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干戈玉帛

我喜道:“師父,您怎麼來啦?”

黃藥師沉著臉,說:“我怎麼來了?我找這個丫頭來的。”

黃蓉當下軟語說道:“爹,以後我永遠乖啦,到死都聽你的話。”

黃藥師見愛女無恙,本已喜極,又聽她這樣說,心情大好,說道:“扶你幾個師兄師姐起來。”黃蓉過去將陳玄風梅超風扶起。陸冠英也將父親扶來,眾人齊齊拜倒。

黃藥師歎了口氣,說道:“靈風、乘風、眠風,你們很好,起來罷,當年我性子太急,錯怪了你等。”三人梗咽道:”師父您老人家好?”黃藥師道:“總算還沒給人氣死。”黃蓉嬉皮笑臉的道:“爹,你不是說我吧?”黃藥師哼了一聲道:“你也有份。”黃蓉伸了伸舌頭,躲到一邊去了。

黃藥師向陸冠英一指道:“他是你兒子?”陸乘風道:“是。”

陸冠英不待父親吩咐,忙上前恭恭敬敬的磕了四個頭,說道:“孫兒叩見師祖。”黃藥師道:“罷了!”並不俯身相扶,卻伸左手抓住他後心一提,右掌便向他肩頭拍落。陸乘風大驚,叫道:“恩師,我就只這個兒子……”

黃藥師這一掌勁道不小,陸冠英肩頭被擊後站立不住,退後七八步,再是仰天一交跌倒,但沒受絲毫損傷,怔怔的站起身來。黃藥師對陸乘風道:“你很好,沒把功夫傳他。這孩子是仙霞派門下的嗎?”

陸乘風才知師父這一提一推,是試他兒子的武功家數,忙道:“弟子不敢違了師門規矩,不得恩師允准,決不敢將恩師的功夫傳授旁人。這孩子正是拜在仙霞派枯木大師的門下。”黃藥師冷笑一聲,道:“枯木這點微未功夫,也稱甚麼大師?你所學勝他百倍,打從明天起,你自己傳兒子功夫罷。仙霞派的武功,跟咱們提鞋子也不配。”陸乘風大喜,忙對兒子道:“快,快謝過祖師爺的恩典。”陸冠英又向黃藥師磕了四個頭。黃藥師昂起了頭,不加理睬。

黃藥師沉吟半晌,說道:“這個給你們幾個!”右手輕揮,兩張白紙向曲靈風一先一後的飛去。我知道這是黃藥師自恨當年太過心急躁怒,重罰了四名無辜的弟子,近年來潛心創出這“旋風掃葉腿”的內功秘訣,便是想去傳給四名弟子,好讓他們能修習下盤的內功之後,得以回複行走。只是他素來要強好勝,雖然內心後悔,口上卻不肯說,因此這套內功明明是全部新創,仍是用上一個全不相干的舊名,不肯稍露認錯補過之意。

黃藥師轉頭冷然道:“玄風、超風,你二人作了大惡,也吃了大苦。剛才那裘老兒咒我死了,總算還哭出了幾滴眼淚,還要替我報仇。瞧在這幾滴眼淚份上,讓你兩再活幾年罷。”

我突然拜倒,說:“恩師,當年我領你師命,借你之口,讓陳師兄梅師姐辦三件大事,現在除馮師兄還在襄陽,尚未尋得外,其余均已了結,特此複命。望恩師能看在陳師兄與梅師姐一心……”

黃藥師一擺手制止我說話,冷哼了一聲,道:“你所做之事,我均已知曉,不如此,如何能放過這兩個叛徒?”

轉頭向陳玄風梅超風二人問道:“你二人待如何說?”

陳玄風伏在地上,渾身顫抖,道:“恩師交代的三件事,第一件已經由小師弟轉交給恩師,第二件也已經做完了,這第三件面見恩師後立刻便辦。”

陳玄風抬起頭來,與梅超風對視,默默點頭,伸出右手,搭在梅超風的手腕上,略一凝力,只聽格擦格擦兩聲,將梅超風兩只手腕都折斷了,又放在自己的左手上,將自己左手折斷,直痛的滿頭大汗,膝行到曲靈風面前,強忍著痛楚,說:“大師兄,便請了結玄風心願罷。”


曲靈風眼中已有不忍之色,伸出手來,將陳玄風右手也折斷了,陳玄風直險些痛暈過去,幸好他生性極為硬朗,跪在黃藥師面前,咚咚磕頭有聲,道:“恩師,您交代的三件事情,均已做完,請恩師明察。”

眾人臉上均有不忍之色,看那梅超風已經痛的昏厥過去,但她強自咬牙,不讓自己叫出聲來,柯鎮惡雖然與陳玄風梅超風二人有殺兄毀目之仇,但也不禁暗暗佩服她的硬朗。

黃藥師陰沉著臉,良久才冷冷道:“楓兒,替你師兄師姐包紮。”

這一句話,便承認了陳玄風與梅超風的桃花島弟子身份,無異于天降甘霖,陳玄風連連砰砰磕頭,直把頭磕得頭破血流,他當年背叛師門,實是終身大恨,想不到今日竟然能得恩師原諒,不禁大喜,勉力爬起身來,重行拜師之禮,嗚咽道:“弟子……”

黃藥師一揮袖子,冷道:“我桃花島中人,可有如你般婆婆媽媽的麼?繁文縟節,不提也罷。”陳玄風伏在地上,不敢出聲。

黃藥師向女兒道:“你有甚麼東西要拿?咱們這就回家。”黃蓉一伸舌頭,說:“沒什麼了。”

黃藥師轉頭卻見郭靖一臉關切的看著黃蓉,皺眉道:“你便是郭靖?”

郭靖忙上前拜倒,說道:“弟子郭靖參見黃老前輩。”黃藥師冷冷的說:“聽說你是老叫花子的關門弟子?你本事不小哇。”

郭靖呐呐說不出話來,黃蓉拉著黃藥師的手,笑道:“爹,他是老實頭,你別凶巴巴的嚇壞了他。”

黃藥師上下打量了郭靖一番,冷哼一聲,拉著黃蓉便走,黃蓉掙紮不出,只得隨他走了。

柯鎮惡過去問道:“靖兒,你如何在此地?”

我笑道:“飛天蝙蝠,你且休要問這些不相干的事情,眼下卻有一件大事,待解決完了,你等再慢慢敘舊不遲。”

柯鎮惡聽我聲音年輕,又直喚他飛天蝙蝠,本是眉頭一皺,但聽我說的鄭重,便道:“不知是何等大事?”

我微微笑道:“陸師兄的兒子陸冠英,前日擒了兩人,一個是老熟人楊康,另一個名字聽來甚是耳熟,大約聽他自稱兵馬指揮使段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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