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呃……
是野獸的聲音嗎,為什麼會從一個男人的喉嚨中發出來?
這是,受傷的野獸在低吼,他不想死,他要活著,所以他只有拼命的去撕咬,去搏殺!
是劇痛,是求生的本能,是阿修羅天生的凶性!
"呃啊!"
撒加瘋狂的大吼一聲,嗜血修羅天運轉到了極限!
可他承受不了了.(.book.)
像是棉線崩斷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入薇薇安的耳膜,她只覺得皮膚麻了,胸口不停的湧動,一聲聲的干嘔著.
不是棉線崩斷,是肌肉.
只是,聲音很像罷了.
咔的一聲!
清脆的就連克拉瑪爾叢林中漏下的陽光也顫抖了幾下.
血漿像箭一樣四射而出,在空中彙集成了一片血的幕布,然後在薇薇安的眼前滑下.
她想閉上眼睛,可卻做不到.
于是她看到了,那個男人緩緩垂下了兩條血棍一樣的手臂,扔掉了兩片巨大的蛇的下顎,然後,赤毒蟒倒下了.
一地的血,有撒加的,也有赤毒蟒的,不管是誰的,它們混在了一起,開始往泥土中滲透.
薇薇安顫抖著,說不出話.而此時,那個在她看來比魔獸還要凶狠的男人卻回頭望了她一眼……
薇薇安被震撼了.
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眼神!
漆黑的眼眸那樣深邃,就像憂傷的夜空,可是,卻布滿了野獸般的嗜血!
像是本能,像是一種想要活著的本能,可為什麼,那眸子的色彩如此撼動人心,就像心都要被抓進去一樣……
撒加倒下了,看了薇薇安一眼後,向前撲倒,重重砸在了血和泥土混雜的地上.
幾點血漿濺到了薇薇安臉上,她渾身一顫,抽泣起來.
從小到大,她沒受過今天這樣的罪,那樹叢里好髒好臭,她都吐了好多次,可她連動都不敢動一下,因為樹叢的外面有那樣可怕的一只魔獸.
可是現在,她突然覺得,自己受的那點罪,和這個野獸般的男人相比,是如此的渺小,如此的不堪一提.
因為……
他是在拼命啊!
薇薇安終于哭了出來.
……
幾個小時過去了.
黃昏降臨了克拉瑪爾叢林,柔和的暮光從葉子間漏下,照在了凝成塊的血漿上.
一條幾十米長的沒有嘴巴的蛇身卷縮著.
薇薇安蜷縮在撒加身旁,瑟瑟發抖.
從撒加倒下到現在,恐懼沒有一刻離開過她,她那膽小的哥哥傑斯特依舊昏迷,她甚至不知道在這樣的地方到底該怎麼辦.
這不是她消遣的獵場,也不是菲利斯莊園中的庭院小路.
這里是魔獸出沒的叢林,是一個真正為了生存可以你死我活的地方.
薇薇安看著撒加的臉,她早就將這個男人翻了過來,不知道為什麼,只要看到他的臉,薇薇安心中那巨大的恐懼才不至于讓她崩潰.
薇薇安的目光落在了撒加臉上干枯的血跡上.
然後,她看到了撒加破爛衣衫下的皮膚……
雖然布滿血汙,卻可以看出白皙的顏色,只是,上面零星的分布著疤痕,有長有短,有的甚至從疤就可以斷定,他當時受了多麼重的傷!
"一直都是這樣活著嗎,為了生存,像野獸一樣……"
也許是好奇,也許是沖動,薇薇安竟然緩緩伸出白玉般的小手,輕輕在那些疤痕上撫摸著……
摸著摸著,薇薇安突然覺得心里好酸楚,眼眶又紅了.
沙沙……
折射著夕陽余暉的葉片不規則的抖動起來了.
薇薇安一驚,縮回了手.
突然!
一只長著翅膀的怪物從樹葉中俯沖而下,直直撲向了薇薇安!
薇薇安驚駭不已,她看清楚了,那是一只模樣猙獰的巨鷹!
可她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巨鷹將她撲殺!
唰!
一道凌厲的氣勁切掉了巨鷹的腦袋,那差不多有十米長的身體掉在離薇薇安不遠的地方,翅膀撲騰了幾下後,死硬了.
"你們這兩個孩子啊,是生活太悠閑了,不胡鬧一下不安甯麼?"一個中年男人站在了薇薇安面前.
"邦克叔叔!"薇薇安撲進了來人的懷抱,痛哭起來.
"好了好了."邦克撫摸著薇薇安很可愛的長卷發,輕聲安慰著,"你們的父親都要急死了,如果不是強行逼問了湯森那傻小子,也不知道你們來了這里,也不知道傑斯特給湯森下了什麼魔咒,那小子竟然堅持了挨了好幾個小時的板子……"邦克笑著,他的模樣看上去很普通,眼神中卻隱隱透著銳利的光芒,"別的我就不說了,你父親知道教育你們,放心,我已經和他說了,不會有太重的責罰,最多一段時間不准出門吧,呵呵."
看到薇薇安還是哭,邦克只得又安慰道:"別怕別怕,回家了,你們的父親其實很著急的,我想你們已經懂了,也應該接受了教訓了……看看,我們的小寶貝都髒成什麼樣了,趕快跟我回去,好好洗個澡,睡個好覺."
好不容易,薇薇安停止了哭泣,從邦克懷中脫離.
邦克走到傑斯特身邊,蹲下身,在傑斯特腦門上一拍,一道隱隱的光流過,然後傑斯特睜開了眼睛.
噌的一下,傑斯特跳了起來,轉身就跑.
"沒用的小子,給我回來."邦克不由一陣好笑,伸出手,一股吸力就將傑斯特帶了回來,那痞子可能被嚇怕了,就算在邦克的控制下,雙腳也不停撲棱.
"邦克叔叔?"傑斯特終于發現了來人是誰.然後他長出了口氣,挺直身板,站到邦克身邊,"放心,妹妹,我保護你."
接著,傑斯特擺出了一個戰士作戰前的姿態,突然發現手中沒有劍,只得干笑兩聲,狼狽的躬身,撿起了他那把昂貴的單手劍.
"哼,等你保護,我們早就死了,要不是他……"薇薇安髒兮兮的小臉上竟有些不自然,可能是她想起了開始竟伸手在一個陌生男人身上亂摸……
感覺到傑斯特奇怪的目光,薇薇安臉色一正,"對了,你的朋友受了很重的傷,邦克叔叔,我們必須……"
說到這里,薇薇安發現邦克已經站到了撒加身前,于是沒有說下去.
"只有二級的實力,卻能殺死四級的魔獸."邦克回頭望了一眼赤毒蟒的尸體後目光又落在了撒加身上,"很強的求生意志,出色的體質,如果是其它人,也許早死了吧."
"他真是傑斯特的朋友?"邦克斜了傑斯特一眼,有點不相信.傑斯特什麼人,霍坦丁貴族子弟中出了名的廢柴,結交的人不是混混就是和他一樣的紈绔子弟,雖然那家伙心比天高,擁有想成為邦克叔叔一樣的聖級強者的偉大志願,並且一直在癡迷的努力中,但富家少爺的劣根性和極其低劣的天賦注定了他只能空想.
"等他醒了就知道了."邦克將撒加抱了起來.
這時,一陣馬蹄聲傳來,還有嘈雜的人聲.
"湯森!你這傻小子,如果少爺小姐出了什麼問題,我可饒不了你!"可以聽出來,這聲音中的焦急.
是因勒夫,因為邦克是音速戰聖,所以比他們快的多,此時因勒夫也帶著一大幫人終于趕到了.
"老,老爺,他們在那."一個胖墩墩的金發少年指著邦克的方向.他正是湯森,現在他正一手捂著屁股,走路都一瘸一拐,如果是傑斯特寵愛他,因勒夫打死他的心都有.
"廢話,給我一邊去,我的邦克老弟我還信不過麼,克拉瑪爾叢林這種地方對于他來說一點壓力都沒有!"因勒夫瞪了湯森一眼,看到傑斯特和薇薇安安然無恙,他也放了心.
"邦克抱著的人是誰?"因勒夫看到了撒加.
……
因勒夫眾人離開了.克拉瑪爾叢林中再次空無一人,只剩下夜幕的降臨.
叢林的晚風聲音很大,因為樹葉在抖動.
唰的一聲,一個黑衣瘦削男子站在了樹梢上,晚風很急,帶著他深古銅色的頭發不停亂擺.
"哈!"男子笑了一聲.
"有什麼好笑的."一個高大的紅發男人出現在樹下,寬闊的後背靠在樹干上,眼神複雜.
"我在笑剛剛有個人都快忍不住動手了,你看到他了嗎,烈."黑衣男子身形一晃,朝樹下俯沖而下,那姿勢很像剛剛被邦克殺死的那只巨鷹.
一個翻身,黑衣男子落在紅發男人的身旁,他的動作很舒展,而且明明看到清楚他每一個動作,卻覺得那速度快得可怕,好像永遠都追不上.
"我不知道你說的是誰,小刺客."紅發男人沒好氣的道,滿臉的胡渣都在抖.
這兩個人,正是阿里斯門迪和烈……
"可惜了我的寶貝角鷹啊."阿里斯門迪看著地上那無頭巨鷹的尸體,歎道,"當年我為了追尋那些奇美拉的足跡,才捉住了它,跟著我這麼多年,以後又得自己飛了."
"少說,你不是還有頭小飛龍嗎."烈瞪了他一眼.
"算了算了."阿里斯門迪擺擺手,"你還說你不關心夜,感覺到一股聖級的氣息接近,非要我放出小角鷹,雖然是靈魂獻祭,也是珍惜的生命."
"你什麼時候變成熱愛生命的精靈了?殺手……"烈抓了抓他那頭根根挺立的紅發,"剛剛那個戰聖,好像是?"
"我也挺眼熟的."阿里斯門迪望著邦克離開的方向.
"似乎見過."烈還在想.
"別想了,管他是誰."阿里斯門迪神色一正,"倒是夜,剛剛爆發出的那股力量……"
烈的眼神閃爍著.
"只有二級的實力,卻只靠身體力量殺死了四級魔獸,而且,據我所知,赤毒蟒最厲害的地方就是嘴,可夜卻生生的將其撕開……"阿里斯門迪緩緩道,"這種力量道格拉斯也有,可那小子不是人類,我想烈,我們應該更小心了,如果戈亞……"
阿里斯門迪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他知道自己不用說的那麼清楚,烈也能明白.
"走吧.回冰雪峽谷了."烈突然道.
"好."阿里斯門迪點點頭.
是該回去了,兩個聖級強者跟在撒加周圍,這不是擺明告訴聖城,撒加有問題嗎?就算撒加不是異端,人家也會認為他是異端.何況,從剛才兩人的表現來看,撒加在撕裂赤毒蟒時的那股力量肯定不簡單.
烈強,阿里斯門迪也強,但戈亞的那座聖城更強!
即使烈再放不下他的夜,也需要為他的安全考慮,何況,在他的內心深處,是希望撒加能成長為一個肩上能扛住天的男人,這必須要磨練他,被扶著走路的人永遠沒什麼出息,所以,剛剛烈已經快要動手了,卻還是硬生生的忍住.
心再痛也要忍住,因為這是男人的必經之路,尤其是夜.
烈比任何人都明白.一個烈很尊敬的人曾告訴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