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升似乎認真地想了想,過了片刻,才置可否地道:"我怎麼覺得你在誆我?"
影人大概實在是被困得太久太久了,好不容易再次找到獲得重見天日的機會,不顧它非常在意的高等身份,賭咒發誓道:"如果我騙你,就讓我再被關上三萬年!"
"年和年不同,不同天文不同年,你我時間單位不同."賭咒發誓這種事,若真相信了,那真就是傻子了,也就聽聽而已,楚云升不會當真,也隨口般地回道.
影人自己可能也覺得沒什麼說服力,語氣坦然地無奈道:"你要是不相信,我也沒有別的辦法了,你與我層次相差實在太多,就算我想給你可以鉗制住我的地方,以你的境界也做不到.不過,靈封一旦打開,你可以先出去,我在後面,這樣你就不用擔心我在外面的短暫時間內耍什麼花招."
楚云升依舊不置可否,突然岔開話題道:"你准備用誰做替死鬼?"
影人從這句話背後能聽出什麼來,楚云升不知道,但它很快就發出回音:"我本來一直在休眠之中,這道靈封完全合上的時候,和我的靈發生沖突,這才讓驚醒,在醒來的刹那間,也就是靈封合上的最後時刻,我感覺到你的周圍存在大量生命,任何低等生命,都逃不過靈的覺察,你以後也會知道."
楚云升道:"如果我不同意呢?我不喜歡亂殺人,對你而言,他們是低等生命,對我而言,他們是我的同類."
"我知道."影人苦口婆心地勸道:"但你也殺過人不是?以你現在的境界,我想都不用想,也知道曾殺過很多很多的人,何必在乎多一個?再說,只是借它零維一用,封住它,將來你如果可憐它,等你能夠完全掌控這道靈封時,再解開就是了,而且它的身體不是還有我來用麼,也不會死亡."
楚云升沉默片刻道:"雖然你說的聽起來也有以點道理,但我總覺得你可不信."
影人歎息道:"你戒心也未免太重了,我只是稍微進去一點點,以你黑色漩渦的能力,我根本闖入不了你的零維空間."
楚云升道:"這點我相信,就算再放你進來一點點,漩渦也能卡住你,即便卡不住,我還有其他手段可以滅掉你."
物子碎片,以及精純黑氣和沖破的第一限級,都是影人所不知道的東西,楚云升自然也不會告訴它.
影人苦澀道:"我也相信你能,那你還有什麼不放心得?我被囚困了數不清的歲月,與其和你耗著,冒險和你斗個你死我活,還不如出去看一眼,哪怕只再看一眼,死了也沒什麼遺憾,不怕你笑話,我如今連自己的樣子都快不記得了,這鬼地方,沒有空間,虛無一片,哪怕讓我見一條你們人類的狗,一條實實在在的狗,有顏色有聲音有形狀的狗,讓我摸一下它的毛,讓我聽一下它的聲音,讓感覺到存在的感覺,我他媽的用命去換都願意!"
楚云升沉默.
影人生怕楚云升不同意,焦急懇求道:"行,還是不行啊?"
楚云升繼續沉默.
影人頹然道:"如果你真不願意,我要休眠了,和你的漩渦能力相持,很消耗我的靈."
楚云升又沉吟片刻,終于道:"牢籠打開時,我必須走在前面."
影人聞言,瞬間似是驚呆了,急忙道:"一定,當然,你若不相信,還可以用漩渦拖住我."
楚云升稍稍松開了一點黑氣加速,緩和漩渦旋力,沉靜道:"你現在可以進來一點點,並且把轉封的辦法告訴我."
影人連聲道:"好,好,太他媽的好了,終于可以出去了,終于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楚云升與影人都高度緊張,相互警惕,終于,牢籠緩慢流轉中,掀開了一角!
影人沉聲喝道:"快!"
楚云升當即鑽出,迅速開始轉封,但兩人同時傻了眼!
"人呢?"
"怎麼一個人都沒有了!你不是說有人嗎?"
"我操!"
……
******
地球時三天前.
周大千抱著四歲大的女兒,拉著妻子,從臨時平台上火速沖到帳篷里,給她們換上厚厚的防寒服,因為科學組的大氣分析數據還沒有運算出來,氧氣罩也不敢摘下,仍讓她們戴著.
"爸爸,這里好漂亮啊."四歲多的小女孩,享受著父親的寵愛,不安分地在帳篷里鑽來鑽去,透過帳篷的縫隙,望見高聳入云的雪峰,開心地說道.
周大千疼愛地親了她一下,將她抱回里面,交給妻子,並和她拉鉤道:"和媽媽呆在里面,不要亂跑,營地里面的幼兒園老師說,今天小朋友做捉迷藏的游戲,所有小朋友都要躲起來,要是被發現了,可就沒有小紅花了."
小女孩信以為真,急忙鑽入毯子里,然後鑽出掛著氧氣罩的小腦袋,看著周大千,認真地說道:"爸爸,爸爸,我躲起來了,她們肯定找不到."
周大千揉了揉小女孩的腦袋,拉開衣服拉鏈,從懷里掏出一包塑料袋,隱蔽地塞入妻子懷里,低聲道:"外面撿的,沒人看見,你藏好了,我們家私糧不多,想著你們娘兒倆嘴饞就……千萬別讓人看見了,總隊里正在查,月,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你們的!"
這時候,外面有人喊:"周副隊,你快來,這人快不行了,是救還是不救?"
周大千拉起拉鏈,起身往外走,他的妻子蘇月擔憂地囑咐道:"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太拼命."
周大千回頭笑了笑,道:"放心".
然後,朝躲在毯子下面的女兒做個"噓"的姿勢,故意說道:"有人過來了."
小女孩急忙爬著退後鑽入毯子里面,躲了起來,她沒注意到年輕母親眼角上的晶瑩--年輕的母親知道丈夫為什麼要這麼做,她真的很害怕會有丈夫說的那一天……路過安置的7區,周大千首先看到那個紮眼的裸尸還停放在那里,找人問道:"怎麼還沒蓋上?"
負責7區的一個工作人員先是嚇了一跳,以為來了一個什麼大人物,定晴一看原來是搜救二隊的小副隊長,便向自己雙手努了努嘴道:"你看我什麼時候閑著了?這時候,誰還能顧得上死人?"
周大千提醒他道:"等會人家家屬出來了,看到這樣子,你能說得清?這人是我們搜救二隊和挖掘三隊一起弄出來的,到時候,人家以為是我們趁機扒了他的衣服私吞,還是你們?反正我該說的都說過了,你們看著辦吧."
那名工作人員楞了一下,一溜煙跑回了散碎物資堆積處,找個破舊毯子,火速地給裸尸包裹上.
在裸尸的旁邊,還有緊挨一個他不認識的**歲大的小男孩,筆挺地僵硬在雪地上,脖子上掛著一個新大白紙牌和一個舊小金屬牌,寫著他陌生的名字,還有更多大人與小孩的尸體在附近,密密麻麻地寫滿了等待家屬認領的各種名字,其中就有他認識的另外一個五歲小孩.
周大千不忍再看下去,歎息一聲,尤其是第一個小男孩,是他親手從又硬又大雪塊中搶救上來的,沒想到還是死了.
他的隊友又在呼喊他了,周大千匆忙離開,身後,幾個前來認領尸首的家屬撕心裂肺地哭聲一片……地球時二天前.
187號大營正式開拔,為趕在第二次即將到來的雪崩前,到達軍方搜索到的較安全地點,他們舍棄了大部分陷入雪層的汽車,在軍方履帶車輛的帶領下,碾壓出一條道路,背著各種物資,向山下艱難行進.
路過已成為第一塊人類墳地的第七區,被抱在懷里的小女孩問她的爸爸:"爸爸,我怎麼沒看到陽陽哥哥?"
周大千很勉強地笑了笑,道:"陽陽哥哥可厲害了,躲起來了,他們還沒找到呢."
小女孩不解道:"昨天的游戲不是結束了麼?他怎麼還躲啊?陽陽哥哥可真笨."
周大千將小女孩的臉蛋埋入肩膀,輕輕道:"所以還是我們家的寶寶最聰明了,以後肯定不會像陽陽哥哥那樣,結束了還躲著,讓爸爸媽媽找到不了……"
他摟緊了眼眶濕潤而顫栗的妻子,親吻她的頭發,默默地望著那些大小墳頭.
地球時一天前.
第二次雪崩再次覆蓋與淹沒187號大營出口處的廢棄營地,將那些大小墳頭全都埋藏入雪地.
……
地球時現在.
一個**歲的小男孩,從雪地深處沖天而起!
他渾身猶如星星般閃耀,目光如鷹一般銳利,破天的氣勢,如一柄最張狂的利劍!
呼嘯的氣流,將山雪席卷成暴,洪水般向四周排上倒海!
"楚云升,你不該放我出來,哈哈!"小男孩傲世天下一般看著腳底,冷冷道:"你以為就憑你這種低等生物,就能夠資格和我談條件!低等生物就是低等生物!神位,靈封,統統都將是我的了!"
"是嗎?"
從雪底層又爬出一個裹著破舊毯子的**男人,嘲笑一般地看著他:"你以為,就憑你,就能騙得了我嗎?"
小男孩在他嘲笑眼神中,身形明顯一頓,然後皺眉道:"你做了什麼?"
楚云升仰頭遙望它,冷漠地說道:"你一開始就在騙我,所以我一開始也在騙你,生死之事,你以為是在玩游戲嗎!?"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