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好蟲不吃眼前虧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空似乎黑暗了又弱亮,弱亮了又黑暗,如此周天循環,魘魘不息.

一片一望無垠地黏液之地上,一座座高大的巨墳聳天而立,滾滾濃煙,飛灰不止.

如螞蟻般的蟲子時而聚散,時而開拔,忙忙碌碌,偶爾路過一只龐大的身軀,穿插其中.

一只壯大的赤甲蟲,悠閑地拖著一只奄奄一息,似乎馬上要死掉的孱弱赤甲蟲,朝著一座奇特的巨墳爬去.

那里是這片黏液區最大的融蟲血池,凡是死掉的蟲子,都被集合到這里,重新融解,再次利用.

……楚云升感覺頭很重,身體很重,手臂很重,腿也很重……不對,等等,怎麼好像不是兩只腿!?

他掙紮著試圖醒來,卻怎麼也張不開眼睛.

好像被什麼東西拖著,還有蟲子的叫聲,這里究竟是什麼地方!?

趕緊醒過來!

他想身手掐自己一把,卻找不到"手"的感覺.

"等等,我還活著?我不是應該是死了嗎?"他猛然地想起來了:"對,最後元氣撐爆了身體,可是又怎麼會在這里?"

到底是怎麼回事!!!

身體下面似乎似乎是蟲子的黏液味道,為什麼第一次聞起來這麼舒服?

好想就躺在上面,死死地睡上一覺.

腦袋似乎容量不夠了?頭疼!怎麼還有一股召喚的力量?

很快他又暈了過去.

……"我又醒了?"

怎麼是"又",剛才醒過嗎?還是做夢?

腦袋又疼了,為什麼,好像很多事情記不起來!

可是明明有很多事情的?

頭疼,不夠用了.

……"我是一個蟲子?我怎麼會有這個想法!不可能,我最恨蟲子了,我怎麼可能會是蟲子呢?"

"可是剛才那股感召源明明證明我就是一個蟲子……"

"不對,我不是蟲子!我是人,我姓楚,叫楚什麼?楚?"

頭疼,為什麼一想到關鍵的地方頭就開始疼呢?

……"想起來了,我叫楚云升,對,一定是這個名字!太好了,我可以不是蟲子了,蟲子又怎麼可能有名字呢!"


"可是……"

"我好像丟了一個寶貝,重要的寶貝,是什麼?"

"快點想,是什麼寶貝?總之不能沒有這個寶貝!"

頭又開始疼了,天啊,怎麼總是一到關鍵時刻就……!

……"好像是本書,書怎麼會是寶貝呢?我最不喜歡上學的."

"肚子餓了?為什麼肚子餓了?"

"這里是什麼地方,為什麼這麼熱?快散架了!"

"有人想害我,對了,有人想害人,是誰呢?誰想害我!"

……*&&%……%$%(混亂……混亂……持續地混亂…………汩汩,汩汩.

"似乎沉入什麼溶液里去了,為什麼我感覺不到窒息?難道我已經不用呼吸了嗎?"

難受!

身體仿佛要被溶解一般,痛苦.

像是在被腐蝕,強烈地腐蝕肢解!

疼,四面八方的疼,無處不在的疼.

撐不住了!

……啵--楚云升頂著一個巨大的黏液泡泡,鑽出了液面,劇烈地疼痛刺激下,徹底地清醒了過來!

但他同時也呆住了.

他的"視力"忽然間變得非常的好,如此昏暗的池子里,許多地方都能清清楚楚地看得見!

這是什麼鬼地方?自己怎麼會在這里?

他的周圍全是漂浮或正在沉入的蟲子尸體,有赤甲蟲,青甲蟲,金甲蟲……還有許許多多他未見過的蟲子,甚至有一個恐龍般龐大身軀的骨架!

統統都被放入他所在的這一大片黏液池中.

黏液是血紅色的,難道這是觸手老怪那里?

他記得申城觸手怪的老巢也有一個小型的孵化黏液池,自己差點還死在了那里面!

可是不對,這里沒有觸手怪那根又粗又大的肉柱,反倒越看越像是巨墳的內部?

但巨墳明明不是這個構造啊!?


楚云升只覺腦袋一陣眩暈,他現在只要思考過度,腦袋似乎就不夠用似的.

不管如何,這里都應該是危險之地,楚云升從不將自己置于這種場合過久.

他立刻想"游"到黏液池的邊緣去,卻一下子驚駭欲絕!

"手"到那里去了!!!

楚云升愕然地發現自己抬起來的竟然是一只長長的殘破的鉗子!

而且,這個鉗子他又是那麼的熟悉--赤甲蟲的鉗子.

怎麼這樣?

楚云升慌忙地抬起另外一只,依舊還是個斷齒的鉗子,一下亂了神,趕緊用"鉗子"朝著腦袋"摸"去.

果然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腦袋了!

他生生地愣在了黏液池中,渾身散架的刺痛都仿佛感覺不到了,自己竟然真的成了一個蟲子,他還以為之前不過是在做一個夢而已!

楚云升心頭一片空白,思維短路,如同死機.

他忘記了自己後來是怎樣爬出黏液池的,容量不大的腦袋里,渾渾噩噩,恍然不知所措,就像中了邪一樣.

當他搖搖晃晃地"爬"到"巨墳"通道出口的時候,一個體型比他健碩多的赤甲蟲,立即沖了過來,沖著他張開鉗子.

楚云升下意識地試圖掏出烈焰槍或者千辟劍進行反擊,但可惜全部落空了!

啪!

他被大個的赤甲蟲輕而易舉地夾住了腦袋,狠狠地摔了出去,路過的其他赤甲蟲,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接著,對面爬過來一只體型一般的赤甲蟲,用鉗子對他左推右搡,前後打量,然後直接拖著楚云升的鉗子,朝著另外一座冒著濃煙的巨墳爬去.

楚云升忽然驚醒,化身為蟲的驚慌如潮水般地壓了下去,他曆經死劫,終有個平凡,樸實而堅韌的信念緩緩形成:只要活著就好!

活著總歸還有希望,死了就萬事成空,一切枉然.

他掙紮著試圖反抗被拖走的命運,曾幾何時,在他眼里十分凶殘的赤甲蟲,早已是手下劍灰級別的東西,如今卻再一次地讓他生出無力的感覺.

這副殘斷的蟲身實在是太虛弱了,渾身上下包括兩只鉗子,沒有一處是完好無損的,幾乎是傷害累累,身體內更是空蕩蕩的,不要說是赤甲蟲特有的火能量了,就是想吐出一星半點的腐蝕黏液都猶如登天.

楚云升頓時有些頹然,化身蟲子也就算了,偏還是一個最低等級的赤甲蟲,並且身受重傷,只怕是這片黏液區中最弱的一只了!

他掙紮了十來次,不但無功而返,反還被拖他的赤甲蟲狠狠地"教訓"了一頓,楚云升為之氣結,卻又無可奈何.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楚云升索性任由它拖著,大不了再被丟到剛才似乎是溶解蟲尸的黏液池中罷了,乘著這點時間,恢複點力氣,等會再小心一點爬出來就是了.

好蟲不吃眼前虧!


楚云升苦中作樂地自嘲道,同時也是在給自己鼓勁,越是在這種艱難與孤獨的時刻,沒有任何人可以替他分憂,他自身一定且必須學會堅韌和寬大,就是裝也要裝出一副"樂觀"的樣子!

否則他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有勇氣以一具蟲身而活下去?

他將所有的負面的悲觀的情緒全部壓了下去,嚴嚴實實地埋在心底,盡一切努力不去想它.

曆次獨身一人生死逃亡的慘痛經驗告訴他,不能去想那些負面的東西!一想就會很容易地陷進去,一陷進去,就是一具頹廢的行尸走肉,距離真正的死亡也就不遠了.

很快,他便被這只赤甲蟲拖進了另外一座巨墳,通過通道的時候,許多蟲子和他亮擦甲而過,行動匆匆,相比剛才那座死氣沉沉的巨墳,似乎"熱鬧"了一些.

就這麼點不同之處,楚云升趕緊將它在腦海中無限放大,用來壓制負面情緒的屢次"反撲".

進了巨墳內部,楚云升尚未來得及觀察周邊的"環境",一只跨空伸來的人臂大小的黑色管道,麻利地卷起了他,快速地收回進如林立般的管道群中.

高速的運動,令他虛弱的身體有些"頭暈",等到他略微清醒一點的時候,發現許多細小柔嫩的透明管道不停地在他軀干,腹部等部位上噴吐著不同顏色的黏液.

那些黏液剛沾到身上,楚云升便能明顯地感覺到殘破的部位正咝咝地恢複生長,同時,一股螞蟻噬骨般的難受也立即向他的意識襲來,令他幾不欲生!

他此刻有點羨慕十幾米外的那位傻乎乎的赤甲蟲了,估計它沒有多少意識存在,同樣在和楚云升在進行類似的"處理",卻是一副嘴里流著黏液的呆樣.

大約過了近兩個多小時的時間,楚云升又被管道吊了起來,送往另外一個"場地",細小的透明管開始噴射粘黏他的鉗子和刀腿部位.

這時,他大概有點明白了,這座巨墳自然肯定不是之前的那座"化尸池",而是一座擁有修複蟲族身體功能的巨墳.

如此分工明確的黏液區,楚云升不敢想象它將是多麼龐大的存在,而這里的珉又會是多麼的強悍和高等?

黃山區域內的那三座功能簡單的巨墳,和這里比起來,簡直是小兒科,如同玩具一般.

鉗子與四條刀腿的修補又花費了近兩個多小時,接著再次換了一個地方,開始修補他的周身甲殼.

他前面的那只傻蟲,一直比他提前大約十多分鍾,兩蟲恐怕算是同期"修複出廠"了.

早長時間的修複下,那股噬骨的感覺,楚云升也漸漸地麻木了,饑餓感卻又不停地沖擊著他,令他迷迷糊糊.

眩暈中,似乎又換了一個"場地",在他前面的那個傻蟲,因為"工序"比他早,已經開始進行此處的修複工作.

他忽地一個激靈,驚醒了過來,只見一只金黃色的管道從頂上延伸下來,對住那只傻蟲的腦袋噴出一道橫切的直線,咝咝地冒著獠煙.

沒過一小會,周圍數十條透明的細管立即纏上傻蟲的腦袋,以那條橫切的直線為分界,咔嚓一聲,將傻蟲的腦袋粘糊糊地掰開.

頂上的金黃色管道收了回去,又伸下一只如蚯蚓一樣扭動不停地白嫩管道,垂直插入傻蟲的腦袋,一陣稀里嘩啦地"攪動",裹著一個黑乎乎地"腦袋"狀的黏液塊縮了回去,藕斷絲連的黏液被細細地拉長,看起來十分嘔心.

同時,頂上並列伸下另外一只白嫩管道,蜷裹著一只晶瑩剔透如火云一般的"腦袋"狀黏液塊,黏糊糊地塞入傻蟲裂開的空殼腦袋中.

接著,細小的透明管子立即開始噴吐黏液,迅速"縫合"傻蟲的腦袋……楚云升剛回過味來,條件發射地警覺抬頭,果然他的頭頂上,也緩緩伸下一條金黃色的管子,冒著獠煙,對准他的蟲頭……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