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7章 底氣
李慕禪出得屋,慢慢來到正堂,他身形與林鎮川相似,配以星湖築的易容術,足夠以假真了.
來到正廳坐下個壇主,兩個護法過來,是那兩個冷面的老者,渾身散著森森寒氣.
李慕禪跟他們交待了一聲,帶著兩個護法前往林家.
先前兩護法的傷還沒好,他們雖傷得不重,靜養起來很麻煩,李慕禪的勁力綿綿,精純如水,他們開始時還好,眼見著吃了郭神醫的藥,恢複起來很快,但將要恢複之際,忽然複,再次加重.
如此反複了兩次,兩人再不敢覷,一直運功療傷,不敢大意.
李慕禪出了青云劍派,轉頭望了一眼,清晨的陽光下,郁郁蔥蔥的樹林里,這一片宅院彌漫著肅重氣息.
他搖頭歎了一口氣,他如今看明白了,為何湖主不理俗事,一味的修煉武功,原本世俗的勢力在強橫的武功面前,脆弱得一根手指都能戳破.
青云劍派起來雖不算一流,也算二流門派,但在自己面前卻毫無反抗之力,玩弄于指掌之間.
這個武林,最終的力量還是武功,而不是勢力.
身後兩老者一不,任憑他站在那里遙望感慨,似是兩根木頭般直直不動,待李慕禪轉身,他們又跟上.
李慕禪轉頭看了一眼兩人,搖頭笑了笑.
這兩個冷面護法是武癡,一天到晚什麼事不管,只知道練功,即使這時候仍在運轉著心法,他們有如此深厚的內力,並非天資好,全是刻苦修煉得來,下的都是苦功夫.
對這樣的人,李慕禪心懷敬佩,原本的林鎮川也如此,故平時一般不指使他們,任憑他們修煉.
如今另兩護法受了傷,不得不動用他們,李慕禪也有另一層考慮,兩人專注于武功修煉,對事細節不注意,也不會現自己的破綻,換了另兩個護法,不定會覺異樣.
林府位于城中心,三人從西邊出,沿著正中的東西大街走,街上人群熙攘,車來車往,街兩旁是商鋪,熱鬧繁華,絲毫不遜于攬云城.
三人來到一座大門前,兩座石獅子栩栩如生,兩邊各站兩個武士,一個佩刀一個佩劍,身穿墨綠勁裝,看著精神抖擻.
四人掃了李慕禪三人一眼,微微點頭行禮,沒有阻攔,一個門房見他們來了,忙一溜跑進去通報.
李慕禪掃一眼大門,看著有些陳舊,透出歲月的滄桑,不像一個大富之家,反而像是家道敗落,沒有華貴之氣.
他暗吸一口氣,慢慢踏進大門,然後沿著鵝卵石鋪著的徑往前,兩旁是芳草繞匝,周圍全是花圃,看著眼花繚,李慕禪虛空之眼俯視,這里的布置好像很有講究,似是陣法.
他在軍中學過奇門遁甲之術,雖算不得高明,卻也窺得門徑,雖不知這里擺的是什麼陣法,但知道暗藏殺機,最好不要走.
繞了幾圈,眼前出現一座大廳,寫著"浩然廳"三個大字,氣勢雄渾,躍然匾上,隨時會破木而出一般.
李慕禪裝作無意的掃了掃,毫無猶豫的登上台階進了大廳,廳里正坐著一個老者,低頭把玩一方碧綠的欲麒麟.
他一襲粗布長衫,身材削瘦,相貌清癯,頜下三縷長髯飄飄,有仙風道骨之質,氣度清逸著實不凡.
李慕禪暗贊一聲,知道眼前這位就是林家的家主——林知微了.
他在觀星峰上看過林知微的報,看過對他的相貌描述,知道這林知微雄才大略,野心勃勃,手段強硬狠辣,把林家經營得鐵板一塊兒,著實本事非凡,不能不防.
"大伯."李慕禪抱拳躬腰,啞著嗓子恭聲見禮.
林知微放下手上把玩的一方欲麒麟,抬頭微微笑道:"鎮川,傷好了?"
"是,有勞大伯掛念,差不多了."李慕禪點頭,露出慚愧神色:"我實在無能,沒臉見大伯你."
林鎮川笑了笑:"有什麼沒臉的,收拾你的子是星湖築的人吧?"
"據我猜測應該是星湖築的人."林鎮川緩緩點頭,臉色陰沉,似是在咬牙切齒,卻強抑著憤怒.
這正適合他的性格,對緒的自我控制力極強,即使憤怒,也會強自壓制,不形于色,日後尋機報複.
不過在林知微這般人物眼下,顯然這點兒自控太過可笑,一眼便能看穿,李慕禪估計林鎮川故意如此.
林知微笑了笑:"這倒奇怪了,星湖築的人怎麼偏偏找上你了呢?……你受傷後,這趙長生一下消失了,我派人去查,卻查不到這人,好像從來沒出現過一般."
"會不會是假名?"林鎮川問,想了想又道:"不定也是假臉,用了面具或者易容術,……是易容術!"
"你看出什麼來了?"林知微淡淡問家.
李慕禪慢慢點頭,似是在苦苦思索,慢慢道:"他的臉好像擦了白粉,在燈光下顯得有些不真實."
"不定是有人扮成星湖築的人呢."林知微歎道.
李慕禪一怔,忙道:"一定是星湖築的人,換了旁人,誰有這般本事?"
林知微笑了笑:"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世上的高手可不全是星湖築的弟子."
"嗯."李慕禪遲疑一下,慢慢點頭,歎道:"我事後也派人查過,找不到這麼個人,著實有些詭秘,……若是星湖築的弟子,應該不至于如此."
"老夫奇怪,他為何偏偏找上你."林知微起身離開椅子,負手踱步,臉上帶著不解.
李慕禪筆直的站著,想了想,搖頭道:"我也奇怪,青云劍法可算不得絕頂的劍法,他要見識劍法,也不必來找我呀,難道我無意中得罪了什麼人?"
他又搖頭:"應該沒有,這幾年我沒動干戈."
半晌過後,林知微停步,冷笑一聲:"嘿,看來是立威的,是警告咱們!"
李慕禪搖搖頭:"大伯,這也不通,即使立威,也不必選我,況且,他也不必隱瞞自己的身份呀."
"唔……,也有理."林知微慢慢點頭.
他仰頭望天,沉淫不已,卻百思不得其解,最終放棄了,哼道:"管他什麼人,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即使不是星湖築的人,咱們也不必在意!"
"大伯,是不是方家的人?"李慕禪遲疑一下,心翼翼的道.
"方家?"林知微皺眉想了想,慢慢點頭:"大有可能!……哼,他們想煽風點火,讓咱們與星湖築拼命,他們來個漁翁之利!"
李慕禪忙道:"大伯既然知道他們的險惡用心,為何還要上當?"
"先把星湖築滅了,他們有無數頂尖的武功心法,咱們若能得到,林家便可取星湖築代之!"林知微道.
李慕禪搖搖頭:"大伯,星湖築不是那麼容易打的,他們位于湖里,外人很難偷襲的."
"無妨,我自有主張."林知微擺擺手.
李慕禪心下失望,還是沒能探到林家的底牌與底氣所在,他一直覺得,林家不是酒囊飯袋,對星湖築的實力應該隱約有數.
星湖築這些年一直低調,很少做什麼大事,一般的武林人物可能生出輕視之念,以為星湖築衰落了,林家卻不同,他們枝葉繁茂,底蘊也深,消息自然靈通,雖然星湖築與世隔絕,但弟子並非一直困于島上,不時有人出去游戲江湖,到塵中曆練.
林家應該知道星湖築弟子的厲害,不會生出輕視之念.
既然如此,林家還敢挑釁,絲毫不懼星湖築,只有一個原因——有所依恃,底氣十足.
李慕禪一直想弄明白的就是他們底氣何在,有什麼奇招,不能不防.
他們既然心有所恃,即使真的不能挑了星湖築,想必也能造成莫大的損傷,這是李慕禪絕不允許出現的.
他的想法是消彌于無形,讓林家的戰火未燃先滅.
"大伯,方家怎麼會有這般厲害高手?"李慕禪皺眉,搖頭道:"如此年紀,卻有這般厲害的修為,我還真沒聽過."
林知微道:"方家這一代出了幾個天才人物,方振英,方振雄,方振天,方振龍,都是難得一見的英傑,但一直是傳聞,躲在家里練功不出來,這次看來是其中一個."
李慕禪眉頭一挑,這倒是意外的消息,他生出好奇,方家這幾位少年英傑不知厲害到何種程度.
李慕禪想了想,似是鼓起勇氣般道:"大伯,星湖築的弟子我見識過,厲害得過份,乎想象,我覺還是要慎重,不能輕易招惹的."
"你呀,是被星湖築嚇破了膽,堂堂青云劍派的掌門,膽子這麼怎麼能成?!"林知微搖搖頭,不以為然的笑了笑.
李慕禪忙道:"大伯,我膽子不,您還不知道,但星湖築弟子真的太嚇人,咱們斗不過的."
"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林知微搖頭笑了笑,仍不以為意.
李慕禪道:"大伯,您見過星湖築的弟子嗎?"
林知微搖搖頭:"沒有."
李慕禪忙道:"咱們見過星湖築弟子的沒有幾個,我就是其我親身體會,其余人多是以訛傳訛,覺得星湖築不過如此,那麼上一次的追殺呢?"
他冷笑:"若星湖築的弟子真那麼不堪,那麼為何這麼多人追殺,竟不能得手?"
他接著道:"大伯想必是請了絕頂高手助陣,所以不怕星湖築吧?"
"嗯,不錯."林知微慢慢點頭.
李慕禪道:"那這些絕頂高手,能做到上一個星湖築弟子做的事嗎?能在百余高手的圍堵下脫身?"
"……沒試過."林知微搖頭.
李慕禪哼道:"我覺得不能!……他們再厲害,也強不過派出的高手太多,十個也對付不了!"
林知微沉淫不語,想了想,道:"十來個倒是沒問題的,……不過上一次那李竹,著實厲害,想必星湖築這般弟子也是僅有的罷."
李慕禪笑了笑:"大伯,那弟子多大年紀?"
"二十左右吧."林知微沉著臉回答.
李慕禪笑道:"二十左右的弟子,武功最厲害,我是無論如何不相信的,星湖築的弟子都是天才人物,又有絕頂的心法,所以乎常人,不能以常理揣測的."
"行啦,你休得哆嗦,我意已決!"林知微臉色更加陰沉,猛的一揮手,冷冷道:"你照做便是了,我知道深淺!"
李慕禪忽然跪倒在地,沉聲道:"大伯,忠逆耳,照理來,我對咱們林家是個無關緊要的人,話也沒人聽,但為了林家,我還是要!"
"閉嘴!"林知微冷冷道.
李慕禪搖頭,倔強的抬頭盯著他,道:"為了林家,縱使大伯殺我我也要,不要與星湖築為敵,得不償失!"
"臭子,你這性子總變不了!"林知微搖搖頭,歎了口氣:"星湖築沒有你想的那麼厲害,咱們吞了它,就能稱霸武林,唯我獨尊,的方家不值一提!"
"可是旁人豈能讓咱們如意?!"李慕禪不以為然,沉聲道:"他們得不到,也不會讓咱們得到,關鍵時候,他們一定會出來搗的!"
林知微淡淡一笑:"嘿,就怕他們不來!"
李慕禪疑惑的望著他:"大伯,咱們有這麼強的實力?"
"臭子,老夫豈能不知深淺,星湖築厲害,那是自然,否則也不會逍遙這麼多年,但咱們也不是吃素的!"林知微點頭.
李慕禪搖搖頭:"可是憑咱們的實力,確實遠不如星湖築,他們一個抵得上咱們一百多個,星湖築這麼多年下來,一定還有不少的老人,一旦出動,必將驚天動地."
"放心罷,我自有主意!"林知微笑了笑,上前彎腰拍拍李慕禪的肩膀,微笑道:"難得你是個忠心的,冒死也要實話,一心為了咱們林家!"
李慕禪想了想,搖頭道:"大伯,我還是不放心!"
他倔強的盯著林知微,道:"萬一方家趁機搗,再聯合眾多門派,能把咱們直接滅了!"
"你……"林知微臉又一沉,雙眼如刃.
李慕禪道:"且不方家,就是星湖築吧,他們不會束手待斃的一他們聯合方家,給方家一些好處,方家一定會樂呵呵的與咱們做對!"
"嗯,這倒不能不防!"林知微怔了一下,慢慢點頭:"雖然星湖築從不與別人聯手,但這個時候倒不能不防."
李慕禪道:"一旦兩派聯手,咱們有滅頂之災呀!"
"你呀,就是胡思想,星湖築逍遙這麼多年,對咱們應該也是不以為然的,會很輕視."林知微拉手把他扯起來,拍拍他肩膀:"這些高手不會白死,正好麻痹了他們!"
"他們不見得會上當,鷹搏兔亦盡全力,星湖築能傲立世間這麼多年,一定有過人之處的."李慕禪搖搖頭.
"唉……,你這臭子,還真是煩人,好吧,我就給你透個底!"林知微無奈的苦笑.
李慕禪疑惑的望著他.
林知微道:"我是請了一些高手過來助陣."
李慕禪搖頭:"論高手,當屬星湖築第咱們能請到什麼高手?他們敢跟星湖築做對?"
"他們不是咱們南理的."林知微淡淡道.
"不是南理的?"李慕禪訝然,瞪大眼睛:"難道是……東楚的高手?"
大衍,南理,西趙,東楚,還有大汗,五大國武功各不同,最差的是大衍,但軍中武中高明,又有號稱天下第一高手的南宮思道,顧不能覷,有南宮思道鎮著,別國高手也不敢進大衍橫行.
其次是南理,西趙與東楚差不多,最強的是大汗,不過西趙與南理毗鄰,關系不大和睦,邊境一直不太平,若請西趙高手來,有通敵之嫌,那只有請東楚或者大汗的.
大汗國隔著甚遠,相貌又不一樣,想混進來不容易,唯有東楚高手一條選擇.
李慕禪轉眼功夫想到這些,直接脫口問出.
"聰明!"林知微點點頭,露出嘉許的笑容.
李慕禪目瞪口呆,怔怔道:"真……真的?"
他心里也吃了一驚,千想萬想,沒有料到這一步,請神容易送神難,他就不怕引狼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