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的一聲.(.book.)
一片看上去有些飄渺的黑氣出現了,然後一個臉部輪廓如刀削出來一般的男子在黑氣中漸漸清晰.
"發生什麼事了?"他凌亂的深紫色頭發飄動著.
來人正是赫缺,他剛剛還在花圃里澆水,突然感覺到這里出現了不尋常的氣息波動,雖然他弄不清楚這氣息有多強,但憑借他的鬼蜮法則,還是能察覺得到方位.
"沒什麼."鳧輪變成的撒加面無表情的看著下面,"只不過知道了一些事情."
赫缺愣了一下,順著鳧輪的目光望去."怎麼會這樣!"他吃了一驚.
"那個男人,就是神皇之子,依琳其實一直都在為他做事,目的只是我靈魂中的諸神手諭."鳧輪淡淡的道.
"他怎麼會這麼淡定……如果是我,一定會下去問個清楚."赫缺有些疑惑的看了這個撒加一眼.
"那是神皇之子."鳧輪似乎發覺了赫缺的懷疑.
"大人你說的對."赫缺點點頭,"哦對了,大人,我還有一件事情搞不明白."
"什麼事?"鳧輪問.
"你是……"赫缺看著他,"怎麼知道那就是……"赫缺一字一句的說道——"神皇之子的!"
唰!
鬼刃形成了一道黑光,直取鳧輪的咽喉!
鳧輪身體向後一仰,漆黑的劍刃從他的鼻尖掠過.
然後,他的手掌無聲無息的印上了赫缺的胸口——
噗!
赫缺吐出一口血,整個人向後飛去,就像一顆劃破夜空的流星,不知道飛了多遠,落進了獸牙山脈的一處深谷.
不過,一道黑氣卻像鬼火一樣,在空氣里悄悄產生,落在了鳧輪的肩胛上,很快消失,他並沒有察覺.
"這點實力也來和我玩這套,不自量力."鳧輪擦了擦手,"突然出現這麼個家伙,真是煩人."
而這個出乎鳧輪意料的情況,終于驚動了下面的依琳.
她驀地從布羅的懷中掙脫,望向天空——
"撒加!"
依琳驚叫一聲,跳到一旁,滿臉通紅.
"就是他?"雖然布羅知道眼前這個撒加是鳧輪幻化的,但他畢竟沒有見過撒加."看上去很特別,很有吸引力,難怪依琳會傾心于他."布羅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是誰."鳧輪學著撒加的語氣冷冷的道,不止語氣,就連看著依琳的那種冷冷的眼神也學的惟妙惟肖.
"一個神界的朋友……"依琳低頭道.
"朋友?"鳧輪冷笑一聲,"你該站哪里?還想待在那邊?"
"哦."依琳連忙挪到了鳧輪旁邊.
"她竟然如此聽這個男人的話……"布羅眼中一痛.
突然——
啪!
很清脆的一聲.
依琳捂著臉頰,瞪大眼睛,驚訝的望著那個一臉冷漠的男人.然後,淚水漸漸滲出眼眶,模糊了視線.
"你打我……"顫抖的聲音讓布羅心痛.
"你說過……不會再傷害我……為什麼……"淚水從依琳的指縫間流過.
"哼!"鳧輪變成的撒加冷哼一聲,"賤人!"說罷,又抬起手,朝依琳揮了過來——
眼睜睜望著打向自己的手,依琳的心好痛,痛的都不知道方向了.
一個人影攔在了她的前面,抓住了那只手.
依琳望著那個俊逸的背影.
"我說過,不准任何人傷害你."
布羅手上金光閃過,鳧輪倒飛出去.
"你做什麼!"雖然依琳心很痛很痛,但此時的擔心卻不是假的.
"撒加!"她朝倒在地上的那個男人跑去.
"就算他這樣對你……"布羅的眼神有些複雜,"你也能忍受麼?"
"走開!"鳧輪甩開了依琳攙扶他的手,看似很吃力的站了起來,冷冷的看著二人,"很好,很好,你們很好!"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你看到的那樣!"依琳的心徹底亂了,也不知道是什麼感覺,又痛又急.
"什麼都不用說了."鳧輪一口血吐在手掌上,伸到依琳面前,"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依琳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
"無法解釋了嗎?"鳧輪冷笑道.接著他望向布羅,"我想你就是那個神皇之子吧,很強,你要殺了我只在眨眼之間,動手吧,這樣你就可以把這個女人帶走了."
"你錯了."布羅搖搖頭,"我跟你不同,我不會勉強她,更不會傷害她,不管時間過了多久,都不會變."
聽到兩個男人的對話,依琳的心亂到了極點,她已經無法思考了,只能呆呆站著.
"好深情的話呀,你感動嗎?"鳧輪斜了依琳一眼.
眼神中那冷漠的嘲謔讓依琳難過的快要窒息了.
"說不出話來了?"鳧輪學著撒加的腔調,"我都被感動了呀,所以我做了個決定……"
依琳用淚眼望著他.
"你帶這個女人走吧,過了這麼久,說真的,我也玩膩了,看來再深的感情,也敵不過時間."鳧輪對布羅淡淡的道.
啪!
鳧輪的臉側向一旁.
"哦?"他摸了摸臉頰,"發火了呀,是羞愧,還是憤怒?"他轉過頭,冷漠的看著渾身發抖的依琳.
"你混蛋!"依琳帶著哭腔吼道.如果說剛才鳧輪打她那巴掌只是讓她心痛,那鳧輪這句"玩膩了"就是真正觸動到了依琳心里的痛處.
因為開始依琳畢竟被布羅抱在懷中,可以用誤會解釋;但這句話,這句鳧輪看上去發自內心的話,卻深深傷害了依琳.
這就是心痛和心碎的區別.
"怎麼樣,還想留住我?"鳧輪不再理依琳,對布羅說道,"神皇之子親自降臨一個物質位面,我可沒有這麼大的面子."
"滾吧."布羅擺擺手,"你這種人,我懶得殺."
"哦,那就謝謝您的恩賜了."鳧輪冷笑一聲,騰空而去,連看都沒看依琳一眼.
"是真的……"依琳望著鳧輪離開的方向,淚如雨下,"他真的已經不在乎我了,什麼諾言,什麼深情,都是假的,假的!這是他的天性,阿修羅天生殘酷無情,我早該想到的……我好笨,以為那就是幸福,騙人!"她的身體抑制不住的顫抖著.
而一個溫柔的臂彎從身後抱住了她,一種溫暖的氣息散發出來,減輕著她的痛苦,讓她平靜.
"我是真的."布羅在依琳耳邊柔聲道,"還需要我證明什麼嗎,如果你需要時間來遺忘,我可以等,那麼多年了,我也不在乎繼續在你身後守候."
依琳沒有說話,也沒有抗拒,只是呆呆的站著,仿佛一切對她而言,都無所謂了.
……
德薩斯新城的上空.
一縷陽光沖破了夜幕,帶來了黎明的訊息.
呼.
一個人影出現在了那縷陽光下.
一層光罩從他的身上脫落,變成了一個穿著華美輕甲的紅色短發男子.
然後,他的身邊又出現了三個人.
"真精彩!"一個藍色長發的年輕人笑道,"看不出來呀,鳧輪,平時裝嚴肅,關鍵時候比誰都壞啊,我記得你小時候可是很靦腆的."
"閉嘴,雁絮."鳧輪看了他一眼,"殿下已經准備回神界了."
"那女人呢?"卡西密加問.
"也會和殿下一起走."鳧輪道.
"那家伙終于得到了,呔,我就不明白了,神界尊貴的皇子,等席瑟陛下感悟至高法則到一定程度無法管理神界時,那家伙就是神皇,怎麼會有這種奇怪的性格."雁絮說道.
"殿下從小就是這樣,善良而容易感動,他有一顆純淨的心,悲憫著一切.我說過,你這種家伙是不會理解的,因為對你來說,女人只是玩物."克蘭格鄙視的看著雁絮.
"哎,她們迷戀我的不羈,我享受她們的身體,等價交換."雁絮滿不在乎的道.
"並沒有."鳧輪突然說了一句.
"什麼沒有."其余三人問道.
"殿下還沒有得到那女人的心."鳧輪看著北方,"你們知道,我的精神力可以幻化成任何人的模樣,當我變成那個男人時,我可以清晰的感覺到,那女人心里的愛意……那是一種——"鳧輪攤開掌心,一個精致的盒子出現在掌中,"甯願自己的心枯萎死掉,也不會忘記的感情!"
雁絮三人皆是一愣.
"毒美人……"鳧輪笑了,"你們以為,她如此深愛著一個男人,會感覺不出真假?如果不是我先亂了她的心智,她哪里會這麼輕易的上當."
啪的一聲,鳧輪掌中的盒子打開了.
"沒了?"卡西密加驚道,雁絮和克蘭格也是一臉驚訝.
"婆娑歎息……"鳧輪手掌一抖,一道精神力融化了那個盒子,"十萬年才盛開一次的婆娑金蓮中,那讓人遺忘的果實.在我們樓蘭城,也算個寶物."
"它不是早就被人拿走了?"卡西密加問.
"是啊,樓蘭,飛痕,籬落,卡莫,希思黎四衛城,守護著神皇殿,不過就算如此,你們樓蘭的婆娑金蓮,也丟失了."雁絮道.
"取走婆娑金蓮的那個人,又把它送回來了,就在前不久."鳧輪眼中神色一變,"悄無聲息,連我的父親都無法感覺到一絲痕跡."
"你是說?"三人睜大眼睛.
"那個人,比我的父親還要強!"鳧輪一字一句的道.
"你父親可是希思黎使用精神力最好的人啊!哦不,也許是整個神界!"三人倒抽一口涼氣.
"整個神界?"鳧輪搖搖頭,"原神域,新神域,希思黎,面積廣闊的神界三域,加上那些無法探知的地方,神界遠不像我們想的那樣簡單,我父親經常告訴我,一口井能看見的,只是眼中的那塊天空."
沉默了一會,性格沉穩的克蘭格開口問:"你將'婆娑歎息’給了殿下?"
"嗯."鳧輪輕聲道,"他從來不懂得爭取,一個人必須學會選擇,這也許是殿下第一次為自己做出的決定."他看著三人,"我們,只需要在這里等候就可以了."
"等那家伙清醒.善良和退讓,可不是尊貴的神皇之子該有的性格!"雁絮嘴角浮出一絲看不懂的笑容,"鳧輪,這也是你讓我們跟著布羅一起降臨的目的吧?"
"因為我們是朋友……"鳧輪點點頭,"席瑟陛下的實力已經快要到那個程度了,屆時,布羅將接任神皇,難道你們希望看見他周圍環伺的那些老謀深算的家伙,覬覦神皇的地位?神皇手中的權杖,是唯一可以進入那里的憑證!"
"原神域四大神族,新神域的三個家伙,還有希思黎的那些老東西!沒有一盞省油的燈!"雁絮恨恨的道.
"的確如此."克蘭格若有所悟,"守衛神皇殿的正統,正是我們希思黎四衛城無數年來延續的使命……"
"從未改變."鳧輪嚴肅的道.
"是啊,從未改變!"
陽光終于撞破了黑暗,顫巍巍的來到世界,四人立在空中,淼云從他們身旁靜靜飄過,而下面,則是一座大氣恢弘的城市.
……
"你看,這里重新恢複了生機."寒冰島的上空,布羅面帶微笑的看著依琳.
依琳沒有回話,也沒有看著下面迷人的景色,只是眼神呆呆的望著前方,不知道在想什麼.
布羅輕輕歎了口氣,心里微微一陣疼痛.從花樹山谷到這里,依琳一直是這個表情,那張美到極致的臉上,失去了往日的神采,黯然無光.
兩人沉默了一會,依琳突然朝著下面飛去.
布羅跟在她後面.
依琳輕輕落在卡納斯的湖邊,泛著光點的湖面上輕風陣陣,拂過她的面頰,漆黑的發絲飄起,宛如回憶中傷痛的飄落.
"她在想什麼?"布羅靜靜站在依琳身旁.
第二次了……
依琳痛到麻木的心就像卡納斯的湖面一樣,波瀾如殤.
那一次,湖水冰封,這一次,風景如畫.
可為什麼?為什麼心會更痛?難道經曆越久的情意,越難以割舍?還是,上一次他帶來的傷害沒有徹底讓心死亡?
明明心就痛到不行,痛到無法呼吸,卻流不出一滴眼淚.只是佇立,然後任憑往事一幕幕浮現眼前,撕裂心扉,崩斷心弦……
哭不出來……
比哭個痛快傷得更深!
至少,眼淚代表著還有感覺.
"你還在想著他……"布羅眼中一種暗傷在蔓延,"為什麼還要離開,我想我明白了,你只是想來這里,因為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傷你了."
依琳沒有回話,可露出的滑膩如玉的肩膀,卻在微顫.
布羅凝視著她的肩膀——多麼美好的曲線啊,多麼無法抗拒的誘惑,擁有它的人怎麼就不懂得珍惜呢?
突然間.
布羅眼神變了,同時心中像是有一塊東西碎掉.
"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了……"布羅指縫中透出了一縷金色的微光,"鳧輪,我明白了,你給我這個東西的目的……你是要告訴我,占有是最好的保護,只有徹底屬于自己,一切,才是完美!"
布羅手掌打開了,一顆金色的果實綻放出柔和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