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黃皮子墳(4)

胖子出門時從屯子里順出兩水壺土燒,土燒就是自家燒鍋釀的酒,剛在林場小屋的時候裝在軍用水壺里煨熱了,過河時一直在懷里揣著,這時候取出來,竟然還帶著點熱呼氣,我看他喝得口滑,就要過來喝了幾口,這酒甜不羅唆,要多難喝有多難喝,可能就是用苞米瓤子和高糧稈子整出來的土燒。 胖子說:“別挑三撿四的了,湊和喝兩口吧,暖和暖和好干活,有這種土燒酒已經很不錯了,咱們這山溝子里就那麼幾畝薄地,哪有多余的糧食釀酒啊,不過我那還存著一整瓶從家帶來的好酒呢,等套了黃皮子,我得好好整個菜,咱們喝兩盅兒解解乏。”隨後胖子就問我怎麼套黃皮子? 我嘿嘿一笑,從挎抱里拿出一個雞蛋,有點尷尬地對燕子說:“對不住了燕子,我看你家蘆花雞今天下了兩個蛋,我就順手借了一個,時間緊任務急,所以還沒來得及向你彙報,但是我後來一想對于狐狸和黃皮子來說,雞蛋實在是太奢侈了,于是我就又從蘆花雞身上揪了一把雞毛……” 燕子氣得狠狠在我肩膀上捶了一把:“你偷了雞蛋也就完了,咋還揪俺家蘆花雞的雞毛呢!”胖子趕緊勸阻:“咱們要文斗不要武斗,回去我讓這孫子寫檢查,深挖他思想根源的錯誤動機,但眼下咱們還是先讓他坦白交代怎麼拿雞毛套黃皮子。” 我說套黃皮子其實最簡單了,雞毛的氣味足可以撩撥的這幫讒鬼坐臥不安,燕子她爹是套狐狸的老手了,老獵人們都有祖傳的“皮混飩”,制做“皮混飩”的這門手藝已經失傳了,“皮混飩”實際上名副其實,是一個特制的皮口袋,傳說這里面在制皮的時候下了秘藥,嗅覺最靈敏的狐狸也聞不出它的氣味有異,這皮囊有一個只能進不能出的六棱形口子,外口是圓的,可以伸縮,狐狸和黃皮子都可以鑽進去,往里面鑽的話這口子象是有彈性一般越鑽越大,但皮囊里面的囊口,卻是六邊形的,專卡黃皮子的骨頭縫,這種動物的身體能收縮,但唯獨鑽不得六角孔,進來容易出去難,只要它往外一鑽,囊口就會收緊卡到它死為止。“皮混飩”之所以高明,是因為它能完完整整地保全獵物皮毛,比如狐狸皮值不值錢看的是尾巴,但萬一設的套子和陷阱打到了狐狸尾巴,這張狐狸皮就不值錢了。 屯子里現在只有燕子家才有一副“皮混飩”,她祖上就是獵戶世家,這“皮混飩”也不知傳了多少年代了,死在它里面的黃皮子和狐狸簡直都數不清了,因為這件家伙太毒太狠,無差別的一逮一個准,獵人們又最忌諱捉那些懷胎或者帶幼崽的獵物,那麼做被視為很不吉利,所以燕子他爹輕易都不使用。我卻早就想試試這傳得神乎其神的“皮混飩”好不好使,這次也偷著帶了出來。 把雞毛塗上些雞蛋清放在皮囊中做餌,剩下的雞蛋黃倒入空水壺里,舍不得給黃皮子吃,當然也舍不得扔,還得留著回去吃炒雞蛋呢,再用枯枝敗葉加以偽裝,上面撒上些雪抹,最後用樹枝掃去人的足跡和留下的氣味,這個套子就算是完成了,剩下的事就是在遠處觀察,看看哪只倒黴的黃皮子上當。 我們偽裝完“皮混飩”,就回到紅松後苦苦等候,可那山林雪地上靜悄悄的始終沒有動靜,月上中天,我都快失去耐性了,這時候雪丘上終于有了動靜,我和胖子、燕子三人立刻來了精神,我定睛一看,心中立刻吃了一驚,我的天,這是黃皮子墳里成了精的黃大仙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