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章 江湖亂(五)





江湖中人都知道,“神拳小諸葛”鄧定侯的武功高深莫測,他雖然只是少林的俗家弟子,但他的少林神拳已經練得出神入化,據說已經不在少林寺達摩院中各位長老之下了。



也有不少人知道,鄧定侯是北方四大鏢局中心思最為縝密、做事最有魄力的人。

四大鏢局聯營的事情其實就是他首先和歸東景商定的。





但是卻很少有人知道,鄧定侯還是一個很會享受的人。

他穿最精致的衣服,騎最好的馬,連喝酒都要喝窖藏三十年以上的陳年佳釀。





今天,鄧定侯請遺風他們喝的就是尋常難得一見的美酒。





酒略略的泛著些黃色,緩緩地斟入杯中,一股醇香立即撲鼻而來,尚未入口就已經使人醺醺欲醉了。





可是,被宴請的三個人卻是各懷著一番心事,神情各異。





丁喜依舊笑嘻嘻地,不過笑容中卻帶著些許的尷尬。





小馬似乎更加地憤怒了,拳頭握得緊緊的,眼睛更是瞪得如同雞蛋大小,狠狠地瞪著眼前的酒杯,似乎和那只酒杯有著不共戴天的仇恨一般,但無論他如何憤怒,卻絲毫也不願向鄧定侯落座的方向瞟上一眼。





遺風卻只是滿腹的疑惑,他既不知道鄧定侯為何要無端地宴請自己,也不知道丁喜、小馬和鄧定侯之間有什麼過節。





鄧定侯卻是鎮定自若,舉起酒杯微笑著說道:“人生得意須盡飲,今日新交舊友俱在,何不痛飲一番?來,我敬三位兄弟一杯。





遺風不明就里,只好斜眼望向丁喜和小馬,只見丁喜一臉的苦笑,蔫頭搭腦地喝盡了杯中的酒;小馬卻是怒視著眼前的酒杯,過了半晌才猛地一拍桌子,“咕咚”一聲將滿滿的一杯酒直倒進了嘴里,口中猶自低聲嘟囔著:“***,喝便喝。

毒藥也喝。





遺風見丁、馬二人俱都喝了,便也不再猶豫,仰首飲盡了杯中的酒。





“好。

”鄧定侯也是一飲而盡,緊接著便又滿上了第二杯酒。

但卻只是舉向了丁喜,說道:“小丁,一年前我強留你們住在這里,現在約定的期限已至,這杯酒便算是給你們陪罪了。






丁喜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我們劫了官府十萬兩銀子,被你抓住了,打又打不過你,賠又賠不起,嘿嘿,你沒把我們送到官府去,只是給你做一年長工已經算是便宜了。





“***,那些銀子本來就是用來救濟災民的,我們拿去直接賑災了,免得貪官們中飽私囊,又何罪之有啊。

你鄧定侯本來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要不是丁喜他……”旁邊的小馬聽得不耐煩了,猛地站了起來。





“小馬,鄧鏢主其實是為了保護我們才讓留我們在這里的。

官府丟了十萬兩銀子,豈能善罷甘休,這一年我們若是在外面游蕩,說不定已經被官府抓去了。

”丁喜見小馬越說越惱,連忙起身阻住了他,眼神卻一直在瞟著鄧定侯。





“我、我也知道,只是這一年困在這里,***,真是快憋悶死我了。

”小馬也明白其中的關節,只是一腔悶氣無處發泄,只好徑自搶過一壇酒,自斟自飲起來。





丁喜也拎過一壇酒,殷勤地給鄧定侯斟滿,說道:“嘿嘿,鄧鏢主,您一向是一諾千金,既然我們約定的期限已至,依您的性格、為人,絕不會再留我們的,可是剛才您在後院卻說我們誰也不能離開這里,現在又擺上鴻門宴給我們賠罪,莫非是您有事要我們兄弟效勞?”



鄧定侯並不以為忤,微微一笑,望著丁喜說道:“江湖人說丁喜又聰明又討人喜歡,果然名不虛傳。





“嘿嘿,過獎過獎。

”丁喜似乎有些恢複了常態,笑容不再尷尬。





“不錯,我確實是有事要和你商量,不過那些事情我們明日再說,今天有這位新結識的小朋友,我們便只敘友情,一醉方休如何?”鄧定侯神色自若地說道。





“***,我們和你又有什麼友情,還不如我和你再比上一場拳腳呢。

”小馬猶自不甘寂寞,一邊大口喝著酒一邊嘟囔著。





“哈哈,小馬兄弟,我們在拳腳上就不必較量了,今日且賭個其他的花樣,在這酒桌之上誰說錯了話,便罰酒一杯如何?”鄧定侯望著小馬笑道,笑容里似乎帶著一些孩童般的狡黠。





“賭酒?好……” 小馬一句話還沒說完,小腿便被丁喜狠狠地踢了一腳,他反應的倒也不慢,立即轉口說道:“***,我才不和你賭呢,誰不知道你鄧定侯一肚子的鬼心眼子。





“哈哈,不愧是聰明的丁喜,連老鄧都騙不了他。

”隨著一陣爽朗的笑聲,三個人從鄧定侯身後的屏風轉了出來。

為首一人布衣寬帶,臉色黝黑,緊隨在他身後的是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





“大哥,是你。

啊,還有你們……”遺風抬首望去,不由得蹦了起來,一時間竟喜得呆立在當場。


原來屏風後面轉出來的竟都是老相識,為首的是威振江湖黑道的“四大名捕”之一的追命,隨在他身後的卻是流云和若冰兄妹二人。





……



酒,窖藏了數十年,醇香而濃烈。





願友誼也如這醇酒一般,愈久愈深。





……



追命很識時務,知道遺風和流云兄妹久別重逢,自然有很多話要說,只是用力地拍了拍遺風的肩膀,便離開三個年輕人,回身和鄧定侯等人敘話去了。





轉眼間已經分手一年多了,流云還是那副無憂無慮的樣子,絮絮叨叨地問著遺風分手後的情況。

若冰卻成熟了許多,談笑間雙靨不時會飛上兩朵紅暈,憑添了一份女子的嬌媚。





“流云,若冰,你們怎麼會和追命大哥一起來到這里呢?”遺風不想多說自己的事情,便以攻為守,打斷了流云的話頭。





“唉,說來話長……”流云欲說還休,假模假式地歎了口氣,搖頭晃腦地端起酒杯,慢慢地淺酌細品起來,擺出了一副江湖說書人“且聽下回分解”的架勢。





“去,哪涼快哪歇著去,你不說就拉倒,我正好和若冰妹妹聊一會兒。

”遺風見流云吊自己的胃口,便轉身和若冰聊了起來。

他知道,用不了幾分鍾,流云就會耐不住寂寞,主動講給自己聽。





果然不出所料,流云一杯沒品完,便急急地放下了酒杯,生拉硬拽要遺風做聽眾。

遺風故做姿態,掩耳不聽,只急得流云又是作揖又是敬酒方才作罷,直惹得若冰在一旁掩口竊笑。





一年前,流云兄妹和龍云天在山海關分手後,便回到京城振威鏢局複命。

由于他們順利地完成了和遼東長青鏢局的溝通任務,得到了振威鏢局的主人“福星高照”歸東景的賞識,不僅親傳了幾手功夫,還將他們分派專門負責與其他鏢局聯系的部門。





幾個月前,鄧定侯和歸東景初步商定了成立聯合鏢局的事宜,流云兄妹便被歸東景派來洛陽,負責和鎮遠鏢局的聯系事宜。

兄妹二人數日前便到達了洛陽,由于是初次到洛陽,一時貪玩便沒有立即進鎮遠鏢局報到,反而在洛陽城內閑逛游玩起來,卻不想差一點惹來了殺身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