亞爾飛看了一下,開始思考這個命令的可行性。

[我們這夥人有可能團結一起做事嗎? ]

[……只要走在一起就好了,到時候自己行動,別管別人。 ]

茵仰起頭輕漫的說,看身旁這個就已經是不會合作了,亞爾飛不由得要憂心起來。

[潔西卡,不要那麼任性嘛。 ]

[我才不跟斯尤那多那種人合作! ]

自從曼那沙批評過菲伊斯之後,他就相當討厭他,而對方的確原本就是個很令人討厭的傢伙。

[只要我們三個人在一起就好了,根本不需要其他的同伴。 ]

對我來說,都是多餘的。

所以你們……也別離開我……

[不能只拘泥於我們三個人呀……]

[亞爾飛。 ]

茵那藍寶石一般的瞳,直視著他。

[反正我,你,還有菲伊斯,會一直在一起對吧? ]

[我想是吧,可是未來還有許多不確定性。 ]

我覺得羅提他的背後……彷彿有一雙未能展開的羽翼。

他的心想要朝著青天飛翔,而不是困在神座的宿命裡……

[你這雙眼睛……]

茵轉向了他,將手拂上去。

[好像可以看透很多事情……]

[啊,也不是吧,太敏感了一點。 ]

亞爾飛笑了笑,摸摸自己的頭髮。

[又不是先知,別這樣說我嘛。 ]

[嘿,我看你就是這樣啊,很多事情都會被你猜透,所以……]

我到底該不該相信你說的呢?

至於父親……

[所以? ]

[我有點想把你的話當真,可是又怕你只是說謊來安慰我。 ]

茵的臉上難得出現了柔化的表情,很淡,卻令人印象深刻。

[……咦,我們也該集合了吧?茵……潔西卡,我們去找其他人吧。 ]

[人前要叫潔西卡。 ]

他提醒了他一句,然後淺淺一笑。

[沒有別人的時候,要叫茵也可以。 ]

亞爾飛一下子就呆在他秀麗的笑容中,還是茵拍了一下他的臉,才讓他醒來的。

[嗯。失態了,只是因為你真的很美……]

[亞爾飛真好釣。 ] 茵心中不由得這麼想著。

[你還記得小時候我向你求婚過嗎? ]

[……不記得了。 ]

這種事是不太想記得的,茵含糊地回答。

[我記得你沒有答應,倒是羅提在旁邊大笑,為什麼每次我很認真跟你說話的時候,他都會大笑呢? ]

[……那要看你說的是什麼話。 ]

[……?很正常的話啊! ]

[那可能是他自己有毛病吧,別理他。 ]

現在是裝扮成女生,所以他只能這麼說。

[唔,真的是這樣嗎? ]

亞爾飛還是覺得不太對勁,等將來知道的時候就會曉得自己有多麼蠢了,不過被這張臉騙的不只一個呀。




[題目也可以出這麼久啊?哼! ]

曼那沙還是沒有什麼跟人合作的意思,自己抱怨了一句。

[我們現在只有等待,就別抱怨了。 ]

萊林點出了這一點,大家紛紛點頭。

[根本就是在浪費時間嘛。 ]

法第斯不以為然地接口,他的個性也不怎麼好。

[廢話不要說。 ]

珂蜜瞥他一眼,法第斯不理會她。

[你們為什麼常吵架,好像感情不太好的樣子? ]

萊林回過來問他們,他們則露出一種[這還需要問嗎]的表情,彷彿覺得這個問題很可笑。

[為什麼我們感情要好? ]

[你們是親兄妹,同血統的啊……]

[神座祭司沒有兄妹。 ]

法第斯嗤笑出聲,他好像不把珂蜜當成妹妹的樣子。

[星鏡神座的位子只有一個,我們卻有兩個人,我為什麼要跟這個多出來的傢伙感情好? ]

而是當成……競爭對手……

[帕蕾基西若家一向都是女子繼承,你才是多餘的! ]

[我比較早形成,多出來的是你吧! ]

說到繼承權,他們言語不和,又要吵起來,菲伊斯則有所感嘆。

他們是積極在爭奪那個位子,而自己卻是不想要但甩脫不掉。

[你們別吵了,傷和氣,繼承與否並不是那麼重要啊……]

聽菲伊斯這麼說,他們的反應倒是更激烈了。

[怎麼不重要! ]

[這是榮譽的職位,是神所賜下來的! ]

[你們就這麼喜歡被那個高高在上的地位綁在那裡?神座這個職位沒什麼福可享。一天到晚只是修行,作戰,吸引力在哪? ]

[話又不是這麼說! ]

法第斯沉著臉,一字一句都帶著認真。

[這也是責任感的問題!身為神座的血脈,卻沒有盡到任何義務,那一百八十年的壽命及天生的優異天賦,不都白給我們了嗎? ]

菲伊斯沒有再說下去,這件事本來就沒有什麼好吵的,而亞爾飛則靠了過來,低下頭看他。

[羅提? ]

由他的話語,隱隱約約可以猜到他的心情……

[什麼事? ]

[沒有……]

總不好當面問他是不是不想繼承,亞爾飛臉上變回平淡的表情。

[之前沒注意聽所以沒發現,原來你是這樣叫他的啊?以那背叛者的名字。 ]

言語不討好的曼那沙又彈出這麼一句,茵頓時又有翻桌的衝動,菲伊斯急忙按住他的手。

[斯尤那多,你就是看我不順眼了? ]

曼那沙還未回答,維西就搶著說話了。

[從見面到現在都在吵架……為什麼不能忍忍呢?神座祭司就是因為沒有兄弟姐妹所以才該把同伴當作兄弟姐妹好好相處互助合作不要彼此為難嘲笑諷刺中傷造謠內鬥才是呀! ]

他幾乎一口氣說完的,話是不錯,但不錯的話如果說太多又太快,別人仍會當作是廢話。

[誰要跟那種人稱兄道弟了? ]

菲伊斯沒好氣,曼那沙也半斤八兩。


[如果那樣,誰願意當弟弟? ]

維西則是乾脆念了咒語。

[神之名予,Shut Up!]

曼那沙便無法開口了,看他是挺憤然的樣子,但是維西不理他,大家倒是很佩服他能製服這麼一個頑強的人,雖然他用的是個字面意思清楚卻非正規的咒語。


[其實伊希塔看起來也不錯嘛……]

羅兒潔格格笑著,其他人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們總該有個行動方向吧? ]

[閒著沒事就去找D·M·B的人啊。 ]

[說得簡單,人那麼多,一個一個抓來問是不是D·M·B的人嗎? ]

這個團體真的挺難合作,幾乎沒人願意接受別人的意見,而這當然是不好的情況。

[大家先冷靜一下吧,我們不是要合作嗎?每個人可以發表一點意見,別人也不要立刻否決,可以嗎? ]

茵嬌滴滴半垂下眼皮,輕聲說著,菲伊斯臉上表情已經可以控制不會失常,但身體仍例行性的抖了一下。

[啊……好。 ]

亞爾飛和萊林似乎著魔已深,都不自覺地同意,法第斯頓了一會兒也贊同,維西目光呆滯沒反應,曼那沙居然也點了頭。

菲伊斯只有嘆氣的份了。

美女誰不喜歡……唉。茵居心叵測。

因他一句話,大部分的人都同意,兩個真正的女性也不能說什麼,每個人開始發表自己的意見。

嗯,美人計還真的奏效,讓他們對茵神魂顛倒的……能讓同伴服服帖帖,百分之百是因為這張遺傳自我的臉吧?

音笛摸摸自己依然很光滑的臉蛋,若有所感。

他會不會玩過火呢?

不管了,年輕人玩他們自己的,我只負責保護。

不過他們什麼要出好題目啊,這麼沒效率,一定是伊希塔又亂發言的關係。

D·M·B的人如果出現,我想自己出面解決。

想到這裡,他猶豫了一下。

因為想到上次殺人時那種重回的作嘔感覺……

不知道自己到底還能不能維持沒有感覺?

如果不行是為了什麼?如果不行就糟糕了……

我還要向D·M·B的人報復啊。

他隱身站在桌旁,眼前這些下一代的渾然不覺。

覺得,好空洞啊。平時有時候也有像這樣隱身時的感覺。

艾洛德……只有艾洛德……

我好孤單,你可知道?

我寧可不要學會獨立堅強,寧可不要得到強大的力量,我只想要你活著,陪著我悲傷歡笑……

即使當個只能依靠人的任性小孩子也好。

你聽了一定又會無奈的笑,然後拍拍我的肩膀叫我不要想太多吧?

但我是不能釋懷的。

因為我是認真的。

音笛的心情幾乎是沒有好過的,只是偶爾能夠忘記一點悲傷,看著自己銀色的發,只覺得這冰冷的顏色讓自己的孤寂又更甚了。

由於我背神,所以被神遺棄了嗎?

覺得現在不是適合自己憂傷的時候,他停止了思考,讓自己平靜下來。

看來我還是不能想到你。

因為只會讓我無盡的悲傷……無盡的空虛……

只會讓我覺得自己軟弱。

既然失去了你,我就不能軟弱了。

因為不會再有人像你那樣的支撐我。

[前進了。 ]

[不要……回頭。 ]



他們交談了一陣子,還是決定遵從[團結合作]這個要求,出門也是一起。

音笛輕巧地跟著,雖然他知道又有一批D·M·B的人來盯這群準神座了,但他不忙著解決對方,如果所有的敵人都被他解決了,那他就無法觀察一下這些孩子麵對敵人的能力了。

他們並沒有發現有人跟著,倒也還算正常,畢竟修為有差別,音笛只是默默跟從,他得確保這些孩子的安全。

方向一直沒變,就要離開鬧區了,音笛突然明白,絕不是沒發現,只是要誘到空曠安靜人少的地方,以辨位動手。

還算聰明……

不知道D·M·B這些傢伙知不知道自己被發現了呢?

[走到這裡差不多可以了吧? ]

[是啊,附近沒什麼人了。 ]

停下腳步,他們剛商量過了,由維西負責開始。

[神之名予,Appear!]

現形術一下,魔力波動衝擊,音笛也受到些影響,心裡一驚,無限度極端靈質體的力量立即作用,尚未現身便又再度隱形,而四周那些黑衣蒙面人則是反應不及地顯形。

[嘿。抓到了。 ]

當然不能給他們喘息的機會,必個人立刻攻擊,目標只有三個,應該輕鬆獲勝沒有問題。

[全抓活的嗎? ]

[還用說。 ]

亞爾飛迅速無比的竄上,挑了一個人,手就準確朝對方的咽喉掐去,這三個人被派來跟蹤,速度和身法上必有特長,在亞爾飛手指剛觸上他皮膚時,他一閃身,人就飄出一丈有餘。

[好像不太好抓呢……]

他也不逼近,只是喃喃念了這一句,這時候,茵就從他身邊閃過向前,他的速度比對方又更快了些,繞了一下就輕易抓住了對方的手。

[誰說不好抓的?亞爾飛你就是不積極。 ]

他說這話的同時,已單手接了幾道攻擊,正待還手,菲伊斯已迎上朗聲念出咒文。

[神之名予,Imperative Swoon! ]

強制昏倒咒文在他手上發揮效果,敵人頓時失去意識,茵也放開了手,任他掉下去,亞爾飛則旋身接住,以免把人摔傷。

[你們三個默契挺好的嘛! ]

萊林朝這邊一笑,在那邊的敵人受到曼那沙和羅兒潔包夾,他穿入戰鬥中,以讓人看不清楚的速度製住那人,一掌打昏。

至於餘下那一人,處境看起來挺危險的。

[我來抓! ]

[不,你閃邊去! ]

法第斯和珂蜜一個使雙劍,一個使雙刀,兩人都沒有看敵人,只是一刀一劍一直往敵人逼去。餘下那一隻手則持另一樣武器近身互砍,顯然他們精神是放在互砍上面,朝敵人揮去的刀劍狠辣無比,好像沒把抓活口的交代放在耳中。

[那我不就只能閒著……我不想當個閒人,什麼事都不做會被神處罰的啊!我已經在懺悔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維西很無聊地閒在那裡,除了剛開始施了那一個法術,什麼都沒做,他很不能接受的樣子。

[你們別吵了吧,他快要不行了。 ]

敵人看樣子是要抵擋不住了,萊林上前阻止了一下,活捉了人,他們才停下打鬥。

[大豐收呀。 ]

[也才三個。 ]

為了要決定誰來把人帶回去,他們又吵了一架,在音笛眼中看來真是幼稚得可以。



[……主席]

[什麼事?又要開會了? ]

[是的。 ]

[你們不是不知道我正在擔任準神座的保護人這件事吧? ]

[知道的,但是……]

看起來好像真的有什麼事的樣子,音笛猶豫了一下。

還是回去一下好了,把他們丟下幾小時不會有什麼問題的吧?

如此想著,他決定回去公會一趟。

[魔獸是嗎……]

這次的會議依然所有的神座祭司都有參加,因為關乎繼承儀式的安全問題。

[你們叫我回來,如果魔獸這個時候在準神座那邊出現,他們不就很危險? ]

[應該不會這麼湊巧吧? ]

繼承儀式的安全是很重要沒錯……

但敵人其實防不了,他們在暗,我們在明……

[呵呵……]

[連我在這麼近的地方都發覺不了,你們祭司公會真是沒有用啊! ]

在他正出神時這陣話音傳出來,只讓他心裡一驚,立即離座回身。

[什麼人! ]

他喝出這一聲的同時,手指也射出五道銳勁打向他認定精神波的來向。

五道勁力,四道落空,擊在牆上,打出四個深淺一致的洞,而削中了什麼的那一道力量則散了。

看來人是已經走了,音笛在眾人愕然的目光下,走了過去,在地上拾起數根被削下的頭髮。

這就是剛剛被自己打落的東西?

白色的頭髮,潛入不被發現的能耐……是他!是那個人!

[剛剛有什麼人在這裡嗎? ]

其他人沒有接到精神波,也沒有註意到房中曾多一個人偷聽。

[D·M·B的教主來訪問了,這是我打落的頭髮。 ]

[教、教主? ]

大家都錯愕不已,也頓時渾身冷汗,人就在這麼近,卻沒有人發現,如果對方有意思動手,那豈不是……

[不必介意,他的真實年齡可能已經一百八十歲了,我們比不上這老妖怪是很正常的事。 ]

[他、他為什麼可以活那麼久? ]


[那個再說。 ]

音笛十分沉著,重新坐了回去。

[剛才我們談的全都被聽去了,必須重新商量,不然計劃都被敵人知道了,根本也不必做了。 ]

[也對,那就再來一次吧。 ]

雖然是坐下來繼續談,但他的心思已經不在這上面了。

不對,我不該回來的。

我根本不該離開他們的……

教主知道那邊現在沒有人監護,正是可以動手的時機!

[西卡潔,你有聽到嗎? ]

同伴叫著他,他一回神,愣了一下。

[沒有……可以再講一次嗎? ]

糟糕,我又忘記了!

他叫我之前我正在想什麼?




[這些人質沒有用了,處理掉吧。 ]

[亞爾飛,你就順便處理一下嘛。 ]

茵對正好坐在抓來的人旁邊的亞爾飛說著,亞爾飛愣了一下,臉色難看了起來。

[麻煩別人處理好嗎? ]

[怎麼啦?你懶得動手? ]

[不是的,我……]

[那就你去啦,說話的時間如果拿來動手,現在已經處理完了。 ]

亞爾飛還是面有難公,大家都覺得很奇怪。

[亞爾飛,你有什麼難處嗎? ]

[我……]

[不就是膽小嗎?連殺人都不敢! ]

曼那沙還是一樣出言不遜,菲伊斯皺了眉頭正想發話,亞爾飛卻拉住了他。

[算了,他……畢竟他說的沒錯。 ]

他這麼一說,反而是曼那沙愣住了,大家也是大大的訝異。

[亞爾飛你……]

菲伊斯為了確認似的,又問了一次。

[你不敢殺人? ]

[是。 ]

[這是個玩笑吧? ]

[不是。 ]

[可是你……怎麼可能……]

都已經得到答案了,實在也說不下去,多面手羅兒潔就自告奮勇地抓起人質出去[處理]了。

[我不敢就是不敢,我怕血,既然已經讓你們知道了,以後麻煩你們……我把敵人打昏之後,幫我殺。 ]

亞爾飛撐著頭,很無奈。

[哼哼,真是可笑……]

曼那沙不放過這個話題,還想繼續笑他,維西則是發言了。

[祭司本就是以悟人救人為本業,不殺人有什麼好笑的……啊啊啊啊啊啊啊!長久以來我一直錯了啊!怎麼可以殺人呢?這是罪孽啊!我真是大錯特錯,泯滅天良,無藥可救,人渣惡魔……]

[伊希塔……不要、不要拔劍自刎啊!想開一點,快快停止! ]

他這一番話講下來,大家心中突然都有罪惡感了,表面上他罵自己,實際上是大家都被罵到了。

[被他這麼一說,好像席德列斯才是對的,唉,我……]

萊林嘆氣,頓時覺得良心不安。

[會不會伊希塔是故意裝瘋賣傻啊?明明很聰明的樣子。 ]

茵眉頭一挑,做著猜測。

[別懷疑別人嘛……]

亞爾飛勸了一句,茵瞥了他一眼,不回答。

[都無所謂啦,我們也不能因為他這麼說就不殺人啊,他自己也是吧? ]

菲伊斯說的是重點,大家點點頭。

[不過如果他是裝的……那他正經起來一定很迷人吧……]

處理完人的羅兒潔回來,則是一副陶醉的樣子說著這樣讓人冒汗的話語。

曼那沙沒再發言,法第斯和珂蜜在大家說話時總是不參與,也格外有一分無法融入的感覺。

剛說完那一段[不該殺人]的話的維西,似乎覺得困了,居然就直接在桌上趴下要睡覺,沒有人敢阻止他,以免他又要發表一篇長言。

看了看應該還沒睡著的他,亞爾飛發了精神波過去。

[嗯……謝謝。 ]

[……]

他沒有答話,但亞爾飛並不覺得有什麼關係,他認為維西說的那番話是替自己解圍的,而對方有沒有這麼認為,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既然現在沒事做,就把矛頭對向來打擾我們的敵人吧。 ]

只是,真的能團結嗎?




[好了,今天開會到這裡,我有點頭痛……]

音笛伸手示意停止,大家看他臉色蒼白,真像是身體不舒服,便體諒地同意停止。

[那我們下次再談好了,你什麼時候有空?只要我們聯絡你就可以嗎?那一群人應該不會很需要人保護吧? ]

保護?

我剛剛忘記的好像跟這個有什麼關係……

[西卡潔?你有在聽嗎? ]

這是會議開始以來他不知第幾次失神了,西弗喚了他一聲。

[嗯……嗯。好的。要開會聯絡我就好了……]

[那我們就自行散會羅。題目還沒討論好呢。再見。 ]

[啊……薇莉安姐姐,請等一下! ]

薇莉安微微呆住,他已經好久沒有這麼稱呼她了。

[我……]

音笛也發現大家都很訝異,因為冷漠的形象維持太久了吧?

[我有事想請教你,可以請你留下來嗎? ]

難得有這樣的要求,薇莉安笑了笑,當然爽快同意。

[好啊,小笛。 ]

她是挺高興的,當初發現他對自己變得疏離冷漠,還難過了好一陣子呢。

畢竟,他是自己一直很喜歡的弟弟啊……

別人都走散之後,她拉開椅子坐下,看著音笛。

[嗯,什麼事情? ]

[我,我想問你……]

音笛說話居然結巴了,這又使她愣。

[你、你知道唱歌要怎麼唱嗎? ]

突如其來這樣沒頭沒腦的問題,使得薇莉安一時答不上話來。

[這個……唱歌? ]

[當然跳舞也行,你曉得怎樣跳舞嗎? ]

薇莉安可是真的呆了,但看著音笛認真的樣子,好像又不是開玩笑。

[你要學?做什麼用啊? ]

[就是繼承儀式……要有表演獻給神啊……]

[哦! ]

她頓時明白了,這是今年祈問得到的答覆。

[你何必自己弄?找人來表演就可以了啊! ]

[咦?是這樣嗎? ]

音笛似乎沒想到,眨了眨眼睛,他現在這樣的眼神看來單純多了,也好親近多了。

[本來就是!不然主席不就得什麼都會了?那太辛苦了啦! ]

[可是……我自己來比較有誠意吧? ]

雖然神大概也不會高興看到我表演,可是我還是希望,他能賜予奇蹟……

[如果你堅持也行,那你要跳舞還是要唱歌?你的聲音唱歌應該很好聽。 ]

[我想先學跳舞吧,有空再想唱歌。 ]

[你有空嗎?你不是還身兼他們的保護人? ]

[空出點時間沒問題的。 ]

他盤算了一下,覺得是可以。

[那你不該找我,那魯是行家哦,去找他學吧。 ]

音笛瞪大了眼睛。

[那魯?那……那魯? ]

[很吃驚吧?就像當初聽說他會做菜一樣,不過是真的哦,他雜藝好像會蠻多的,唱歌不知道他會不會,你可以問問他。 ]

[……]

一個沉默寡言的人唱歌唱得很好……光是用想的就……

[好的,我知道了,我會去找他的,那麼,我要走了。 ]

[小笛! ]薇莉安喚了他一聲,以她美麗的容顏對他微笑著,[我只是要告訴你,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可愛呢! ]

音笛怔在原地幾秒,敷衍地答了一下,就出去了。

……我九十六歲了耶,如果茵聽到這段話,看到我剛剛的樣子,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