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源界

遠方的空間,一個不大的石室中,幾個人正凝神坐著。

困惑地。

〔空間連鎖……怎麼會這麼不穩定呢?〕一名身穿艷麗藍袍的老人蹙著眉說。

圍繞在他身旁的,是一個個耀眼到極致的湛藍燈光,映照在四周篆刻歪曲符號的石牆上,透映出一股莊嚴。

〔大概是某個生澀的小種族開啟空間時發生什麼錯誤了吧。反正西亞羅應該能在四十分鐘內把那幾個小毛頭安撫完的。〕另一個同樣罩在華麗大袍下的老人,瞇著小眼道。

〔恩……也是,但就怕”記憶水晶”經不起這晃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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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的白地中,飄蕩著詭異的氣氛。

親眼見證了如同電影特效般不可思議的景象,這六個人似乎察覺到是同屬一陣線的,漸漸靠攏成一團。雖然有滿腹的疑問,但誰也沒敢再次敲破寂靜,誰知道這老人會不會一發狂就在自己肚子上開出個裂縫?

看著這六人表現出來的緊張壓抑,老人緩緩從他華麗鑲金白袍口袋中,取出一顆大約一個指節大小的黑色柱石,接著張揚高舉、帥氣一握!

令人吃驚的是,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他在幹啥?」

「嗯……看不出來……」

空間照樣處於怪異的寂靜,只是多了老人困窘的臉龐……

「果然是個詭異地怪老頭!」看著老人慌忙地找著什麼東西,天闊突然出聲點評道。

禦鋒直盯著老人,似乎想看出什麼東西,嘴上則問道:「大叔,你見過這老人啊?」

「欸……這個嘛,應該不算真切的見過啦。」天闊單手抓著頭說:「幾天前我在家打盹兒,就夢過這老頭子……

當時他跟鬼一樣從眼前浮出來後,便一直不停盯著我看,看的你大爺我屁眼兒那都一陣微麻微癢地!我轉頭看了看,才發現那屁大的空間竟只有我和他兩人。接著就看見他越發意淫的笑容逼近,然後……然後我就醒來啦……」

那老人似乎發現了這特殊的動靜,當天闊一結束訴苦後,老人炯炯的目光突然和天闊”恰!”地一下接在一起,就見他從十公尺外的地方倏地貼到天闊面前,並猛地拉起天闊的左手。

「嗄?老先生你幹啥……你克制點阿!這邊不合適……不對,是我們不合適……哎呀,痛!你個死老頭放開我聽清楚沒?哇你個老玻璃,你大爺我是純爺們……哇塞,你這娘們怎會有這麼大把力氣呢……」


老人完全沒理會天闊的大呼小叫,一雙滿佈皺紋的眼凝重地看著對方的左手。無論如何大力拉跩,都未能干擾老人觀察的過程。

而儘管前幾秒才在內心劃為同一陣線的其餘五人,卻不約而同地袖手旁觀,連個聲音都沒有發出。

不是他們無情,而是他們在天闊被老人拉起的手上看到了一枚戒指。

一枚和自己樣式相同的戒指。

「挖差,這啥鬼!」

天闊中指上的戒指突然耀起一陣刺眼的金光,刺的他們全都瞇起了眼睛。在狹隘的視線中,他們隱約看見老人又抓了一顆黑色柱石。接著,晶石碎裂。

一股看不見卻有如實質性的波紋以老者的拳頭為中心,化作一圈向外波散。首當其衝的禦鋒接觸到那股衝波,還未能有任何反應,口袋中的戒指卻正揮灑出可與空間中耀眼金光匹敵的霸氣紫光!

不僅僅是他們倆,隨著波紋擴散,強烈刺眼的光此起彼落的綻放,所有人的臉上都佈上滿滿的驚愕。

禦鋒只覺腦內一脹,一排排詭異的符號便如列陣般湧入腦中,逕自排列組合成一個個長短不一的符號鏈,而後與記憶中各式語言文字相互對應,便如火烙般刻印在腦內,揮之不去。

〔這是……什麼東西啊?〕禦鋒雙手壓著頭,似乎這樣就能將那團令人腦袋發脹的文字符號壓制下去。

〔呵呵,這是我們銀月聯盟的文字,很優美不是嗎?〕

一把蒼老卻充滿精力的沙啞聲音響起。音調平順溫和,但骨子裡卻有一股怎麼也掩蓋不住的自傲。

這還是禦鋒頭一回聽到老人開口說話,口中的語言明顯自己從未聽過甚至聽說過,但腦中卻總能有一塊記憶與之相對應,大概就是先前竄進腦中的文字符號吧!

整理一下混亂的思緒,禦鋒率先提問:〔請問你是誰?什麼是銀月聯盟?恩……這裡又是哪裡?〕

不得不說這個”銀月聯盟”的文字語言還真不是普通的複雜。隨便簡單的一句話,卻囊括了主詞、動詞、賓語、形容詞、附屬形容格、副詞、連接副詞、複向連接副詞、單向轉接副詞……等一大堆贅詞贅語,簡直比德文還曲折許多!

不過複雜歸複雜,這語言說起來卻有種獨特的舒暢感,隱隱還帶有一股高貴,一股說不出的居高凌下!

〔別這麼緊張,請先容我老人家自我介紹一下吧。〕老人的雙頰彎起了一個禮儀弧度,帥氣地轉身信步漫走:〔西亞羅,我的名字。全名是西亞羅‧輝‧亞斯羅卡提波地‧桑各尼爾法加。你們,可以直接喊我西亞羅就行了,我不會介意的。〕

天闊悄悄湊到禦鋒耳邊小聲嘀咕:「剛剛那是地名嗎?」

並未聽到天闊的話,西亞羅揉了揉頭皮,繼續緩緩的說:〔接下來該怎麼解釋才好呢……平行世界你們聽說過嗎?〕

也不待其他人有所反應,他自顧自的說到:〔世界,就好比一條無限延伸的道路。一道抉擇就是一個三岔路口,我們所能做的是跟著自己的直覺選擇一條路。剩下的,就交由未知的命運鋪陳出未知的世界。而我們這世界,正是你們所未知的世界。你們,可以稱呼我們為──源界!〕

〔嗄?〕這一長串似哲理非寓言的解說,天闊愣是沒聽懂。


西亞羅揉著頭皮的手力道又加重了許多,喃喃自語道:〔唉,就說最討厭講解這門苦差事了……〕

經過了將近半小時冗長的簡單報告後,這六人才稍稍對這世界有了初步窺探。

總結來說,這是個因某種原因而與地球造成分歧的平行世界,充滿著濃郁靈氣與神祕元素。因為這些豐沛的靈氣,孕育出各式風格各異的種族。舉凡精靈、矮人、地精、半人馬、獸人甚至是龍,都存在於這個世界中,彷彿地球上所有的奇幻神話都源自於這裡一般。

根據西亞羅描述,為了某種特殊原因,”源界”每五百年便會進行一場”聖戰”,重新劃分各種族的勢力,並會從他們的平行世界──地球,召喚”異界者”為他們拋頭顱、灑狗血。他們六人身上的戒指也正是開啟通往”源界”之門的鑰匙。

很不幸的,這連孫悟空也得等到耳根長草的機率,就這樣給這六人碰上了。根據老人述說,他們是要為一個名叫”銀月聯盟”的種族賣血換命、肝腦塗地。

禦鋒甚至能想像他們得身穿碧麗輝煌的金甲銀鎧、腳騎高大俊偉的神馬良駒,然後一屁股砸進對方萬千精兵中,從此一去不回……

真他媽的!


〔親愛地朋友們,我說,有任何問題都可以向我提出的。你們都已經靜默一陣子了!〕西亞羅看著六人,臉上滿佈無奈和懇求。

講解,雖已暫告一段落;但陰鬱,仍攀在所有人的臉上。

西亞羅撓了撓頭,又說:〔好吧,既然你們堅持保持不必要的沉默,我也輕鬆的多。那麼……該是時候將你們送過去囉。〕

〔請先等一等。〕唯一有著金髮的外國女生突然出聲:〔尊敬的西亞羅先生,我想請問,如果,這僅僅是如果。如果我們在您所說的世界死亡了,將會如何?〕

〔喔,這很簡單。你們將會喪失在源界的所有記憶,再以同樣的方式將你們送回你們的世界。〕

聽到這不算太驚悚的答案,所有人臉上都浮上了幾分放鬆,手心濕漉漉的汗也趕緊偷偷裝作不經意地抹掉。

天闊搔了搔頭,也問道:〔那要是咱都不幫你們打仗,你們會怎樣啊?〕

〔並不會怎樣,我們還是會將你們平安地送回。只是沒有多餘的記憶可供我們消除,可能就只好把你們原有的記憶去除了……〕

〔啥?哪有這樣強迫人的啊!〕愣了幾秒,所有人都撐大了瞳孔瞪著這不負責任的老傢伙,天闊更是當著對方的面便頂撞起來。

西亞羅輕柔地攥著鬍鬚,語調不急不慢:〔不用擔心,只要你們在我們這待滿了五年,自然就有足夠的記憶。若是你們成功達成我們要的目標,不但能幫你保有記憶,還讓你們無條件提出一個在我們能力範圍內的要求。〕

不得不說這種”大棒與胡蘿蔔”政策確實有強烈的安撫作用,但天闊仍脹紅著臉大聲駁斥對方的慷慨:〔所以就是要讓咱們成為失蹤人口囉?〕

〔放心,朋友們,你們怎麼來就會怎麼回去,時間連一分一秒都不會移動。〕

〔可是,這樣我們不就白白老了五歲嗎?〕金髮女生皺著眉,似乎很是在意年齡問題。


〔哈哈,這你們也可以放心,我們可以讓你們的年齡停駐在初來的這一刻,並不會因時間的洗滌沖刷而留下斑駁的痕跡的!〕

爽朗的笑聲回盪在這弔詭的氣氛中,卻也只是令氣氛更加尷尬而已。畢竟能不能回的了家都是一個謎的情況,還有誰會真的在意”變老”這事?

一時間,空曠的白域陷入無聲的靜謐,僅剩下一聲聲張惶失措的呼吸聲。西亞羅也不無尷尬地摸著鬍鬚,雖想要講些什麼來緩和這些”未來主人翁”,卻似乎什麼話也不適合……

靜默許久,禦鋒突然道:〔請問……每個勢力,都是利用戒指作為鑰匙嗎?〕

這是他大略搞清楚概況後,最想知道的問題。

〔不,當然不是,我的朋友。〕西亞羅疑惑地望著禦鋒,納悶對方怎麼會突然問這種沒頭沒尾的問題:〔每個勢力都會有屬於他們的鑰匙,有可能是項鍊、手鐲、甚至一塊石頭之類的東西。〕

「這麼說,那他也可能……」聽到這句話,禦鋒的眼神此刻突然間澄澈起來,雙拳微握,隱隱散發出一股沒由來地堅定。

就在禦鋒嘀咕的瞬間,空間似乎也隨著他激動的身軀微微擺盪起來,引的所有人面面相覷。

〔好了,快沒時間了。我的朋友們,你們還有其他問題嗎?該是時候將你們送過去了。〕西亞羅看著遙遠地望不見邊際的遠方說。

天闊皺著眉,還很不耐煩地嘆口氣:〔咱還沒到你那啥鬼世界啊?〕

〔還沒呢,這只是個中繼空間。〕

〔算了算了。〕天闊擺了擺手:〔你還是早點把我們送過去吧!現在看到你就倒胃口。〕

西亞羅聳聳肩,並不很在意天闊對自己的觀感:〔好吧。順便提醒你們,你們的模樣都會稍微變換,別太大驚小怪就行了。〕

〔別了吧,咱還得改頭換面啊?〕

〔不會有什麼太大差別,大概就頭髮換成金色,瞳孔改成你們西方人的顏色罷了。〕

〔呼──還好我不需要變動……〕金髮女生小聲嘀咕著。

〔不過我們討厭藍色的瞳孔。〕

〔……〕

語畢,西亞羅的身旁開始拂起一陣微熱的微風,接著漸漸擴大為張狂的旋風直囂而上,猛烈地貫穿連接上下兩地的白。沒有一刻思考的機會、沒有一絲停留的時間,所有人才剛驚覺腳下踏實的觸感消失殆盡後,緊隨的是無預警的摔落!

無預警的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