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集 游龍飛天(中) 第十一章 北京冬夜



走出俱樂部時,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下起了冰冷的冬雨,讓剛從空調人工制造溫暖環境中走出來的歐陽不凡忍不住也哆嗦了一下。

歐陽不凡沒有去取自己停在附近那輛奔馳,而是徑直橫過馬路走到一輛停在街道對面黑色帕撒特跟前,然後伸手拉開車門鑽了進去。

坐在這輛帕撒特副駕駛位上,在汽車內空調人工制造出來的溫暖環境中重新抖擻起精神的歐陽不凡,似乎是自言自語似的說了一句,道:“北京的天氣,我們這些南方人的確不太適應!”

“說實話,其實我也很不習慣北京冬天這種潮濕干冷的天氣,但命運卻讓我不得不呆在這座城市。”

微轉頭瞟了一眼旁邊的歐陽不凡,洪建國從口袋里摸出一包北京本地特產的中南海香煙遞了一根給對方,這才微笑著說道:“剛才如果不是你,我可能現在已經去見了馬克思!”

“不用謝,以前你也曾經幫助過我,這次的事情就算是還你的人情好了!”

摸出打火機“叮”的一聲給自己點上香煙,歐陽不凡扭頭看著車外紛飛的細雨沉默片刻,過了良久這才又冒出一句,道:“你以前不是信奉佛教,現在怎麼又改信馬列主義了?”

“套用你剛才說過的一句話,有時候時間可以改變很多東西,不是嗎?”

看著自己身邊這位今非昔比似乎在NET組織內地位很高的小師弟,洪建國答非所問的張嘴說了一句,然後這才提議道:“這附近有個氣氛很不錯的商務酒吧,不如我們一起去那里喝兩杯?”

面對眼前師兄的邀請歐陽不凡當然不會拒絕,于是立刻回了一句,道:“沒問題,我們師兄弟也有半年時間沒在一起喝過酒了!”

可能因為今天是平安夜,所以盡管時鍾已經指向了零晨三點的位置,但是在這個深冬的深夜北京的街頭依然有些喧囂,伴著微微吹過衣角的夜風,身處在這座古老而又現代城市內的人們,此時正在盡情享受著大都市豐富多彩的夜生活。

當兩人驅車來到‘華典酒吧’門口時,天空原本紛飛的細雨已經變成了瓢潑大雨,不過當歐陽不凡走進這間商務酒吧時,還是立即感覺到一種高貴、奢華、氣派、典雅極具商務應酬的氣氛迎面撲來。

商務酒廊特有色調清雅的藤藝裝飾,意大利真皮沙發,波斯地毯,制作精巧的小型水昌吊燈,以及空中飄蕩的歡快流暢爵士音樂,酒吧一切都顯得那麼高貴豪華,使得整個酒吧無處不透露出一種雍容華貴的貴族氣質。

也許是因為今天是平安夜,所以雖然現在時間已經到了零晨三點,但這間消費很高酒吧內上座率依然超過了六成,只有最里面的靠牆角落無人光顧。


“洪先生,是不是一切照舊?”

兩人剛在牆角附近人比較少的地方坐下來,這間酒吧的服務經理就親自走了過來為兩人提供服務,看來洪建國還是這里的常客。

“恩!”

洪建國朝這位酒吧服務經理微微點了點頭,等對方離開這才看著旁邊歐陽不凡試探性詢問,道:“其實剛才一路上我都在想一個問題,那就是你在英國NET組織內到底扮演著一個怎樣的角色,就連那位中國地區主管似乎都要聽從你的指揮?”

“這里氣氛的確不錯,是個聊天敘舊的好地方。”

借著欣賞四周裝飾品的機會,歐陽不凡習慣性轉頭將酒吧地形及里面正喝酒低語的顧客打量了一番,在確定洪建國並沒有在這間酒吧里面埋伏人馬,這才轉過頭來答非所問的回了一句,顯然是不太想與對方談這方面的問題。

這時,那位酒吧客服經理已經親自端著一只托盤走了過來,並且蹲身體將托盤上的一瓶XO及兩只高腳酒杯放在了小圓桌上光核桃,而坐在圓桌兩側歐陽不凡與洪建國兩人則很有默契的同時閉上了嘴巴。

“不如我們做個交換,我用自己這半年來的經曆換你回答剛才那個問題?”

洪建國說著就端起酒杯朝歐陽不凡示意了一下,然後接著又補上了一句,道:“你剛才不是很想知道,我為什麼會在失蹤半年之後突然出現,並且成為國安局六處(中國龍組)成員嗎?”

“看來這的確是筆不錯的生意!”

思索片刻,認為自己在NET內身份也不是什麼特別機密事情的歐陽不凡,于是也舉起手中酒杯回應了對方的邀請,然後這才笑著說道:“其實,我從小到大就喜歡聽各種各樣的故事,如果洪哥講的‘故事’足夠精彩,我絲毫不介意與大哥一起分享自己的故事。”

“看來這半年時間的確讓你成熟不少,就連平時說話都要比以前要老成了不少!”

對于洪建國嘴中這些帶著一絲諷刺意味的話語,歐陽不凡就裝作自己剛才雙耳突然失聰什麼都沒到似的,微笑著回了一句:“希望大師兄的這個故事足夠長,最好能夠一直從現在講到太陽從東方升起,以滿足我這個好奇寶寶強烈的好奇心!”

“如果師弟希望這個故事,能夠一直持續到太陽再次從東方升起恐怕你這次要失望了,因為我這半年來的遭遇其實相當簡單。”

見瞧著這位小師弟,現在就如同一名精明猶太商人一定要讓自己先亮出底牌,洪建國也沒有再跟對方討價還價轉頭看著窗外越下越大已經由大雨轉變為暴風雨的天空,如同夢囈般喃喃說出了這半年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


其實,半年前發生在上海的政治風暴我也沒有幸免于難,因為卷進高層一樁見不得光的權錢交易,同樣被中紀委“請進”了一家封閉式大酒店接受調查詢問,開始時我還占著靠山強硬有持無恐與審訊人員周旋,但是後來聽說自己依占的靠山也被“請進”了賓館,當時就隱隱感覺到中央這次是准備下狠手清洗掉我們這批人。

于是我開始籌劃逃亡計劃,並且趁門外守衛有一次開小差奪了對方的手槍,挾持這位守衛逃出了這家被嚴密封鎖的酒店,並且依靠自己豐富的反刑偵經驗成功摔掉了身後追兵逃出了上海。

就在我自以為已經擺脫了追兵的時候,兩位身著便裝滿臉冷峻給人一種巨大壓迫感的男子,就如同從地下鑽出來似的憑空出現在眼前問我願不願意為國效力加入國安局,並且還隱晦表達出如果不願意就會馬上被殺死的意思。

說到這里,洪建國突然停了下來看著窗外天空傾泄而下雨點沉思了良久,這才接著敘述道:“為了保住性命我就這樣毫無選擇的加入了龍組,並且在一處深山老林中接受了長達半年的全封閉魔鬼式訓練,然後被調回了總部具體負責北京情報收信方面的工作,可沒想到第二次出任務就差點丟掉了性命!”

“難道,你這半年的經曆就這麼簡單,沒有一點其它事情可說?”

本來還准備用整晚時間來聽洪建國講故事的歐陽不凡,顯然十分不滿意對方居然這樣不負責的敷衍自己,于是就如同一位精明猶太商人那樣抗議道:“師兄如果不能在這個故事里再補充一些更加精彩具體的內容,我也會用同樣簡單的話語來回答你提出的問題!”

但洪建國卻似乎一點都不擔心似的微笑著回了一句:“難道我剛才提出的問題,需要用複雜語言來回答嗎?”

“我只是英國NET一名普通成員,不知道這個回答大師兄是否滿意?”

面對眼前這位似乎已經吃定自己的大師兄,歐陽不凡嘴角邊忽然飄過一絲若隱若現笑意,然後張嘴用這樣一句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話語回複了對方。

“親愛的歐陽,你現在真是像極了正在跟客戶討價還價的狡猾猶太商人。”

洪建國聞言,臉上也不由浮現出一種十分奇怪的表情,最後歎了一口氣道:“如果是半年前的你,可不會這樣敷衍我這個大師兄!”

“如果是當年前,你同樣也不會避重就輕敷衍我這個師弟,你說呢?”

面對眼前這位正在發感慨的大師兄,歐陽不凡也用同樣言語不軟不硬的將對方給頂了回去,兩人之間的氣氛頓時一下子顯得沉悶起來。

“好吧,那我們今天就不談公事只敘舊!”

似乎也瞧出,兩人如果再將這些敏感話題繼續下去,估計最後的結局肯定會不歡而散,于是洪建國也只好識趣的沒有再提起這方面問題,而是微笑著問道:“很久沒回上海了,不知道恩師近況如何?”


“我讓朋友在‘上海日升經貿公司’給表叔安排了一份策劃兼職,現在他每月薪水除了還銀行按揭貸款之外薪水還有很大富余,生活情況也比以前改善了不少!”

眼見自己這位大師兄問起表叔的近況,歐陽不凡在好奇心驅使下終于問出了多年來一直讓自己十分費解的問題:“其實我一直不明白,這些年來你為什麼會如此關心表叔的生活,有時候甚至讓我感覺這種關心已經遠遠超過了所謂的師生情誼?”

“當年如果不是你表叔幫忙疏通關系,我這個來自大西北窮鄉僻壤的窮小子,根本就不可能留在上海那座已經人滿為患的城市,更加不可能進入連上海本地人擠破腦袋都無法進入的公安系統工作,就憑這一點,我就欠下了恩師一個永遠都還不清的人情債!”

聽聞眼前這位小師弟談起這個話題,洪建國臉上也不由露了一個十分奇怪的表情,然後將臉轉到一邊看著窗外還在不停傾瀉的大雨,仿佛是在回憶一段已經沉封多年的往事。

“沒想到,洪哥還是一位這麼重感情的人。”

終于從對方嘴中得知了自己多年來一直想知道的答案,歐陽不凡也忍不住在心里將對方贊了一句。

在這個物欲橫流一切向錢看的社會,像洪建國這樣懂得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的男人,的確已經是越來越稀少了!

臨走時,洪建國突然返頭對歐陽不凡說了一句,道:“有件事情你要特別注意,最近有許多法國及以色列特工(殺手)湧入北京,根據情報顯示你就是這些人此行的目標,以後出門時最好打起十二分精神,到時候可別稀里糊塗丟了性命。”

“雖然這個消息我早就已經知道了,但還是要謝謝你!”

面對師兄善意的提醒,歐陽不凡只是微笑著淡淡回了一句,仿佛絲毫沒有將對方的提醒放在心上。

眼見自己這位小師弟臉帶笑容似乎一點都不害怕似的,已經站起身來向酒吧樓梯口走出三步的洪建國也不由返頭好奇的問了一句,道:“你現在可是在跟兩個強大國家為敵,你怎麼好像一點都不害怕?”

“難道選擇膽劫和退縮,那些法國人和猶太人就不會再來找我的麻煩?”

端起酒杯向洪建國轉身離去背影舉了舉,歐陽不凡在將杯中紅酒倒進嘴中的同時,喃喃自語的低聲說了一句:“如果人活在這個世界,生活中沒有一點起伏和刺激,那麼和番薯又有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