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夜幕下的克倫左旗(2)

老倪遵照當地的習俗,以無名指蘸著酒,各向天、地、火彈了一下,又用嘴唇沾了些酒,這才開始講話,先念了幾句最高指示,又贊揚了幾句牧區的大好形勢,最後還沒忘了提到這里的知青,說知識青年們在草原得到了很多鍛煉,支農支牧抓革命促生產的同時,一定也要加強政治學習,要經常召開生活檢討會,及時彙報思想,及時進行批評和自我批評…… 老倪車轱轆似的講話說了能有二十分鍾,可能說得連他自己都覺得餓了,這才一揮手,讓大伙開吃,蒙古人喝起酒來跟喝涼水似的,一律都用大碗,酒量小的見了這陣勢都能給嚇著,這時候牧民們都要給首長敬酒,不勝酒力的老倪招架了沒半圈,就被灌得人事不省,讓人橫著給抬進了帳房。 知青里面也沒有海量之人,不敢跟那些牧民們一碗接一碗地喝酒,干脆抓了些吃食,另外點起一堆小一些的冓火,到一邊去吃,牧民們知道內地來的年輕人量淺,也沒人追著我們斗酒,他們也樂得沒有外人干擾,牧人喝多了就喜歡唱歌,吃到一半的時候,不知是誰的馬頭琴嗚嗚咽咽地響了起來,琴聲如淒如訴,又格外的蒼涼雄渾,音色遒勁,勢動蒼穹。 我們十一個知青圍坐在另外一堆冓火旁,體驗著火烤胸前暖,風吹背後寒的草原生活,聽馬頭琴聽得入了神,我想去那邊看看是誰拉馬頭琴拉得這麼好,丁思甜說:“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老羊皮爺爺的琴聲,雖然他是西北的外來戶,可不僅秦腔、信天游唱得都好,在草原上生活了幾十年,拉起馬頭琴也深得神韻,我想騰格里一定是把克林左旗草原最美的音色,都給了老羊皮爺爺這把馬頭琴。”她說完站起身來,在馬頭琴的琴聲中跳了一支獨舞。 丁思甜以前就是文藝骨干,跳舞唱歌無不出彩,始終想進部隊的文工團,可由于家里有海外關系沒能如願,草原上的蒙古族舞蹈她一學就會,跳起來比蒙古人還蒙古人,蒙族舞蹈形態優美,節奏不快,多是以肢體語言贊美草原的廣闊美麗,以及表現雄鷹飛翔、駿馬飛馳的姿態。 我們看丁思甜的舞蹈看得如癡如醉,渾然忘記了身在何方,直到琴聲止歇,還沉浸其中,竟然沒想起來要鼓掌喝彩。常言道:“萬事不如杯在手,一生幾見月當頭。”草原上天高月明,熊熊燃燒的火堆前,眾人載歌載舞,把酒言歡,一輩子可能也沒幾次這樣的機會,知青們落戶在各旗各區,平常難得相見,都格外珍惜這次聚會,一個接一個的表演了節目,不是唱歌就是跳舞。 最後丁思甜把我和胖子從地上拽起來,對大伙說:“咱們大家歡迎從興安盟來的八一和凱旋來一個吧。”在坐的幾個男女知青都鼓起掌來,我和胖子對望了一眼,這可有點犯難,我們插隊的那地方好象有跳大神的,可沒有象草原上這樣跳舞蹈的,唱歌跳舞都沒學會,這不是讓我們哥兒倆現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