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第十一夜 獨眼新娘 (上)

在城市呆久一下來到空氣清新,地廣人稀的農村是件很令人開心的事。朋友暫時充當了導游。他們的村子三面環山,正好一個出口,據說村子里各家個戶房子的布局都是很早以前的一個高人設計的,在環繞村子的山後面是一條河流,河的出口也正是村子的出口,所以這里人習慣用水路與外面的世界聯系。

由于被山環繞,這里的氣候一直保持濕潤,每年的豐收讓這里的人過的很幸福和豐裕。

我們兩個來到村口,看見一塊高大四米的石碑,碑的年代應該很久了,而且殘缺很厲害,朋友說,這個石碑在建立村子的時候就有了。

“是你啊,小四”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看見我和紀顏,興奮地迎了過來。

他和紀顏長的有幾分相象,寬額高鼻,嘴唇很薄,不過他的臉要稍長一點。上身穿著一件白色短袖襯衣,下身黑色西褲,站在前面。

“二叔!”原來是他叔叔。

“小四啊,要不是你奶奶叫你回來相親看來你都不記得二叔了。啊,這位是?”這位二叔終于看見我了。

“他是我朋友,也想來這里看看,城市呆久了想呼吸點新鮮空氣。”他熱情地想二叔介紹我。

“恩,我叫紀學,既然是小四的朋友也是我們家的客人。先隨我進村吧。”說著他在前面帶路,我們跟在後面,我一邊走一邊看,發現這里的路彎彎繞繞甚是難走。

“這里的路外人進來是很容易走丟的,所有的建築都保持著幾百年前的布局,沒有村里人帶路,一旦走進拓碑就算指南針也會失靈。”雖然我只能看到這位二叔的背影,但他的話讓我很詫異,他似乎知道我在想什麼。

“但這並不表示村里人把自己完全與外面隔離了,很多年輕人都闖出去了,包括我哥,當然還有小四。”紀學說到朋友的父親有點慢,可能還是有一絲感觸。

“這個村子以我們紀姓人局多,但並不叫紀家村,一輩一輩的老祖宗們都叫這里是——梵村。”

“煩村?很煩惱?”我傻傻地問。

“不是煩躁的煩,是佛教梵語的梵,意思是清淨之地。”紀顏乾淨解釋。

後來紀學沒在說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說錯話,總之走了將近一個小時我們才來到紀顏的家。

他的家建在一個高坡上,上去要經過一個十二層的台階。台階上去後在正門前面是一個直徑三米多的圓形場地。是太極的八卦圖案。正門並不寬,高二丈,恰恰容納三人進出。所有的東西都是木制的,看得出有些年頭了。

不過奇怪的是,他們家居然有兩個門檻,雖然不高,但我沒留意差點摔交。

進去後是個非常大的長方形客廳,就像普通的電視劇一樣,正前放是茶幾,兩邊各有張太師椅,茶幾上方掛著一張畫,似乎是觀音送子圖,大概是為了保佑家族人丁興旺。

兩邊則各有四張椅子。所有家具都是墨綠色的,光滑如瓷。地面是石塊鋪成,每個石塊都是大概20厘米長的正方形,很乾淨,一點灰也看不到。

“坐吧,我去叫媽出來,她聽說你今天會來,早早就起來了,現在正在里屋念佛呢。”紀學招呼我們坐下,並叫人遞了茶就走進里面了。我做在椅子上品著茶,感覺時空仿佛到回去了幾十年前一樣。

沒過多久,一位老人在紀學的攙扶下腳步蹣跚的走了出來。老人穿著絲制的紅色外套,上面繡了很多壽字。左手拿著一串佛珠,右手杵著枝龍頭拐杖。雖說年紀很大,但臉龐清秀,五官分明,並沒有一般老人的臃腫頹廢之感,相反卻顯得十分健康。

“小四啊。”老人一來就看著紀顏,一步一步走過去,朋友慌忙站起來,上去迎著它。


祖孫二人見面自然有很多話要談,我是外人,不便在場。剛起身,紀學馬上走了過來,“我帶你出去轉轉吧。”

“好。”果然是聰明人。

這次出去我沒在被絆倒了。

從紀家老宅出去,我跟著紀學走了很多地方,包括村後大量的農田,說實話親眼見的確很漂亮,現在正是夏忙,大家都很賣力的工作。村里還看見了其他年代悠久的東西,像古廟啊,古墓之類的,村里人都自覺的愛護。而且他們很友好。不過我發現所有的房子中,唯有紀家的房子是坐在高處,果然十分醒目顯眼。

村里也有電器,但不多,按照紀學的說法是大家不喜歡被這些東西約束過多,我感歎到在現在這樣的社會有這樣一塊類似桃源的福地真好。

我突然想到他們村子的禁忌,也就是那個後山。

“聽說後山一般人都很少進去是麼?”我忽然問道。紀學楞了下,馬上反問我是誰告訴我的。我說是紀顏。紀學笑了笑:“那都是陳年舊事了,不過是因為後山有野獸出沒,一般我們都不讓孩子們單獨上去,其實那里只是普通的山罷了。”

既然他這樣說,我也不便多問。紀學看了看太陽,對我說時間不早,應該回去吃飯了。說到吃飯我肚子馬上叫了起來。畢竟火車上的食物實在難以下咽啊。

回到紀家,祖孫二人還在聊呢。不過似乎是奶奶正在勸朋友答應去見見那位她看好的姑娘。

“小四啊,你知道奶奶活一天算一天,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趁我這把老骨頭還能看的見聽的著你娶妻生子,我也就瞑目了啊。”說了,老人居然兩眼垂淚。一旁的紀顏哭笑不得,只好安慰老人。

“奶奶我又不是生育機器,何況我連女孩的面都沒見到,怎好說婚道嫁?你也別為難我啊。”

“那你的意思是答應見她了?太好了,吃過午飯我就叫你二叔把她帶來,你們可以在家里見上一面。但凡成與不成你都要見她一面。”奶奶馬上變了臉,一下又笑逐言開了。紀顏無奈,只好點了點頭,答應了。他望了望我,我則一旁偷笑,慶幸自己沒有這樣的牽累。

午飯很華麗,的確是,全都是原生態食品,上好的土雞和新鮮的蔬菜,還有剛吊上來自己池塘養的魚。不過由于是客人,我多少抑制了點,只吃了四碗。

不過紀顏可沒心情吃飯,看著我狼吞虎咽他去在拿筷子插碗。不過我很奇怪,偌大的房子居然只有我們四個吃飯。

吃完飯,二叔紀學就出去了。我看見紀顏不安的在屋子里打轉就好笑。心想你不是經曆過那麼多離奇的事沒想到在相親面前手足無措。看來他和我說他從沒談過戀愛是真的了。到市他的奶奶和我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

這個時候一個女孩走了進來,我回頭一看,嚇了一跳。這個女孩不是別人,居然是我報社的同事,岳落蕾。

不過她不是很熟悉我,報社上百號人她怎麼會認識我這樣的無名小卒。不過她可是報社的著名人物。社里建立起來曆史上最年輕的主編輯,最漂亮的女編輯,而且據說家境顯赫,只是沒想到所謂的相親對象居然是她?

她今天穿的卻很一般,普通的黃色棉制無袖上衣,和牛仔褲。頭發也是隨意的紮在腦後。我看了看紀顏,他到是有點驚訝,沒想到居然是個城市女孩。

那邊落蕾看見他也很驚訝,不過還是坐在椅子上看著紀顏奶奶。大家好一陣子沉默。最後紀顏奶奶說:“我們先回避下吧,省的你們年輕人害臊。”說著二叔紀學把她攙進去了。我自然不能閑著,只好借故說出去看看。臨走前我看了眼落蕾沒想到她也在看我,我有點心慌,差點在過門口時摔倒。

這次沒有紀學的帶路我不敢亂走,就是沿著紀家老宅看了起來。沒想到在房子後面我居然看到一個石佛。

單是一個石佛也罷了,只是它的雕刻技術讓我奇怪。我雖然知道這一帶在曆史上屬于北魏一帶,北魏的佛像雕刻是非常有名的,它色彩明麗人物臉部表情豐富而著名,這個石佛應該雕的施加牟尼雖然有些毀壞,但與北魏時代的雕刻特點相差甚遠。感覺這種雕刻風格很古老。

在石像下面還有字,不過我看不明白,也不知道是什麼文字。這個石佛有兩人多高,看來雕完它也得劃些日子。


我無聊的回到紀家,紀顏看我回來如遇救星。

“歐陽你來的正好,岳小姐說她和你一個報社呢。”說著指了指岳落蕾。

“你好,我記得你是李總手下的吧。他常和我說起你,前些日子比較辛苦所以他放了一個月假期呢。”她的聲音像扔在開水里的蜂蜜,甜的化不開啊。

我受寵若驚,不好意思地笑笑。

“原來你們是朋友呢,其實我也是被家里人逼來的。不過就當交個朋友好了。”落蕾大方的說道。于是三個人意外的成了朋友。

紀顏的奶奶還以為紀顏和岳落蕾發展不錯,很高興,但很不喜歡我在旁邊晃悠。

接下來的幾天三人都很愉快,如果落蕾不出事的話。

那天我們三人在村里散步,不過我們忘記了我們沒一個認識路的。原來落蕾也是第一次來。

“我有點累了。”落蕾坐在地上揉著腿,我和紀顏也有點累,也不知道三人都到哪里了,總之人很少。眼看著太陽也漸漸西斜了。

“你們看那是什麼啊,好象是娶親的隊伍啊。”落蕾指著遠處。我和紀顏望去卻什麼也沒看到。

“不會吧,那里有,這個時候怎麼可能有娶親的隊伍,這個月份結婚的人很少的。”紀顏望了望說。

但落蕾堅持自己看到了,雖然距離很遠,但那鮮紅的隊伍絕對沒看錯。

我和紀顏對望了下,我笑到:“你該不是想嫁人了吧?”落蕾一聽臉就紅了,沒想到平時感覺高高在上的她居然會臉紅呢。

“喂!”後面傳來紀學的聲音。終于能回去了。

“你們怎麼走到這里來了?”紀學一過來就嚴厲地說,隨即轉頭看了看,似乎在找什麼。

“紀叔紀叔,我剛才說看見娶親的隊伍,他們倆硬是不相信我啊。”落蕾對著紀顏喊到。

紀學笑了笑,你看錯了,說著帶著我們回到紀家。落蕾家里說讓落蕾在這里多呆幾天,反正鄉里鄉親的無所謂。我心想太好了,能和她一起欣賞夜景看星星了。

吃過晚飯,落蕾說眼睛有點不舒服,然後就去房間休息了。我不放心,就去她房間看看。

“落蕾,在麼?”我輕敲了下門,沒人答話。我想難道睡著了?剛想回去找紀顏,忽然聽見里面似乎有聲音。

紀宅的每個房間都有窗戶,不是那種玻璃鋁合金推窗,而是單撐的一面窗。我聽見窗戶好象被砸破了。一扭把手,門沒鎖。

打開門里面很暗,但借著月光我看見落蕾不在房間。窗戶也關上了。我把窗戶撐開,卻看見落蕾一個人走在外面。


從窗戶爬出去的?我剛想大聲叫她,忽然嘴巴被人捂住了!

回頭一看,居然是紀顏。

他做了個安靜的動作,小聲說:“別喊,現在喊醒她會嚇壞她的。看樣子她有點不對勁。我們跟著她,看她去哪里。”說著拉我出去尾隨著落蕾。

我們始終和她保持二十多米距離。她的步子很小,而且顯的很亂,就像喝嘴酒的人一樣。

夜什麼聲音都沒有,這里的人看來睡覺很早,也難怪,一天的勞作都很累。大家吃過飯就早早睡了。我們倆就這樣跟著落蕾,也不知道走了多遠。

前面開始就是荒野了,沒有石頭也沒有什麼遮掩物。紀顏看了看,忽然說這不是我們白天剛剛來的地方麼,她還說看見了娶親的隊伍。

“要不要叫她啊,都走這麼遠了,難道由著她走下去?”我有點擔心,看看時間已經馬上凌晨了,總不能讓她走到明天早上啊。

落蕾停住了,這讓我們奇怪了。不過我們不敢過于靠近,依舊保持著距離小心的觀看著。

她舉起雙手,口里不知道在念叨什麼。慢慢地向我們轉過來,我和紀顏也不知道該躲那里,干脆趴在地上了。

轉過來了,我清楚地開間落蕾的左眼居然閃著紅光,在這種空曠的地方看著閃著紅光的眼睛讓我有點寒意。

“怎麼回事?這不像是夢游吧?”我回頭問紀顏,他咬著下嘴唇也搖頭。

“雖然不知道,但感覺她中邪了。”紀顏站起來,“既然不是夢游我們去還是把她帶回去吧。”說著走了過去。

我當然也跟上,當我們走到離落蕾還有幾米遠,落蕾忽然暈倒了。我們急跑幾步,她又像沒事一樣猛的坐起來嚇我們一跳。

“我,我怎麼在這里?”她詫異地看看四周,又看看我們。我和紀顏對視一下,決定編個謊言騙她。

“你睡著了,所以我和歐陽想跟你開個玩笑,你白天不是說在這里看到娶親隊伍麼,所以我們悄悄把你背到這里,再來看看啊,要沒有就大家一起看星星吧。”我很佩服他的胡扯能力。

“真的麼?”落蕾又問我,我只好雞啄米般點頭。那一夜我們只好相擁在一起看星星,別問我為什麼不回去,因為和紀顏都是路盲。

第二天她有恢複了常態,昨晚的事令我和紀顏都很費解。莫非真是夢游?但那詭異的紅光又是什麼?

白天大家又到處玩,落蕾說她也好不容易想借著機會放松下,做報紙這行壓力太大。我有時沒事偷看她的眼睛,但沒看到什麼。

似乎這里的夜晚來的異常的快。像昨天一樣,落蕾又說眼睛痛,沒吃多少回房了。我和紀顏也放下飯碗。一人守著門口,一人守著窗戶,今天不能在讓她出去了。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十點多了,很奇怪,今天好象沒什麼特別的事發生。我不知道紀顏那邊怎樣了,反正我是靠著門口居然慢慢睡著了。

在恍惚間我好象聽見了音樂聲,好象還是農村里最流行的婚嫁音樂。我猛的一激靈醒了過來。這時,我背後的木門發出了一真嘎吱的開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