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第34節:第三十二夜 縮頭(1)

“她上吊了,我們一直守著等你回來。”幾個鄰居對他說了幾句,然後四散離開了。鉤師呆呆地望著妻子的尸體,半天無語,然後他扭轉頭,朝外奔去。我看見了,那是個湖。

他把黃金扔掉了,手里拿著剩下的那把鉤,沖進了湖里。

我的四周又開始湧出冰冷的湖水了。紀顏正提著我的手努力地向上游去,我用最後一點意識回頭望去。

我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他抱著一把吳鉤漸漸地沉了下去,離我越來越遠。

真的很熟悉,因為那是我的臉。

接著,我的眼睛又黑了。當我再次看見東西時,已經在生起爐火的木屋里了,旁邊是林隊和紀顏他們。

“你醒了?”林斯平高興地喊著,我發現自己的手和腳都在幾個隊員的手上,他們正拿著雪使勁地搓著。

“真危險,還好紀顏水性極好。不過你們兩個出來的時候已經成冰棍了。”林斯平笑著說,我看看紀顏,他也在拿雪擦拭著手臂和身體。

我想說話,但紀顏做了個阻攔的手勢。

“不用說了,我下湖之後也看見了。”聽完他這一句,我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不過,這次,我沒有再做夢了。

身體恢複得很快,沒過多久,我又活蹦亂跳了,南方的溫度降得快,升得也快,很快湖化冰了。我和紀顏隨著林斯平的隊伍回到那個湖邊,看著他們手忙腳亂地准備打撈。

“那是你的前世吧。”紀顏說。我嗯了一聲,或許是,也或許不是。

“也許正是你再次看到那把鉤,所以才惹出這麼多事。雖然你和前世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但那鉤里的孩子可不這麼認為。”紀顏繼續說。我一想到那兩個孩子,心里還是覺得一緊。

“還有,在你家衣櫃里的粉末,化驗後好像是人的骨灰,不過有些年頭了。還有你對我說的羊皮上的那個叫王詡的,好像是鬼谷子的真名。”紀顏說道。我一聽,默然無語。

“還好事情都結束了。對了,你知道這個湖的名字麼?”紀顏忽然轉過頭笑著問我,我搖頭。

“叫‘吳王百金殺兒湖’,或者直接叫做‘殺兒湖’。”

“找到了!”對面的湖里浮出一個人頭,他的手里拿著一對吳鉤,在冬日冰冷的陽光照耀下顯得非常刺眼,起碼,我覺得是。

第三十二夜縮頭

門只開了條縫,但王覺沒進去,因為他看見了。

借著窗外的月光,王覺看見有個人正站在兒子床前,彎著腰用手大力地按著孩子的頭。

冬天閑來無事,加上林斯平與紀顏許久沒見了,大家便來到紀顏家中喝酒聚會。冬日白天極短,六點不到,外面已經抹黑了,于是決定一起說說故事或者自己的經曆,第一個便是林斯平講的。

“這能算是故事麼?”他的第一句讓我聽得莫名其妙。林斯平揮了揮手,然後把杯子里的殘酒喝盡,用手背抹了抹嘴巴。他的臉上開始潮紅一片,身子又往炭爐旁靠了靠。紀顏是不喜歡用電爐取暖的,他經常說冬天寒冷的時候聞著燒炭的味道能讓他有回到過去的感覺。當然,這點我也贊同。

(下面就是林斯平的故事。)

我經常出外考古,在田間鄉野四處游走,那里的人大都十分質樸、善良,非常好客。你知道,我也是個好奇心極重的人,對那些未知的東西總抱著非常的探究心,只是無法做到像你父親那樣放開包袱,痛快地四處旅行。不過我還是選擇了考古這個職業,也算是聊以自慰吧。

在與他們的談話中,我得知當地的縣醫院發生過一件非常奇特的事。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位婦產科醫生,他叫王覺。這人的故事幾乎已經在鄉里四野傳遍了,大家都以之為戒,當然,我剛來,所以被慢慢告知。

那時候,產子還是有著諸多禁忌的,因為生產之時,血汙很多,被認為會沖犯神靈,當然,這不過是一種比較迷信的說法,但很多產婦還是堅守著不在自己住地生產的原則,大都去醫院。另外,胎盤與臍帶的處理也非常特殊,因為從古代開始,胎盤和臍帶被認為是第二個自己,據說它們埋葬的地點要非常謹慎。胎盤的處理甚至直接關系到這個孩子日後的命運。作為一個婦產科醫生,王覺雖然比較年輕,但還是深知其道,雖然不算非常完備,但也懂得不少。他在當地的名氣不小,很多人的孩子都是通過他的手來到這世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