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卷 神田空太日常的一天

奇跡のかけら@SOSG論壇

季節荏苒.

哭泣,嬉笑,喧嚷,玩鬧……

春天到來,夏天到來,秋天到來,冬天到來.

在櫻花莊荏苒流轉.

在這樣的日子前方等待著的,是新來臨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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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好累~」

神田空太將身體深深泡進澡盆里,一邊沉浸在療愈身體的溫暖中,一邊不自覺地發出像大叔的聲音.沒出息的聲音在浴室里回蕩著.

這個四月升上了二年級,新學期開始已經過了三個星期.讓人累積疲勞的原因實在很多,像是要記得新同學的名字;對變得更艱澀的授課內容感到頭痛:必須認真思考未來的志向等.

不過,讓空太每天晚上在浴室里變成大叔的元凶,卻另有其人.

「啊~真的好累~」

洗了兩,三次臉,再度發出歎息般的聲音.

接著,浴室的門毫無預警地從外面被打開.

目瞪口呆的空太視線所捕捉到的,是一位面無表情站在那里的少女.她的姿態清秀而纖細,而且看來飄渺虛幻,飄蕩著讓人不禁覺得只要一眨眼,她就會像雪般溶解消失的危險氣息.另一方面,大概是因為五官分明,眉目堅毅的關系,也感覺得出她堅強的意志,實在是不可思議.

這種不平衡的感覺,很吸引人的注意.

這樣的少女,一身毫無防備的睡衣姿態,從浴室門口不為所動地俯視張嘴裸著身體的空太.

「空太.」

還沒做出回應,空太立刻先挺起身子遮住下半身,緊抓住澡盆的邊緣.雖然這樣看起來像從紙箱里探出頭來的棄貓,不過現在也管不了了.

「為什麼你在這種狀況下還能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空太的聲音幾乎變成慘叫了.

「我想過了.」

「我不丟個臉盆你是不會了解的嗎!」

少女對此絲毫不在意,繼續自己的談話.

「我覺得……」

「不要擅自繼續講下去!」

「跟空太一起洗澡比較好.」

「一起洗澡……你是打算叫我做什麼啊!」

「幫我洗.」

「洗哪里!怎麼洗!」

「全身上下.」

空太不由得開始想象在浴室里滿身泡沫與真白玩鬧的自己.

「光是你這發言,我都快流鼻血了!」

這名連續顯露出莫名其妙言行舉止的少女,就是每天從早到晚把空太耍得團團轉,無論是物理而或精神面,都把空太的活力連根拔起,令人疲累的罪魁禍首.

她的名字是椎名真白.

從今年四月起,搬進空太所住的水明藝術大學附屬高等學校的學生宿舍——櫻花莊,是來自英國的歸國子女,也是在全球受到好評的天才畫家.她的才能是從她很小的時候開始,便在特別的生活環境中所培育出來的,甚至可以說她從出生至今的十六年之間,都只為了作畫而存在.

因為這樣,真白完全沒有習得一般常識的機會,才會像這樣理所當然地打開有異性正在使用的浴室的門.

「沒有流鼻血啊.」

「我只說快要流鼻血了!你的腦袋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並沒有什麼特別奇怪的地方.」

「哪里沒有!會打開浴室的門!往學校的路上還會迷路!去買東西還沒付錢就先吃了!討厭的食物還會默默地就放到我的盤子里!完全不顧旁人的眼光!如果我不准備換穿的衣服就會直接裸體睡著的人,在這個世界上不叫做普通啦!」

這三個星期以來所獲知的真白非常識的生態,實在不勝枚舉.光是回想起來,腦袋都要變不正常了.而且糟糕的是,真白似乎不覺得自己奇怪.證據就是面對空太正確的指摘,她仍一臉認真地如此回應:

「空太,你在說什麼?」

她這個樣子,當然沒辦法自己一個人過像樣的生活,所以在她來到櫻花莊的隔天,就因為空太的提案而決定了「負責照顧真白」這個工作.然後,拼了命的抵抗也是枉然,被選上擔任這個重要工作的,就是櫻花莊唯一有常識的人——空太.

櫻花莊原本就是特別宿舍,聚集了在一般宿舍共同生活中格格不入的學生,除了生活白癡真白以外,像是外星人,外宿帝王,極度足不出戶的繭居族等,都是些充滿個性的人.就連身為監督人員而住在一起生活的教師,也是個放任主義的嫌麻煩者,完全不可靠.

現在男女共有六個人同住在一個屋簷下.

空太之所以會來到櫻花莊,是因為在嚴禁養寵物的一般宿舍里飼養棄貓的緣故.如果能夠找到飼主,就能跟櫻花莊說再見了.只是沒想到這半年來,貓咪的數量不但沒減少,不知為何還反而增加到七只.脫離問題學生的巢穴,重拾平穩日常生活的道路,無止境而漫長.

「我覺得一起洗澡比較好.」

「駁回!」

「為什麼?」

「因為我是男性,而椎名是女性!因為我們彼此正值青春期!再去給我好好想一想!」

「我知道了.我會考慮看看的.」

真白一臉思考的表情轉過身,終于離開了這里.當然,浴室的門還是開著的.

「這是新的霸凌手法嗎……如果是夢,真希望快點醒過來……」

空太沒辦法,只好自己關上門.

再次將身體浸入澡盆里,語重心長地告訴自己,想獲得身心的安甯,只有脫離櫻花莊一途.

1

隔天早上,設定六點半的鬧鍾鈴響之前,空太就因為吃了一記焦茶色虎斑貓小町的貓拳而從睡夢中醒來.

喂七只貓吃早餐後,空太也一邊吃著早餐,一邊為挑食的真白做便當.完成之後,叫醒在自己房問的桌子底下睡得香甜的真白,把要換上的制服遞給她.

五分鍾之後,從房里走出來的真白一身引人遐想的裝扮.沒穿背心,襯衣的扣子也只扣了一半.從胸前敞開的縫隙,隱約看得到水藍色的內衣跟看起來很柔軟的白皙肌膚.空太慌慌張張地移開視線,才發現她襪子只穿了一邊……

「這是哪來的時尚品味啊!」

不知目光該往哪里擺,空太要她把扣子扣上,襪子則是讓她坐在床上,由空太幫她穿上.

接著用吹風機調整亂翹的頭發,再讓她去洗臉.吃完早餐後,便與真白一起上學去了.

即使在路上也絲毫不能松懈,稍微不注意,真白就會搖搖晃晃地走偏上學路線.

「學校在那邊.」

「在這邊啦!」

這種情況讓空太抵達學校時,已經累垮了.

拼命移動沉重的身體,在鞋櫃換上室內拖鞋.一邊收好鞋子,慎重起見也往真白的方向確認一下.正如所料,真白沒注意裙擺,正為了穿室內拖鞋而彎著腰.

「椎名,會看到喔.」

「看到什麼?」

真白維持彎腰的姿勢轉過頭來.因為這樣,裙擺又更往上移動.

「哇,笨蛋!」

即使一邊說著一邊把臉別開,空太的視線還是確實地投向少女的花園.男孩子可悲的天性.

多虧如此,空太才得知令人震驚的事實.

准備真白的衣服,是「負責照顧真白」的空太的任務,所以就連內衣褲都是空太挑的.空太知道今天是樣式簡單的水藍色內褲,因為搭配的人就是他.

但是,不同于那樣的景象卻飛進了空太的視野里.

應該要有的東西卻不存在,只有連綿不絕的膚色.看到的東西是臀部,簡單來說,就是真白沒穿內褲.

「咦?喂!椎名!」

空太慌張地拉住真白的手,讓她站起身.

「我,我說你啊!到,到,到底在干什麼!」

「嗯?」

「還『嗯?』咧!過來這里!」

為了避開周圍的目光,空太把真白帶到走廊的角落.

「這個是那個嗎?因為什麼宗教的理由,所以今天要這樣嗎?」

「……」

真白一副茫然的樣子.

「還是什麼養身之道?」

果然還是一臉不懂的表情.

「我是說,那個,下……」

「……」

真白照著空太所說的看著下方.短暫的沉默.接著,她抬起臉來繼續歪著頭.

「看來你就是要我全部說出來就是了!」

「空太好怪喔.」

「知道這個事實,當然會變得很怪!感覺都快要升天了!」

「不懂.」

「我~是~說~」

空太沒辦法,把臉湊近真白的耳邊,滿臉通紅地竊竊私語:

「你沒穿內褲吧?」

怎麼會一大早就對女孩子說這種話呢?如果弄錯一步就會變成變態.

真白稍微想了一下,兩手抓住裙擺企圖掀起裙子.

「要是做那種事會被逮捕啦!」

空太拼命叫喊.

真白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把抓住裙擺的雙手滑到裙子里面,手伸到臀部一帶,摸著確認情況.

「那麼,怎麼樣?怎麼樣了?拜托你,告訴我是我看錯了.」

「好像忘記穿了.」

眼前一片黑暗.

「要怎樣才會忘記這種事啊!你到底是什麼樣的構造啊!我今天早上有准備換穿的衣服吧?

內衣褲也有准備吧?」

「因為我在想事情.」

「你說什麼!」

「我說因為我在想事情.」

「你在想什麼比內褲還重要的事?這世上有存在那種東西嗎!你今天一整天要怎麼辦!」

「大概跟平常差不多.」

「重要的部分跟平常可是差很多吧?」

「是這樣嗎?」

「就是這樣啦!」

「因為會著涼吧.」

「雖然這也是原因之一,不過這根本是小問題吧……」

沒辦法不在意在走廊上來往的學生們的目光.不分男女,視線總是會被真白端正的樣貌所吸引.要是被人發現了該怎麼辦?空太這麼一想,背後就開始冒冷汗.

「啊~真是的!今天完全不行.現在馬上回家吧.」

空太果斷下決定的這瞬間,鈴聲響起.為了避免遲到,最後一刻進來的學生同時跑了起來.

與這股人潮逆向,空太抓著真白的手打算折返,卻有位教師擋在兩人的面前.

「好了,神田跟真白也趕快進教室去.」

這麼說完就掐住空太後頸的,正是在櫻花莊一起生活的美術教師千石千尋.現年二十九歲又十五個月.就各方面來說是個很麻煩的年紀.

她就這樣把空太拖往教室的方向.

「等一下,老師!今天不行!有世界危機發生了!」

「那種事情總會有哪個國家的大總統想辦法處理的.」

「可以交給別人做的話我也想這麼做,但是實在不行啊!」

畢竟他們不會為了這種局部地區的危機而跑來幫忙吧.

「好了好了,別再哇哇叫了,快過來吧!」

「拜托您,請等一下,老師!真的很危急啦!我是說真的!」

「真白也趕快去上課吧.」

「嗯.」

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真白朝著與空太相反的方向走了出去,前往自己的教室.每走遠一步,裙擺使隨之搖晃.裙擺每搖晃一次,空太的嘴里就發出嗚或哇的慘叫聲.心驚膽戰地噗通噗通跳個不停的心髒,現在也仿佛要爆裂開來了.

「不行啦……真的不行啦!我沒辦法帶著這個秘密活下去!我受不了這種極刑啦!」

空太悲痛的呐喊卻沒有人聽得到.

2

不妙.真的很不妙.豈止是不妙而已.

絕對可以斷言,這是人生最大的危機.

第一堂課是現代國文,空太比任何人都還要一臉認真地聽課.腦筋總動員去面對一個問題,這大概是從高中考試以來第一次吧.不,應該更勝那個時候.

握著自動鉛筆的手在顫抖.

不斷反複在心中告訴自己要冷靜.好像哪個偉人曾說過,越是危機的時候越要冷靜.

「神田同學,想去廁所的話可以去.」

專任老師白山小春以甜美的聲音這麼說著.

「才不是!」

空太迅速響應誤會的小春.現在不能浪費畤間了.

首先是客觀掌握問題.這麼一來,說不定就能察覺到什麼.沒錯.就這麼辦.

察覺事件大約是一個小時前的八點三十分.

第一發現者,是神田空太.也就是自己.

事發地點是出入口.

對象是椎名真白.

這個真白,今天早上沒穿內褲就來上學了.

上午九點三十分的現在這個時刻,下半身還是自由的狀態.

稱得上是極為危險的狀態.要是有任何閃失,世界就會毀滅.能夠打破這種狀況的人,只有自己.只能硬著頭皮干了.

以上,確認狀況結束.

總之,必須緊急處理.要是真相被攤在陽光下,那瞬間所有的一切都會結束.無論如何,一定要以空太的力量守住秘密……一定要保護真白……整個腦袋已經滿滿都是真白沒穿內褲了.

「神田同學,忍耐對身體不好喔.」

「我都說不是了!」

空太一瞬間就讓煩人的現代國文老師閉嘴了.

不過,要是第一堂課上課中就被發現了該怎麼辦?如果變成那樣,之後的情報操作就會極為困難.只能讓知情的人消失.不過,要怎麼做?那當然是把對方叫到沒有人的地方……這種事怎麼辦得到?空太不過是一介高中生.

要是被發現,一切就完了.光是想象最糟的事態就覺得世界要從腳邊開始崩裂瓦解了.

現在只能祈禱還沒被發現.

之後,一直到課堂結束之前,空太一直想著這些事.

總共被小春催促著去上廁所五次.終于,響起了課堂結束的鈴聲.

空太立刻從座位上起身,往走廊飛奔出去.

「什麼嘛~果然是在忍耐不是嗎?」

空太雖然想回答「不是」,不過還是以任務為優先.目標是真白所在的美術科教室,在漫長的走廊上全力沖刺.

就像藝術大學附屬學校,水高里除了以升學為目的的普通科以外,還開設了藝術系的美術科與音樂科.不論哪個科都是少數菁英的教育方針,名額只有十名左右.

雖然跟普通科是同一棟校舍,不過與空太的教室卻是在走廊最遠的兩端.

他氣喘籲籲地抵達美術科教室.


在靠窗的座位上,看到了真白的身影.橡皮擦從桌上掉落,察覺到的真白從座位上起身,准備撿起來.

眼看著她正要蹲下去.

「哇~你想做什麼啊!」

空太一邊叫喊一邊沖過去,在真白蹲下之前滑壘過去,撿起橡皮擦.

因為突然大叫,完全引起周圍的注目.美術科除了真白以外,沒有其他認識的人,空太覺得大家的視線像針紮般疼痛.

那就像是看著腦袋不正常的人的目光.

空太假裝沒發現,精神抖擻地站起來.

「你的橡皮擦掉了喔.」

接著將橡皮擦放到真白的手里.

「謝謝.」

「嗯,沒問題……話說回來,我說你啊……」

空太壓低聲音,招手要真白把耳朵湊過來.

不知為什麼,真白卻握住了那只手.

「我是要你把耳朵借給我的意思.」

「空太.」

真白一臉認真,直直地看著空太.

「干,干嘛啊?」

「耳朵沒辦法借來借去的.」

空太被這麼說了一頓.

「我知道啦!我不是那個意思!不對,這根本就不重要,我要說的是……」

他一邊說著一邊注意周圍.要是被誰聽到可就糟了.

「什麼事?」

「你清楚理解自己現在所處的狀況嗎?」

「嗯.」

「怎麼樣的理解?」

「狀況絕佳.」

「是因為從束縛中被解放了嗎?不是吧?別這樣吧……對了,椎名,把運動服穿上.」

「為什麼?」

「因為我的感覺才是這世界的基准!」

于是真白把兩手手心朝上,伸出雙手.

「這手是干嘛?」

「運動服.」

「不,我可不知道椎名的運動服在哪里喔.」

「空太不知道的話,那我也不知道.」

「咦?這世界的規矩是這樣嗎?」

「沒錯.」

「那怎麼可能啊!」

好不容易花了整整一堂課所想出來的運動服作戰,卻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有圈套.空太即使想借出自己的運動服,也因為想拿去洗而在昨天就帶回家了,現在不在手邊.實在是太不湊巧了.

正在思考下一個辦法時,響起了代表休息時間結束的鈴聲.

「啊~可惡!聽好了,椎名.」

「嗯?」

「總之,你今天可要乖乖的喔?不可以蹲下或彎腰喔.橡皮擦掉了也不准撿喔?這些事全都交給我就好了.」

「我知道了.」

「真的知道了嗎?」

「真的知道了.」

「好,那麼,我就回教室去了.」

「嗯.」

空太小跑步離開美術科教室.在門口又回頭看一下,真白依然站著望向他的方向,四目相交時,真白輕輕揮了揮手.因為覺得不好意思,空太馬上又把臉別開.總覺得其他學生的目光意味深長,令人感覺很不自在.

正想趕快逃離時,外面吹來了一陣強風,貼在教室牆上的紙開始騷動.桌上的筆記本啪啦啪啦地翻頁,然後,真白的裙擺微微地飄動了起來.

「啊~!」

空太的叫聲吸引了美術科教室里學生們的視線.多虧如此,沒有人看著真白.除了空太……

不過,實際上並沒有看到裙底風光.

「沒,沒事啦.啊哈哈哈.」

無數困惑的冷漠視線,同時也傳來吱吱喳喳竊竊私語的聲音.

「那個人從剛才就在干什麼?」

「竟然膽敢那麼親密地找椎名同學講話,真是混賬東西.」

「就是說啊,為什麼那麼清秀又楚楚動人的椎名同學,會在櫻花莊啊?」

「椎名同學真是可憐,還得搭理那種人.」

硬要說的話,明明空太才是被害者,卻被說得很難聽.不過,因為大家不知道真白是怎樣的生活白癡,所以這也無可奈何.況且從剛才就發出怪聲,做出奇怪舉動引人注目的空太也沒有辯解的余地.當然,雖然是有原因的,但總不能說出來.

不論自己如何被瞧不起,男人有時就是該緊緊閉上嘴.

空太想著不為人知地守護世界的英雄真是辛苦,一邊走出教室.

無力地垂著肩膀,帶著搖晃不穩的腳步回教室.

走廊上吹起春天惡作劇的風,仿佛在取笑這樣的空太.

「連上天都棄我于不顧嗎……」

事情發展至此,一定要馬上讓真白穿上什麼才行.

3

感覺時間仿佛永遠的第二堂數學課結束後,空太再度前往美術科教室.他帶著在窗邊座位上發呆眺望著窗外的真白,前往三年級的教室.

要跟一起在櫻花莊里生活的三年級生上井草美咲借運動服.

空太剛開始本來打算自己一個人去,不過想到萬一發生真白的裙子掀起來之類的大慘事,突然害怕了起來,為了能就近照顧,決定帶她一起過去.

水高是依學年分樓層,一年級在一樓,二年級在二樓,而三年級就在三樓.因此要前往三年級教室,就必須突破樓梯這個最大難關.

接著,樓梯很快便聳立在眼前.今天看來格外險峻.

相對于停下腳步的空太,真白毫不在意地抬起腳.一階,接著又一階往上走.

「椎名,壓好裙擺.」

空太注意著周遭,小聲提醒.

「你可以壓著.」

「那麼,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做得到才有鬼啦!你想把我趕出學校嗎!」

打算從真白身後防護的空太也爬上了階梯.每一階都走得相當慎重,並且注意真白的裙擺與背後.

沒有人知道什麼時候會發生什麼事,必須細心注意,一個失誤就可能要命.雖然真白看來沒有這樣的自覺,不過現在已經是這麼緊迫的狀況了.

在樓梯平台上轉彎,還剩下一半路程.一邊逐階數著,繼續往上.在剩下三階的地方,腳踝感受到不祥的風.心想著要來了的時候,一陣風吹上了樓梯.

真白的裙里充滿空氣而膨脹,眼看就要飄起來.

「嗚喔!」

空太忍不住出手.完全是反射動作.

兩手壓住真白的裙子,大把抓住她的臀部……

真白沒動肩膀,只是回過頭,以平常的面無表情俯視著空太.

「不,不是啦!這,這是不可抗力,絕對不是我突然獸性大發,我真的沒有居心不軌,拜托你相信我!」

「空太.」

「有,有何指教!」

「好癢.」

「抱,抱歉!」

他慌張地把手移開.

立刻確認周圍,上面沒有任何人.松了一口氣.接著往下看,與看似一年級生的嬌小女孩目光對上.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仿佛要發出慘叫一般,女孩滿臉通紅地逃走了.

「啊,等一下!你誤會了!」

當然,嬌小的女孩沒聽到空太的聲音,便消失在樓下.

這時,一位男學生由樓梯走了上來.

「大白天的就發情啦,空太.竟然還把那麼勇敢可愛的一年級生給弄哭.」

走過來的是另一位一起在櫻花莊生活的三年級生——三鷹仁.修長高挑,身材又好,明明穿著同樣制服,卻有著與其他學生不同的氣質.造型簡單的眼鏡也帶有知性,更凸顯成熟魅力.

從拿著書包這點看來,應該是現在才剛來學校吧.

「仁學長,好久不見了.」

「嗯?是這樣嗎?」

已經有一個星期不見了.仁現在有六個女朋友,星期一是大學戲劇學系四年級的麻美學姐;星期二是護士紀子;星期三是花店的加奈;星期四年輕太太芽衣子;星期五是賽車女郎鈴音;周末則是粉領族留美,他是個像這樣以星期幾決定過夜地點的最差勁人種,所以已經大概一個星期沒回家了.

就像要提出證明一般,他的領口留有女性的口紅痕跡.掠過而橫向延伸出去的紅色線條,像是在做什麼的途中偶然沾上的,莫名覺得生動逼真.

真不愧是外宿帝王.這當然也是他存在于櫻花莊的原因.

「仁學長,領子被做記號了喔?」

聽空太這麼說,仁便拉著領子確認.

「啊,真的耶.因為昨天加奈小姐在我一進她房間時就突然撲上來.」

仁這麼說著走到空太旁邊,兩人一起上了三樓.

「那麼,空太有事找美咲嗎?」

「嗯,是啊.」

「真白也是?」

仁的眼角余光看到了真白.真白搖了搖頭.

「我話說在前面,這可是椎名的事喔?」

「這樣嗎?」

空太覺得頭痛,終于來到美咲的教室.

美咲也是美術科的學生,所以不同于普通科,人數不多的教室感覺很寬敞.

「美咲不在.」

「確實是不在呢.」

「不,明明就在吧.」

這麼說的人是利用身高從空太與真白背後窺視教室的仁.

「雖然我也知道她在啦……」

即使沒看到美咲的人影,但教室里卻有一個讓人不禁行注目禮的異樣物體.或者該說有「一名」.講桌正前方的座位上坐著熊的布偶裝.因為以那一身打扮與同學談笑風生,所以才駭人.

不愧是住在櫻花莊的外星人.

可以的話,真不想跟她攀談.不過現在也不是說這些事的時候了.

「美咲學姐,可以打擾一下嗎?」

因為這一句話,不同于看似沉重的外貌,布偶裝以敏捷的動作轉過頭來.

熊嘴巴的部分露出了美咲可愛的臉蛋,剛好就像是臉被咬住的感覺.她的視線捕捉到了空太.因看到獵物,眼睛閃閃發光.

緊接著,一臉認真站起身的美咲,以就連野生熊都會感到驚訝的充沛活力,朝空太直沖而來,就這樣直接以全身重量沖進空太懷里.雖然空太試圖接住,不過還是輕易被撲倒了.

「你在做什麼啊?學姐!」

「用全身來表達學弟來看我的喜悅啊!」

「真是給人找麻煩!」

空太推開美咲,站起身來.

「好可愛喔,美咲.」

「謝謝你,小真白!」

美咲緊緊抱住真白.

「這個叫做『咬人熊~』,是現在我的排名里獲得最流行頭銜的熊中之熊喔.也是BEAR中的BEAR!」

「不,那種解說根本就無所謂.」

她到底是從哪里弄到布偶裝的?恐怕從早上就以這身打扮上課聽講吧.空太忍不住同情起老師來了.

「還沒講完啦.人家想要熱烈討論咬人熊~啦!」

美咲用布偶裝對空太進行頭槌攻擊.

仁用手幫忙把頭擋了下來.

「空太不是有事要找美咲嗎?休息時間快結束了喔.」

以美咲為對象總是會這樣,因為可有可無,毫無意義的話而浪費了寶貴的時間.

「學姐,你有運動服的話請借給我!發生了緊急事態!」

「好啊.雖然我沒帶.」

「到底是哪個啦!」

「雖然我沒帶,但是我想借你的心情是認真的喔~」

熊擺出了萬歲的姿勢.不,應該是威嚇的姿勢吧.

「仁學長呢?」

「嗯?我也沒有體育課,所以放在宿舍.」

「怎麼都是些不湊巧的人啦!」

那不就變成只是為了被熊撲倒而來到這里了.

「喂喂,你說這什麼話啊?怎麼啦?這麼叛逆.」

「不,那是因為……」

空太畏畏縮縮地招了招手.美咲與仁,甚至連真白都把耳朵湊過來.

「那是因為……椎名沒有穿啦.」

「啥?你是說……」

仁的目光望向真白的裙子,接著仿佛確認般看了空太,空太便明確地深深點了點頭.

「難怪空太會這麼興奮了.」

仁看來一點也不驚訝,冷靜沉著地說著.而美咲的反應也一樣,一臉沒什麼大不了的表情.

真不愧是住在櫻花莊的人們,實在不正常.

「學弟也終于對性愛覺醒了呢.」

「不是那個意思的興奮吧!」

「硬要說的話,應該是那個意思的極度興奮吧?」

「仁學長不要做出確切的指摘啦!」

空太想轉換心情而看了真白,卻發現她正看著無關緊要的地方.真是一點危機感也沒有.

他在心中歎了口氣.

「仁學長,你有沒有什麼好方法?」

「只要空太內心堅定就解決了吧.」

「這樣不是根本的解決之道!你只是想說別在意吧!況且,我根本不可能突然就變堅強!」


「那麼,為了讓學弟沒有任何感覺,要不要我讓你心碎掉?」

正如其名,美咲綻放出美麗燦爛的笑容這麼說著.當然,既然是美咲,就絕對不是開玩笑,而是百分之百認真的.氣勢仿佛現在就要揮出熊爪一般.

「今天結束之後,會幫我恢複原狀嗎?」

「這個辦不到喔.」

「別講得那麼干脆!」

「那麼,我回教室去了.」

「啊~不要見死不救~」

空太抓住仁的手挽留他.

「像仁學長這樣的花花公子,不會若無其事地隨身攜帶一兩件內褲嗎?或者不小心放進口袋之類的?」

「你交了女朋友之後會想隨身帶著內褲啊?真厲害.」

「請不要用羨慕的眼光看著我!」

「不然,要不要穿我的?」

這麼說的人是美咲.

「咦?」

「我去把它脫下來喔.」

美咲正打算沖出去時,仁以雙手抓住熊的頭加以制止.

「當然不行.你在說什麼蠢話?」

「咦~可是又沒有其他方法.」

「只有這點絕對不准.」

雖然只有一點點,不過仁的語調中夾雜了不高興的氣息.

「嗯,我知道了……既然仁都說了,那我就不這麼做了.對不起,學弟,我幫不上忙.」

「不會啦,與其要從學姐手中奪走內褲,還不如我自己脫.」

「喔~還有這個方法!」

「咦?不,我是開玩笑的耶?」

熊的手伸過來抓住空太的褲子,企圖松開皮帶.空太全力抵抗,好不容易才從美咲的魔掌下死里逃生存活下來.

被獵物給逃了的美咲,不開心地噘著嘴.

「既然都這樣了,那也沒辦法.讓我來告訴你最後的手段吧.因為是學弟的拜托,總不能不吭聲就放著不管吧!」

「既然有好方法,就請早點說出來嘛.」

「來畫內褲吧!這麼一來,即使裙子被惡作劇的風掀起來,也能以『什麼啊,原來是內褲啊』的感覺瞞混過去!」

「畫在肌膚上嗎!根本就只是增加了變態度而已吧!」

「只要有我跟小真白的技術,絕對能畫得跟真的一樣!」

「請不要把繪畫的才能用在這種地方!」

會想來拜托美咲,本身就已經是個錯誤.

而當事者真白則茫然看著流動的云.大概是覺得看起來很好吃吧.

「我說啊,椎名你也給我參與話題!我們吵的可是你的問題耶!」

「這樣嗎?」

「你到目前為止到底有沒有在聽啊……多思考一下自己的事吧!我可是滿腦子都在想著你的事耶.」

話一說完,空太強烈感受到美咲與仁的視線.

「喔~學弟,竟然會說出愛的告白耶.」

「真是個該做的時候就會去實行的男人啊.」

「我不是那個意思啦!」

「那麼,小真白的回應是!」

美咲假裝拿著麥克風逼近真白.

「空太.」

真白以澄澈的雙眸直視空太.光是這樣,就讓空太的心跳猛然加速.

「干,干嘛啊?」

聲音已經完全變調了.

「我之前就一直想說了.」

這個情況看來,該不會是……該不會是那樣吧?空太即使一邊在腦袋里反複說著不可能,另一方面,腦中某個角落卻仍期待著.

「想,想說什麼?」

「你踩到我的腳了.」

「這種事要早點說!不對,對不起啦!真的很抱歉!」

這時,時間終了.鈴聲響起.

「那麼,你就好好加油吧,空太.」

「想到就隨時叫我喔!如果是為了學弟,不管天涯海角我都會沖過去的!」

熊握住空太的雙手,用力地搖了搖.

目送熊回教室的背影,空太與真白一起回到一樓.應該找擁有普通感覺的人來商量的——空太如此深深後悔著……

4

第三堂的英語課,即使下課鈴聲響了,老師還是不肯放下粉筆,還稍微多上了一些課.

上課期間,空太不斷送出「快點結束吧」的念力,不過看來似乎是反效果.

鈴聲響後又過了三分鍾,比起終于把教科書收起來的英語老師,空太更急速地走出教室.

雙腳正打算加速而充飽力量時,空太突然被掐住後頸.轉過頭去,發現帶著狂傲笑容的千尋正站在那里.

「神田,你很閑吧.幫我搬打印的講義.」

「現在不行!一點都不閑!我是全世界最忙的男人!請你拜托其他看來很閑的家伙幫忙!教室里面滿滿都是!」

「才不要~」

「為什麼!」

「我是每天不看一次你因痛苦而扭曲的表情,就會死掉的體質.」

「這是什麼麻煩的體質啊!」

「好了,走吧.」

千尋毫不在意地拖著空太走.

「等一下,老師!真的不妙啦!」

「不妙是指什麼?你的性欲嗎?撐到快脹破了嗎?」

千尋的目光朝向空太的下半身.

「您在看學生的哪里啊!我是說椎名!」

「真白怎麼了嗎?」

「不,那個她今天……沒穿啦.」

即使空太一邊注意周遭一邊告知這沖擊性的事實,千尋也跟美咲或仁一樣,表情完全沒變.感覺搞不好還會問「然後呢?」.

「然後呢?」

不,還真的這麼說了.

「只有這樣嗎!」

「嗯,偶爾也是會有這樣的日子啦.」

「咦?是這樣嗎!難道老師也是?」

「你是用什麼眼光在看老師啊?該不會,每天晚上都以我為對象,想著一些奇怪的事吧?不要這樣,感覺很惡心.」

「我從來沒把老師跟內褲聯想在一起,所以請放心.」

「喔~很敢講嘛你.那麼,現在就到美術准備室去,讓我好好教教你什麼是大人的魅力.

當然還要一邊搬講義.」

「請容我積極地拒絕!所以,請快放手!」

「不行.」

美術准備室已經近在眼前,空太就這麼被帶了過去.

「請您重視一下事態啦.您明白嗎?老師您的表妹,可是在很危險的狀態下來到學校耶?」

「只要有穿裙子就沒問題了.因為校規並沒有針對穿不穿內褲做規定.雖然也許有規定避免穿太招搖華麗的內褲,不過跟現在的狀況完全是兩回事.」

「根本就是比這個還嚴重的問題吧!即使校規允許,還有觸法的危險性啊!公然猥褻的話就慘了吧!」

「沒問題啦.因為如果不掀開來看,沒有人會知道到底有沒有穿.我記得不知道哪個偉人曾說過,要觀測才會知道.」

「請不要講得好像箱子里的貓一樣.」

「不要再說些有的沒的,你只要像個奴隸幫我工作就行了.」

千尋說著把成疊的講義堆到空太面前.

「不要說像奴隸!」

往返了教職員室與美術准備室三趟.空太終于完成千尋所交付的工作,手臂已經沒力氣,休息時間也已經結束.

空太放棄去找真白,決定回自己的教室.

至少想個對策也好,空太拿出手機,傳了封簡訊出去.

收件者是同班同學,也是櫻花莊里住在隔壁房間的同學——赤坂龍之介.他今天沒來學校.或者該說,昨天也沒來,前天也沒來.甚至四月以來一次都沒來過學校,在櫻花莊里也不見他的人影.

是個徹頭徹尾足不出戶的繭居族.

雖然不覺得拜托他就會輕易把內褲送過來,不過空太已經被逼到不放過任何可能的協助了.

——赤坂,救救我吧!

空太寄出簡訊後,馬上收到回信.

——現在龍之介大人正與S社的開發負責人進行會議.因此非常抱歉,我無法將空太大人的簡訊傳達給他.盼能獲得您的理解.您的女仆敬上

第一次看到的時候,還以為是費工夫做的惡作劇,但空太現在已經知道這是什麼了.龍之介獨立開發的自動郵件回信程序AI.名字就如同字面上的,叫做女仆.

龍之介是從事游戲相關開發的程序設計師,日夜都窩在房里工作.

——緊急事態!拜托你,女仆!幫我轉給赤坂!

——那麼,請教您的急事為何?心胸寬大的女仆敬上

請幫我帶內褲過來!

——真是的,空太大人真是愛惡作劇(笑).想用這種下流的惡作劇來讓我困擾是沒用的喔.完全不把性騷擾當一回事的女仆敬上

完全被當作是開玩笑了.

洞悉人類微妙情感的高性能變成了禍害.

空太思考著該怎麼回信時,已經抵達教室.第四堂課的化學老師也來到教室,在這之後也沒辦法做什麼了.

「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勉強擠出的聲音,總覺得微微含著淚水.

5

距離午休結束還有五分鍾.因為時間相當充裕,本以為是解決沒穿內褲問題的最佳機會.

空太在美術科教室里與真白一起吃便當,中途美咲與仁突然闖了進來,之後便說起「咬人熊~」,還有其他可有可無的話題,聊得很開心,時間在聊天時一下子就過去了.

「我竟然會犯下這種失誤……」

「還是不要說好了!話說,不是那樣喔?我不會用在什麼低級下流的事情上喔?況且也不是我,是那個……你知道椎名真白吧?」

「嗯,那當然.」

不愧是天才畫家,從插班進來就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真白在水高學生之間恐怕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吧.

「那個椎名忘了帶運動服來,所以正在招募願意出借的人.」

因為其中包含了些許的謊言,空太中途就把視線別開,如此告訴七海.

「喔~椎名同學啊~」

七海投以懷疑的眼光.

「是,是啊.」

「不過,美術科下午是實習課吧?應該沒有體育課啊?怎麼回事?」

「不,那個是,因為……」

「到底是怎麼回事?」

七海由下往上看著空太的臉追問著.就算如此,空太也不能因為屈服于這股壓力而說出真正的理由.為了保護真白……

「如果你借給我,我會很感激的.拜托你!」

既然這樣,那就只能死皮賴臉央求她了.

「拜托您!青山大人!」

「唉~借給你是沒問題啦.」

對于空太的態度,七海發出了受不了的聲音.

「真的嗎!」

「反正又不是什麼舍不得借人的東西.」

七海合上語調辭典,從座位上起身,在後面的櫃子里拿出成套折疊整齊的運動服過來.

「拿去.」

「謝謝你,青山.」

空太一收下運動服,由于太過高興,忍不住拿來貼著臉頰磨蹭.

「等,等一下,神田同學!」

七海慌張地拿回運動服.

「不,不是啦!剛剛是一時沖動.」

「所以是本能?」

七海一臉倒胃口的表情,與空太拉開了距離.

「不!不是那樣,是因為想到終于獲救了,太開心才會忍不住.」

「忍不住就想用在奇怪的地方?」

「對不起.我不會再那樣做了,請借給我.拜托你.」

空太深深地鞠躬.

「好,好啦.」

空太謹慎地收下再度遞出的運動服.

「謝謝你,青山,我真的很感謝你.」

「不,不用客氣了啦,不要講得那麼大聲.」

「為什麼?」

「因為……大家都在看啊.」

被這麼一說,空太環顧教室.同學們迅速別開目光,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般開始談笑,這種不自然的空氣實在讓人坐立難安.

「總,總之,謝謝你了.」

空太這麼說完,從座位上起身.想馬上把運動服送去給真白.

走出教室時,不知為何七海也跟了過來.

「青山?」

「因為神田同學的關系,害我在教室里待不下去了!」

「抱歉.」

「不用跟我道歉哦……」

兩人並肩在走廊上前進.

「那個,神田同學.」


「嗯?」

「為什麼神田同學要幫椎名同學這些事?」

「咦?不,那是,因為……她剛插班進來,好像還完全沒有朋友……而且我跟她又住同一個宿舍……」

「只是因為這樣?」

七海投以試探的眼神.

「什,什麼意思啊?」

「因為,椎名同學,呃……非常……該怎麼說呢……」

七海該不會知道些什麼吧?莫非已經發現真白本性其實是生活白癡?到目前為止明明都還沒有人察覺.空太開始警戒,做好心理准備.

「……因為她很可愛.」

「咦?」

七海含在嘴里的聲音,幾乎沒辦法聽清楚.

「沒,沒事啦!」

兩人聊著聊著,已經來到美術科教室.

七海自然而然地准備走開.

「咦?青山你要去哪?」

「去哪都無所謂吧.」

空太被冷漠的目光瞪了.七海大概是要去洗手間吧.即使現在覺得糟糕也太遲了,空太只好堆起滿臉笑容敷衍過去.

「喔,喔.待會兒見啦.」

「哼.」

七海甩著馬尾,怒氣沖沖地走遠了.

空太一踏進美術科教室,就與只剩下自己一人在教室里的真白在門口碰個正著.因為下午是實習課,所以大家大概都往美術室移動了吧.

真白也拿著大大的素描簿,正准備往那里走去.,

「又是空太.」

「不准說又是!」

「還來得及.」

「什麼意思啊!」

「老是遇到空太.」

「你以為原因出在誰身上啊……」

「有什麼事?」

「我帶運動服過來了.把這個穿上.」

空太遞出運動服,真白卻沒有要接下的意思.

「幫我穿.」

「你自己穿!」

「手上有東西.」

真白的雙手因為大大的素描簿,以及放有畫材的袋子而空不出來.

「先放著不就好了?」

「為什麼?」

「我不懂你提出疑問的意思……」

「因為想讓我穿上的人是空太.」

沒錯.因為真白沒穿內褲而感到危機的人,本來就只有空太.真白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樣子,度過了這一天.

「啊~真是的,我知道了啦!」

為了保險起見,空太背著手關上教室的門.

他把運動服褲腳的部分揉抓成圈狀後,蹲在真白面前.

即將要在沒穿內褲的戰役畫上休止符,所以這點事就忍耐下來.

「好了,把腳穿過去.」

真白舉起右腳.

剩下的就是穿過兩條腿,再把運動褲拉起來就好了.這麼一來,一早開始持續到現在,消磨心志的戰役終于要結束了.和平即將造訪世界,緊張與亢奮接連不斷的沉重壓力終將落幕.然後,空太獲得解放,邁向自由.

已經沒有任何阻礙了.

——贏了.

空太心中如此確信.

因此,緊張的弦突然斷了.

在與真白的極近距離之下,空太輕率地把頭抬起來,實在是截至目前為止最大的失誤.

毫無心理准備的空太眼前,真白白皙的大腿逼近而來.就連前方的少女花園都快看到了.

「咦?嗚哇!靠看到了啦!」

空太把臉別開,幾乎在同時,真白把右腳伸進運動褲.內心動搖的空太把身體縮了回來,單腳站不穩的真白開始搖搖晃晃.

心想糟糕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哇~!等一下,等一下!」

真白的身體靠了過來.會想去接住是理所當然的判斷.

兩人的身體很快重疊在一起.

「等一下!我說你!多少也站穩一點!」

「不可能的.」

「你放棄得太快了吧!」

手臂,胸膛還有臉頰,都感受到真白肌膚的柔軟.雖然並不是非常重,但對于雙膝跪在地板上的空太而言,並沒有足夠的力氣支撐倒下來的真白.

真白放開的素描簿與裝畫材的袋子掉落在地上.空太已經預見那就是兩人的未來.

「嗚喔喔~!已經到極限了!」

空太在下方,兩人糾纏著倒在教室地上.

一陣疼痛竄過全身,接著感受到的是人體肌膚的溫度.

真白的臉就在眼前.吐氣落在脖子上一陣搔癢.雙腳纏在一起,沒辦法立刻站起來.右手環抱著真白纖細的腰,左手則碰觸到什麼柔軟又溫暖的東西.

「這個該不會是……」

「空太的手在我的屁股上.」

「哇~!不用全部說出來!」

即使想要分開,卻因為真白在上面,無法輕易動彈.因為慌張掙紮,腳又更糾纏在一起了.

真白的雙腳,緊緊夾住空太的右腳.當她在空太大腿內側蠕動時,空太幾乎要發出變調的怪聲.

「不要動來動去!別動!嗚喔!」

因為身體扭動,空太現在依然放在真白臀部上的左手指勾到了某個東西.

「嗯?咦,咦?這個……莫非是?」

空太在翻卷起來的裙子里,感受到了伸縮布料的存在.他抬起頭,越過真白的背以眼睛確認.看得到白色的內褲.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你為什麼會穿著內褲啊?」

「因為穿上了.」

「沒人在跟你聊這種程度的問題!」

完全陷入混亂的空太耳里,傳來了從走廊逐漸接近的腳步聲.眼看即將抵達這里.

全身一陣緊張.同時,教室的門以強烈的氣勢打開.

「我剛剛忘了說,因為明天要穿運動服……所以……在那之前……要還給我……喔…………」

七海說完,用手扶在門上的姿勢僵住了.

看起來上下顛倒的七海,帶著喪失感情的目光俯視空太,瞬間就確認了空太與真白的狀況,還有兩人手的位置.

當七海看到真白的臀部時,眼神變銳利了.真白的裙子掀了起來,空太的手還摸著她的臀部,加上手指看來就像要脫掉內褲,所以這也沒辦法.

眼看七海的臉逐漸漲紅起來.

「神,神田同學……你,你在學校里做什麼啊!」

「不是!我什麼也沒做!這是意外!」

七海即使用雙手遮住自己的臉,仍透過指縫看著,如此說道:

「可,可,可是!你不是正要脫她的內褲嗎!」

「我沒有要脫!是偶然!相信我!」

「老師跟警察,你要叫哪個?」

「拜托請叫老師!」

明明兩者都很不妙,空太卻還是做了選擇.

「我知道了.」

七海說完,用力關上教室的門.腳步聲逐漸遠去.

「我隨便說說的!等一下!拜托你!青山,是誤會啦……真的啦……」

當然,七海並沒有回來.

「我的下場會怎樣……已經不行了……我受不了了……我可以哭吧?」

「空太,幫我站起來.」

「現在就好,誰來安慰我一下吧!」

6

自從與真白正在忙的時候被七海目擊,空太利用被逮捕前僅存的時間,要求真白針對已經穿了內褲的事說明.

「你到底為什麼會穿著內褲!」

「千尋給我的.」

「什麼時候?」

「早上班會時間之後.」

「怎麼給的!」

真白從制服口袋里拿出紙袋.那是大學福利社的袋子.雖然知道賣的東西很多,但沒想到連內褲都在受理范圍內.

「那個嫌麻煩的老師……」

簡單來說,千尋在今早短暫的談話中,察覺到了內褲的事.于是,她立刻到福利社購買,並讓真白穿上.而且還不把這件事告訴空太,看著學生徒勞緊張的樣子,一定在內心大爆笑吧.身為老師竟然做出這種事……真不愧是櫻花莊的負責老師,常識什麼的是不管用的.

「為什麼椎名也不馬上告訴我啊!」

「因為我在想事情.」

「你在想什麼比內褲還重要的事啊!把我的今天還來……」

「空太.」

「干嘛啦!」

「時間一去不複返.」

「我知道啦!」

兩位男教師臉色大變沖到教室來,是三分鍾後的事.空太被壓制住,押送到學生指導室.

腋下被緊緊固定住的樣子,完全就是被捕獲的外星人狀態,已經被全校學生當笑話看了吧.看熱鬧的人異口同聲說:「果然又是櫻花莊.」

第五堂及第六堂課的時間,嚴酷的偵訊不斷持續著.

被當成受害者的真白,只休息了第五堂課,第六堂課又開始上課了.

無論空太如何解釋,老師們始終不相信.原因是空太沒辦法把所有的事實說出來,在重要的部分保持緘默,企圖用曖昧的證詞蒙騙過去.畢竟總不能說出事件的開端是因為真白沒穿內褲.

隨著偵訊進行,空太的心智逐漸衰弱,每當被問「是你干的吧?」的時候,就開始懷疑說不定自己真的犯了罪.

他開始覺得說出「是我干的」,也許會比較輕松.

放學之後,要不是從真白那里聽說事情原委的千尋前來搭救,空太差點就真的要說「是我干的」了.這是深刻感受到冤罪可怕的一天.

即使如此,空太也沒有立刻獲得解放,接著又被千尋念了「要干的話就別被發現」這種不知道是建言還是說教的話.當空太真正可以回家時,已經是西邊的天空完全被染紅的時刻了.

雖然有很多牢騷想對千尋抱怨,不過空太已經沒有這種力氣了.

他被夕陽照著,走出校門.拖著有氣無力的腳步,與在門口等自己的真白一起走回櫻花莊.

白天狂吹的風,此時也已經完全停止,變成了平穩的天氣.

「上天這樣玩弄我,覺得很開心嗎……把我當成笑話,大家就滿足了嗎?如果世上會因此變和平,那就算了.可是這單純只是我個人變得不幸而已吧?有誰得到好處了嗎……」

歎氣的空太背後,傳來走在後面幾步距離的真白的聲音.

「空太.」

「啥?」

連回應也沒精神.

「我從昨天就一直在思考.」

「思考什麼?」

空太不管什麼跟什麼,已經完全不在乎了.

「還是跟空太一起洗澡比較好.」

「……」

空太的腳步驟然停住.

真白撞上突然停下腳步的空太的背.

「喂.」

剛剛真白說了什麼?

「鼻子好痡.」

「這種事根本就不重要!」

「……」

「該不會,你今天早上也在想洗澡的事?」

「是啊.」

「所以才忘記穿內褲?」

「是吧.」

「所以才忘記告訴我你已經穿內褲了?」

「嗯.」

「不要那麼干脆就承認!」

也就是說,是這麼回事.

因為昨晚空太說了「再去給我好好想一想!」,所以才發生了今天沒穿內褲的事件.事情變得這麼複雜麻煩,責任也都在自己身上.

如此驚愕的事實擺在眼前,空太的心智完全崩壞了.

「啊,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空太很惡心.」

「誰來給我愛啊!」

這發自靈魂的叫喊,誰也沒聽到.

但是,空太的受難並沒有這樣就結束.

隔天,等待著來上學的空太的,是全校學生異樣的眼光.像是發出了奇怪的聲音,引人注意的奇特行徑,已經向真白告白了,一把抓住了真白的臀部,是個嗜聞女學生運動服味道的變態,企圖侵犯真白等,無數的流言已經傳遍校園.

至于目擊現場的七海,有好一陣子都完全不跟空太說話,就連看也不看一眼.

即使如此,空太還能每天來上學,一定是在櫻花莊里被鍛煉出來的.心智真的變堅強,自己都快陶醉了.

「不對,不對,干嘛覺得高興?這跟已經被櫻花莊同化有什麼兩樣?」

原本渴望平凡安穩的校園生活的空太,以此為契機,再度深深對自己發誓要離開櫻花莊.

「我絕對要脫離櫻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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