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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奚世家的城堡當中,早有密報送到族長達奚恒跟前.
"族長大人,可靠消息,西門大閥第一公子西門千,已于今日到達,下榻于豪門許氏莊園之中,來意未知."
達奚恒向來穩重,一向以"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著稱,聞得此報,雖然心中驚詫,卻是不動聲色,淡淡點頭:"好,再探."
探子走後,達奚恒吩咐下去:"讓鳴兒和陽兒去花園找我."
達奚鳴和達奚陽乃是同父同母的兄弟,也是族長達奚恒膝下僅有的二子.長子達奚鳴二十七歲,性格飛揚灑脫,放誕不羈;次子達奚陽則性格沉穩,喜怒不形于色,雖然只有十六歲,卻頗有父風.
兩子之間,育有一女名為達奚月,正是雙十妙齡,生辰在即,即將在家族城堡舉辦生日宴席.
兩兄弟得到通知,立刻朝花園走去.
來到花園口,卻見父親達奚恒身影穿梭,掌風吞吐,如同蛟龍翻騰亂舞,隱隱含風雷之勢,正在練一門家族武技.
這一門武技,乃是達奚世家不傳之秘,名為"風雷訣",有氣吞山河之勢,十分霸道.
在達奚恒手里施展開來,更是威勢驚人.掌風所到之處,百草摧殘,樹干彎曲,落葉繽紛,花瓣飛舞.
一套武技打完,達奚恒這才收氣凝立,背負著雙手,也不回頭,淡淡道:"鳴兒,陽兒.說說,你們看了這麼久,卻領悟到些什麼?"
達奚鳴是長子,自該由他先回答.
"孩兒看父親這路武技,剛猛異常,有氣吞山河,拳掃風雷之勢.非父親真武境七段修為,萬難有這番氣象."
他說的卻是純武技方面的回答,達奚恒淡淡點點頭,說道:"嗯,鳴兒你熱衷武道,有此領悟也是情理之中.但你要知道,人之力有限而天地無形之力無窮,懂得利用天地之力,方是武道之極.陽兒呢?"
達奚陽的性格,卻比兄長要穩重許多,容他思考的時間也多一些,考慮的卻是武技之外的角度.
"孩兒觀父親拳勢威猛,如波濤怒吼,狂潮洶湧.父親周身的花草樹木,俱被摧殘,獨有庭院角落里那幾支看似弱不禁風的細柳卻絲毫無損,相比于為強風所折的大樹,這細柳隨波逐流,不管東搖西曳,總能順應風勢,韌勁十足,這似與處世之道有所相通."
這回答,卻比其兄的回答更合達奚恒的心意,哈哈一笑,點頭道:"木秀于林風必摧之,這看似嬌弱的細柳卻能順應風勢從而屹立不倒,幾棵細柳尚且如此,一個家族想要屹立不倒,又怎能不去順應大勢呢?"
"大勢?"達奚鳴心中默默的念著這個詞,頓時明白了父親的弦外之音.難道此次自己的婚約,就是所謂大勢嗎?
達奚鳴也是聰慧之人,知道父親是暗示他應當順應大勢,不可再與秦袖糾纏,可是想及此處,卻又心如刀割,萬般不舍.
知子莫如父,達奚恒知道長子是性情中人,自小養成的性格,改之不易.因此從不聲色疾利命令達奚鳴就范,此時見他默然無語,只是淡淡道:"探子密報,西門家族第一傳人,南云州年輕一代第一人,赤木四秀之一的西門千,已帶著從屬來到羅江郡,下榻于豪門許氏府上."
于西門大閥逼婚一事,達奚恒心里的憤怒其實不下于任何一人.自然,他也理解達奚鳴的痛苦也郁悶.
但對于達奚世家來說,西門大閥的一舉一動,便是大勢.大勢所趨,達奚世家無力逆流而上,便只有隨波逐流.
"西門千?"
達奚鳴俊朗的臉上,浮出一絲憤怒的紅光,腦中猶如巨雷轟頂般一陣陣嗡鳴.這是一個讓他很難釋懷的名字.
西門千,赤木四秀之一,曾獻計赤木王大敗十萬北蠻的年輕俊傑.西門大閥年青一代第一人,內定的西門大閥繼承人,種種光環籠罩在他的頭上,甚至還曾受到過皇帝陛下的接見.
這些光環與所謂"羅江七公子"之首的達奚鳴相比來說,貌似年輕有為的達奚鳴一切成就立刻就顯得不值一提了.
每當達奚鳴想起當年自己年少氣盛在赤木王的壽辰之上與西門千切磋,結果一招落敗的慘劇,內心中就蕩漾起一陣陣不屈和憤懣,這心結也一直以來成為了達奚鳴向更高武學境界邁進的最大障礙.
但是對于達奚鳴更致命的,卻是西門千另一層身份——西門妍一母所生的同胞哥哥!要知道,西門千第一次殺人就是為了自己的這個妹妹,可見他們兄妹的關系有多麼密切.
面對西門千,達奚鳴人生第一次生出了一種重重的挫敗感.
"正是西門千."達奚恒口氣確定地重複了一句.
"父親."達奚鳴猛地抬起頭來,"您告訴我這些,是想我如何去做?"
"你一日姓達奚,一日便要將達奚世家的利益放在首位."
"那寒門秦氏受邀一事,是否也當取消?"達奚鳴沉聲問.
"不,維持原計劃."
聽到父親如此吩咐,達奚鳴一顆懸著的心,這才落回原處.如果父親說出"取消"二字,達奚鳴將毫不猶豫,立刻執行他的"假死逃亡"計劃.
大勢所在,他獨木難支,反抗不得,只能用這種方式,曲線逃婚.
……
達奚月的雙十生日,確實讓羅江郡城比平日熱鬧了許多.南來北往多出了很多陌生面孔,這些人一個個都是衣冠楚楚,顯然是從外地來此參加達奚月生日宴會的.
按秦無雙的意思,宴無好宴,他根本不想參加.可是耐不過姐姐心切,況且他本人也想見識一下,何謂世家排場.
父子三人,午後不久便從客棧出發,不片刻就來到了達奚家族位于羅江郡城核心地帶的私家城堡門外.
遞上請柬,三人輕松穿過大門.由一名家丁引著三人,朝城堡里頭走去.沒走幾步,秦袖眼尖,便看到達奚鳴從對面走來.
"秦族長,秦小姐還有無雙兄弟,你們來了."
秦無雙暗笑,心道在父親面前,達奚鳴畢竟不方便直呼"袖妹"啊.當下笑道:"達奚大哥,今天夠你忙的吧?"
"倒不算很忙,家族的一切都有人負責安排妥當.我們就負責招呼招呼客人,三位,我帶你們進去."
達奚鳴風度翩翩,在前帶路,引著三人朝城堡核心地帶走去.
穿過前院,入眼是一片開闊的小廣場,廣場上已經聚集了大批人,該到的賓客已經到了七八成.
一干賓客見達奚鳴親自引來三名客人,都很好奇.到底是何方達人,竟要達奚世家的大公子親自迎接?
這些賓客,有一半是來自羅江郡的貴族;另一半,則是來五湖四海與達奚家族有交集的一些貴族勢力.
其中,受邀賓客級別最低那也是望族了,很多是豪門,更有好幾家來自其他地方,同為世家的勢力.
這些勢力都很自覺,各有各的小圈子,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等級分明,絲毫不會出錯.
宴會還沒開始,這些貴族子弟正是窮極無聊,見達奚鳴親自帶著三人進來,紛紛注目.貴族間的服飾有明確的等級區分.因此這些人幾乎都懷疑自己眼睛出現了幻覺.
由達奚鳴親自迎接進來的三個客人,竟是一身寒門打扮!
不明就里的貴族們,心里頓時犯嘀咕了,這達奚世家,唱的是哪一出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