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悠悠,不知不覺中,秦無雙回到東林鎮已經兩年了.他在這一世的年齡,也已十五歲.還差一年半的時間,武童測試就要來了,家族論品也要來了,一切小考大考都要隨之而來了.
武童測試,現在對于秦無雙來說,已經不值一提.他想在考慮最多的,卻是二十年一屆的"家族論品".
以秦氏一門目前人丁凋落,實力不濟的現狀,盯上他們秦氏這個寒門席位的勢力,肯定會少.
偏偏秦氏以前是豪門,留下的產業很大,讓豪門都眼紅.這麼一大塊肥肉,人家不惦記才怪.
他決定給自己加點訓練項目,還有一年半時間,時間緊迫啊.
這天午飯過後,秦無雙來到自家後院,架起一只大鐵鍋,下面墊著干柴燒了起來.然後跑到秦家的榨油坊里,拎了兩大桶油擺在一邊.
一手捏著一枚中間有孔的銅幣,一手拿著勺子舀油,從那小孔當中倒過去,流到下面的大鍋里.
"秦無雙,你這是做什麼?"秦連山不解.
"練功!"秦無雙並不分神,下意識回了一句.
秦連山愣神片刻,隨即便懂了.看兒子這一手倒油,一手持幣的工夫,乍一看很粗淺.仔細一體會,才知道學問深在哪里.
這細小的幣孔,要讓油倒下去絲毫不滴在旁邊,這對眼力,手力以及耐力都是一樁大考驗.
倒個一兩分鍾,也許練過武的人都覺得沒什麼問題.但這兩大桶油,要倒滿一大鍋,看那銅幣的小孔,沒有個把時辰根本不可能倒得完!
關鍵的是,下面還有柴火燒著,靠得這麼近,單單是那高溫,就夠喝一壺的.
這樣一舉多得的練功方式,秦連山別說見識過,就連聽都沒聽說過!
一分鍾,兩分鍾,一刻鍾……
很快,兩刻鍾過去了.秦連山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目不轉睛注視著這一切,發現自己兒子堅持了這麼長時間,居然連眼睛都沒眨一下,手也沒顫抖半下.一勺一勺的油,從那幣孔當中穿過去,滴落油鍋當中.
這份定力,他秦連山身為真武境一段高手,也自問沒有百分百把握做到.
就在此時,秦無雙捏著銅幣的兩手輕輕動了一下.幣孔略一偏,油就滴到了銅幣上面.
"哎!"秦無雙略有些遺憾地歎了口氣,將銅幣扔入滾燙的油鍋當中,"才兩刻鍾左右吧?"
這門練功的法子,在秦無雙前世二十歲前,是每天必練的科目.最高境界,可以堅持三個時辰——六個小時!
"好小子,這一手誰教你的?"秦連山愉快地走了過來.
秦無雙將剩下的油全倒進了鍋里,往里邊不斷加著干柴:"晚上做夢,一個老頭兒教我的,哈哈."
秦連山習慣了兒子跟自己開玩笑,不以為意,又問:"還往里頭添柴火干嗎?"
"練功!"秦無雙說著,那油已經滾燙冒泡.從懷里摸著幾枚同樣類型的銅幣,只是其中一枚顏色略深一些.
猿臂輕舒,全扔進鍋里去了.
"嘿嘿,父親,給你十息的時間,你能把顏色深一些的那枚銅幣從里邊撈出來嗎?"秦無雙笑問道.
"這不難!"秦連山挽起袖子,走過去探著腦袋想看那枚深顏色的銅幣在什麼位置.可是滾燙的油冒著白泡,哪能看得到位置?
"記住哦,只有一次機會!"秦無雙笑眯眯道.
秦連山無奈搖頭:"為父怕是沒把握!"
"父親不如我專心啊."秦無雙歎道,"銅幣落鍋之時,你沒有聽它們的落鍋方位,沒有留意它們的浮動方向.當然判斷不了它在哪里了.看我的!"
單手一探,兩指一夾,從滾燙的油鍋里夾出一枚銅錢,分明就是那枚深顏色的銅幣.
秦連山目瞪口呆,忍不住拊掌贊揚:"好!秦無雙,為父看你回家這兩年,修煉異常刻苦勤奮,現在看來效果顯著啊.後年的武童測試,有什麼抱負?"
"父親對我有什麼抱負?"秦無雙笑問.
"哈哈,為父對你的期望是,保六段,爭七段.努力爭取進入上品.如果能進入武童測試的上品,你將來的成就肯定會在為父之上."秦連山自己是真武境一段,所以很期待兒子將來成就能超過自己.
"上品武童麼?"秦無雙笑了笑,父親給自己定的目標只能算中等偏上.
這個目標對于現階段的秦無雙來說,絕對是小菜一碟.當然,真正的戰斗沒有打響之前,他可不想把所有實力暴露出來,那無疑是給自己添麻煩的不智之舉.
一個寒門的子弟太搶眼,絕不是什麼好事.尤其是現在有無數雙眼睛正盯著秦家這塊大肥肉.
好鋼要用在刀刃上,這個道理,秦無雙是懂的.
所謂"武童測試",其實就是武童們到了十六歲成年階段之前的一次總測.可以說是武者人生的頭一道重要測試,內容繁複,性質十分重要.
武童測試的成績,幾乎決定著武者一生的修煉前途.
武童也分九段.一到三段是下品;四到六段為中品;只有六段以上的七到九段,才算上品.
一旦評為武童上品,進入力武境可以說是水到渠成的事.但凡上品武童,到最後大多都能練到至少真武境四段.
秦連山給兒子定了"上品"的目標,其實已經是考慮了最近兒子妖孽般的變化.
否則的話,一個寒門子弟,想達到"上品武童"的境界,幾近癡人說夢.
一般上品武童,只屬于那些大閥世家的子弟.從出生起就通過各種方式大補特補,又有明師指點的情況下,才可達到.
可是以目前秦家的條件,明師是不可能拜得起的,大補的丹藥,也基本上不可能獲得.
要說秦氏一族,也是有些家族傳承的修煉武典.畢竟祖上曾經是豪門,也有過一些較為高級的武典.可是那些武典,大部分因為一個特殊原因已經遺失,少部分傳下來,秦連山受困于天賦,卻是修煉不得.所以他是很希望兒子將來能用上.
這個以油練功的方式,得到父親的支持,便有了貫徹下去的條件.從此日複一日,成為秦無雙每天午飯後的必修科目.
他這瘋狂舉動讓秦家某位忠義人士——油坊負責人水伯很生氣,覺得這是糟蹋油.好幾次找到秦連山打保證,表明自己絕沒有揩東家的油.油坊每個月少產那麼多油,都是少東家支走了.
秦連山自然不會和手下人計較這些,笑道:"水伯,你跟了我秦家幾十年,這點事親自來說,你的忠心難道我還不明白嗎?安心工作,月俸給你加三成.我知道你的孫子也不小了,快到使錢的年紀了吧?"
水伯感恩戴德,千恩萬謝地出了門去.一路念叨,遇到這樣的東家,真是幸運,希望老天保佑秦家氣運代代傳.
秦無雙用這樣古怪的方法練功,自己家里倒沒什麼.傳到外界,風味卻是全變了.有人難免譏誚,說秦家出了個敗家子,一天要糟蹋幾十斤好油.
這事一傳十,十傳百,不到半個月工夫,便傳到了羅江郡城去了.
秦無雙對外界的傳聞置之一笑,根本不放在心上.每天還是雷打不動地將自己制定的功課做完.
隨著修煉不斷進展,對這個世界不斷融入,他對一年多之後"家族論品"的期待感也日漸增強.
那將是他在這一世攀登武道顛峰的第一戰,絕對不容有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