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之五 忘卻之匙

你的溫柔,時而沉重。

於人群中,我追逐你的身影。

在夢境中,我覓尋你的幻形。

當共有的記憶成為過去……

當往昔的羈絆化為虛無……

我還能在你心裡,剩下什麼?



在跟他們說明當初的時間暫停,輸送聖水,以及茵在聖堤依神殿見到他的人這些過程之後,他們總算時接受了昔日友伴並沒有死的事實。

這本來是值得欣喜的事情,然而現在這種狀況,卻令人擔心。

“我為什麼要離開,為什麼不持久一點……這樣他至少不會被帶走……”

震驚過去之後,就是自責。但時間倒流是辦不到的,光是悔恨,也不是辦法。

“別說了,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

阿加帕爾斯負責去帶清醒的由安了,這裡只有他們。

“……不能說出去,消息要壓下來,否則艾洛德的聲譽……”

交代到此,他又低下頭。

“不,根本不必談聲譽,就直接被視作叛徒了……”

“我們不會說出去的,應該可以信任我們吧?”

“……嗯。”

音笛平靜了下來,但他淡淡說出的話語,卻叫人心中一驚。

“如果不信任你們,我便直接下手洗腦了。”

“別亂來,隨便打這種主意,太危險了……”

“再危險我都會做,為了艾洛德。”

大家不便評論什麼,茵則主動提議。

“父親,以我的能力,可以以犧牲一半靈力為代價,跟他交談,我剛剛記下他的氣息了,利用聖水應該可以顯示出影像,要不要試試看?”

“交談……”

他心一動,忙點頭。

“可以嗎?剛好這房間裡就有個水池……”

“我試試看。”

茵坐到水池前,靜坐下來,雙手平攤,釋放出靈氣。

因為必須釋出一半的靈氣,他的臉色漸漸蒼白,而水池上也有影像出現了。

“……”

艾洛德才脫了上衣,就發現了一點不對勁,看向浴室的鏡子。

“啊……”

“啊!成功了!”

艾洛德看著影像對面的這些人,挺無言的。

“找我嗎?可是……可不可以不要挑我要洗澡的時候?我衣服都脫了一半了,不衝點水很冷……”

這種話真是令人尷尬,而透過影像,可以看見他胸膛那訂了黑魔法契約之後留下的黑色痕跡。

“不行啦!我靈力都用下去了……”

“這個看起來挺方便的,要怎麼用?可以教教我嗎?”

“這不是重點……!”

他能如此自然跟敵人交談,也是挺奇怪的,音笛湊到了畫面前,卻想不出該說什麼。

“艾洛德……你……你真的不記得我們了?”

“對不起,我知道我失去記憶了,反正就是不認得你們。”

他很直接說了。對方看起來……又是那種表情……

“西卡潔……我……那一劍是意外削中你的,因為你突然沒有防禦……你臉色很蒼白,有沒有怎麼樣?”

想說點什麼,可以讓他不要露出那樣悲傷表情的話……

音笛清秀的臉孔上出現了一絲驚訝,但沒有多少喜悅,不只因為那陌生的稱呼。

他還是一樣的溫柔……對每個人。

“我有一件事想問你,關於……”

艾洛德本來想問問印記的事情,但是神暗的聲音傳了進來。

“艾洛德,你在裡面做什麼啊?洗澡沒聲音的……”

聽見腳步聲漸近,他立即下了判斷。

“對不起,下次有機會再談吧。”

他一掌拍碎了鏡子,正好神暗開了門進來。



“……你在做什麼啊?”

神暗一頭霧水,懷疑地看著他。

“好像聽到你在說話……”

“唔,我在自言自語,背誦一些東西。”

“自言自語為什麼會毀了我的鏡子?”

“我打一隻蚊子,可是好像太用力了一點,但是我也沒有錢賠你,你要把我賣了嗎……?”

他說話的樣子,不像在說謊,但是神暗掃了一下鏡子碎片,再看向他的手,目光銳利。

“蚊子屍體跟血呢?”

“沒打到,讓它給跑了……”

“你……混什麼吃的?連打只蚊子都打不到?”

這樣的話很值得懷疑,艾洛德尷尬的一笑,神暗於是把他抓了出去,叫他等等再洗。

“裡面都是鏡子碎片怎麼洗?我找人來弄。”

艾洛德瞥了一眼碎片,確定影像已經消失了,這才點點頭。

在鏡子被艾洛德打碎之後,因為魔法力尚在運作,他們看到了不整的影像,只見神暗走了進來,他們說了些什麼聽不到,然後水池變回了原先的樣子,茵也呼出一大口氣。

“他要問我什麼……他到底要問我什麼……”

很在意……非常在意……

“茵!再聊絡一次!我……我還沒聽完他的問題……”

“父,父親,要是再把剩下的一半靈力用完,我就倒了耶,請等我恢復靈力吧,別急……”

別急這兩個字從茵口中說出來……真是奇怪的感覺。亞爾飛這麼想著。

“失去記憶真是糟糕。”

“但總比失去理智好,我看西卡潔快要失去理智了。”

“我哪有!”

音笛大聲否認,在艾洛德剛剛稱呼他西卡潔之後,現在他聽到這三個字總覺刺耳。

“總而言之,我們得把他找回來,他是我們的同伴。”

薇莉安這句話沒有人反對,不過,沒有什麼實際點的辦法。

“伯父要是在這裡多好啊。”

安加西奈如果在,一定會有辦法,即使不一定正常。就算沒有法子,憑他要自己到D*M*B去要人也絕沒問題。

“茵,我覺得,我們可以聊絡一個人……”

亞爾飛把茵拉到一邊去說話,對方腦筋還是有點轉不過來。

“誰呀?總不會要找教主叫他把艾洛德爸爸還來吧?”

“不是啦!他會答應才怪……”

他壓低了聲音,說了才怪。

“找菲伊斯呀!”

經他提醒,茵才想起這件事,菲伊斯是去了D*M*B……那麼他現在應該是跟艾洛德爸爸在一起……

“你不說我都快忘了這傢伙了……”

“餵,才幾天,你這還算朋友嗎?當初纏他纏得死去活來……”

“誰理他,我不是早就說過了,他拋棄我們自己跑掉,就當他是敵人!還有,你不是都叫他羅提嗎?”

“……我早知道你會把他忘了,如果叫羅提你不是更想不起來?”

不過幾天的時間就幾乎被老友忘得一干二淨,菲伊斯如果知道了不知作何感想,但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我們到沒有人的地方去聊絡他吧!”

亞爾飛說著就拉他離開現場,不過他立刻搖頭。

“我不是說要等恢復靈力嗎?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我忘了嘛……還要,我對你的能力有個疑問,如果我們要聊絡的人四周有別人,他們也聽得到對吧?那怎麼辦?”

“不能怎麼辦,我不會,聽父親說能力是日漸加成的,等個幾年或許……”

“那就來不及了!”

“……你們到底在討論什麼啊?”

無聲無息出現的是珂蜜和維西,這兩個被搭檔拋下許久不管的人,覺得他們似乎常常無視於自己的存在。

“唔,我們……只是說一些私下的事情。”

“我們是搭檔耶!老是瞞著我們,有事情也請跟我們說好嘛?說不定能幫上忙呀!”

茵覺得很為難,所以看向亞爾飛,結果,四個人就到一旁討論去了。



“諾曼登沒有死?”

“而且還去了D*M*B……這果然是世界末日的前兆,諾曼登家的詛咒啊!這是什麼世界啊!這是什麼祭司界啊!我一定是在做夢,而且是一場惡夢,可怕啊可怕啊……”

有這種反應並不意外,他們也說明了想做的事,不過才說完,躲在旁邊偷聽的另外兩個同伴就走了出來,表示要參與。

“太不夠意思了吧,這種事情為什麼把我們排除在外?”

萊林剛剛看到他們離開,所以跟羅兒潔一起跟來了解,才曉得了這事。

“那帥哥沒死真是太好了,如果可以也請讓我們幫忙吧!”

既然事情都演變成這樣,也只有請他們不要說出去,並幫忙想法子。

“現在需要靈力給茵就是,對吧?”

珂蜜問著,亞爾飛點了頭,她就說了下去。

“我能夠轉移靈力……分量不多,大家各分一點靈力給茵吧?”

有方法當然是很好,只損失一點靈力也沒有什麼影響,大家就同意了。

珂蜜便揮起了能力,她發著白色光澤的手鐲碰到別人身上,再移開時,掌中就多了一顆光球,她把一共五顆光球送入茵體內之後,便麵呈疲憊。

“謝謝。”

茵道了謝,珂蜜立刻臉紅並把臉轉開,態度表現得太明顯,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她的心情。

“笨蛋,臉紅什麼啊!”

大家的目光使茵倍覺尷尬,亞爾飛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別這樣。

“茵,對女孩子要溫柔一點呀……”

“用不著你說!”

但他的態度還是一點也不溫柔,實在是很矛盾的一件事。


“那我要開始用了……”

茵找了個水潭就開始釋放靈力,在這附近的水源全都是聖水,這也是此處奇特的地方。

如同剛剛的狀況,水面上的影像,逐漸改變。

菲伊斯真的是嚇到了,本來正在喝湯,誰曉得湯的表面突然起了變化,雖然不曉得是怎麼回事,但他還是警覺性的快速捧起湯,就往別處去。

“小菲!你拿著湯要去哪裡?”

星覺得很奇怪,回頭叫了他一聲,他只好隨便扯了個理由。

“湯冷了,我要去廚房換,你乖乖坐著等我回來。”

讓後他就快步跑走了,無論如何,得確定到底是怎麼回事才行。

才一進入一間空房關上門,湯麵就清楚映出茵和亞爾飛的臉,他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你……你們這是怎麼辦到的啊?”

“哼,你看起來過得還不錯嘛。”

茵表情沉了下來,又不太高興了,亞爾飛忙推了他一把。

“別鬧脾氣了,談正事!”

“好啦!菲伊斯,反正就是……我們有事找你商量,要你幫忙,你也知道艾洛德爸爸的狀況吧?”

“知道,我試圖不要讓他傷害你們……不過你們好像見面了。”

“總而言之,我們要混入D*M*B去見他。”

亞爾飛接口說了之後,菲伊斯大吃一驚。

“這怎麼可能!辦不到的!”

“你帶兩個人過來,我們自有辦法,最好挑一個可以自由活動的……對了,教主不是有女兒?”

聽他們把腦筋動到星的身上,菲伊斯不由得猶豫了起來。

“我也想幫你們……但是……”

“我們不會傷害她拉!也不可能設什麼陷阱要你跳進來……”

茵不耐煩地說著,他們又好說歹說地說了一堆,菲伊斯才點頭允諾。

“好,那你什麼時候來?”

“我得等教主進入不正常的睡眠……碧潭有結界,我帶人進去會立刻被發現,你們怎麼辦?”

“你出發的時候用風之精通知一聲,我們會出結界去接你。”

事情這麼敲定之後,茵一句話都沒有多說,就直接結束了通訊。

“哎,茵到底原諒我了沒啊……”

喝了一口湯,菲伊斯還是覺得心裡七下八上的。



這算是平靜的一天,由安替西弗占卜,似乎在數落他的個性時他就已經開始火大了,然後在“建議到深山去修行,練好忍耐力之後再考慮是否就業,因為實在根本無法好好跟人相處,渾身是刺”這個結論出來以後,他就自己跑出去了,的確是沒有什麼忍耐力與風度。

“阿加帕爾斯……走嘛,去玩,晚上也要陪我睡哦……”

由安依然是整個人粘到變成銀髮的阿加帕爾斯身上,後者只是回答著“好,好”就帶他離去,因為就算板起臉來對他說教也沒有用,只好順著他了。

“……我們不能有所行動嗎?”

只要,想到艾洛德身在地方陣營,他們就靜不下來,偏又想不出辦法,實感心中煩悶。

音笛是根本待在房裡沒出現,身上環繞著憂愁,好像力氣全沒了,很令人擔心。

茵去看他時,他只是一直問靈力恢復了沒,要他設法再跟艾洛德聊絡,除此之外,一切都沒有興趣。

“你真的忘了嗎?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捂著手上的印記,他自言自語。

“怎麼可以這樣……”

我是多麼盼你活下來……

但是你居然……

難道是聖水的關係嗎?聖水能使一滴血化為一個人,創造初始的力量……是我造成的?

又是我……

“你回來吧,不管你變成怎麼樣,就是忘了我也好,拜託你回來……”

我還能倚靠什麼呢?

知道你還活著,我根本不可能不去想這件事……

“主席。”

敲門之後進來的,是阿加帕爾斯,看來他又把由安給催眠了,不然怎麼可能自己來找他。

“歐路斯先生,什麼事?”

他有氣無力地問,阿加帕爾斯只是平淡地回答。

“請打起精神來,領導者不能這樣受私人情緒左右。”

“……我本來就不適合當領導者。”

音笛虛弱地說著,十分沒有精神。

“是為了復仇,所以才當地……”

勉強自己,勉強了好久了……

“主席……但是既然已經當了,就要做好呀,您難道不這麼想?您是祭司界地精神指標,無論如何請振作起來。”

“……你說得對。”

他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眼神,但那聲音還是虛弱。

“對不起,是我失態了,忘記了本分。”

“……領導者也別輕易跟人道歉啊。”

阿加帕爾斯露出了微笑,感覺上跟平時老是板著臉孔的那個人,感覺就不一樣了。

“由安真好,有你這樣的左右手。”

冷靜,精明,充滿智慧。

又不失溫柔……

“你還真的……有一點像他。”

“他”指的是誰,不必明說,阿加帕爾斯微一頓首。

“那是我的榮幸。”

“……不過,他也已經不是他了吧。”

我能死心嗎?

他的一切如果回歸初始……那麼那樣純熟的武技又是怎麼回事?那不是一朝一夕練的出來的……

他有沒有恢復記憶的可能?

或許我還是不要期待比較好。

因為總是失望呀……

“主席,那我不打擾了。”

阿加帕爾斯說完,便自行出去了。



“為什麼這兩天你起床都會猛敲自己的頭啊?癢嗎?”

對於不了解卻又很奇怪的事,神暗覺得有必要問一下。艾洛德自己把自己敲的眼冒金星,看起來又要倒下去了。

“因為……因為只要睡著就會做夢,醒來又不記得夢了什麼,敲一敲可能可以想起一些,我是這麼想的。”

“別敲了,也別想了,小心腦筋壞掉。”

神暗一面跟他說話,一面不停地書寫計算一些東西,速度驚人。

“你這樣子看起來還挺像個教主的。”

“餵!你是什麼意思,那別的樣子像什麼了?”

神暗怒瞪向他,暫時停止了工作,艾洛德倒也直接答了他。

“平時像正常人……比較好親近。”

“什麼話!像個教主就不正常嗎!”

“這……可能是我用錯詞了……不要那麼生氣嘛……”

他哼了一聲,便繼續手邊的工作。

艾洛德則是坐在長椅上,似乎因為沒事可做,而一直盯著他,幾天下來神暗知道,這種狀況下,他會問一些有的沒的,有些問題讓自己很頭痛。

“神暗,我一直沒看過你夫人……不知道她是否安好?”

神暗筆尖一下子滑掉,在紙上書了無法擦去掩飾的一條長線,他把這張等於是廢了的紙撕毀,並朝艾洛德怒吼。

“我沒娶妻!不要幻想一個不存在的人!”

“……沒娶妻卻有女兒?未婚生子,這……”

“你話很多耶!”

神暗把撕毀的紙揉成一顆球擲向他,他自然是微微一閃就避開了,雖然如果被打中對方可能會高興一點,但那投擲的勁道來勢洶洶,嘗試起來滋味一定不好受。

“但你讓孩子沒有母親,這樣……”

“她本來就沒有母親,她是……”

說到這裡突然意識到說太多了,神暗立即閉上了嘴,試圖讓自己靜一靜。

“她沒有母親?她……她也跟我一樣不是人?”

“別亂用'不是人'這三個字!真是的……你出去,出去,找別人娶,睡覺時間再進來!”

“神暗,你還沒回答我呀……”

他硬是把艾洛德推出門外,然後把門反鎖。

差點就說出來……不過說了他也不懂吧?但不懂卻記下來跑去跟別人說就有點麻煩了……

……我為什麼要隱瞞,不讓人知道?知道了也沒什麼關係吧……

喘了幾口氣,他發現自己身體微冷了些,是需要服藥的徵兆。

上癮……服藥的時間越來越頻繁……

這樣下去密集到某個地步,就是一直服藥,一直睡……與死亡也相去不遠……

沒有辦法,也沒有時間研究替代藥物了。

“傳令下去,我要休息一會兒,任何人都不要來打擾。”

利用魔法施設傳令之後,他取出懷中的藥水瓶,輕輕談了一口氣。

命令傳的很快,不到十分鐘,沒每個人都通知到了,菲伊斯就等這個時候,他趕緊去找了星。

“星,好久沒透氣了,我們一起出去如何?”

“出去?好哇好哇。”

星十分好商量,笑著拉著他的手便說可以出去,菲伊斯就再隨便找了一個身材較矮小的人以保護小姐為理由要他跟著,三個人便出了教本部。

他們是靠魔獸出去的,菲伊斯要小黑把他們送到離碧潭近一點的地方,命它隱身等著,他們就往山上去了。

“小菲,我們來爬山?”

“嗯,玩玩嘛,也是要請你幫個忙……”

“嗯?”

前方有人下山來接了,是那些應稱為自己同伴的人,雖然幾天不見,卻覺得好像很久沒見面了。

“Sleep!”



一見面,沒打招呼也沒問候,就先來一個咒語,菲伊斯吃了一驚,它帶來的部下跟星都睡倒下去,他趕忙接住星。

“伊希塔的咒文能力還是很強,可是你們這是……”

“我們沒有惡意,不會做什麼啦,為了方便行事……我們會善待小姐的,至於另外一個怎麼樣都沒關係吧?”


茵身上穿的是黑衣,也蒙了面,打扮成D*M*B的人的樣子,似乎他們是打算用頂替的方式來混進去。

“茵,是你跟亞爾飛要去?你頭髮太耀眼了,要改……那亞爾飛怎麼辦?”

菲伊斯邊說,茵邊邊自己的頭髮顏色改成跟倒在地上那個人一樣,並走了過來,猛然架住他。

“……茵?你做什麼啊?”

“為了怕你不願意配合……亞爾飛,快點啦!”

“可是……”

亞爾飛很為難地看了看身後的萊林,羅兒潔,維西,珂蜜,他們似乎完全沒有迴避的意思。

“這麼多人在看……”

“別婆婆媽媽啦!你要選哪一個?快點!”

“我……”

亞爾飛朝菲伊斯走了幾步,又停住倒退。

“你們到底要做什麼啦!”

力氣上比不過茵,他掙不開,又想了解到底事情會變成怎麼樣。

“我……我辦不到啦!”

亞爾飛重重搖頭,茵則生氣的對他大吼。

“你不要這樣好不好!青梅竹馬有什麼關係!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青梅竹馬……青梅竹馬也不是這麼說的!他是男的!”

“好啊,那就地上那一個嘛!那是女的呀!”

菲伊斯越聽越覺得心中不安,還扯到男女性別問題了,而且另外那一群似乎是等著看好戲的樣子……

“”我知道了啦……

亞爾飛臉色死白,先對菲伊斯一鞠躬。

“對不起……羅提,我先跟你道歉……”

“你道歉做什麼啊!先解釋清楚啦!很恐怖耶!”

對方卻沒有任何解釋,直接走到星身旁蹲下,捧起她俏麗的臉孔,閉上眼睛,便吻上她柔軟的唇瓣。

“喂喂喂喂喂喂餵!你……”

菲伊斯似乎受到很大的刺激,連話都說不好了,旁邊那四個有點幸災樂禍地拍著手,茵則在他耳邊低語。

“別介意啦,小小設計你一下,這樣已經不錯了,本來是要吻你的耶。”

“我寧可他來吻我!太過分了,我都還沒吻過她耶!”

“這是要考慮亞爾飛的意願,人家他也不想吻你嘛。”

“……我以後再也不幫你們了……”

茵在面巾下衝著他調皮的一笑,而菲伊斯的注意力停留在瞬間變化為星的亞爾飛身上。

“連……連衣服都換了,這到底是……”

“嗯,我自己的能力依然可以使用,也可以使用她的能力和部分基本記憶……如果不是得做啟動工作的話,其實是挺不錯得能力……”

亞爾飛的聲音也變成星的聲音了,所有人都嘖嘖稱奇,茵也放開了菲伊斯,他還不太能適應。

“亞爾飛,試試看效果吧?”

亞爾飛聽了便抬起頭看向菲伊斯,星不會這樣凝視他,所以他不由得心跳加快了起來。

“小菲……”

“不要用星的臉來鬧!再玩我就不幫了!”

大家念了一句“什麼嘛,掃興”,就只好作罷了,茵說可以出發了,菲伊斯則在擔心本尊的問題。

“星留在這裡怎麼辦?”

“放心。”

茵賊賊笑著,接著就把星的頭髮變成銀色。

“只要這裡的主人有強烈的意願留她下來,其他人也不能有意見懷疑她的來歷或是什麼的……”



分頭行事,他們三人下山去找魔獸,其他人帶著沉睡中的星回去。

“這是菲伊斯的戀人嗎?一副很寶貝她的樣子……”

羅兒潔看著星的臉孔,承認她有幾分姿色,但認真要比的話,珂蜜較她美,茵扮女裝比她漂亮,使得她有點無法理解。

“別過問人家的事啦,還有,她醒來的話要怎麼辦?要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我們可保不住她。”

“那就……Sleep Password!”

維西對她下了睡眠密碼,如果沒有說出密碼,她人就會繼續沉睡,不會醒來。

“我居然做這種事!對一個毫無防範抵抗能力的少女下手!我真豬狗禽獸不如!我這個人渣,這一定是我自我毀滅的開始,一切……”

“伊希塔,沒那麼嚴重,你又不是對她怎麼了……密碼是什麼?”

“蛤蠣濃湯……”

他說出這四個字的時候,星突然睜開眼睛,於是只好又重新下咒了一次,而大家對這個密碼都很好奇。

“為什麼是……你為什麼要設置這個詞?”

由於說到一半想起來不能說,萊林把後半的詞省略。

“因為我很喜歡喝蛤蠣濃湯……Sleep!”

在說出來之後,維西突然意識到,連忙再施了一次法。

“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啊!請殺死我讓我以死謝罪吧!我真是跟笨蛋,恐怕還會越來越笨,最後老年癡呆慘絕人寰橫死街頭……”

“好了,好了,別老是提自殺……謝謝合作。”

走會山上的先知居,裡面的人似乎已經發現他們偷跑出去了,西弗等在門口,一臉不耐煩。

“你們跑哪裡去啦?已經是神座了,穩重點吧!還拐了個女人回來……?”

“不是啦不是啦,伯父,我們一起出去玩,發現這個女孩昏倒在山腳,就把她帶了回來……我們要找先知,問他可不可以暫時收留這個女孩……”

“呀!”

由安已經站在門口了,他立刻衝了過來,滿是喜悅。

“這位小姐姐是客人嗎?她是客人吧?要留下來住是不是?阿加帕爾斯!把她帶去客房!”

由安呼喚他的部下,阿加帕爾斯無奈地走出來。

“少主……你的毛病又犯了,請三思,我們並不清楚她是什麼人……”

“我要收留她!這是我的命令!”

“……茵跟亞爾飛呢?”

“他們說有點事,先出去了,也不曉得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音笛瞥了他們一眼,等由安和阿加帕爾斯帶星進去之後,音笛便開口問了他們。

“你們是在搞什麼秘密計劃啊?”

“唔……沒有呀……伯父您多心了,多心了……”

“是嗎?”

他不太相信,又繼續追問。

“他們兩人該是做什麼去了吧?而且那個女孩……明顯原本不是銀髮,也不是昏倒,是中了魔法……更重要的是,她是D*M*B教主的女兒不是嗎? ”

主席果然不是白當的,他們沒料到音笛這麼精明,只有一面之緣的人也記得,這下子也不曉得該如何反應了。

“伯父,請,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好嗎?也別提那個女孩,我們答應了菲伊斯。”

不該說的也都說出來了,音笛一聽,面色頓時凝重起來。

“茵他們到底去那裡了?難道……D*M*B?他們去了D*M*B?”

“這……”

他們還想瞞,但音笛已經揚起了發著光芒的手。

“老實回答,否則我就直接讀你們的記憶了!”

他顯然很急,很緊張,四個人見狀只好招了。

“居然做這種危險的事……!這可不是鬧著玩的!為什麼不先跟我商量!”

可是,我不知道地方在哪裡,無法追去……

“笨蛋!這麼不知輕重!”

艾洛德的事仍在困擾他,而現在又出了這件事。

如果茵出事,那我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亞爾飛的能力真的十分強,似乎連血液都變成星的了,魔獸完全沒有起疑,載了他們就朝教本部飛回去。

“……菲伊斯,我發現你一直在偷看亞爾飛哦。”

茵以一種異樣的眼神看向菲伊斯,他立刻把頭轉向另一邊,於是茵就轉而瞧向亞爾飛。

“哼,沒有我好看啊,為什麼你會喜歡她,還為了這女人拋下我們,投身D*M*B?”

“別用那種恨恨的眼光看我,我是亞爾飛啊……而且茵你是男的耶,為了這樣就吃醋?”

“什麼吃醋啊!”

他朝亞爾飛推去,害他差點整個人從魔獸身上摔下去。

“我只是覺得,我們三個人是一起長大的同伴,應該彼此之間沒有秘密,能夠互相了解……”

“我也希望我們能夠一直在一起,不要又任何一個人離開……”

三個人都沉默,氣氛令人難受了起來。

“我們長大了,當然是不可能像小時候一樣……就算我留著,各人也得住在各人的神殿,不可能在一起呀……”

“我知道,我知道啦!可是你拋下我們跑掉,我心裡就是不舒服,不舒服!”

吼一吼,心情是好些了,不過他沒有再說話,裝作再看風景。

“羅提。”

亞爾飛叫了他一聲,他便看向他。

“她喜歡你哦。”

指指自己,他這麼說,菲伊斯卻嘆氣。

“那隻是朋友關係的喜歡……”

“真的嗎?但是從她的記憶看起來,你好像挺有希望的耶……”

“別亂看別人的記憶啦!”

“那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亞爾飛覺得很無奈,突然菲伊斯又很激動的對他喊。

“你手不要亂放!也不可以看衣服裡面!”

“我……這是我的身體耶……”

“但是是別人的樣子呀!”

連這個也要管……這有關係嗎?

這個時候,魔獸忽然下降,應該是已經到了,它降落在一片平原上,然後一晃,連同他們瞬間挪移到一個洞窟。這就是魔獸居住的地穴,裡面其它七頭都在休息。

“我們到了,出去就是教本部。”

“那等一下怎麼行動?”

“分兩路去找艾洛德爸爸吧……亞爾飛到處走沒有關係,沒有人會為難你。茵不曉得這裡的事情,跟我一路比較安全。”

這麼決定以後,他們就走出地穴了,那之前小黑還依戀地在亞爾飛身上磨蹭了幾下,讓他心驚膽戰的。

“小姐。”

“您回來啦?”


出去之後,一路上很多人跟自己打招呼,他按照記憶中的模式,傻笑回應。

我的演技可能有進步了吧……?

“你們知道統禦司在哪裡嗎?我要找他。”

慢慢找太沒有效率了,他就找了人問,身份果然是很好用的。

“有的,剛剛好像看到他在書房那邊……小姐你要自己去還是派人請他過來?”

“嗯……”

他想了想,選擇了後者。

“那就麻煩你去請他過來好了。”

那人應了一聲就去了,亞爾飛便站在原地開始觀察這個地方。

D*M*B好像也不是那麼糟……人看起來,並沒有什麼不好呀。

可是跟我們卻是敵對。

為什麼呢?只因為信仰衝突就要一直作戰?他們似乎是想戰勝祭司界,贏得光明正大生活在地面的權利……他們一開始就在地底?為什麼?

如果他去問問周圍的人,就可以得到統一的答案……可是礙於現在的身份,他不能去問這種問題,否則一定會被懷疑。

一會兒他的思考也中斷了,因為他找的人,正朝這裡走過來。

“星……你找我?”

剛剛差人去找時,也想過,是否要也把兩個同伴也找來。

但後來是放棄了,因為……

自己想要單獨跟他談談。



“星?”

艾洛德偏頭看著他,他這才回神。

“嗯……嗯,我是找你,有點事……”

排除掉四歲以前的時光,自己事第一次,這麼近……可以清楚地看著自己的父親……

他真的好英俊。

這雙深邃的眼……

艾洛德瞧了他幾眼,表情微變了一下,但立刻又恢復正常。

“有事情的話,我們找個沒有人的房間,進去慢慢談吧?”

“哦,好,好……”

亞爾飛的反應有點遲鈍了,他也警覺了這一點,提醒自己別再失神下去了。

等一下要怎麼開口?

我能用自己的身份嗎?雖然變回去之後只要沒有再跟人接吻,就可以隨時變回這副模樣……

他們進入房間之後,他聽見[咯]的一聲,才發現艾洛德把門給反鎖了。

“咦……”

“在談事情之前,可不可以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亞爾飛吃了一驚,艾洛德朝他走過去,將他逼到貼著牆。

“……你是誰?”

……被發覺了?到底是哪裡有破綻?

“為什麼這麼問?”

“你們不一樣,雖然我不曉得什麼樣的變身術可以做到如此相似,但我能分別出來。”

反正本來就想以本來面目見他,亞爾飛沒有說什麼,變化回原來的樣子。

“咦……?”

艾洛德突然發現這個少年的容貌與自己異常相似,正在混亂中,對方嘴一抿,就抱住了自己,開始哭了起來。

“等,等一下……”

“父親!我終於能面對面跟您談話了,為什麼您會失去記憶?您也不記得我了嗎……嗚……我是亞爾飛啊……”

“什……什麼?”

他的頭腦一下子亂了起來,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突然多出了個兒子,而且……有些事一定要先問清楚。

“慢著,你幾歲?”

“……?十六……”

亞爾飛抬起頭,用盈著淚水的眼看向他,不明白地回答。

“可是……我不是一百了嗎?照年紀看至少也應該是孫子……”

“是兒子啊!我是您的兒子……”

“好吧……那我妻子是誰啊?不要告訴我我跟神暗一樣也是未婚生子……”

對於父親講得話,亞爾飛一愣一愣的。

“我們是只有單親的……您忘了神座祭司一脈單傳的造子方式嗎?我們都是出自於一滴血,於聖水中形成的……”

“天啊……我聽不懂,總而言之你也不是人?”

似乎是雞同鴨講的樣子,亞爾飛身體顫了一下,這次是大哭了。

“這……對不起,對不起啦,你別哭了,我真的不記得了嘛,忘記了也沒有辦法啊……你這樣叫我怎麼辦啊……”

“父親……父親……您回來吧!別待在這裡了,好不容易您在音笛伯父的努力下復活了,我們卻無法生活在一起!”

他也不曉得自己的情緒為何會如此激動,但是無論如何他不想放手,不想離開這個自己唯一的親人。

“我……”

奇怪。

又覺得好難過了……他應該真的是我兒子吧?但是……

我不能走。

我不能離開這裡……

因為,我答應了神暗,要留下來的……



“別哭了……我只能跟你說抱歉,不能跟你回去……”

“……為什麼?”

“你們沒有我一樣可以過呀,但是如果我走了,神暗就太可憐了……”

神暗……? D*M*B的教主?

他正疑惑,艾洛德突然按住了頭,講他推開,狀似頭痛,不曉得怎麼回事。

“父親……?”

“不要……不要靠近我……”

頭突然痛了起來?之前都不會有這種狀況……是什麼原因?難道……跟記憶有什麼關係?我會想起來?

好痛……!

亞爾飛想去扶他,但是艾洛德卻自己開門,奔了出去。

啊,我現在這樣不能出去,但是父親要去哪?他是怎麼了嗎?

再次化身為星之後,他也追了出去,一方面擔心艾洛德的狀況,一方面亦試圖去聊絡菲伊斯和茵。

一路上撞到了許多人,一定有很多人覺得自己很奇怪……

由於頭痛,他沒辦法思考太多,奔到沒什麼人的地方,找了間房間就把自己關入。

眼前景像開始晃動,看起來變成了好幾個,想來自己應該是快要昏倒了。

名字……

“你自己的兒子,你要取名叫什麼?”

誰的聲音……

“我實在不太會取名字……乾脆把族史拿來翻一翻,翻中哪一個就取那個好了,這樣也省事。”

我的聲音嗎?這是什麼時候……

“我怎麼覺得這是那魯才會做的事?”

“沒關係啦,那我翻了……”

“咦,你翻太後面了啦,翻到伯父的名字了,真的要這樣取?”

“不要!說什麼也不要!重來!”

“這麼反感?艾洛德,伯父的名字也沒什麼不好啊,但你堅持,那就重翻吧。”

艾洛德扶著房間的桌面,身子極度不穩,腦中響起的聲音也未能完全聽清楚。

“好,就這個吧!就叫做……”

那些聲音中斷之後,又有另一個聲音響起。

“萊迪斯迪的語意事友誼啊?那你兒子呢?你幫他取的名字有沒有特殊意義?”

“嗯,是有的……”

“那麼是什麼意思呢?”

“我……說出來覺得有點難為情。”

“這樣嗎?也不過就是名字的意思嘛。”

“那魯,你堅持要聽嗎?”

是誰的聲音?誰在說話?我?

“好吧,我兒子的名字,古語的意思是……生命中贈與的第一次愛情……”

他清楚自己倒了,然後頭又是劇痛,感覺上是撞到了什麼東西,接著身子就重重摔落地面。

“亞爾飛。至少比你兒子的名字好多了,小笛。”

“你說什麼……”

什麼也聽不到了,沉重地閉上雙眼,甚至無力去回味腦中浮出的一切。

和菲伊斯與茵會回之後,他們找到了這間房,茵直接動用過度靈質力能體的暴力將門破壞,一進去便見到了額上淌血的艾洛德。

“怎麼回事?亞爾飛,你說他突然跑走……?”

“他額上的傷看起來是撞到了桌角吧,哇,那很痛耶……”

“不嚴重啦,只是不曉得他是怎麼了……”

茵替他施著回複咒文,他們將他扶到床上,讓他睡好。

“好,你們先出去好了。”

“嗯……?”

“茵,你要一個人……咦?你把頭髮變成銀色做什麼?”

兩人對於他的行動不能理解,他笑著解釋。

“我想假扮成父親試試看,如果他還分得出來,那恢復記憶就還有希望,反正臉是現成的,要裝很方便。”

“的確看起來很像……可是氣質呢?你這麼粗野……”

說出這種話的菲伊斯理所當然挨了一巴掌,到旁邊叫痛去了。

“亞爾飛!你說!我有粗野嗎!”

“……現在這種狀況下你問我,我當然只能說沒有啊,挨你一巴掌說不定會腦震蕩的……”

亞爾飛對菲伊斯投以無限同情的眼光,但並不想陪他一起痛,引為前車之鑑就好了,他要痛自己去痛,自找的。

“那我們就出去了,你加油啊。”

“嗯,我就等他醒來……話說回來,我們要待在這裡多久啊?你說教主睡了,在他醒之前如果我們不走,就要等到下次是嗎?”

“沒有意外的話是這樣沒錯。”

差點被那一巴掌打到吐血的菲伊斯捂著尚痛的臉回答完,就跟亞爾飛出去了,剩下茵一個人留在這裡等待艾洛德更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