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厄走了.(.book.)他來菲洛帝國,是有目的的.
只不過嵐亭樓就在菲洛帝國的首都格但薩城,拜厄對嵐伊,這個用容貌和琴聲傾倒整個奧菲拉爾大陸的女人慕名已久,所以才會有了那一夜的纏綿.
但他還是走了,因為他來格但薩城的目的,是刺殺菲洛帝國的皇帝!
"盡快離開."這是拜厄離別時對嵐伊說的.
果然,奧菲拉爾大陸亂了,在拜厄殺死菲洛帝國的皇帝之後.
很快,戈龍帝國的大軍占領了格但薩城,菲洛帝國宣告滅亡.而大陸其它幾個強國,又借此機會進攻戈龍帝國……
總之,帝國間征戰連連,繁華盛世也變成了亂世.
而拜厄之所以做這件事,是因為他欠戈龍帝國一個情,早年,他還不是大陸第一劍客的時候,他的故鄉,一個小公國被菲洛帝國所滅,而正是率領軍隊前來支援的戈龍元帥,也就是布魯斯的父親,救下了他的家人.
拜厄繼續在奧菲拉爾大陸上尋找撒加的下落,執著的繼續他未完的一戰.
嵐伊,則在顛沛流離中思念著他.她不願意委身于任何權貴,甘願為了他漂泊.她在期待,因為拜厄曾經摟著她,在她耳邊輕聲說過,等他了結了一切,就來找她,找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一起過安靜快樂的生活,不再理會世間紛擾……
這是嵐伊心里的希望,也是她在漫道煙塵中堅強的理由.
一只玉鐲,就是拜厄送給她的信物,代表著他的承諾,那玉鐲很普通,卻是拜厄母親的遺物,嵐伊相信,拜厄是一個重情守諾的男人,他一定會來找她,帶她一起走.
等待漂泊的日子很難熬,每當嵐伊在夕陽下望著玉鐲出神時,她的心里,就會恨那個男人,那個叫撒加的男人,正是那個只會用劍殺人的瘋子,帶走了她愛的人……
拜厄說,如果那一戰未完,他的心,將永遠活在痛苦中.
他不會快樂,自己也不會快樂,所以就算嵐伊不想讓拜厄離開,也不得不讓他離開,因為她愛拜厄.
也許拜厄會死的,當他找到那個把劍融入黑夜的男人……每每想到這一點,嵐伊都不敢繼續往下想,她甚至在期待,撒加已經死了,不管拜厄找多少年,他終歸會回到自己身邊,繼續對自己的諾言……
嵐伊沒有看錯,拜厄的確是這樣的人,他的執著很可怕,不然也不會成為大陸第一劍客.
亂世中,嵐伊居無定所,東奔西走,如同一根在風雨中飄搖的嵐枝,高潔自珍.她身邊的仆人換了一批又一批,幾年下來,從嵐亭樓里跟著她的人里,只剩下了一個.
那個只會啊嗚啊嗚叫的傻子阿五.
……
雪落蒼茫,成白,惹亂飛鳥.
亂世的年華,就像刻刀,斑駁著一切.
嵐伊穿著厚厚的裘皮袍子,站在茫茫雪地上,望著手腕上的玉鐲出神,不遠處,停著馬車.
"啊嗚啊嗚!"
嵐伊微微一顫,從思念中驚醒.
只見阿五跌跌撞撞的跑過來,在她面前大叫,驚慌失措.
那傻乎乎的樣子很好笑,嵐伊不禁莞爾.
阿五愣了一下,一道精光從他眼中閃過,隨即又恢複了混亂.
馬蹄聲從遠處傳來,嵐伊的笑容消失了.
突然,阿五拉起了她的手……
嵐伊渾身一顫.
"你要做什麼?"她問.
"啊嗚啊嗚."阿五強行把她拉上了馬車,嵐伊第一次覺得這傻小子的力氣這麼大.
馬蹄聲越來越近了,聽起來是一隊騎兵.
嵐伊明白阿五為什麼這樣驚慌了,在這荒涼雪地上,如果自己被那些早就把燒殺搶掠當成家常便飯的騎兵遇上……
馬車動了,飛速前進著,車夫也很害怕,拼命駕車.
嵐伊掀開了車簾,回頭望去.
阿五站在雪地上的背影越來越小.
……
"明明就朝這個方向走的,那輛馬車."一個身穿鎧甲的軍官拉起馬頭.
"長官,四周都沒有人."一個騎兵策馬到他身邊.
"媽的,跑了一只肥羊!"軍官罵道,"那些混蛋在前方搜刮好處,我們就得鎮守邊關,都多少天沒有羊吃了,好不容易看到一只,卻跑了!"
"是啊,只有一輛馬車,說不定是個漂亮的貴族小姐,逃亡到了這里……"那個騎兵說.
"別他媽的說了!"軍官一巴掌拍在騎兵的後腦上,"老子已經夠憋屈了!"
驀地,他眼神一定,雪地上,是淡淡的車輪痕跡.
"哈哈!順著追!老子就不相信,拉車的破馬,還跑得過我們的戰馬!"軍官的聲音里透著歡快的調子.
騎兵們立刻興奮了,皮鞭飛揚,馬蹄聲雜亂而迅猛.
沒跑多久,軍官的馬突然揚蹄!
"媽的,出什麼事了!"軍官差點落馬,好不容易穩定了身形,開口罵道.
罵聲未落,他就從馬上落了下來.
"老子平時白喂你了!"軍官從雪地上爬起來,一腳踢在戰馬的屁股上.
戰馬沒反應,只是渾身顫抖,前蹄跪伏,帶著騷味的馬尿融化了它身下的雪.
看到戰馬如此反應,軍官不由愣住了,回頭一看,騎兵們全部在馬下,而所有的戰馬都和他的馬一個德行.
呼.
寒風從雪地上掠過,雪花紛紛揚揚.
風雪中,一個修長的人影緩緩走來.
人影越走越近,軍官看清楚了,是一個男子,衣衫破舊,漆黑的頭發又長又亂,垂在臉上,遮住了右臉.
"你是誰?"軍官眼中出現了驚駭的神色.
"要你命的人."男子如刀的目光落在軍官臉上.
"媽的……"軍官接下去的話還沒罵出來,脖子上就出現了一道血痕.
咕嚕咕嚕,軍官的腦袋在雪地上滾著.
唰,唰,唰,唰!
四道劍氣從四個方向襲來,在這群嚇呆的騎兵中相撞.
轟!
血花四濺,殘肢四落.
啪,男子輕輕落地,回身望著嵐伊離開的方向.
……
塞外,風沙彌漫,詮釋著荒涼.
亂世中,也許這環境惡劣的地方,就是一個弱女子最好的避風港了.
一年了.
嵐伊在這里已經生活了一年了,從她逃離那雪地邊關開始.華美的衣衫不再,絕美無雙的容顏,也被風沙刻上了痕跡.
沙漠中,只剩下了她和阿五,以及一間破木屋.
原本還有個車夫,可馬車剛一出邊陲的城門,那車夫就搶走了她身上所有的錢,還好,那車夫膽子小,嵐伊奮力掙紮,車夫拿著錢倉皇而逃,嵐伊沒有被侮辱.
她第一次體會到了無助,以及生命沒有保障的恐慌.
以前有那個傻呼呼的阿五在,她沒有這樣的感覺,好像顛沛流離也不是那麼困難,沒什麼危險.
現在阿五不在了,恐懼感像潮水一般襲來,嵐伊很害怕,只能毫無方向的朝沙漠中走去.
饑餓,干渴,疲倦……
嵐伊突然很想念阿五,想念他傻癡癡的樣子,想念他啊嗚啊嗚的聲音.
他應該死了吧,為了讓自己安全逃離……
真是個傻瓜,你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啞巴,怎麼能擋住那些凶悍的騎兵.
嵐伊眼前一黑,倒在了風沙中.
就在她要被風沙掩埋時,一個人影從風沙中走來,將她抱起,幾個起落就消失在了揚起的沙塵中.
"阿五,你是怎麼活下來的?"嵐伊經常這樣問.
"啊嗚啊嗚."永遠都是這個答案.
……
阿五總能找到吃的和水.
嵐伊並不奇怪,她第一次遇見阿五時,他就在和野狗搶吃的.
這應該是他生存的本能吧,嵐伊想.
然後,風沙中,他們繼續一起生活,一起看著大漠斜陽,一起渡過大漠的如刀寒夜.
嵐伊已經習慣了,靠在阿五身邊取暖,他的身體很暖和,就算是破木屋,她也感受不到干冷異常的風,她很相信阿五,所以總能安然入睡.
睡著時,嵐伊的手始終摸著腕上的玉鐲,那是她唯一剩下的首飾,那是她愛的人對她的承諾.
"拜厄,你還有多久才回來?"
這是阿五最常聽見的夢話,嵐伊的夢話.
每當這個時候,阿五眼中的混亂就消失無蹤,漆黑中,迸射出如流星掠過夜空的光澤.
嵐伊幾乎沒有流過眼淚,哪怕她是如此思念著拜厄.
因為她相信拜厄,相信那讓她甘願為愛受苦的承諾.
"都怪那個男人,那個叫撒加的男人."嵐伊常常這樣對阿五抱怨.
阿五這個時候總是很沉默,面無表情的望著嵐伊,也不會發出"啊嗚啊嗚"的回應聲.
然後,留在他瞳孔中那個被大漠漸漸撫去婉約動人的身影,就會黯然神傷.
又是一年過去了.
嵐伊依舊在等.
阿五依舊守在她身邊.
"阿五,你相信承諾嗎."嵐伊問.
"啊嗚啊嗚."不變的答案.
"可我有點怕了,也許他……已經死了."嵐伊低下頭.
"啊嗚啊嗚."阿五搖頭.
"傻瓜,不用安慰我了,他要繼續的戰斗,是和那個只會用劍殺人的瘋子."嵐伊輕歎著.
阿五安靜了,啊嗚聲沒了.
然後,嵐伊轉過身,望著大漠上掠過的風沙.
驀地,阿五看到了,嵐伊的手背,在眼角抹了一下.
他眼神劇烈的波動起來.
誰讓你等待,誰讓你蹙秀眉,誰讓你神傷,誰讓你悄然垂淚……
阿五望著嵐伊寂寞的背影,目光是那樣的深邃,一點也不混亂.
良久,他微微點頭,手伸向了自己的懷中,抓著一樣東西.
手心的汗,濕透了那張繡著嵐枝的絲帕.
……
"阿五!"
嵐伊撞開了木屋的門.
映入眼簾的,只有空曠的不著邊際的沙漠.
"你也走了嗎."嵐伊呆呆的自語.
嗚,嗚.沙漠的風吹動著木門,那聲音很像阿五的啊嗚聲.
嵐伊回頭,木屋內,放著足夠的食物和水……
"你還回不回來?"嵐伊輕聲問.
可回應她的,只有沙漠的風.
她一直站在木屋外,直到黃昏.
當夕陽的余暉落在她被風沙洗禮的容顏時,一行清淚,在渾濁的沙中那樣刺痛.
……
山巔.云霧繚繞.
瀑布飛流直下,在深潭中濺起晶瑩的水花.
一個臉如刀削的男人盤坐在深潭邊的岩石上,閉眼沉思.
呼,一道細微的氣勁從他耳畔經過,割斷了幾根耳發……
啪,一顆濺起的水花被氣勁擊中,眨眼間消失無蹤.
"你終于來了."拜厄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