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三章 兩份心意

1

醒來的時候,發現伊織的臉就在眼前。

還差2cm左右的距離就親上了,反射性的用手把伊織的臉推開。

「呼唔~」

伊織以半睡糊塗的狀態發出了悲鳴,不過好像沒有要起來的樣子。不僅如此

「喂喂~你真是積極啊……」

一邊這樣說著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夢話,一邊抱緊了枕頭,和枕頭親熱起來。

空太可不想被他奪去雙唇,便迅速地逃開。

站在床邊,看著伊織露出好像很幸福的睡臉,肯定是做了個好夢吧。

為什麼出現了現在的情況呢,這很簡單。

昨晚,空太正想睡覺的時候,伊織造訪了他的房間。

要說為什麼

「和你一起睡在一個房間,這種情況是絕對不可能的。現在馬上給我出去,不出去的話我就叫警察了」

栞奈一只手拿著手機,一邊冷冰冰地從口中吐做出這樣的話,連抵抗都來不及就被轟到了走廊上。

于是,走頭無路的伊織,只能到空太的房間來投靠他了。

不過遺憾的是,這個房間是雙人間,當然,床也只有兩張。而且當伊織來的這個時候,其中一張床,已經被睡的像豬一樣的龍之介占據了,空太只好與伊織同睡一張床。

「差點就要失去某些重要的東西了……」(某潤:初吻不是送出去了麼)

旁邊的床……本該是龍之介睡著的床現在已經空了出來,而取而代之的,則是房間內充斥著的咔噠咔噠地鍵盤的聲音。

早上六點半,龍之介就已經在窗邊的桌子上工作了起來。

「早上好,赤坂」

「嗯」

目光盯著顯示屏,龍之介用一如既往的語氣回話,簡短而冷淡

嘛,至少還會回話,就這樣吧。

首先先到浴室洗把臉,把睡亂的頭發給整理一下,耗時約五分鍾。

回到了房間,發現里面完全沒有變化。

龍之介還在埋頭工作,伊織還是用一副下流的表情,沉浸在『胸部……好大……』睡夢的世界中

看了一下時間,離吃早飯的時間還有一會兒。

空太坐在龍之介睡過的床邊,為了打發時間地問起龍之介

「你昨天多少點睡覺的?」

洗完澡回到房間的空太,發現燈已經關掉了,房間一片漆黑。

「十點」

「起床呢?」

「六點」

剛好八個小時的睡眠時間

「這可不是修學旅行時應有作息時間啊」

其他的房間應該都是一大群熬夜黨在通宵,打著撲克或是其他的牌類游戲,還有在玩游戲機玩得正歡的。還有就是討論著『喜歡著那個班的誰』、『誰和誰有又開始交往了』、『修學旅行的時候要向誰告白』、『告白被拒絕』、『先做好被拒絕的覺悟啊』什麼的……到處都在熱火朝天地談論這種話題。這樣才是健全的高中生,度過修學旅行第一天晚上的正確方法。

可以斷言,這樣的晚上十點鍾准時睡覺的,除了龍之介不可能有別人。

「讓我來告訴無知的神田一件事吧」

「我好像聽到了一個多余的詞」

「那麼、神田知道麼?」

「什麼?」

「國內的游戲開發者,被炒魷魚的最大的原因」

「一大早就說這種消極的話啊……」

「是什麼?」

「嗯~是什麼呢?果然還是,有很多的開發費用,卻老是做些不賣座的游戲啊什麼的?」

「對于那些外國的或是外資的制作者來說,這種事是經常的呢。第二天到辦公室,發現自己的桌子沒有了什麼的,聽起來像是玩笑話,不過不幸的是,這不見得是玩笑」

「不見得?」

也就是說不止是這樣吧。

「事實上是被『下個月這里就不需要你們了,今天就去另謀高就吧』這樣說了哦」

沒有被馬上辭退反倒會更讓人覺得心里不爽。然後,是不是有一種錯覺,感到一種殘酷感?在正在工作的地方,被命令馬上另找一份工作,這真是太痛苦,太難以割舍了。

「要說不一樣的話,國內的制作者又是什麼一種狀況呢?」

「沒有職業道德是最大的原因吧。換句話說,那種早上經常不來公司的人,就會被開除」

「哈?」

「『游戲制作人大多是夜貓子,有著不規則的生活習慣』這樣想的話就是大錯特錯了。大家都是社員,或者說,除了『工薪一族』以外什麼都不是」

「不、不過,那個叫『flex』什麼的,不是好像能在某種程度上選擇自己上班的時間麼」

「確實,也有很多公司像『flex』那樣,不過,這並不是說你能隨意選擇你想要工作的時間,公司也會有很正式的勞動合同。在此之前,你認為在全員都漫不經心的時候工作,這樣能做得出好游戲麼?」

先不說加班費的問題,一想象到連人都湊不齊的開發團隊,就覺得答案可以立馬得出

「……做不出好游戲吧」

最近的游戲,都是靠團隊之間的配合,一邊互相討論,一邊達成共識做出來的,如果關鍵時刻連個人影都沒有,就會有很多事情對不上,這些連空太都能簡單想象。

「之前,有傳出MMORPG制作公司的程序員,每天不分晝夜上班的傳聞」

「不分晝夜……這也太極端吧」

到了天黑的時候,就自然想著要回家了吧。

「也不聽別人的提醒勸告,在工作的時候也是,一心煩惱著『公會』的運營問題,他在幾個月後就被公司開除了」

「……他也太拼命了吧」

「就是說,無視這個工作團隊的環境,自顧自的,毫無團隊精神的,這種人是不適合開發團隊的」

「團隊精神啊……」

不知怎麼的,感覺龍之介在那個詞上加重了語氣,其實他的意圖不難理解。

「聽著覺得像在說『自己也是一個人做』這樣的,是我的錯覺麼?」

「就是字面意思而已!沒有在此之上或是在此之下的意思。」

這種正好合適的回答,對龍之介來說真是個曖昧的答案啊。空太也明確地聽到了這個回答,同時想到了昨天的事——和池尻麻耶說話的事。

「……那個、赤坂」

「怎麼?」

「昨天,洗澡完回來的時候,正好碰到叫池尻麻耶外校女生」

突然,龍之介的手停下了

「稍微聊了一下」

不過,又好像想起來怎麼寫了一樣,繼續操作著鍵盤寫起源代碼。

空太繼續說了下去。

「『最好不要和赤坂一起制作游戲』,我被這樣說了哦」

「是麼」

語氣和平常沒什麼兩樣,龍之介在想著什麼,從臉色上來觀察是不太可能了解到的,于是,空太說出了他自己的想法和心意。

「我想和赤坂一起制作游戲,我這樣說了」

「」

「」

「神田在哪里和誰說了什麼話都和我無關」

「在赤坂不知道的地方,擅自和赤坂的熟人說話……聽到了從你口中沒聽說過的事,覺得這樣不妥,所以我就為了自我滿足一樣地報告了」

「……還說了什麼別的事麼?」

「啊、不,就這些了,真是摸不著頭腦呢」

就這樣將腳伸展出去,躺倒了床上。

「是麼……那、就好」

總覺得,好像龍之介的聲音變得很遙遠,是因為姿勢改變了麼,或者說,還有其他的原因?

雙方沉默了一段時間,感覺好像很難繼續說下去。

就像想要把這沉靜給打破一樣,對講門鈴響了起來

「誰啊、大清早的」

一邊這樣問著,一邊走向門口。

開了鎖把門打開,站在那里的是便服模樣的栞奈,輕飄飄的襯衫搭配著超短褲,襯衫的下擺剛剛遮住下檔。一瞬間以為里面什麼都沒穿,心猛跳了一下。

和昨晚在洗完澡以後遇到的時候一樣,栞奈並沒有戴眼鏡,從房間里出來的空太,抬起頭用古怪的目光看著她

「栞奈學妹?」

「是空太前輩……呢」

好像並沒有戴著隱形眼鏡什麼的啊

「眼鏡呢?」

「……請對自己的發言負責」

「呃?……啊」

難不成,是在說昨天在土產商店遇到的事情麼。

「美咲學姐拜托我,來叫那個笨蛋起床」

栞奈突然改變了話題

明明並沒有明說他的名字,『那個笨蛋』說的是誰顯而易見。

「伊織啊、嘛,你先進來吧」

「一大早就想把學妹帶進自己的房間,難道是有什麼預謀麼,我就在這里等就行」

「如果學妹你站在男生的房間門口,傳出這樣的傳聞我可不管哦」

「……」

栞奈斟酌了一下

「你不會做什麼吧?」

這樣警惕地發問了

「我可沒有一大早就把學妹帶到房間做什麼的這種興趣哦」

「是這樣呢,比起侵犯我,空太更想侵犯椎名前輩或是青山前輩呢」

「我們之間好像存在著什麼誤會呢」

「還沒有回複別人告白的空太前輩是女性公敵,所以我覺得,從別人口中聽到這些話會比較好哦」

「……」

覺得痛心但同時又無言以對,空太只好苦苦地笑笑。

「有一半是開玩笑啦,所以請不要做出這種讓人難受的表情」

「那個,有一半的話是真的吧?」

對此不作回應,栞奈走進了房間。

沒有辦法的空太,一起朝著沙織睡的那張床邊上走去。

「喂、伊織、起床啦!」

「唔喵~唔喵~」

這種漫畫里面才會出現的回答。

一臉驚訝的沙織,吐出了一口氣……剛剛這樣想的時候

「快給我起來!」

說著,兩手攥緊被子,活生生的將它從伊織身上剝下來。

眼前出現的是浴衣穿的不成樣子的伊織。一副保留原型的樣子,雖然兩手還穿在袖子里面,不過胸前完全是走光了,就像某個露出癖的變態,在穿著風衣招搖過市的狀態一樣。

這種光景看起來意外地風騷啊

栞奈沉默地拿起床頭櫃上的鬧鍾,毫不留情砸向伊織的頭。

「啊嘎!」

伊織發出了痛苦地悲鳴,一臉不滿地醒來了

「真是的……干什麼啊~我明明還差一點就可以到達,那個名為『美咲學姐的胸部』的桃源鄉了」

一邊抱怨著,伊織一邊直起了上半身。

「空太前輩、早上好」

「啊嗯、早上好」

「我啊、一直在想」

伊織一副很認真的表情思考著

「防曬霜什麼的,聽起來不覺得很工口麼」

「我還以為你會繼續說你夢到的東西呢」

「愚蠢的對話給我差不多一點!快點換衣服、出去了哦!」

栞奈眼神冰冷,好像在看著什麼髒東西一樣。

「……說起來,為什麼,這個絕壁眼鏡女會在這里啊!」

「美咲學姐讓我來叫你起床」

「若是這樣的話,我還想讓人妻女大學生的美咲學姐,親自叫我起床呢……」

伊織失望地低下了頭,然後,好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一樣,突然把頭抬起來

「呃?為什麼、我的頭會這麼痛呢?」

「在睡覺的時候撞到了吧」

栞奈面不改色地說到

「什麼嘛、這樣啊、那就沒辦法了」

伊織也就那樣爽快的接受了

「還有,今天,你的臉有點奇怪吧」

「……沒什麼的奇怪的」

「啊!」

「真是的,一驚一乍干嘛啊!」

「明明是個飛機場的眼鏡女,卻沒有戴眼鏡!你看啊,空太前輩、看啊!」

「啊不,我本來就知道,因為昨天看到了沒有戴眼鏡的栞奈」

「你是干嘛啊?而且,也換了一身打扮」

于是伊織開始觀察起栞奈的打扮。

「我又沒有能換的衣服。美咲學姐給我買回來了……沒辦法啊,又不是自己去挑的衣服」

順帶一提,現在栞奈穿著的內褲也是昨天才買的,上面生動地印著小熊的花紋。(某潤:為什麼要提起)

「你、臉好紅啊、生病麼?」

「在害羞啦!」

對伊織這個過于愚蠢的發言,栞奈想都沒想就把真心話說漏嘴了

為了掩飾害羞,栞奈再次無言地抓起鬧鍾,朝伊織的腦門上砸去

「好痛~!」

「快點、准備好。不來的話就這樣把你丟在北海道,然後回去哦」

「你啊、就沒有一點作為人類的善良和溫暖麼?」

「對你是沒有哦」

「這個時代,就算是對廁所的馬桶座,也有所謂的善良和溫暖哦!」

「那麼,你倒是和馬桶座很般配呢」

把這些話丟下,栞奈不給伊織任何反駁的余地,就氣抖抖的從房間里出去了。

「大清早的干什麼呢,生理問題麼」

伊織一邊抓著頭,一邊這樣對栞奈抱怨到。

栞奈出房間以後才這樣說,真是謝天謝地,要是被栞奈聽到了,估計伊織的頭上又要被來一發吧

「對了,空太前輩」

「我可不認為山竹果(『マソゴスチソ』和『オマンコ』讀音相似,指女性的某器官)聽起來很工口哦」

「呃?真的麼?!空太前輩真是大人呢,我光是聽到那個就會心怦怦跳呢,來吧,摸摸看啊」

一邊這樣說,一邊用手拍拍胸口,示意空太

「不、我還是算了」

慎重地拒絕了

「是這樣麼……」

伊織垂下頭,一副失落的樣子

「這麼想被人摸麼」

「呃?不是這樣的!只是、怎麼說呢……」

「怎麼說?」

在床上盤起腿坐著的伊織,看起來有點垂頭喪氣的。

「總覺得,很靜不下心」

「……」

很快,空太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沉默著等著他把話說下去

「畢竟從來沒有隔這麼長的時間不碰鋼琴的……」

「很長的時間、呐」

這種感覺空太一點都不能理解,伊織所說的很長的時間,只是一天……昨天,他只是單純地表達了,昨天一天完全沒碰鋼琴的這種違和感。真的是只有一天,這對一直以來每天苦練鋼琴的伊織來說,是多麼漫長啊

「啊、不過,並不是覺得有什麼後悔的哦」

「是這樣麼?」

「以前、連休息都根本沒有考慮過,總想著如果一天不彈琴的話,手指是不會彈不動了什麼的,就覺得很可怕……所以除了彈琴以外什麼都不考慮。就因為這樣,為什麼自己會彈鋼琴呢,對于為什麼自己會在搞音樂啊這樣的問題,都變得搞不懂了。總覺得是時候暫時放一放了。」

感覺伊織的表情變得爽朗起來,來了北海道,貌似也不是什麼都沒考慮啊,雖然是這種性格,對音樂還是很認真的呢,音樂已經成為了他生命的一部分

「啊、不過、果然還是、有點靜不下心呢。嗚哇~胯下感覺涼涼的,這是什麼,感覺好像有點舒服啊!空太前輩!」

不知道是不是為了活躍氣氛,伊織從床上下來在房間里『嘭嘭』地跳來跳去。

「你一邊眼中閃著光芒,一邊報告著什麼啊」

「在做胯下的報告!」

「不做也可以哦、倒不如說,請別做!」

一大早開始就瘋狂地消耗青春點數。今天這一天能夠平安度過麼。

「啊!赤坂前輩!請給我這個!」

在房間里面跳著跳著就跳到了書桌旁,並且沒經過龍之介的許可,擅自把手伸向桌上的平板電腦

「不要隨便亂動」

「所以我說了嘛,借我一下。記得、好像是這樣……」

伊織一邊按著觸摸屏,一邊操作起平板電腦

到底想干什麼呢?

好奇地側目瞥去,畫面上出現了鋼琴鍵盤,這個是通過在畫面上按鍵,彈出真正的鋼琴的聲音的那種音樂應用。

于是,伊織馬上立起兩手開始彈起鋼琴。

這是一首讓人靜不下來的啪嗒啪嗒的曲子,看起來也有點滑稽,不過,偶爾有有一會兒出現那種讓人心靈沉靜的莊重的旋律

一開始演奏,龍之介就沒有再去問他討回平板電腦。雖然還是沒有停下手頭的工作,不過可以感覺到他的,眼中映著伊織的身姿,耳朵應該也傾聽著伊織的演奏

空太的注意力集中在了曲子上,接下來會變成什麼樣呢。隨著有點急促的旋律的展開,創造出了用音符與音符連結而成的感情的世界。

過了大概三分鍾,伊織彈完了一首曲子

空太啪啪地送與他掌聲。

「這個、是什麼曲子呢?」

空太這樣問道,這至少是空太沒有聽過的曲子。

「就叫『清晨的心跳進行曲』吧」

真是個奇怪的曲名呢

「真的有這種曲子麼?」

「這是、剛才我即興創作的哦」

「呃?!」

「就算如此,還真是夠正式的呢」

就好像是想要把空太的吃驚狀態,持續下去一樣,這次把感想說出來的是龍之介。果然,他還是認真聽了的啊

「啊不、真的是很隨便得彈了一下而已啦,只是把剛才那個瞬間,襠下那種輕飄飄的感覺做成曲子而已啦」(某潤:這都能行?)

說是隨意彈的,這個完成度未免也太高了一點吧。至少從空太的耳中,根本聽不出這個是即興創作的。正在這樣想的時候,感覺到了龍之介的視線

「怎麼了、赤坂?」

「確實,身旁就有一位合適的候補人選呐」

他很快理解了龍之介的意思。龍之介是在說參加『游戲集中營』的時候,擔任音樂負責人的候補人選。

確實,空太還在擔心,是否有人能達到龍之介的嚴格的合格標准,聽了今天的即興演奏,伊織的實力毫無余地地展現出來,性別也是男的,所以龍之介也不會有什麼可說的。

問題是伊織是不是有這個想法,關于這一點,還是稍微觀察一段時間為好。

將來,將怎麼樣面對音樂呢,現在正是伊織最煩惱這個問題的時候。

「在說什麼呢?」

「啊不、什麼都沒有」

「是這樣麼?那麼、今天到底是去哪里呢」

伊織馬上轉移注意力到其他方向去,開始用平板電腦,搜索起北海道的名勝來

「昨天是去了劄幌,剩下的就是函館和小樽了嗎~」

「喂,你還真有跟到最後的想法啊」

「今天會帶我們去小樽哦,美咲學姐這樣說了」

「是麼……」

「空太前輩有什麼預定麼」

「我啊……」

剛想說的時候,空太的手機響了起來

是郵件

從床頭櫃上拿起手機確認其中的內容

發信人是真白,郵件名是

——今天的會和地點

郵件這麼寫道

空太確認了內容後,抬頭對伊織這樣回答道

「我也是、今天會主要游玩小樽吧」

這樣回答道

2

北海道的天空,在修學旅行的第二天放晴了。

太陽的溫暖與空氣的涼爽,共同營造了一個舒服的環境。

上午是全體活動——去乳制品工廠參觀

在這個工廠里,遭遇了千尋老師

「真要是去工廠參觀的話,也要給我去啤酒工廠啊」

千尋這樣抱怨到,和她一起來的小春老師則

「要是奶酪做出來了,我或許會想喝紅酒呢。神田君,先准備好哦」

這樣說出了這種不合時宜的話,想都不想就無視掉了。

「說起來啊、神田,昨天上井草是不是在賓館里啊」

「啊,我也看見了哦、和那個櫻花莊的一年級新生在一起」

「這件事就算對我說了,也不會怎麼樣哦」

「嘛,這就是你的極限了呢」

「這種挑釁,我也絕對不會上鉤的哦」

「噢~神田君真是、成熟啊~!」

參觀到一半的時候,就這樣變成了小春和千尋的玩具。

參觀完後,是集體吃午飯的時間

吃完飯以後,就要上大巴出發了,目的地是小樽。

按大巴導游的姐姐的說法,貌似快的話30分鍾就可到了。

在此期間,空太不知道偷看了多少次,那張坐在隔著通道,右邊鄰座上的七海的側臉。很在意昨晚,在七海之後真白也來到房間的事。

不過,真的對上眼的時候

「神田君,怎麼了?」

「啊不、不是的、我沒看」

說著這種一點說服力也沒有的辯解

「如果是在想昨天的事的話,我並沒有在意哦」

「青山?」

「這是之前就已經約好了的事,不是麼?」

「嗯、是這樣」

「好像是說要去取材來著」

真是完美地被青山聽到了對話的全過程啊。浴室那種這麼薄的一扇門,就算被聽到也沒辦法呢

「不過,有點期待呢~」

「什麼?」

「『是不是可以當做借口啊』什麼的……」

在移動的大巴中,七海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小,後半部分基本上都沒聽清楚。不過,視線從空太上移開的七海,那個臉上害羞的笑容,把她要說的話都表現了出來。

「……」

「……」

在一股害羞與些許緊張感夾雜的氣氛中,雙方沉默了。

「喂~還有一下就到小樽了哦~忘拿自己的東西可不行哦」

將沉默打破的,是把麥克風借過來,正在模仿著大巴導游的小春老師,雖然男生發出了歡呼,不過,大部分的女生都有些掃興。

總之,貌似真的馬上要到小樽了。窗外也可以看到大海。

與七海的對話,自然因為這樣而中斷了

在此之後,過了大概三分鍾這樣,空太他們乘坐的大巴到達了第二天的留宿點——小樽的旅館。

在確認自己分配的房間以後,把自己的行李搬了進去。

房間在五樓,在朝海的那一側,有一個很大的窗戶,從中可以看到一望無際的大海,視野開闊,真是讓人覺得振奮。

就在去浴室上了個廁所,又圍觀了一下小冰箱里面有什麼的時候,時間正好過了下午一點半。

在此之後,就完全是自由活動的時間了。與劄幌不同,小樽的游覽方式主要以散步為主,班級集體行動也被解除。在大巴上時確認了一遍小樽的地圖,要去目的地的景點基本上要步行。

同一個房間的龍之介對窗外的景色看都不看一眼,在到達房間的時候,就拿出筆記本電腦開機啟動,『咔噠咔噠』地工作起來。好像根本沒有考慮過出去玩玩。

「那麼、我走了哦」

就這樣背對著他發出告別,空太走出了房門。

因為和真白有個約定

幾分鍾後,來到了離旅館大概三百多米的小樽站前。

這里就是今天早上真白指定的會和的地方。

——下午兩點。在小樽站前

雖然這是封簡潔得可怕的郵件,到現在也算是很有進步了。剛開始的時候連『空太』的『そ』都不明白,發了除了 『さ』以外什麼都沒有的郵件過來……還要再按四次按鈕才夠啊。

目光轉向時鍾

已經過了下午兩點了,而且差不多過了半個小時——還有三分鍾就到兩點半了。

不認識的水高學生從車站通過,拋來『到底在干什麼呢』的視線,也覺得有點困擾了。

空太又不是喜歡,才在車站口傻站的。


這樣呆呆等下去也不是辦法,空太拿出手機,給真白打電話。到此為止已經打了三次電話了

前兩次都是遺憾的語音留言,與真白的聯系以失敗告終。正在打著第三次電話,這就是所謂的一而再,再而三麼……

聽著接通的聲音,余光看到一位少女,從旅館朝車站的方向走來。

對著語音留言的提示,空太沒有留任何言就馬上掛掉了電話。

被紅燈擋住去路的少女,就好像在進行網球比賽一樣,用目光追視著左右通行的車輛。

變綠燈的時候,又開始笨拙地走起來。

真是拼盡全力地走了過來啊。

身著有點輕飄飄的連衣裙,單手壓著為了阻擋陽光而戴的巨大的帽子,穿著不好走路但是很可愛的涼鞋,啪嗒啪嗒地走過來,還在胸口抱著一本和今天的打扮不相稱地寫生本。

總感覺看到了不可思議的光景

走過來的少女,是空太非常熟悉的人……那個真白。

明明一直以來都是按自己的步調去做事,臉上基本沒有什麼表情,情緒也一直保持平穩的安定……就連走路也是,若是沒有空太拉著她的手,她是不可能動的。

但是,現在卻

好像有點慌張、有點焦躁地朝空太的方向看去。

在對視的瞬間,便像做最後沖刺一樣,提升速度朝空太沖來。

直到最後也沒有放慢速度,真白到達了空太的身邊,上氣不接下氣地喘著氣,好像在意著弄亂的頭發一樣,把從帽子中露出的部分撫直。

並且,緩和了一下呼吸。

「空太」

這樣打了招呼。

「怎、怎麼了?」

空太反射性地別過臉,避免直視對方時就會產生害羞的情況

「等久了麼?」

「確實是呢、你遲到了三十分鍾哦」

「嗚」

不知怎麼的,真白臉上浮現出不滿的表情,等人的一方明明是空太。

「為什麼會生氣?」

「明顯是因為你遲到了吧!」

「我明明跑過來了的說」

賭氣般地撅起了嘴唇

「這個我知道啦、要急著過來的話,給我在從旅館出來的時候就開始跑啊」

明明從旅館跑過來的話只用五分鍾的。

「准備需要時間」

真白自豪地繃緊背部,挺起胸來。不過,與之相反的,在巨大的帽子下,端莊的眼睛朝下看著,臉上也藏著不安。

這什麼啊,這種舉止……一點都不像真白,就像普通的女孩子一樣。雖然這種想法有點蠢,不過總感覺這樣相當的可愛

「花了一些時間」

這次的語氣聽起來有點像在辯解什麼。

一種混合著期待和不安的緊張感,從真白身上傳來了,好像連這樣心情都跟著傳過來一樣,空太的心跳也隨之加快了。

拜此所賜,空太心中擅自『對真白的心意是不是所謂的憧憬呢』這種想法,感到內疚的像是罪惡感一樣的東西,不知道被吹到哪兒去了。

「那、那樣的話,就早點開始准備啊」

空太努力保持著平靜的心情,而他的表現,卻完全是和他的內心背道而馳,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總感覺、看著現在的真白有點不妙。對,本能已經發出了警告。

「就這些麼?」

「就、就這些是指什麼?」

感覺連好好回答都做不到

「要、要我再多抱怨幾句麼?」

連開玩笑都變得這麼沉重。

「抱怨是不行的」

「那、那麼、我還要說什麼?」

感覺背上開始冒汗了

「……」

就這樣注視著真白,偏偏在這種時候,看到了隱藏在帽子中,向上看的目光。

從剛才開始就感覺很奇怪,真白的舉止、態度、說話的語氣,這些破壞力都過于強大。就在這個時間點。空太的理性差不多就要崩潰了。

表情也不對,原本就是白色調的真白,現在卻和那種透明般的印象不同,一邊偷偷瞧著真白的臉,發現了會這樣的原因

「……你、你、難道化妝了?」

承受著沉默的重壓,空太惶恐地擠出聲音

「嗯」

化了基本上不會被察覺的淡妝

「……」

「……」

真白的眼中好像在期待著什麼。但是,能回應她的期待的言語,根本找不到, 『可愛啊』、『漂亮啊』、『真好看啊』、『好成熟啊』 什麼的,那種級別的話完全無法形容她,次元不同啊。(某潤:不是二次元而是三次元?)

現在在眼前的真白,比以往任何時候的她都要耀眼,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激烈地擾亂著空太的理性。此時空太的口中已經說不出話了。

一邊尋找著話題,一邊撇開了視線

「這、這是讓美咲前輩幫你化的麼?」

「被她教過了,這是我自己化的」

就像要逼上來一樣,真白縮短了與空太的距離。

「那、那看起來化得還是挺好的呐」

空太的上半身非常自然地逃開真白,保持一定距離。感覺如果更加接近的話,會很危險。

「我可是很擅長塗鴉的哦」

「把自己的臉當畫布啊喂」

不過,這樣考慮的話,這還真是一件完全活用了素材的作品啊,意外地變得可以接受。

「空太」

「什、什麼」

「只有這些?」

臉頰微微鼓起的真白,抬頭盯著空太

「只、只有這些了啊!」

「沒什麼呢」

雖然看起了一點都不是『沒什麼』的樣子

「沒什麼呢」

又說了一遍

「沒什麼哦」

「你、你好煩啊!對了,不是來背景的取材的麼」

空太用手指敲著真白手中抱著的寫生本,發出咚咚地聲音。

「對、對啊!這是取材啊!」

這些基本上都是自言自語。這樣想著的空太,已經做好了必死的覺悟

「嗯」

從背後聽到了回答,空太率先邁開了步子

而很快的,聽到了微小的聲音

「……空太是笨蛋」

聽到這句的話,應該不是自己的錯覺。

最初的目的地,是小樽的代表性的景點——運河。

從車站開始,筆直的向前延伸的人行道上,真白與空太並肩走著。不,准確的來說,真白時常會落後半步左右。

總覺得心情不好。

前面的大海已經可以看到了,明明應該氣氛很好的,不過總覺得配合不上真白的步調。

不僅如此,對話也完全無法成立。

「今、今天、真是個大晴天呢」

「是呢」

「……」

「……」

「昨、昨天,在劄幌玩得高興嗎?」

「很高興哦」

「……」

「……」

「是、是麼?那真是太好了」

「太好了」

「……」

「……」

這種,仿佛像剛在一起的情侶,在進行第一次約會一樣的對話。

不、這個『仿佛』或許是不需要的吧,倒不如說,這個就是第一次約會。

真白那一身講究的打扮,還有一直沒有做過的化妝,還有遲到的時候的反應,不論怎麼想,這個就是第一次約會。

——那麼,這個難道其實就是約會嗎!?

一旦意識到這個問題,空太就更加躊躇到底該說些什麼,大腦變得越來越混亂了。

明明到運河的路還有一段距離,卻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回想起昨天,和七海一起行動的時候也是,好像途中變成了像約會一樣。互相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但氣氛卻時不時變得奇怪,雖然在昨天,成功把像現在這樣微妙的關系蒙混過去了,不過,對象是真白的話,貌似就不起作用了。

『就像平時那樣做吧』,腦海中一直回響著這種聲音。

但是,平時自己是哪樣做的,現在卻一點都想不起來。

至今為止,自己到底是怎麼和真白對話的呢?

每天上學放學時,倒也不是一直在說話,真白絕不是那種能說會道的女孩,空太也算不上說得很多。

所以,一定存在著沉默著走路的時候。就在前幾天,雙方都還沒注意到這些。

但是,現在卻僅僅是因為說不上話,就感覺胸口被緊繃著一樣呼吸困難。謎一樣的壓力在漸漸蔓延。

有一種奇怪的焦躁,而又很自然的節奏引導著,必須盡快到達運河,這種想法變得越來越堅定了。明明就算到達了運河,這個問題也不太可能會解決的

有很多行車道的寬廣的路面,大型的卡車正在不緊不慢地通過,道路的方向看到了些許人影,大概這前方就是運河了吧

紅燈擋住了行人的去路,走得有些慢的真白,小跑著追上了空太。

「空太」

壓著聲音,這樣呼喚到。

「運河、就在前面了哦」

「……嗯」

好像包含著什麼令人在意的話,是很少見的反應,這對想說什麼就果斷說出來的真白來說。

「嗯?」

「……沒有什麼」

這種說法讓人覺得很在意。

路燈變綠的時候,空太催促著真白邁出腳步。

「怎麼了、如果有什麼想說的……」

「沒有哦」

沒有回答的余地。總感覺這種氛圍很不舒服,就在這樣想的時候,他們過了馬路,作為目的地的小樽運河,馬上在眼前展現出來。

大型的卡車頻繁地通過道路。在看到照片的時候,還以為是更加清靜的場所呢。不過看到周圍很多的倉庫,考慮到這座城市,是作為港口城市而發展起來的曆史,看到這樣的景色也是很正常的。

下了十幾級台階……在道路的大約三米下方的運河畔,有條沿河而建的道路。

「往下走、麼?」

「嗯」

下了台階以後,風景就變了,因為視野下降了,感覺和照片上的印象更加接近了。不,感覺已經變成了那種印象。

平靜的水面旁,陳列著古老的倉庫,大街道變得完全看不見了,完全感覺不到車輛的往來。

到訪的觀光客都悠閑地度過時光,欄杆旁邊站著眺望著水面的情侶,也有拍著紀念照片的中年夫婦,當然也發現了歡快地玩耍的水高的學生。

大概也有本地人吧,在長凳上坐著,用畫描繪這運河的景色的人也有。真是漂亮的畫啊。用巨大的軟木板,展示著畫冊一樣大小的畫,上面還付著標價。

真白不知何時已經選好了寫生的地點,翻開寫生本,為了防止本子掉下去,把它架在了欄杆上,開始了寫生,右手行云流水地在本上移動,變成這種狀態的話,已經說什麼都沒用了。

空太靠坐在身旁空著的長椅上,一心一意地從真白身後,注視著運筆在本子上游走的她的身姿

在運河之畔寫生的夢幻般的少女,外國樣式的古老建築,成為了一幅畫。自己有了一種錯覺,仿佛置身于數十年前的異國之地。

過了一會兒,在這樣的真白身旁聚集起了一些人,不論是誰,都被充滿著擔心弄壞玻璃工藝品一樣,纖細的氛圍的真白所吸引而停下了腳步。目光無法從那全神貫注的眼神上移開,最後,將視線窺視到寫生本上又發出『好厲害』、『真厲害啊』、『哇啊』這樣的感歎。

不過,這些人肯定也不知道,這對真白來說只是簡單的寫生,這個也只是作為素材,在漫畫中用來當背景的資料罷了。

「你、真的很厲害呢」

她有著一瞬間就能吸引別人目光的魅力,也有著一瞬間就奪去他人的心的才能。

這就算是稱為魔力也毫不為過。

被這種魅力所吸引的人群中,空太也是其中的一員。

根本就不需要理由,用壓倒性的才能,與完全不辜負這種才能的努力,真白得到了周圍的人的認同。

行動關系到結果。

真白有著空太想要得的才能,已經到了連喉嚨都能伸出手的程度

「空太」

用包含著心意的音色呼喚了空太的名字

彎下身子的真白,臉就在面前。正面對坐在長椅上的空太的臉。

「喔」

反射性地把背向後靠拉開距離。

視野變得開闊,看到了真白的全身,不過空太的視線,被某一點很自然地吸引。

在有些松開的胸口,鎖骨以下嫩白的肌膚清晰可見。今天她穿著淡水藍色的內衣啊,空太不由得在此集中了注意力。(某潤:這里才集中注意力了啊?)

遲鈍了一瞬間,大腦傳來了危機的信號。

空太迅速抬起視線,這時和真白的眼睛遇個正著

她是不是察覺到了,我在看什麼地方呢?

結果馬上揭曉了。

真白把衣服之間的間隙用手壓緊,還把寫生本擋在了胸前……

「在看哪呢?」

「沒、沒有」

「不能看哦」

「所、所以說啊!」

「能做這種事,除了男朋友以外不行哦」

「你、你,把這個在這種情況下說出來麼!?」

大腦已經沸騰,都不知道想什麼了。

「空太也喜歡看胸部嗎?」

「不要把我說得像伊織那樣!」

「那,不喜歡麼?」

「這個不是喜歡或討厭的問題……想都沒想就往那里看是、是本能反應啊。能看到就看,好像能看見的也會去看、倒不如說這個和『聽到硬幣落地的聲音,誰都會回頭』一個原理啦!」

「大一點會更好麼?」

「無視我拼命說出來的話麼!」

「像美咲那樣的?」

「那種等級的話,實在是有點無法直視了」

「麗塔也很大哦」

「是、是吧」

「你看到了?」

「雖然是隔著衣服呐!」

「揉了會變大是真的麼?」

「大概、這個只是都市傳說吧……別問我那種事啊!」

嘛,可能確實存在著可以揉大的方法,也說不定呢。

「話說、請別在小樽代表性的景點的中心,談論這種話題好麼?」

「我才不想說這樣的話哦」

「問奇怪的問題的,是椎名才對吧!」

「……」

「為什麼,不說話呢?」

「……」

「行使沉默權麼」

真白低下了頭

「……再說,椎名也太沒防備了」

「……」

真白繼續行使著沉默權,眼神好像在傾訴著什麼,這樣的真白總感覺有哪里不對勁。

沉默著承受著空太的抱怨,明明平時的話,都會無視這些抱怨的,但這次沒有。好像變得很沮喪

本來沒想說這麼重的話的。

「椎、椎名?」

發出了聲音以後,真白變得更加沒精神,完全是一副非常沮喪的表情,真是搞不懂。

「什、什麼嘛,有想說的話就……」

想這樣說下去的時候

「沒什麼哦」

用這樣細小的聲音回答了。

「……」

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這到底是怎麼了呢。雖然確實有發生讓她不爽的事情,而那又怎麼樣?這一點空太摸不著頭腦

「取材……已經好了麼?」

那麼只好改變話題了

「嗯」

「那,也看看別的地方吧?」

「嗯」

空太帶著有些失落的真白,離開了運河。

3

從通往運河的大街上一路走回來,朝北一硝子*大街進發。

(注:北一硝子:小樽以玻璃之城而聞名)

之前用導游小冊子考察了一下,那里好像是從前北海道的經濟中心,密集地聳立著明治時代和昭和時代建造的西洋式的銀行,構建出了獨特的街道模式。

在這之中,空太和真白謹慎地向前邁進。

真白還是老樣子,總是落後于空太。空太每隔幾步就會停下,等著真白追上來。而察覺到時,真白又落後了幾步。兩人在重複著這種狀態。

並且,每次空太站著的時候,真白就看著空太的腰附近,散發著無言的意志。

「……」

「椎名、有什麼事就說吧」

「……手」

「嗯?」

「手、想牽手」

「……」

拼盡全力在大腦中處理這句話的含義,但是總是不知不覺的大腦就空轉起來,根本沒能模擬出在這個場合該說的合適的話。(某潤:關鍵時刻死機了麼?)

「手、是指我和真白的?」

「是哦」

「有點、不妙吧」

「為什麼?」

水高的學生能夠逛的景點是有限的,在小樽站口前也見到了幾個人,運河那里也有水高學生出現,就連在北一硝子大街上,剛剛也和兩、三組的人擦肩而過。在這種狀況下牽手的話會怎麼樣呢?答案像看到火一樣,明了得很。謠言一定會以光速擴散開來

「為什麼?」

真白又問了一遍

「……」

腦中想出的能夠辯解的話,但卻說不出口,這只是場面話罷了,空太也有這樣的自覺……

對真白的要求表現出困擾,並不是因為在意周圍的目光。也不用和別人說明什麼,必要的登場人物,只有真白和空太兩人就足夠了。

告白都還沒有回複的現在的這種狀況……保持著這樣曖昧的關系,和真白去牽手實在辦不到。

這才是真正的理由。

「總、總之這是不行的!」

「空太是笨蛋……」

用幾乎聽不到的聲音說話的真白,感覺現在已經失落得可怕。

「椎、椎名,你看、那里、有一家有趣的店哦」

為了改變現在的氣氛,空太用手指著行進前方的古老的建築物,這是在小樽非常多見的商店,出售制造的玻璃制品。

不等真白的回答,空太就踏進了店里。

真白也跟在空太身後進來了。

在建造得很袖珍的這家店里,狹窄的空間里擺著各種各樣的制品

既有裝紅酒的高腳杯,也有平底玻璃杯,還有水壺等容器。也看到了模仿各種動物打造的小飾品。

紅色、黃色、橙色、綠色、青色、紫色等等,每個都色彩鮮明,在店中閃閃發光。

「真是漂亮呐」

用手去拿起漸變顏色的藍玻璃,真白那與之差不多透明的眼中,散發出光芒。

看來還是有興趣的呢

感覺有點松了口氣

「在修學旅行麼?」

爽朗地過來搭話的是以為大約二十歲後半的女店員

「啊,是的」

「里面的工坊有體驗制作哦,可以的話到,需要去里面制造點美好回憶麼」

看著店員笑嘻嘻的樣子,看來是把空太和真白兩人,當成在修學旅行中約會的小情侶了吧

不過困擾的是,事實上兩人的關系有點複雜呢。

「體驗制作、就是對在棒子的前端燃著的玻璃吹氣的那個?」

「是哦,『呼~呼~』地吹的那個哦」

在電視上已經看過很多次了,在滾燙的爐子里將玻璃熔化,一邊咕嚕咕嚕地旋轉中空的棒子,並不斷往里面吹氣使得形狀規則起來。雖然很想試一試,不過,這是新手也做得了的事麼?

「空太」

在這種時機叫空太的名字,完全想不到會有什麼好事……

「怎、怎麼了?」

「我、要做哦」

「等等、等等,如果你被火燒傷的話就糟糕了」

「是這樣的話,也有不需要用到火的哦」

店員時機正好地用一副營業式的口吻插話。

從里面的架子上拿來了有透明的部分,也有模糊部分的玻璃制品,看來是一個畫著熊,正在吃三文魚的玻璃雕。

「這些看起來很粗糙的模糊的部分,是用砂吹上去做成的哦。這種技術叫做噴砂,可以把自己畫的畫描繪上去哦」

真白正沉醉在拿來的樣品中。

這樣的話,也不會擔心被火燒傷了,沒問題吧。

「那麼,做麼?」

「做哦」

立刻回答道。

就像女店員所說的那樣,在店的里面真的有體驗工坊。

指導制作的人是一位男性,年齡大概在三十歲左右的大叔……啊不、大哥吧。

總之,接受說明後,空太和真白並排坐在了制作用的桌子前,在遞過來的紙上畫起畫來。

之後再剪下來成型。

真白默默地在紙上運筆。

空太則是畫了兩筆又擦掉,畫了又擦這樣重複著。

作業持續了大概十分鍾這樣,指導制作的大哥過來搭話了

「真是可愛到爆的女朋友呢」

「呃?啊、不,不是女朋友啦」

「啊?是這樣麼?」

雖然不知道他在期待著什麼,不過大哥很明顯地失望了。

「我、喜歡空太哦」

正在埋頭工作的真白突然抬頭,一副好像很不滿的表情,肯定因為是否定了真白是女朋友,所以就生氣了吧。不過現在的狀況,確實也不能說是女朋友呢

「啊、啊啊?!」

工坊的大哥理所應當地震驚了。

不知道眨了幾次眼睛。

「空太君?」

「是」

沒辦法只好舉起雙手做起類似投降狀。

「七海也喜歡空太」

緊接著真白又扔下一個重磅炸彈

大哥毫不客氣地『七海又是?』拋出質問。

「同班同學」

「哦!」

這次又興奮和驚訝交加地叫起來

「這就是、那個、對!那個、三角關系啊!」

完全是興致高漲啊,這對局外人來說,當然是很有趣的話題吧。

「咿呀、真是嚇了一跳啊,我真是嚇了一跳啊,在現實生活中第一次見到呢,三角關系。真的存在呢,三角關系。真是震驚了,三角關系!這是不可貌相啊,你還真是受歡迎呢~」

「哈……」

講到這個份上,為什麼反而會感覺清爽了呢。

在臉上浮現出苦笑的空太身旁,突然,真白站了起來。

「喂、怎麼了?」

「……」

低下頭的真白,大腿附近在扭捏著。


「椎名?」

「……」

「要去洗手間的話,就在那里面哦」

大哥指著鮮豔的布簾說到。

真白就這樣一語不發地,身影在房間深處消失了。

「明明、想說去廁所的話直接說就行了的」

「少年、你真是不明白啊」

「呃?」

「這就是所謂的『少女心』啊」

好像在認同著自己說的話一樣,大哥一邊點頭。

從廁所回來的真白,好像有點生氣的樣子、好像又有點鬧變扭的樣子、好像還有點消沉的樣子,不僅如此,更混雜著害羞。在這麼複雜的氣氛中,看都不看空太的眼睛直接坐在座位上。

「空太這個大笨蛋」

用這種勉強能聽到的程度的聲音說道

「你啊、這樣不是有點不講理麼」

「……」

要求撤回前言的空太,被真白完全地無視了

「做好了」

將話頭截斷,拿出了完成好了的畫

已經是根本不用說的,壓倒性的漂亮,畫著十只貓在列隊前進,這些大概是空太養的那些貓吧,從領頭開始,按照小光、希望、木靈、小翼、小町、青葉、朝日的順序排列,後面還跟著瑞穂、小燕、和小櫻。

試著將這幅畫卷起來,剛好卷一圈,就可以看到領頭的小光追著小櫻的屁股,一群貓在咕嚕咕嚕打轉的樣子

「喔噢、女友醬的畫很漂亮呢!」

「所以說啦、不是女朋友……」

一旦訂正,真白就用嫌棄的視線朝這邊望來。

而大哥這邊,則是並沒有聽取空太的話

「與之相反的,男朋友君這邊真是慘烈啊。嗯,真是糟糕啊。好想笑啊」

這樣說著,真的開始喀喀笑起來。

「大哥你還真敢這樣說客人過分呢」

「在小時候性格非常直爽哦、成績單上也這樣寫著哦」

「那這個班主任不怎麼有眼光呢」

「是麼?」

這樣拋出諷刺的笑容,這種輕浮的口吻讓空太想起了仁。

「不過、嘛、看起來也並不是不像蝙蝠呐」

「我畫的這是貓啊」

「好、那麼、裁下來做成成品吧」

空太的發言就這麼簡單的被無視掉了

大哥用一臉沒什麼事的表情,從櫃子中拿出兩份裁紙刀,遞給空太和真白

4

制作開始約一個半小時後,手拿著他們的成品,空太和真白從制作體驗的工坊出來了

到了一條名字叫堺町本通的,沿途坐落著很多點心店和土產商店的街道。兩人在交錯複雜的路口之間行走,在途中,也進入了賣八音盒和蠟燭的商店,還在有名的點心屋買了年輪蛋糕吃。

于是,太陽也下山了,他們在下午六點左右回到了旅館的大堂。

到處可以見到水高學生的身影,他們應該是和空太他們一樣在小樽游玩過後回來的吧,幾個人明明沒有什麼事,卻站在大堂里聊著天,感覺現在回房間有點太可惜了的空氣,在他們周圍漂浮。

空太走向了電梯。

「充分享受了小樽的風光了麼?」

用這樣,不經意的語氣向真白發問

「……」

本想著她會老實地給出肯定的回答,真白卻一言不發,不僅如此,還在大堂的中央停下腳步。

「椎名?」

回頭朝真白叫去。

「……」

真白好像一臉很嚴肅的表情

「怎麼了」

「……很無聊哦」

一瞬間,根本沒有想到是真白說出的話,也沒想到這樣的話是對著自己說的

「呃?」

就好像是從口中呼出一口氣一樣的聲音回答,皮膚感覺周圍的氣溫在極度地下降,寒毛倒豎

「很無聊」

真白把帽子脫下抓在胸前,表情不甘心之中混雜著悲傷,或許包含得更多的是後悔也說不定。

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的空太的視線彷徨起來,在前台的大姐姐是不是察覺到不妙的氣氛了,朝這邊望了過來,柱子前放著有巨大葉子的惹眼觀賞植物,天花板掛著顯得輝煌吊燈。但是、這些東西都沒有進入空太的腦中,結果,視線又很快回到了真白身上。

握著帽子的手在顫抖著,看到這些,空太發現了一件事,真白拿著的寫生本不見了。

「你、你的寫生本怎麼了?」

真白兩手縮著,壓緊了帽子。

雖然在工坊制作的玻璃工藝品,在空太的包里放著,卻沒有記得自己也接收了寫生本。迅速打開包翻了,果然不在。

「沒有哦」

「什麼,你忘記拿了麼!」

不假思索地喊出巨大的聲音,是因為『很無聊』的這個發言而動搖了。

「我、要去找」

空太匆忙回頭,但在已經沖出去的空太背後聽到

「夠了」

這樣說的真白的聲音。

「哈?」

受到刺激的空太回頭了

「夠了哦」

「為什麼啊!這不是重要的漫畫的資料嗎!」

「我不要了」

「到底在說什麼啊、你!」

「我不要」

「今天的你很奇怪啊」

「奇怪的是空太吧」

真白毫不猶豫地反駁道,用惱火的視線看著空太,不、說是盯著會比較恰當吧。

「奇怪、到底是哪里啊」

「最近、一直在回避我」

「!?」

震驚的情緒在全身奔走,身體也變得僵直,嘴唇顫抖個不停。就算如此,感情卻激烈地回應

「為什麼現在會說這個啊!」

為了隱藏內心深處不可碰觸的罪惡感,本能已經拼盡了全力,空太也察覺到自己的情緒變得激動、變得惱火,不過,就算是有這樣的自覺,也無法抑制這樣沖動。

「為什麼、生氣呢?」

當然是因為戳中了要害啊!

但是,空太說出的下一句話卻是別的話

「那當然是因為你總說些奇怪的話啊!」

話一出口,大腦中殘留著的些許的冷靜,立刻就覺得不應該講這種情緒化的話。

「……不、我沒有生氣」

不過,到現在才慌忙地收斂聲音做出補救,明顯是遮擋不住自己激動的情緒的。

「說謊、你生氣了」

當然,真白也這樣說了。

「總是有點不高興的情緒、不是你才對麼」

剛剛有點穩定下情緒,卻與之相反的用尖銳的話對真白進行攻擊。除此之外,沒有守住無法觸碰的內心的方法了。

「全都是空太不好啊」

「哈?」

「沒有、誇獎我的衣服啊!」

真白的聲音響徹了大堂。在周圍看熱鬧的水高學生的氣息漸漸變強。平常很安靜的真白突然喊出聲、這令他們很感興趣。

「明明頭發也下了功夫」

「……你、到底在說」

剛才是這樣說了麼……

「也化了妝」

空太只是想問寫生本的事情

「你走的也很快!因為穿著涼鞋,腳都痛了!」

除了覺得真白講話沒道理以外就沒別的了,空太卻猶豫著該如何應對,也不會有人提示什麼解決的對策

「也不叫我的名字!」

「……」

「明明約好了,兩人獨處的時候就加我名字的……」

眼前的真白忍不住想哭。

注視著空太……只看著空太一個人、責備著空太。

「也不和我牽手!」

周圍圍觀的視線又增多了,現在已經是自由活動時間結束,水高學生要回到旅館的時候了……

「干什麼呢、發生了什麼事呢?」

「正在吵鬧的那個?」

「那個、不是椎名同學麼、是在交往麼,那兩個人……」

這種悉悉索索的討論聲,使得大堂變得嘈雜起來。

就連一般的旅客,也因為這突然發生的狀況停下了腳步,余光中,也映出了正在猶豫要不要來勸阻的接待處的大姐姐

「椎名、稍微、過來一下」

換個地方說比較好,這樣想著,空太正准備抓住真白的手腕。

「放開」

這樣說著,甩開了手

「大家、都在看吧、所以先……」

「那、又怎麼樣?」

「……」

「我是在和空太說話」

與其他人無關,真白的眼神這樣說到

「……」

覺得現在說什麼都是白搭了,到底該用怎樣的臉面去面對真白都搞不懂,到現在為止,感覺真白很難對付的情況,這是第一次。

于是,對這樣困擾著的空太,真白越發嚴厲

「……已經夠了」

「這又是、干嘛啊」

「空太什麼的、已經夠了!」

把帽子砸向了空太

「什……」

空太一臉慌忙,帽子就這樣落到了地上,就趁眨眼的一瞬間,真白已經憤憤地向沖向了電梯的方向。

從圍觀人群中,深谷志穗鑽了出來,在空太的面前,把落地的帽子撿起來,朝著真白追過去,途中好像想對空太說什麼話一樣回過頭來,結果卻又什麼都沒說,所以也沒有得知她的想法。

「可惡!」

在已經看不到真白時候,焦躁不安的心情化為謾罵從口中吐出,不過,就算是罵了出來,心情也肯定不會變好,癱坐在地上,自己激動的情緒又在不可收拾地膨脹著。

光是呆在這里就什麼都做不了

空太朝著逃生樓梯的方向邁開步子,迅速加快了速度,變成了疾跑。用一次上兩級或三級台階的速度奔了上去。

跑到了五樓,再怎麼說也會氣喘的,心髒也咚咚的狂跳著。

來到走廊,站在了今天預定要入住的503號室。

向著門把手伸出手,但是,握著門把手的手卻怎麼都動不了。

「……」

自己的胸中激烈的情感在躁動著

「我也是、明白的啊!」

錯的是自己。

錯的是沒有回應她的自己。

這種事空太自己是最明白的,所以,也正因為這樣,對今天過于主動的真白,該采取什麼態度自己也搞不懂了,贊美她的衣服、驚訝于她的化妝、牽手、喚她的名字,這樣就好了麼?就在現在這種沒有回應她的心意的曖昧的關系下,這種事是完全做不到的。(某潤:‘禽獸’不如?)

這種表面上的話語和態度,是不可能和認真的真白溝通的

「你到底讓我怎麼辦啊!」

隨著感情的爆發,空太用力地把頭砸到門上,響起『咚』地聲音。延遲了一會兒才感到額頭又辣又疼。

「疼啊」

自說自話玩了以後,空太把自己的包丟在房門口,又朝逃生樓梯的方向一路回去,步伐漸漸快起來變成了疾走,變成了小跑,察覺到的時候已經是變成全速沖下了樓梯。

回到一樓以後,逆著回到旅館的其他水高學生的人流,空太奔出了大堂。

在夕陽下的小樽的街道上全力奔跑。

「可惡!」

更加心煩意亂起來,但是自己到底在心煩著什麼,空太自己也並不是很了解。變得不是很了解起來。

只是屏住呼吸,極力忍受痛苦,一邊抱怨著一邊狂奔……只是知道變成這樣,最根本的原因。

是真白。

就是這個存在讓,空太不明所以地跑了起來、跑了下去。

「真是的、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路旁的行人被突然大喊的空太嚇到,明明是自己的身體,卻不能很好地控制。雙腳擅自地奔跑,心里擅自地發出呐喊。如果停下的腳步,停止呐喊,胸中那熱切的感情就會溢滿而出,就會感覺身體要被撐破。所以才會奔跑,所以才會呐喊。

空太到了一開始去的運河

白天來這里的時候,真白還帶著寫生本,還站在欄杆旁,還確確實實地在這里寫生過。

走下了樓梯,在運河畔站住,環顧四周,沒有發現像寫生本一樣的東西。

在放慢腳步的同時,汗也『滴答滴答』地滴下來,空太下意識地用袖子拭去。但是,又有汗液從頭上流下

沿著兩人一起走過的路找尋,發現這里沒有寫生本時,空太又開始向前奔跑。

從道路直線返回,跑向了北一硝子大街。

比起白天,人確實變少了,這對一邊跑一邊對周圍左顧右盼的空太來說,剛剛好。

穿過北一硝子大街,到達了坐落著各種店家的堺町本通大街。

總之,先把帶著真白逛過的地方全部按順序找一遍

沖到每個去過的店里,向店員打聽寫生本的事情。看到面布血色的空太,店員一開始都在困惑來著何人,不過貌似店員們都記得真白的事,所以簡單的就說通了。對此,空太覺得一點都不驚訝,倒不如說,這個是理所應當的。

朝道路的南邊跑去,再過去就是很真白最後進入的賣八音盒的商店了。前面的店就再也沒有去過了。

完全上氣不接下氣。感覺氧氣的供應完全跟不上。喉嚨也是干渴難耐,感覺不能很好的呼吸了。

速度也在不斷下降,明明是想全力奔跑的,總感覺雙腳已經纏繞在一起。

賣八音盒的商店就在眼前,空太仿佛喉嚨被堵住一般嘶聲地大力咳嗽,邊咳著邊向十字路口的台階抬起自己的腳。

燃盡能量的雙腳,根本已經邁不出去,空太像小孩子那樣豪爽地摔了一跤。

用手撐著地面,感覺到被擦破的膝蓋火辣辣的。望向膝蓋發現自己的褲子已經破了洞

調整一下呼吸,也沒能立即站起來。

翻轉著身子,總歸還是想辦法把自己仰了過來

石頭砌成的地面還保留著白天陽光的溫度,背上覺得異常地熱起來。

「全部、都是因為椎名啊!」

在路上發出了這樣的聲音。

『什麼』、『為什麼』啊,這種理由什麼的怎樣都好。

只是,空太現在這樣的原因在真白身上,只有這點是可以確信的,至今為止都是這樣。

從邂逅的那天開始……

空太就一直被真白搞得團團轉。

——你想成為什麼顏色?

在藝術大學站前巴士口,被這個像玻璃制品一樣,夢幻的少女吸引住,突然的搭話使空太激烈地動搖了。

——空太真好呢。口音很好聽。我、喜歡哦。

這種不經意的話,使空太心髒激烈地跳動。就這麼簡簡單單地被奪去了心,那種,砰砰的心跳成為了無法忘卻的記憶。

但是,真正讓人感到沖擊的事還在後頭。

對她的房間災難性地混亂感到愕然,當知道她是一個連衣服都不能換的生活破壞者時,簡直都快要絕望了。

而且,自己還被迫擔當起照顧真白這樣任務……每天,都要幫她准備好要穿的衣服,要洗的東西也得洗好,洗完澡還要幫她烘干頭發,為了讓她不迷路,每天上學放學都要在一起,不喜歡吃的東西全都由空太負責吃掉……這樣的日子持續著。

從開始作為真白負責人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年以上。

所以,空太比任何人都要親近她,和她非常親密。

很喜歡年輪蛋糕,吃炸蝦的時候一定要剝皮,吃菠蘿面包的時候只吃外面的皮,睡覺的時候會睡在桌子底下,不過,每天都會埋頭畫漫畫最後累到睡著,筆直地朝著目標前進,一旦決定下來就沒有一點猶豫,空太看著這樣堅強的真白就會心痛,不經過同意擅自把店里的東西吃掉,擺著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卻又很爭強好勝,非常頑固,平常只簡潔地說『嗯』之類的話,要知道她的心情很麻煩,很煩人,碰到不明白的事情時,會輕輕側過頭去的樣子很可愛,呼喚空太名字時候的聲音聽起來很舒服,明知道穿幫了但裝樣子的表情很奇怪,畫著非常了得的畫,也不沉溺于自己的才能,也不會對自己的才能感到驕傲,空太認為這種進取的姿態很了不起,明明是那麼厲害的家伙,如果獨自一人的話卻很奇怪的什麼都做不了,很有趣,照顧她的時候有時候很費勁,無防備的樣子讓人心跳加速,偶爾會因為害羞而雙頰緋紅,使空太對她欲罷不能,稍微看她一下就感覺,會被她那有些透明的眼眸吸進去,纖細但柔韌的聲音聽起來讓人覺得心情舒暢,讓空太這麼拼命地奔跑,讓空太這麼困擾,讓空太心中這麼躁動不安……

並且,對空太說了『喜歡』……

一旦想起來就覺得沒完沒了了。

包含這些所有的所有,真白才能稱之為真白

包含這些所有的所有,才有了至今為止,在櫻花莊一起生活的日子,才會想要追跡以前的日子……

包含這些所有的所有,真白才會占據在空太的內心正中

那份飄渺讓空太覺得心跳加速,那樣纖細的聲音讓空太顫動,那不明所以的話把空太耍得暈頭轉向,變得辛苦,變得焦躁,也有時候因為真白的那份強大,心靈驟然崩裂。

不知何時,空太的心中就有了這麼多的『真白』

真白怎麼把豐富的感情贈與了空太的。

對真白的感情,不可能是光用……『憧憬』這種單純的詞就可以形容的。

憧憬只是對真白抱有的感情之一,對真白的感情並不只有這些,這個,並不是全部。

將兩種感情合二為一,又有什麼會誕生呢?

「……」

閉上眼睛,向自己發問。

——那種東西,學弟君其實自己心里清楚喲

「自己清楚、麼」

用手摸著心口,再一次發問。

「……」

看到的只是一瞬間,在這個瞬間中,看到真白在微笑

「是這樣嗎……」

其實,早在很久以前自己就知道了。

只不過是自己逃避而不承認這一點。

是時候該抉擇哪邊是該舍棄的了。

原來自己一直沒有勇氣,將這一分為二的感情直視……

但是,必須面對這個的時刻,終于還是到來了。

抬頭仰望,覆蓋在北方大地上的漫天星辰,在守望著空太。

5

八音盒商店,被空太當做最後的救命稻草,也沒能將真白的寫生本找到。

沒有辦法,空太只能把走過的道路,重新搜索一遍。

不過,就算是找回了運河,都沒有找到類似的東西。

體力實在是見底了,空太在下到運河畔的時候,便很快地把身體交給了長椅。

調整下奇怪而紊亂的呼吸聲,就連耳朵的狀態也變得奇怪,就和去到很高的地方時一樣,聽到了耳鳴,不知道吞了多少次口水,還是能聽到。

被瓦斯燈照亮的夜晚運河,與白天不同感覺很浪漫。是錯覺麼,感覺在這里散步的觀光客,以情侶居多,一個人坐在長椅上的,就只有空太一人了。

有一個小小的身影靠近了空太。

「空太前輩……」

「……」

無言抬起頭地空太,看到手背在後面的栞奈站在身旁

「在這種地方碰到,真是巧合呢,栞奈學妹」

「這、並不是偶然」

「嗯?」

「我在旅館的大堂,看到空太前輩和真白前輩了」

「是麼……抱歉,讓你擔心了」

因為這樣,才一直追空太到這里的麼

「不、不是這樣的……有想交給你的東西」

用毫不客氣的口氣說著的栞奈,從背後拿出了一樣東西,就是一直在找的寫生本。

「啊」

迅速地,空太的雙手朝寫生本伸去。

「這個、我找了好久了啊」

「所以、才給你送來了哦」

「是栞奈學妹找來的麼,多謝了」

既然是聽到了空太和真白的對話,那也可以理解

「啊不、這個是……」

栞奈避開了視線

「過了中午後,我們也到達了小樽……」

總感覺有點難以啟齒,聲音開始模糊不清

「于是,偶然的,看到了空太前輩和椎名前輩……」

聽到這里才知道,栞奈到底想說什麼了。其實,他們看到空太和真白之後,就一路跟了過來。

「碰巧我們要去的方向一樣,後來就發現了,椎名前輩把這個忘在了土產商店」

「……」

「……」

栞奈知道自己現在正在在拼命辯解麼。

「現在、真是感謝這個偶然呐」

「你不生氣麼?」

「生氣會比較好麼?」

「沒有受到懲罰,就這樣被原諒,有點無法安心呢」

「栞奈真是較真啊」

「都已經做好了要被罵的准備了」

「是麼、不過,抱歉呢。現在並不是想做那種事的時候。比起這個、為什麼把寫生本,送到我這里來呢,明明送到真白的手中會比較好的……還有,如果直接給我打電話的話,我就不用在大晚上,在整個小樽到處亂跑了」

「我、不知道啊,空太前輩的手機號碼和郵件地址」

有些鼓起的雙頰抱怨著不滿

「啊、是這樣麼……」

經她這麼一說,好像確實不記得有交換過電話號碼和地址,因為在櫻花莊會天天見面,所以就覺得沒必要了。

「現在、交換麼?」

提出了這個提案,便拿出了手機

「好」

很自然地接受了這個提案的栞奈,打開肩下的小挎包

「啊」

她這樣小聲的地,僵著臉說道

「忘帶了麼」

「不、不是這樣的、那個……」

「啊,是不想被男人記住號碼什麼的麼?」

「也不是這樣,比起平常男人,空太前輩還是比較信得過」

雖然這樣說,但還是避開目光。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越來越搞不懂她猶豫的理由了

「啊、那個……我沒有什麼其他的意思」

這次,眼神里透著挑戰的意味,說出了辯解。

並且,好像做出了覺悟一樣,拿出了手機。是那款白色的設計樸素的手機。上面掛著的手機掛飾,是昨天空太在土產商店給她買的白熊『惡鬼亞瑪瑪雅』

「你這麼快就掛上了」

「不、不行麼?」

「不、倒不如說、這樣就好」

說著,用紅外線進行傳送,登錄了電話號碼和郵件地址。

栞奈認真地變更了登錄名,仔細一看,她把『神田空太』改為了『空太前輩』

看樣子,好像有點高興。

「特別跑來找空太學長,其實也是有事想問你」

一瞬間不知道她在說什麼,後來才發現話題,已經回到了一開始那個。

這是對剛才空太問的為什麼不直接把本子交給椎名,這個問題的回答。

「有想問的事?」

「……我、可以坐你旁邊麼?」

栞奈的視線望向了還空著一邊的長椅。

「當然」

「那、失禮了」

一邊說著敬語,栞奈彎身做坐了下來。

「那麼、你想問什麼呢?」

栞奈朝運河的水面望去。

「心里一直想著那個人的事情,這個就是戀愛麼?」

「是這樣吧……」

對這個突然而來的提問,空太立刻做出的回答,速度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是因為這幾周都在想著這樣的問題吧。

「聽到那個人的聲音,就會自然想尋找那個人的身影,這也是戀愛麼?」

「我是這樣認為的」

空太和栞奈並排坐著,望向平靜的運河,不過空太的意識卻飛到了別的地方,腦中浮現的是真白和七海的事……

「每天在睡覺前,都會想著那個人的事,這也是?」

「嗯」

用平靜的聲音,空太點頭說到。


然後,慢慢地振作起情緒來。

「就算和那個人吵架,生那個人的氣,不想見到那個人的臉,也不想和那個人說話,到頭來,還是滿腦子都是那個人的事,這樣的一定就是戀愛啊」

把現在的心情,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

「空太前輩口中的『那個人』,是椎名前輩嗎?」

「……」

「是青山前輩嗎?」

栞奈毫不留情的追問。

「……」

這樣問實在會有點難以啟齒,不過,不可思議的是,一點都不感到呼吸困難。肯定是對剛說出的自己的話,感到認同了吧,感覺接近了一直以來模糊不清的『喜歡』,這種感情的正體。

「我、不想遇上討厭的事」

栞奈不等空太回答,就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是麼?」

「和我吵架的人,是不能就這麼簡單原諒的,會在很長時間一直記恨他,也會生氣。不想再見到的人,我是不會再和他說話的。」

「真是苛刻啊……」

「我、討厭傷害我的人」

「……」

「所以,聽到空太前輩的話,覺得很羨慕」

「羨慕?」

「就算吵架,就算生氣也會喜歡,這種感情很厲害,這也就是說,連對方不好的地方也會接受的意思吧」

「是這樣吧……」

「雖然有點偽善者的感覺就是了」

「或許、也是呢」

嘴角浮現了苦笑

「不過,就像那樣的,能讓空太前輩連優點和缺點一起喜歡的人,我覺得是很幸福的哦」

直至最後,栞奈的目光都沒有離開運河的水面,也不理會空太的視線,在膝上的雙手攥得緊緊的,栞奈的側臉看起來,像是正在拼命地防備著什麼的樣子。

空太在思索著想說的話

「我、先回旅館了哦」

栞奈先說出了這句話

「如果我還呆在這里的話,會想把空太前輩一腳踢下運河的」(某潤:支持你踢下去)

「為什麼啊!?」

「因為,前輩跟我說謊了吧,我想讓你得到應有的報應而已」

「嗯?」

這時、到底想說什麼呢,空太困惑地皺緊眉頭。

「先前、喜歡的人的名字,空太前輩不是跟我說了麼」

「啊……」

那是之前的事了,在栞奈還沒有被流放到櫻花莊的時候。偶然知道了栞奈下半身的事情,作為交換,空太也把自己的秘密……就是自己喜歡的人的名字告訴了栞奈

「那時候我真的是這樣想的哦,雖然你會覺得不敢相信」

「相信空太前輩也可以哦,我、有一眼看穿前輩說謊的自信」

「你是、在說我很單純麼?」

是不是看到空太苦澀的表情而消氣了呢,栞奈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並且,無視這個提問,唰地站了起來

「那、我回去了」

「要我送你回旅館麼?」

「不、不用了,旅館馬上就可以到的。」

這樣說著,栞奈指向了空太他們留宿的旅館。

看來今天也是在一個旅館里住啊

「小心點哦」

「好」

伸展了一下身子的栞奈的身影漸漸遠離,上了樓梯,然後便看不到了。

被一個人留下之後,突然感覺周圍的聲音都消逝了。

栞奈離開了,但留下了手中的寫生本。

下意識的翻開了。

真白畫的運河的畫一連有幾張。

雖然空太知道這個只不過是草圖而已,不過在空太看來還是和以前一樣,是完全看不出哪里像是草圖的高水准的畫。畫到這種地步都可以拿來當商品賣了。比自己親眼見到的,比從相片上看到的,更能表現出來的這條街的氛圍、人的感情,還有與這些一脈相承的溫暖,這些都能從真白的畫中感受得到。就算已經習慣了,但是還真是很厲害。感覺心靈在顫動,在搖曳。

再翻了一頁。

劄幌電視台、大通公園、鍾樓的畫也有。這也是昨天,真白去過的地方。

下一張會畫著什麼呢,抱著這種期待似的心情,再翻了一頁。

「這個……」

映入眼簾的是意想不到的畫。是漫畫式的畫。

在沒有細分格子的頁面中,簡單地排列著,一組情侶的各種情形的畫。

就算不仔細看,也能看得出,男孩長得像空太,女孩看起來像真白。

一開始,在車站前會和,洋裝很可愛啊,發型和以往的不同啊什麼的,他們的交談就用這樣簡單的對話表現了出來,受到誇獎很開心的女孩。被直呼名字時害羞起來的場面也有。

一起走路的時候,也感情很好地緊緊牽著手,男孩放慢著一點腳步,配合著女友的步調。

只屬于兩人的時間、只屬于兩人的空間,就在這里。

並且,這個和空太與真白今天一天的情況相似,結果一點都不一樣,但過程是相同的。

還留著天真爛漫的感覺的約會。

至少,真白今天是抱著這樣的願想來的。

就用這樣的畫,真白排練了這一天的和空太約會計劃,只是想和空太一起,度過快樂的時光……

不過,還沒有回複告白的空太,根本就沒可能做到輕巧地贊美她的衣服,也沒能做到親密的牽真白的手。

但是,這樣傷害了真白

那麼、到底怎樣做才是正確的呢?

一邊思考著,一邊再翻到了下一頁。

那種漫畫風格的內容還在繼續,望著夜景的兩人,坐在觀光纜車上,眺望著教會的建築物。

大概,這是在描繪去函館的約會的畫吧,這上面的景色,不論哪處都是函館的名勝。

總覺得按這樣的心情,函館之行是不可能實現的。

胸中的刺痛感開始游走全身。

合上了寫生本。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明明,自己一直以來都喜歡著真白的

應該是喜歡著的。

但是,又對一事無成的自己無法接受……

不斷向前邁進的真白非常耀眼……

空太就這樣把去年聖誕節時,從心底萌生出的感情掩埋了起來。

或許這樣做是一個巨大的錯誤也說不定,被強行壓抑的感情,原本應該是非常率直的,不知何時,變成了這種這麼別扭而任性的感情,到底『憧憬』和『喜歡』,哪邊的是原先的感情,都變得模糊不清。

就因為這個,一味地使周圍的人受到傷害,也折磨著自己,自己到底在干什麼啊。

呆然地看著正面的倉庫,突然,名字被叫到了。

「……空太」

朝右看,再朝左邊看。

距離大約四、五米的路燈下,真白的身影突然出現了,胸口還很小心地抱著一本寫生本。

「你……」

很快就明白,真白是因為弄丟了寫生本,又到這里來重新取材了

反射性地站起身子,真白迅速背過背去

空太的胸口刺痛了一下

「這個」

拿出寫生本給真白

「啊」

真白的口中發出了小小的聲音

「我、可以到你那邊麼?」

「……嗯」

幾乎聽不見、細小的聲音回答道

空太緩緩地,就像在確認每一步一樣,踏實地靠近真白。

交給她寫生本以後,真白確認了里面的內容

「這是我的」

「栞奈學妹找到的,交給我了」

「不說謝謝可不行喲」

「嗯、是這樣呢」

「……」

「……」

要干的事干完以後,就無法將對話繼續下去了。

「那個、椎名?」

「……什麼事?」

「對不起。我認為椎名的衣服很可愛,但是我卻怎麼都說不出『可愛』,就算看到你的化妝覺得心跳加速,也沒能說得出口」

「……」

「我也、沒能和你牽手。名字……就算是我們獨處,現在也叫不出來」

「……嗯」

感覺很憂傷地,真白垂下了目光

「我一定會給出答案的,在此之前,說不出、也做不到」

「空太」

「怎麼了?」

「我、想呆在空太身邊」

「……」

「但是、和空太在一起很痛苦」

真白雙手在胸前握緊了

「……椎名」

「今天、一天都要和空太度過……所以做了很多的准備、也想了很多、想愉快地度過,卻又事與願違,連一半都沒有達成,一點都不好玩」

「……」

「……我、很害怕」

「……」

「害怕回到櫻花莊」

修學旅行結束後,就不能和以往一樣地相處了。

不論會變成怎樣,只有這點是事實。這不可能不是事實,並且、空太也不得不認真做出決斷,去實現這個事實。

「我、如果呆在空太身邊的話也會不好吧」

「……這個」

「如果我呆在空太的身邊,七海怎麼辦呢?」

空太變得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這種痛苦自己很清楚。讓兩人同時高興的方法,根本就……

「我也一定會開始討厭,不再注視著我的空太」

「……」

「……這和我想的不一樣」

真白吐出的一句句心聲,朝空太追來,而這每一句都讓空太覺得無比心痛。

「我以為會是更加快樂的東西」

「……」

「喜歡上一個人,是這麼的痛苦呢」

緊咬著下嘴唇,艱難地忍受著,如果不這樣做的話就會哭出來,如果不這樣做,讓這一瞬間的感情流露出來的話,就會去緊緊抱住真白。

「七海現在也是這種心情麼」

這樣的空太,能回答的東西,一丁點都沒有。

6

修學旅行到了第三天,一直維持這麼高的興致,實在是很困難了。水高學生之中開始出現了一種說是習慣,也可以說是失落的氣氛。

上午班級活動的學習也慢慢地消化著,吃完午餐後,大家便馬上乘上了去函館的大巴

這一次移動,大概有兩百五十公里的長途旅行。

從小樽出發已經過了三個小時,還遠遠沒到函館,聽導游的大姐姐說,大概還有一個半小時才能到。(翻譯:對,你沒有看錯,他們這個是三輪車吧。某潤:三輪車能裝這麼多人?明明是驢車)

真是大到可怕,真不愧是北海道。

剛開始的一個小時,車里還是一派喧鬧的氛圍,到現在都變得消沉起來。隨著漸漸落山的太陽,大家也一個一個地陷入了沉睡。

大半的學生都是處于連續通宵的狀態吧,在劄幌和小樽這兩天里,感覺就像耗光電的電池一樣,爆睡起來。

坐在大巴正中的空太,前後的睡覺時的呼吸聲、鼾聲、夢話交雜著。為了不吵醒這幫人,偶爾才能出現的說話聲也全都變得悉悉索索的起來。

空太不知嘗試了多少次入睡,都以失敗告終。

旁邊的靠窗座位……坐在那的是操作著筆記本電腦的龍之介。和第一天一樣,第二天晚上也是,空太的房間的燈,在晚上十點的時候被關掉了。(某潤:讓你養好精神好干活啊)

多虧這個,保證了充足的睡眠,眼睛睜得大大的,根本閉不上。

「不要用動機不明的不滿的眼神看我」

「動機的話還是有的哦」

龍之介的視線還是盯著電腦,跟蹤著程序,是不是在找什麼bug呢?

「就算有動機、也不要用這種不滿的眼神看我」

「那我該怎麼做好?」

「我哪知道」

「……確實呢」

就這樣,龍之介的對話中斷了。本人也散發著強烈的『不要過來搭話』的氣場。大概是不想工作的時候被打擾吧。

沒辦法,空太只能安穩地坐在座位上

「呐、神田君」

隔著狹窄的通道的鄰座發出了聲音。

到剛才為止還睡著的七海,不知什麼時候醒了過來,壓著座位睡的右臉變得通紅。這點還是不要指出來為好

「怎麼?」

配合著周圍甯靜的氣氛,小聲問道

「函館的夜景、真是期待啊」

等到大巴到達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山,看到的就是夜晚的函館了

「是呢」

也沒有什麼其他要說的,不知不覺的就這樣回答了。

「神田君、興致不高呢」

「不要說像美咲前輩一樣的話」

「……」

突然七海閉上了嘴。

「青山?」

「跟真白又發生了什麼吧」

「想問的是這個麼,而且、還『又』什麼的……」

嘛、就實際情況來說,確實是『又』。

「期待看到夜景的這部分是真的」

「是麼」

「如果可以的話、想一起看呢」

「好倒是好……」

關于剛才的那件事,不想追問了麼。

「沒有和真白約好麼?」

「……」

當時的氣氛根本不可能定下這種約定,經過昨天那件事,和真白的關系,變得更加難以處理了。

「果然、發生了什麼呢。有傳聞說你們在旅館的大堂吵架哦」

「與其說是傳聞……倒不如說是有三分之二是真的,三分之一不對吧」

「真的部分是?」

「旅館和大堂」

「一般人會這樣一個一個去算麼……不過、吵架不是真的麼?」

「我認為、並沒有吵架」

只是被單方面地發泄著不安而已,只是這樣。

「讓她等待告白的回複,是我的錯」

「聽你這樣說,我都不好開口再問了」

正是明白這一點,空太才這樣說了。

「呐,神田君」

「什麼?」

「明天……」

是修學旅行的最後一天。

「自由活動的時間有安排嗎?」

「沒有」

「那麼有沒有可能和我一起度過呢」

「……」

並不能馬上回答,又變得沉默。

「能稍微考讓我慮一下嗎?」

「嗯」

「我、會給出答案的……告白的回複,在修學旅行結束之前會給出的,我們不是約好了麼」

「是這樣呢」

「答案、我是一定會給出來的,會認真地考慮……像青山說的那樣,認真想象那種未來的可能性、認真的思考的。我一定會認真考慮的。」

「謝謝」

「要說謝謝的是我才對」

「好像也是呢」

這樣說著的七海,小小地笑出來。她到底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呢,空太根本不知道。

「啊、這個吃麼?」

青山從座位前的袋子中,拿出裝點心的盒子遞給空太,盒子上面寫著『北海道限定『惡鬼亞瑪瑪雅』白巧克力』

那就來一個吧。白巧克力是『嘎』地張開嘴巴,恐嚇著的熊的形象。

一放入口中,香甜的味道在口中一下擴散開來

「昨天晚上,美咲前輩到我的房間,給了我很多」

這還真像美咲前輩的作風

就算不看,眼前也能浮現出那個光景

覺得這個很奇怪的空太笑了起來,七海也跟著笑了。

一個半小時後,大巴比預定時間晚了十分鍾到達了函館的旅館。把行李放到房間里,隨後就是有些倉促地晚飯的時間

吃完晚飯以後,空太等人再次乘上大巴,一路向函館山前進。

這是為了欣賞,有名的函館的夜景。

指針轉過了晚上八點。

大巴在山的蛇形公路上,把路上的小碎石碾到左右兩邊,不斷爬升。

上到半山腰的時候,從前進方向右側的座位上發出了歡呼。在草木茂盛的樹林的間隙中,夜景出現了。

遺憾的是,從空太的座位看得不是很清楚,又馬上被繁複的樹木遮蓋了視野。

後來也是,大巴中時不時傳來歡呼,重複了大概四次這樣,到達了展望台的停車場。

「好~的,從現在開始有三十分鍾自由活動時間哦~」

在小春老師的聲音的送行之下,大家從大巴中出來。

按照約定,空太和七海一起朝展望台的方向走去。

爬上了幾級台階。再往上登的話,眼前的障礙物就消失了。

腳底的興奮的感覺沿身體向上竄。雖然聽說過函館的夜景很厲害,但是這絕不是能用語言來形容的。面對著函館的夜景,空太全身都顫抖了。

「好厲害」

下意識地感歎道

街燈閃閃地發出光輝,不、並沒有看到街道的印象。就像是在一塊努力伸展雙臂,也包含不住的巨大的畫板上描繪的宏偉畫卷一樣,地面與星空延伸開來。

到處都能聽到感動的感歎。

如果來的人能再少一點的話就更好了。因為別的學校修學旅行的學生的到來,展望台感覺連站的空間都沒有。貌似能看到風景的地方,都已經像滿員的電車一樣,連動都動不了。

「青山、沒事麼……」

在意背後的狀況,回過頭去。

不過,這個時候,已經看不到青山的影子了。

想要環顧四周,卻又因為擁擠而找不到,如果站著不動的話,又會妨礙他人行走,毫無辦法的空太只能在人群中隨波逐流。

再向里走的話,就可以看到從下往上行駛的觀光纜車,空太察覺到有一塊開闊地,隔著索道夾在平台的另一側。雖然比展望台略低了一點,不過還是個可以足夠享受夜景的地方。

比起這個,在那里有一名呆呆地站著的少女,使空太下定了決心趕了過去。

沿著原路返回,回到了停車場,再在那里繞了一圈,到達了觀光纜車索道的另一邊、雖然角度有點窄,但還是和空太想的一樣,能夠看到夜景。

空太在意的少女還在

「椎名」

把手搭在欄杆上的真白慢慢回過頭來。背對著夜景的真白的身影,看起來沒有實感。就好像在電影或是小說中看到的情景一樣、靜不下心來。

「你真是找到了個好地方呢」

在這里的話就能很好地觀察夜景了

「嗯」

微微點了一下頭的真白的視線,沒有從漸漸靠近的空太身上移開。

「明天、就要回去了呢」

「……是啊」

和真白並排俯視著函館的街道,上方的展望台發出了一陣陣興奮的歡呼聲。但是這里卻很安靜,在旁邊也只有幾個像一般游客一樣的人。

「空太」

「怎麼了?」

「明天、我想和你在一起」

「又是取材麼?」

從全身傳來了緊張感,空太這樣發問道

「不對哦」

迅速回答了。

「那……」

「因為我喜歡空太,所以想在一起」

直白地,就這麼直白地,真白把心中的想法傳達了出來。

「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理由哦」

自己的感覺在動搖。聽得到心髒在跳動,『咚、咚』這樣的振動響徹全身

「不行?」

「倒也並不是說不行……」

「怎麼?」

「青山明天也邀請了我,正在等著我的決定」

空太老實地回答了

「是麼……」

真白小聲地說到

「可以哦」

嚇了一跳的空太,聽到聲音回頭一看,七海就站在那里。

「青山……」

「……」

「對不起。我看到神田君跑到了這里,所以追了上來……全部聽到了」

「這、沒什麼的」

就好像想要掩蓋住空太猶豫的聲音一樣。

「明天到底是和誰一起度過、這個由神田君決定」

七海做出了這樣的宣言

「……」

一時找不到該說的話,心髒也頓時收緊了。

「就這樣做個了結吧」

「!?」

「是我、還是真白,由空太來做決定」

這並不只是在說明天的事情,空太迅速理解了。

七海口中『了結』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我、會在函館車站等你哦」

「真白呢?」

「我……就在這里等空太吧」

「時間就定在上午十點吧」

「嗯」

伴著回答,真白點了點頭

從留宿的旅館的方向看,函館車站與函館山完全在反方向。當然,空太不可能同時到兩個地方。能夠選擇的只有一人。

這兩人注視著空太

稍微進行一下深呼吸。

雖然心還是跳得厲害

但是,空太

「知道了」

這樣一邊看著兩人的眼睛,一邊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