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要堅強。
我想我是知道的,身旁許多人,都對我好。
無以報答的我,又是否有資格接受這一切?
看著你深蘊的淡藍雙眼……我只想問……
你想告訴我什麼?
你想跟我說什麼?
祭壇一旁,遠遠的,神闇坐在樹上,壓抑下胸中鼓動的情緒之後,他低下了頭,任由頭髮披垂下,黙黙回想著剛剛的歌曲。
When I glanced black,
I was the only one left here.
The long waiting
wouls not bring back the happiness in the past.......]
輕聲唱出幾句,他便唱不兀去了,只是在腦中想過一遍,然後輕嘆弓口氣。
也很符合……我的情況啊……
害我現在沒有心情動手了……
明天再做好了,今天要做的事,就是晚上把菲伊斯帶走。
[茵,你怎麼呆掉了?]
菲伊斯搖了他一把,他眨眨眼睛,這才清醒了過來。
[我好不甘心啊……]
[嗯?]
[他這麼厲害,明明我想討厭他,卻還是情不自禁的好崇拜他……]
他感嘆地說了幾句,而旁邊的亞爾飛則跑過去找維西去了。
[伊希塔,你聽得懂剛剛的歌詞嗎?我有些語調不明白,你應該比較懂咒文語吧?]
維西點了頭,但是心不在焉,好像在自己的世界中沈思。
[希望神,聽到他的願望了,不過這樣有用嗎?都已經是過去那麼久的事,應該是太遲了……]
[嗯?什麼?不過……你第一次正常講話耶,恭喜。 ]
[一直以來我說話都很正常呀……大家都覺我不不不不正常常常嗎?我果然是天底下最不幸的人,我走到之處都帶來壞運……]
[對、對不起!是我說錯話了!你不要哭啊!]
茵和菲伊斯向這邊看了一下,無言。
[笨蛋……]
音笛在跟公會的人及自己的同伴短暫交談過後,就往他們九人這裡走過來。
[我帶你們回菲伊斯神殿吧,不過回去還有一件事要做。 ]
[是什麼事啊?]
[決定你們的契約對象。 ]
茵表情僵了些,瞧向菲伊斯。
契約……
[茵、亞爾飛……]
菲伊斯低聲叫了他們一聲。
[晚上找個沒人的地方一聚……我有事跟你們說。 ]
[你們各自找好契約對象,訂口頭契約吧,現在決定,繼承時省點時間。 ]
?壍閹盜蘇夥搬?九人開始互看,萊林勉勉強強同意了跟羅兒潔訂契約,法第斯很隨便的就接受跟曼那沙訂,維西很被動,珂蜜想找茵訂,可是茵、亞爾飛、菲伊斯三人之間還擺不平。
[茵……我想跟你訂……]
[可是我比較想跟菲伊斯……]
[我無所謂,可是亞爾飛想跟你訂,那我……]
他們再這樣說下去也不會有結果,音笛沒有說什麼,便走過去把茵拉出來。
[茵,不要造成困擾,讓他們訂好了,還有別人想找你訂呢。 ]
[父親!]
[又不是不訂契約就不能交朋友,你是我兒子,我期許你要獨立。 ]
亞爾飛和菲伊斯不敢有何意見,事情就這樣決了,茵最後選珂蜜,維西沒訂契約。
而這天晚上,被菲伊斯找出去的他們,找了個安靜地點,三人在一起談話。
雖然剛經歷了訂契約時的不愉快,但是他還是得說,而在艱難的猶疑,決開口之後,他索性一股腦全說了,說完之後心中雖然異常輕鬆,卻也看到兩個好友臉上,難以置信的表情。
[菲伊斯,你在說什麼……!]
茵的反應很激烈,一把抓著對方衣襟便大聲質問。
[你要離開?不當神座祭司了?開什麼玩笑!]
[不是開玩笑!我今天晚上就要走!]
[你想走去哪父親若追索你的氣息,你根本無所遁形!]
菲伊斯深呼吸了一口氣,因為明白說了,對方會更生氣。
[去D·M·B。 ]
茵整個人愣住了,連亞爾飛也不由得動容。
[你是怎麼了,你之前不是說……而我們也一直相信你,你……]
[我想要自由。所以先跟你們說一聲,對不起……]
[對不起有什麼用!]
茵現在非常有賞他一記耳光的衝動,可是以現在的情緒狀況配合他的體質加成效果,打下去只怕會出人命。
[我不要你走!你留下來……我們不值得你留下來嗎?]
[不是的……可是我想待了,就是不想待了!]
這時候,亞爾飛走了過去,不輕不重地打了他一耳光,菲伊斯臉被打偏了,茵也吃驚,放開了手。
[……你想走便走吧,作為朋友,我支持你的決定,但是此後就再也不是朋友了。 ][亞爾飛!你不留他?]
[不必了,他去意已堅,我們說再多又有什麼用?這是他的選擇,無論後果如何都是他甘願的,不是我們該替他承擔!]
[不行!怎麼能讓他去?我們怎麼能看著自己的好友背上叛徒之名?]
[……我也想他留下來,但他若不是自願便沒有意義。 ]
亞爾飛說得沈重,瞧著菲伊斯有點紅腫的臉。
[……亞爾飛,你了解我的……]
菲伊斯撫撫自己的臉頰,輕彈了一下手指,送出暗號.
一個黑色的身影無聲降下,落在菲伊斯身旁。他蒙著面,但那一頭白髮已顯示出他的身份。
[……!]
他們兩人退了一步,保持距離,要打是絕對打不過的,而且這個人的能力,已經是達到一種詭異的境界了。
不是絕對的壓迫感,而是什麼都感覺不到……
[要走啦?告別完了嗎?好侄孫。 ]
[侄孫……?]
亞爾飛一愣,茵也不明白。
好像有什麼本來認知的東西,漸漸破裂了。
[嗯。 ]
菲伊斯向他點頭,然後說了最後一句。
[再見……]
他要走了。
真的要走了。
[好,你走!永遠別回來!以敵人的關係,如果相遇,我一定會毫不猶豫殺了你!]
茵對著他大吼,這股情緒不知來自何處,是憤怒嗎?
抑或是深深的無力感。
菲伊斯只是苦笑了一下。
[那……還是不要再見好了……]
神闇默使了咒文,便帶著菲伊斯瞬間挪移離開了。
[菲伊斯……]
[這是你第三次來了。 ]
神闇看著菲伊斯,淡淡地。
[這次我要說,歡迎光臨。 ]
[……我開始有點搞不清楚你是壞人還是好人了。 ]
[當然是壞人。 ]
他失笑,然後低低地說了一句。
[我只是希望你別跟我一樣,選擇了責任,而失去真正重視在乎的一切……]
D·M·B本部的大門打開了。
裡面是黑暗還是光明?
至少現在,是不會知道的。
呆站在這裡已經很久了,他們兩人都沒有說話,直到烏雲蓋住了月亮,亞爾飛才過去拍拍他的肩膀。
[茵,回去了,只怕要下雨了……]
[……好,我們回去找父親,告訴他這些……]
他的聲音很微弱,可是他在說了這些話之後,卻動也不動,身體和頭腦無法配合。
[茵……]
[亞爾飛,你可以自己先回去,不用管我。 ]
[不,我陪你。 ]
雨點落下,漸大。
可是感受不到……冷。
在頭髮和衣服都濕透後,他終於移動了步伐,那張臉孔在閃電的亮光下格外蒼白。
[走吧,讓你陪我淋,不好意思。 ]
步回聖堤依神殿時,夜已深,他們也不想吵醒別人,盡量放輕腳步。
[這個時間父親應該在光之池,我們去找他吧。 ]
[為了繼承儀式,光之池暫時解封,現在結界說不定還沒重新封上,可以去看看。 ]
[嗯……再不然就用風之精聯絡吧。 ]
[亞爾飛,你不先換衣服嗎? ]
[事情先處理完再說吧。 ]
於是兩人就往光之池的方向過去,走去的一路上心情都是維持著沉重,無比沉重。
[我們等一下怎麼開口? ]
[直接說了吧,不知道他會怎麼反應。 ]
[一定會很生氣吧? ]
[說的也是,連我們都很生氣了。 ]
[嗯,菲伊斯那個混蛋! ]
彷彿只有以說話,來填補空虛。
結界果然還未重架,他們順利進入了通往光之池的走廊,來到了門口。
推開厚實的大門,意外的是,音笛並沒有在裡面。
[父親……? ]
[怪了,他平時過了零時不是都待在光之池?難道有什麼事所以出去了? ]
[既然不在,我們先出去好了,擅闖光之池也是不太好的行為……]
[嗯……咦?等一下! ]
茵突然抓住亞爾飛的衣服,要他看光之池的一角。
[那……是什麼? ]
那裡擺著一個透明平台,這是早上收光時候沒有看到了。
[茵,還是不要看吧?說不定是父親的隱私,我們知道不太好……]
[不,我想知道很久了……說什麼也不出去! ]
他直直往那邊過去,亞爾飛只好也跟上前,一看之下,兩個人都驚呼出聲。
[亞爾飛……]
[不是我啦!我在這裡啊! ]
平台上躺著的人,身著神座祭司的衣服,黑色的短髮,俊美的面容,他比亞爾飛高些,長相比他多了分英氣,還有一種平和的領袖氣息……實在是非常相似,而他們也注意到,他手腕上,未解下的手鐲。
他好像只是睡著了一樣。
[難道是……艾洛德爸爸? ]
[可是他已經過世了啊! ]
[那這個是屍體嗎?但不像啊! ]
[我不知道,別問我呀! ]
兩人在錯亂中,根本理不出什麼頭緒,而這個時候,開門的聲音傳入了他們耳中。
音笛走了進來。
[……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
這好像是有點糟糕的狀況。
[我在問你們為什麼會來這裡。 ]
音笛的語氣和聲音都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兩個人一時答不出來,好不容易喉嚨才擠出一點聲音。
[我們來找您……]
[這麼晚了找我做什麼? ]
他已經讓自己平靜些了,所以也注意到他們似乎是淋過雨,眉頭一皺,他輕念了個咒文,便使他們全身上下恢復了乾爽。
[出去過?別把雨水帶進光之池,懂不懂規矩啊! ]
[是……但,父親,他是……]
想知道!即使會被罵,還是想知道……
[……]
音笛也曉得他們會問的,他沉默了一陣子才開口。
沒有想到,自己可以……如此直接地說出來。
[如你們所見,是個人,是實體,不是幻象,同時他也是被認為已故的破虛神座,艾洛德·席德列斯,他活著,可是只要我解除時間暫停,他可能不用十分鐘就會死。 ]
活著?他活著?
[但沒有人提過……]
[沒有人知道。 ]
音笛打斷了他的問題,然後接著說了下去。
[他本該在十幾年前就死了……但是我不想他死……即使逆天行事……]
好像又勾起了,那一天的回憶。
失去一切的日子……也是像今天這樣,下著大雨。
越下越大的雨……
[我不想再提了,你們找我有什麼事?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答案。 ]
[……那是因為……]
茵先開了口,但卻說不下去,亞爾飛便補充了這一句話。
[羅提他……跟D·M·B的教主走了,他不願意繼承下神座祭司的位子,到D·M·B去了……]
[什麼? ]
音笛真有點吃驚,雖知菲伊斯有跟D·M·B接觸,但沒想到他會做到這種地步。
[所以我們才來告訴您……]
[……太不像話了,居然這個樣子,他根本沒有責任心! ]
驚訝立時就轉為怒意,他開始思考要如何處理這件事。
要去追人回來嗎?如果已經去了,根本來不及追!
[父親,您要派人去追嗎?您要把菲伊斯……列為通緝叛徒嗎? ]
[當然!這種行為不可原諒! ]
我都已經跟他說那麼多了!
[對了,他說他用瓶子保存了一滴血放在他房間裡……]
[我現在就去公會一趟。 ]
他冰冰地說了這麼一句,立刻就要出光之池。
[父親!等一下! ]
茵大叫了出來,音笛於是回頭,看他要說什麼。
他抿著唇,忽然間向他下跪。
[……!茵……]
亞爾飛很訝異,而音笛只是挑了一下眉。
[不要……不要殺菲伊斯……父親您是祭司公會主席,一定有辦法的,求求您不要……]
他一面說著,聲音顫了,也啞了,淚水自他光滑的面頰滾落,滴在冰冷地板上。
[……]
音笛沒回答,沉默地看著他。
[雖然您不喜歡我,可是我們終究是父子,我只求您這件事……不要、不要派人追殺他……]
他仍舊沉默,最後,他開了門離開了。
我連尊嚴都可以不要。
但您還是不答應嗎……
[亞爾飛……亞爾飛,我該怎麼辦……]
慌了,亂了。
只想大哭一場。
繼承儀式的第四天,準神座們被集合到瑪索西加大神殿,預備進行淨身。
只是,少了一個人。
[席德列斯,諾曼登人呢? ]
萊林悄聲問著,亞爾飛緊抿著唇,臉色變難看了。
[安靜,我有事要宣布。 ]
音笛站了出來,臉上十分嚴肅。
[在你們入池淨身之前……有一件事,要讓你們知道。 ]
茵和亞爾飛的表情都像被判了死刑一樣,雖然已經有心理準備了。
[準神座菲伊斯·羅提·諾曼登於昨夜獨自外出,不幸中了敵人陷阱而亡故,在我發現時,已經只剩殘肢斷臂,在此表示遺憾……昊絕神座的位子,決定由珂蜜·帕蕾基西若繼承,以上———有沒有異議? ]
大家幾乎都驚呆了,包括已知原委的兩人,現場氣氛頓時很凝重,大家議論紛紛。
[小笛,真的這樣? ]
薇莉安靠過來問,音笛只以點頭表示回應。
[但……他畢竟也是你帶到大的,你這樣一點表示也沒有,不太好吧……別人會覺得你冷血的……]
[我為何要有所表示?他自己要外出也不告訴別人,外出是不允許的!死了是自己活該,我才不會感到惋惜或為他流淚,會那麼做的是笨蛋!我現在只感到生氣而已! ]
說著,他還順便瞪了茵一眼。
[啊,茵,他拐彎抹角罵你笨蛋耶。 ]
亞爾飛在他耳邊低語,不過聲中帶著喜意。
[沒關係,他要罵我什麼都可以,沒想到他還是幫忙了……]
茵也是高興多了,但咳嗽一聲,又擺出哀傷的表情。
[亞爾飛,我們要跟著演戲啊……快裝哭啊……]
[呃……嗚……嗚……]
[……你演技真是破得可以。 ]
[誰像你那麼有經驗啊,扮女生都可以把大家唬得一愣一愣的了……]
看他們在那裡又哭又笑,音笛心裡又罵了聲笨蛋,還好沒有人注意到他們,不然破綻可就大了。
[另外,因為這樣,亞爾飛·席德列斯得另找搭檔,由維西·伊希塔替補,你們淨身去吧。 ]
一旁亞維康暗叫一句[太好了,我兒子有不錯的搭檔了],而在經過音笛身邊時,茵抬起頭看著他。
[父親……]
[不是因為你,少在那裡自作多情。 ]
茵只好閉上嘴,一下子心又涼了一截,進入水池去淨身了。
其他相關人員當然馬上圍上來問東問西的,音笛一面流利地答複,一面思緒飄向了無限遠處。
昨晚自己思考了很久。
想了許多,只是一直想到,最後一次,一起在羅提的墓園前,艾洛德的身影。
帶著深深的自責、無力、痛苦的身影。
'如果那時候,我有現在的權力,諾曼登或許就不會死了……無論如何我也不會讓他死! ’現在,我有這樣的權力了。
諾曼登的兒子……我應該付出一分心力,去保護他。
[主席,明天就要交職了,不知道破虛神座的手鐲、法衣和法杖放置在……? ]
[啊,在我那兒,我這就去拿。 ]
應了這一聲之後,他便直接使用瞬間挪移去了。
剛好,也可以逃開那些麻煩話題。
光之池,這大概是,最後一次走進這裡了。
今天……就是決定結果的日子。
覺得好害怕。
明知期望大概只有落空的份了,可是……我還是……
[艾洛德……我要解開魔法了……]
音笛伸出了他細長的手指,低低念了幾句,房內魔法的氣息便消失了,他已經解除了下在艾洛德身上的魔法。
首先他握住他的手,拿下那隻鐲子,然後就靜靜坐在一旁等著。
那時距日落不到十分鐘,所以如果這些日子所做的努力都沒有效果,那麼只要過十分鐘,躺在這裡
的這個人,就會死。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沒有動靜,那份安靜,很令人難過。
[……算啦,強留你這麼久也夠了,早知道,不該抱持希望的……]
他嘆了一口氣,站了起來,拿著那隻金燦的鐲子,就要出去。
無法眼睜睜看你死啊。
離時間結束,只剩一分鐘左右……
最後,在他出房間的那一刻,他還是狠不下心,而施法重下了一次時間暫停,才離開光之池。
然而……他沒注意到,他施法前一秒,那支原戴著手鐲的手,指尖輕輕動了一下。
一日的淨身過去之後,休過一夜,隔日就是交接的日子了。
先要做的是訂契約,準神座們飲下血水,契約便告成立,在他們的手腕上各留下一個印記。
接著,就是交付手鐲、法衣、法杖了。
除了亞爾飛,其他人都是由自家長輩交付,音笛將那些物事交給他,然後拍拍他的肩膀。
[這些是你的了……好好運用它們,繼承下這個位子,也要同時繼承你父親的精神。 ]
[我會的……]
捧著這些代表正神座的東西,他先披上法衣,拿著法杖,而凝視著那個手鐲,卻怔怔出神而未立刻戴上。
音笛接著走到珂蜜面前把屬於昊絕神座的物件交給她之後,才走到茵的面前。
[……]
什麼都沒有說,遞了法衣法杖之後,他拿下了自己在左腕上的鐲子。
這只……沾了許多血腥的鐲子。
音笛頓了一陣子,欲把手鐲遞過去時,瑪索西加神殿外突然傳來尖叫聲。
[發生什麼事……]
[……! ]
沒能明白狀況,由大殿之外突然射入數十顆攻擊光球,跟著躍進一批黑衣蒙面的人,見人就砍。
音笛立即反應,將未離手的鐲子快速重新套到手上,口中急念。
[Defense! ]
以他為中心,一瞬間造出一道暫時防禦壁,阻下足以致命的光球,熾亮的光線剝奪了眾人數秒的視覺,然後他感到有人接近,正要做出反應,右手突然劇痛。
[砍錯手了啦! ]
[要把戴鐲子那支切掉才對! ]
耳中依稀聽見這幾句話,因劇痛正冒冷汗,見一道刀反射出的亮光,忙反手架好。
刀擦在手鐲上,力道很大,使他人往後撞,而有人扶住了他,是站在他身後的茵,看起來十分驚恐。
[父親!您的手……]
音笛斜瞥了一下自己右手已被齊腕砍去,怪不得那麼痛,果然自己身手上還是不足。
[哼……]
沒有止血和療傷,他站起來,知道必須先退敵。
[作戰! ]
命令下是下,不過已交出手鐲的同伴戰力大減,新繼任的又力量不足,頂多只能應付D·M·B的一般教眾,對方似乎有派實力強的人來。
教主沒露面……那就沒有問題。
豈能容你們破壞繼承儀式……
……要快速解決,我還需要更強大的力量……!
每個人各自對付著身邊的敵人,而剛剛施偷襲的兩個帶隊者,已經繞回音笛身邊,此時光芒已消,他可以看清楚,兩人使的都是裝在手上的利刃,其中一個人的刀上帶了血,想來是偷襲得手的那一個。
[只要我看得見,你們就沒得佔優勢了……]
音笛正欲使用攻擊魔法,那兩人突然閃至別處,像不打算跟他下面交手。
對了,混入人群中我就不能用區域性魔法攻擊,他們則仍然可以繼續向別人攻擊……破壞繼承儀式的話……就是殺準神座!
他急忙要追過去,而此刻他看見,在那兩人中間被包夾的,正好是……
[……茵! ]
來不及過去,血光便遍布視野,他只感覺得到一片紅,一片鮮血的紅……
[該死! ]
因為手鐲在我手上,他防禦不了……不,就算給了他也一樣,可是……
趕到倒在血泊中的茵身旁,儘自己所能地施回複咒文,不過現在不能只顧救人,如果耗在這裡,其他人也會有立即的危險。
不能放他不管,他會死的!
我不能……
可是現在的狀況不容許悠悠閒閒地治療啊!
……有一個辦法。
犧牲掉……我那個願望的話……
[……魔法指令解除……]
念出這段文字時,音笛不知道自己臉上是什麼表情。兩個重要的人只能選擇一個時,他必須做出正確決定。
而下這個決定,真是令人痛苦啊。
[Time Stop! ]
在茵身上下了這個咒之後,他便起了身,快速奔往亞爾飛那邊。
要不是受傷,不能有控制好咒文的把握,直接把時間暫停用在全區,就更簡單解決了……
[亞爾飛!手鐲借我! ]
[啊……好。 ]
他尚未把手鐲戴上,所以可以藉人,聽音笛的要求後,他就把手鐲拋過去。
[Goal Level! ]
接住手鐲後,他先下了目標鎖定咒,鎖定那兩名黑衣人,拉出一個獨立結界,結界內只有他們三人,所有行動不影響別人。
[你們的對手是我!不過,會死的是你們。 ]
見到他們刀上沾染的血,他只覺得更怒了,說什麼都要他們以生命來補償。
[你手缺了一支,還想勝嗎? ]
[缺?倒也未必! ]
冷笑一聲,他一甩手,回複咒文自發,靈力集中於斷腕,流血的地方產生變化,迅速長出骨頭、組織、皮肉,除了血還殘留上面,與原來的手無異。
[你……你……]
他們是驚呆了,結界外的人也是,音笛活動了一下新生的手掌,冰冷的笑容逐漸自唇角擴開。
[以絕對強大靈力催愈,使組織再生,這是我研究出來,也只有我才能用的魔法。 ]
眼睛裡,發著冷澈的光芒。
[現在,受死吧。 ]
他將手鐲戴到右腕並發出耀眼的金光,雙手都戴著鐲子,力量頓時在體內倍增。
[天之破! ]
這也是他會的招式,當初艾洛德教過他的,隔空召來的雷電在殿內狂舞,宛若神龍現世,有如天怒的聲赫,巨碩而金燦的電光足以在一瞬間擊殺任何生物,使之灰飛煙滅,光映著音笛的臉孔,那是沒有收手意思的表情。
結界內的他們覺得自己動彈不得,事實上,逃也沒有用,他們的速度不可能快過雷電,死亡的陰影已罩了上來。
[擊! ]
雷在空中化為兩道竄下,分擊二人,由頂上灌轟而下,結果如同料想的,敵人的軀體焦幹爆碎,形體無存。
[呼……]
這種大耗精力的戰鬥不太適合自己,解除結界之後,因為身體負荷過重,連站都站不穩。
[你們……隨便抓一個活的……我要他傳話……]
交代完這些之後,他跟著就倒了下去,只怕也需別人急救了。
[啊,他醒了。 ]
薇莉安拿手帕擦著音笛的額頭,發現他睫毛顫動了一下,睜開了看起來還有點迷茫的眼睛。
[……現在狀況怎麼樣?你們……你們有抓到人嗎? ]
[有,現在有些人在收拾殘局,要把俘虜帶過來嗎? ]
[嗯。 ]
於是薇莉安就差人去帶人過來了,俘虜帶到他面前時,還怕得發抖。
[我放你回去,你替我帶話給你們教主……說我要跟他決鬥,請他務必要到,這是時間地點,以我祭司公會主席的身份邀戰,他面子應該很夠吧? ]
說著,他把一張紙條交給他,便讓他走了。
[你要跟他決鬥?怎麼……明天你就沒有手鐲了,這樣有勝算嗎? ]
[我要去……]
他喃喃說了這一句,突然像想起了什麼,神情便驚慌了起來。
[茵……茵呢?他怎麼樣了? ]
[他在隔壁,那魯在照顧他,還有一些準……不,他的同伴,在那裡陪他。 ]
音笛聽了便下床,虛弱地想走過去,薇莉安想扶他過去,他則表示不用,就自己去隔壁房了。時間暫停在他昏倒後不久照理就會失效,所以他才慌。
[啊,伯父……]
[主席……]
看見他出現,大家都招呼了一聲,有點緊張。
茵躺在床上,睜著他美麗的藍眼,望向音笛,他可能因為流了很多血,所以臉色蒼白,不過在大家合力救治之後,生命應該是無礙。
[……不好意思,你們可以出去一下嗎?我有話想跟茵說。 ]
其他人聞言就自動出去了,茵不知道他來是要說什麼,因而也緊張起來。
音笛拉了把椅子在床旁坐下,然後又是好半晌沒出聲,讓人更加覺得尷尬。
[……對不起。 ]
沒想到他第一句話就是道歉,茵怔怔的,不知他為何而說對不起,也不知答什麼。
[我沒能好好保護你,差點讓你死掉……]
[但、但我活啦,而且亞爾飛剛才告訴我,您用時間暫停救了我……]
那代表的是……
您為了救我,讓艾洛德爸爸……
您還是有那麼一點重視我吧?
[那是因為……]
比起已經沒有希望活過來的艾洛德……我不能為了他日暮的生命而捨去我唯一的兒子呀……
[對不起……需要對不起的還有很多,我一直對你不是很好,只是希望你能討厭我,這樣或許你就不會死,可是其實我很重視你,真的很重視你……今天我好怕你就這麼死了……為什麼你不恨我呢……]
冰冷的面孔瓦解了,剩下的,是那個脆弱的自己,淚一點一點的在衣服上留下痕跡。上一次這個樣子,也是在跟人道歉吧?但那已經是很久以前了……
[我聽不懂……為什麼我要討厭您?為什麼這樣才不會死? ]
看到自己一向冷漠的父親表達出這樣的情緒,他有點嚇到了,找著有沒有手帕可以拿給他。
[因為我所重視的人……或者該說重視我的人……都因我死於非命,我不喜歡這樣,好像是被什麼詛咒似的,我只好刻意和大家疏遠,武裝自己,我真的不希望你們死啊……如果沒有我,如果從來都沒有我就好了,可是事實又不能如願……]
[哪有這種事,只是巧合吧!父親您怎麼這麼想?不可能的!我不就活給您看了? ]
音笛抿著唇,沒有回答,只是淚還是繼續滴落。
[就算是……他們也是甘願的吧?我也一樣,只要您是重視我的,我死了也沒關係,我也是會害怕的,怕您討厭我……因為我一直很崇拜您,也很喜歡您呀! ]
聽他說了這番話,音笛閉上了眼睛。
[你能原諒我嗎?茵……]
真實的……我……
長談之後,心結總算解了,音笛擦乾了淚,為自己的失態而有點不好意思。
[不過,父親您為什麼肯跟我說呢……]
[……明天我就要跟人決鬥了,我想讓你知道這些,否則就再也來不及了……]
[決鬥? ]
他大驚失色,動到了傷處,喘了幾口氣,又追問。
[什麼決鬥?我怎麼都沒聽說? ]
[剛剛才決定的。 ]
我已經有死的覺悟了,所以我可以跟你決一死戰。
[不要!不要用自己的生命開玩笑!您……您不陪著我了嗎? ]
[卸下神座之職,我便無所牽掛了,唯一擔心的是你,可是你有很好的同伴,應該……沒問題的。 ]
還有……更重要……
……艾洛德應該死了吧?
[你回去以後,到光之池將他安葬了吧……我只有拜託你了。 ]
我不想自己去,不想自己去確認……看到冰冷的遺體。
[父親……您跟誰決鬥? ]
[D·M·B的教主。 ]
他說得平靜,茵卻瞪大了眼,急切搖頭。
[別去!父親,您沒手鐲的話,那……]
[我會用魔法暫時保持手鐲的效力,別阻我了,我是一定要去的。 ]
音笛看了看時間,打算出去了。
[明早儀式繼續舉行,就這樣了,你好好休息。 ]
[決……鬥? ]
神暗坐在椅子上,聽著那名惶恐部下的報告。
[用主席的名義逼我陪他玩命嗎?要我配合他……怪不痛快的。 ]
[那教主您的意思呢?是不去? ]
[不,當然要去。 ]
他嗤笑著,一彈指頭。
[必勝之戰哪有道理不打?我很期待明天。 ]
他還沒得到教訓啊?我根本不可能會敗。
況且還挑失去手鐲的時候?他是瘋了嗎?把我看太扁了吧?
就……活動活動筋骨吧……
[父親……您在嗎? ]
亞爾飛敲著門,手鐲已歸還他手,他也戴在手腕上了,門敲了幾下,音笛的聲音才傳出來。
[進來……]
開門進去後,他看見了音笛,不過情況有點怪怪的,不太像平常的他,而且長長的銀髮剪去了,變成了短髮。
[咦,艾洛德?我又在作夢了嗎……]
他吃吃地笑了一聲,桌上倒了一個杯子,可能喝過什麼。
[怎麼只喝杯水酒就醉了……我真是,沒用啊……對不對? ]
[父親……是伯母要我通知您,神殿整頓了,明天可以舉行繼承儀式未完成的部份……]
[嗯?什麼?艾洛德,我聽不懂,為什麼你常常說些我聽不懂的話呢……]
他從椅子上站起來,卻幾乎要跌倒,亞爾飛急忙扶住他。
[父親,我是亞爾飛……您認錯人了。 ]
[是嗎?不要騙我,你又在開我玩笑了,我又不是以前那個好騙的音笛……]
他好像真的醉了,亞爾飛只好將他扶到床上,替他蓋上被子。
[艾洛德……艾洛德……]
他又喃喃念了幾聲,才漸漸睡去。
[我……快要可以見到你了哦……我有好多話要跟你說……你會聽嗎?真的好想你……好想你……]
終於沒有聲音了,或許是因為喝了酒,他才能睡的如此沉吧。
[會的,他會聽的……]
亞爾飛答著,然後便出了房間。
雖然我不是他,不過您的思念,一定能傳到他那裡的……
繼承儀式總算在今天交接完畢了,宣讀過新任神座的名字後,儀式便告終,大家各自告別。
[兒子啊,你好不容易撈到一個好搭檔,別再認為自己運氣差悲觀了,好不好呀? ]
亞維康語重心長的跟維西說著。
[還不都是您造成的……只是一時的運氣好就鬆懈不懂得居安思危是不可以的呀!這一定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一定是出了什麼問題,說不定一切都是我的幻覺!我應該更為警惕以免上天懲罰我不知感激呀呀呀呀……]
[……兒啊,跟你說話真的好累,為父的不行了,就此別過,希望我孫子可以正常些,再見了哦。 ]
[……]
維西真的是挺委屈的,不過也沒有抗議什麼,就這樣再見了。
[……我不太想跟你說什麼。 ]
西弗瞧著這個越看越不順眼的兒子,說了這麼一句。
[沒差,我也不想聽。 ]
曼那沙擺出一副傲慢姿態,兩人互瞪,可以說是不歡而散。
[你們……以後可以好好相處了吧? ]
薇莉安嘆著氣,這對兒女真的讓她覺得不夠成熟。
[哦,嗯。 ]
法第斯答得沒什麼誠意,珂蜜則點頭。
[會的,母親。 ]
[沒想到,你們訂契約的結果是這樣……你們到底喜不喜歡自己的搭檔啊? ]
[不喜歡,可是想找人訂訂看。 ]
[……喜歡吧……應該是的,可是他……我也不知道。 ]
法第斯很乾脆,珂蜜則吞吞吐吐的,說不清楚。
[呀,好啊,你要努力掌握他的心哦!很有機會很有機會。 ]
鼓動完女兒後,他們也分別了,而另外一邊是茵打了個噴嚏。
[父親……!我會想您的!我會一直一直想您的! ]
羅兒潔還是老樣子,死抱住卡薩加不放之後就開始說一堆肉麻話,到底誰教她這些的,真是個謎。
[已經要分別了就別再纏我了!好了!夠了!再見! ]
卡薩加把女兒甩掉後,就像甩了個大麻煩走,急忙跑了。
[……嗯,父親,我接下了這個位子,我會更努力的,您就放心吧! ]
面對不說話的培里亞,萊林只能找些話來說,不過已經說了很多,實在不知道如何再說下去了。
[我都說完了……您有沒有什麼要交代我的? ]
[……]
培里亞還是習慣性沉默,萊林只好自己再乾笑一下。
[沒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啊……那……那……]
[自己加油,別太勉強。 ]
終於等到他說了一句,萊林不曉得自己該不該熱淚盈眶,而培里亞接著說了一句再見,就自顧自地走了。
[亞爾飛,昨晚……你是不是有去找我?我說了些什麼嗎? ]
音笛看著亞爾飛,先問了這麼一句,後者則笑著搖頭。
[不,沒什麼,您醉了,我扶您上床去睡,就這樣子而已。 ]
[這樣啊……]
[那我先告辭了,您跟茵還有話說吧……]
亞爾飛便先離開大殿了,然後茵走了過來,站到音笛面前,他仍面帶愁容,為了音笛要去和神暗決鬥的事而煩惱著。
[茵,以後就自己加油了。 ]
[……終究父親您心裡最重要的還是艾洛德爸爸吧,所以您才……]
[別這麼說。 ]
他微笑了一下,撥撥自己那一頭清爽的短髮。
[我相信有一天我會以你為榮的,要成為一個值得我驕傲的好神座祭司啊。 ]
[……我會的,父親,我一直以您為傲,會把您當成目標來努力的。 ]
眼睛一酸,幾乎又要哭了,他忙低頭掩飾。
[那,有緣再見了。]
他笑著說,然後便走出了瑪索西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