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人鬼同途 第十章致命陷阱

,乙車終干停下"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片濤綿不串協,在綠葉掩映之間,到處都是散發著微微甜香的累累果實,這赫然是一座占地面積上百畝,在主人精心護理下,顯得生機盎然的大型蘋果園.

市公安局刑警隊,聯防隊,武警部隊還有就近抽調過來支援圍捕行動的民兵,加起來赫然已經超過兩百人.武警部隊士兵手里拿的是八一式自動步槍或者是五六式沖鋒槍,而那些臨時抽調過來協助行動的民兵,使用的武器卻五花八門,甚至還有只曾經短時間內裝備軍隊,就因為本身設計問題,再加上為了加快生產速度過于粗制濫造質量太差,而慘遭淘汰的六三式步槍.

但是不管怎麼樣,兩百多名全幅武裝的軍人站在一起,幾輛綠色軍用卡車,吉普車還有警車組成的指揮部,再加上十幾只全身帶著別悍氣息.只要一聲令下,就會立刻對目標發起進攻的警犬.縱然隔著幾十米距離.馮長青仍然在他們身上嗅到了濃重得仿佛再也無法化開的殺氣.

梁宇快步走到一名派出所所長的面前,低聲道:"現在情況怎麼樣?"

面對頂頭上司的詢問,那名比他們早到現場二十分鍾的派出所所長迅速報告道:"我們已經確認,疑犯現在就在山坡頂部,那兩幢磚石結構的房屋里.沒有接到命令,所以我們沒敢輕舉妄動!"

梁宇淡淡的點頭,接過那名派出所所長遞上來的望遠鏡,仔細觀查著山坡頂部.那兩幢建造在蘋果園里.因此幾乎與世隔絕,甚至有了幾分桃花源記意味的房屋.

每隔幾十米,就有一根樹樁,就是靠這種最簡陋的"電線杆"一根電線被一路拉到了山坡頂端,這說明,這兩間磚石結構的房屋,應該是用于居住;沒有拉一根水管,住在山坡頂端的人.必須每天用扁擔把食用的水挑上去,時間長了,他已經在山坡上踩出一條彎彎曲曲的小路,這說明,住在山坡上的人.擁有遠超常人的強健身體;在房屋附近沒有接收天線,這說明這個蘋果園的主人,雖然有足夠的財力.卻甯可忍受孤獨,也不願意去購買一台電視機去調解自己過于單調的生活.

或者"他是害怕打開電視機.聲音和圖像,會影響他的警覺性,麻痹他的神經,讓他無法提前發現有人已經接近他的禁區,無法在危險到來前,就做出必要的反應?

令梁宇感到有些奇怪的是.不知道為什麼,那兩間建造在山坡頂端的房屋.上面用青磚壘起來的煙筒,有些出奇的長.

梁宇還在仔細觀查山坡頂端那兩幢從外表上看起來,並不顯山露水的民居.國家安全部第九分局特派員,已經走到派出所所長面前.舉起了那張曾經讓馮長青辨認過的相片."看仔細.是不是他?"

派出所所長叫過四名警員,這四名警員已經兩人一組.輪流在蘋果園里蹲守了兩天時間,他們圍在相片前方.仔細打量了半晌,最後四個,人一起點頭.不等特派員下達指令.派出所所長又快步走過來,在他身後,還跟著兩個人.

走在前面,身上穿著綠色軍裝,耳朵上還夾著一根金絲猴香煙的人,是當地村長,當年就是他和山頂上的人簽了蘋果園承包合同,和山頂上的人肯定有過公事方面的反複交集.

而另外一個人,臉上總是帶著笑容,薄薄的嘴唇透著能說會道的精明,靈活中透著幾分游離的眼神小更說明他是一個心開九竅八面玲瓏的角色.附近十里八鄉,任何一個人家都知道,他雖然是一個男人,最擅長的卻是給人牽線搭橋撮合姻緣.由于還懂點相面和風水.又能說會道.成功率相當高,一年三耳六十五天.至少有一半時間,是在外面吃謝媒酒.自從山頂上的男人靠承包蘋果園賺了錢,不知道有多少人家,請他到這里說媒,算起來,應該還屬他和山頂上的男人接觸次數最多.

兩個人在自己的地頭上,都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但是他們仍然明顯被眼前的大陣勢給嚇到了,兩個人一起把腦袋湊到相片前,看了好半晌,又彼此對視了一眼,才一起點了點頭.

一枚可以直接打穿二十五厘米厚水泥地板,口徑特殊得近乎獨一無二的特種子彈,馮長青這位當事人的辨認,四名警察,一名村長,一名媒人的聯合證言,把這些數據組合到一起.到了這個時候,山頂上那個,男人的身份.已經被正式確認,他就是已經被秘密通輯了將近二十年的級通輯犯!

梁宇放下望遠鏡,走到警車旁,拿起警車上的話筒,准備通過擴音喇叭喊話,第九保防偵察分局特派員突然道:"你覺得有用嗎?"

"你看過他的資料,清楚的知道,他曾經犯下的罪行."特派員淡然道:"如果我是他,發現身陷重圍,甯可開槍自殺,也絕不會因為下面喊上幾句"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之類的話,就乖乖舉手投降.要知道,就算再從寬處理,哪怕他有一百條命,也不夠判的!"


梁宇微微一愣,他知道馮長青正用懇求的目光望著他,但是思考了片刻.他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身份確認無誤,而且我們現在可以百分之百的確認,山頂的房屋里只有他一個人."特派員說到這里,眼睛里緩緩揚起了一絲冰冷到極點的光芒,"對于這樣一個早就走到社會對立面,喪心病狂到令人發指的暴徒,我們不應該讓身邊的人冒著生命危險去強攻,更不應該再抱著讓他舉手投降的念頭,准備炸藥包吧!"

在記犬員的指示下,一條體形碩大,接受過嚴格特殊刮練的警犬用鋒利的牙齒咬住了炸藥包,當炸藥包上的導火索上冒出哧哧白煙.解開繩索束縛的警犬,就像是一支離弦之箭般,用最嫻熟的動作,以"之"字型曲線,迂回向山頂發起了爆破式沖鋒.

且云擁有純正德國黑貝血統.而且年輕力壯的警犬,在小從里來回穿梭,借助地形障礙和山頂火力死角,發起一次次高速沖刺,它的動作之快,身手之敏捷.估計就算是一名狙擊手看了,也要連連搖頭.看到這一幕,就連第九保防偵察分局的特派員,臉上也露出了一絲勝券在握的笑容.

"啪!"

在半人多高的草叢中,突然傳來一聲彈簧的崩響.山坡下面的人還沒有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那頭受過嚴格刮練的警犬,就猛然發出一聲痛苦的悲鳴.

它只覺得自己的前爪似乎被什麼東西狠狠咬住,絕對尖銳的痛苦瞬間就刺入它的大腦,讓它不由自主的一頭栽倒,因為沖刺速度太快,又連續在草叢里打了兩個滾.而在同時.它本來一直死死咬在嘴里的炸藥包.也被甩出三四米遠.

警犬在草叢中連續翻滾.而"啪啪啪"的彈簧輕鳴也不斷在草叢中響起,在這片被雜草覆蓋,看似無害的山坡上,竟然到處都放置了在五金店里,充其量也就是一塊錢一個的老鼠夾子.

看著全身上下全是老鼠夾子.鮮血從鋸齒部位不停流徜而出的軍犬,還有被它甩到一邊,還冒著哧哧白煙的炸藥包,所有還沒有來得及做出反應.在山坡頂端那兩幢民房里,猛然傳來一聲沉悶的轟鳴.

一名軍事技術嫻熟.在軍犬咬著炸藥包發起進攻的同時,已經帶領觀查員爬到一堵火力視野良好.又能提供足夠隱蔽和掩護的矮牆後面,架起手中的七九式狙擊步槍尋找目標的狙擊手,還沒有鎖定目標,一發口徑不明作用不明.但是侵徹力絕對可怕的子彈就迎面飛來.

聽到山坡上傳來的槍聲,曾經參加過越戰的梁宇和楊天心髒在瞬間就沉到了最谷底.那聲槍響,竟然讓他們這兩個身經百戰的老兵,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昭單兵火箭炮!

"的!"

那名躲在矮牆後面的狙擊手,身體里就好象是埋藏了一枚定時炸彈,終于被人引爆般,以胸口為起點猛然炸裂.他還沒有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他的心髒.他的肺葉,他的血,他的肉,他的骨頭就以天女散花般的姿態.狠狠向後拋射出十七八米遠.

沒有看到這樣一幕,你就絕對無法想象,原來由步槍里射出來的子彈,竟然可以這樣強橫,這樣霸道,這樣變態,這樣殘酷!

在打穿了一牆通體用磚頭壘砌的矮牆,打碎一名狙擊手後,那發從山頂上居高臨下射出來的子彈,竟然余勢依然未消,又穿過了一棵足足二十厘米粗的大樹.

"唔

在大樹後面,突然傳來了一聲痛苦的呻吟,一名穿著防彈衣的武警部隊士兵,臉色蒼白的捂住了自己的胸膛,緩緩跪倒在地上.在岸如雨下中,這名士兵臉上的肌肉不停抽搐,鮮血更是緩緩從防彈衣下面滲出.


眼看著幾個士兵放下手中的武器跑過去,七手八腳的圍在傷員身邊,有人已經翻出急救包,打算用止血繃帶死死按住傷口,剛剛從汽車駕駛席上跳下來的楊天,放聲狂喝,"不要碰他!"

話音未落,楊天就像是一頭獵豹般狠狠撲出,藉著身體肌肉瞬間爆發獲得的慣性,在地面上連續做出幾個前翻滾動作,以令人目瞪口呆的敏捷,沖刺到那名士兵身邊.

楊天飛快的把防彈衣脫下來.看著士兵胸膛上的傷口,楊天不由輕輕倒吸了一口氣,望著對方蒼白而寫滿恐懼的臉,楊天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這個看起來最多只有二十歲的大男孩身體在不停的顫動,楊天知道這個孩子心里在想著什麼,他低聲道:"放心,你能活下去."

目送藍色警報燈閃爍的救護車,以野馬奔騰的姿態,飛馳向市區方向的醫院,直到救護車徹底從自己的視線中消失,就連那尖銳的警報聲,也變得隱隱約約.楊天才緩緩站起來.他抬頭望著面前那兩間豎立在山坡頂端,在方圓幾公里范圍內,根本不可能有制高點鉗制,當真是占盡地利優勢的平房,放聲叫道:"上面的人聽好了,剛才你只要沒皮沒臉的手指一勾,就能把我楊天小連帶懷里的那個兄弟一起崩了.我知道你是手下留情,在這里先說上一聲謝了!但是你小子既然走到了人民的對立面,又悍然開槍殺人,我們就是誓不兩立的敵人,只要有機會,我一定會毫不猶豫親手把你斃掉!大不了每年初一十五的時候,我拎著好煙好酒去墓地陪你聊天!如果你不願意,認為我恩將仇報,大可以現在立刻補上一槍!!!"

潛伏在山頂的房間里,正在垂死掙紮的暴徒.也許是沒有聽清楚楊天說的話,也許是楊天現在對他並沒有威脅,也許是對楊天的勇敢產生了一種男人本能的尊敬,總之.面對坦坦蕩蕩站在山坡下方,放聲狂喝的楊天,他最終還是沒有開槍.

他只開了一槍,就擊斃了一名狙擊手.重傷了一名武警士兵.還用武警部隊自己的炸藥包,炸死了他們精心練的一頭警犬.

在港台電影里.經常提到"悍匪,這個詞,楊天一直對此不以為然,自古以來邪不勝正.那些犯罪份子縱然可以橫行一時,又有什麼資格在那里耀武揚威.甚至被年輕人當成偶像來崇拜?可是到了今天.楊天必須承認,這一次他們面對的,就是中國甚至是全世界最強的一名悍匪!

一名受過嚴格軍事練,槍法精確,心理素質過硬,可以在任何狀態下.保持最基本冷靜,雙手沾滿鮮血卻依然活得有滋有味,在這個城市里整整潛伏了十年時間的超級悍匪!

為了保持巔峰敏銳直覺,保持視力和聽力,在瞬間就可以投入實戰,他從來不看電視;為了保持橫峰體力.他每天都從事高強度體力勞動;他在草叢里布置了幾百個老鼠夾子,為了保證這些露天放妥…二鼠夾子不失效,估計每天都要把這此老鼠夾子講行盤鼎介打油後再重新擦拭一遍,這種工作繁瑣而危險.可以讓他始終保持最細膩的耐心.不會因為過于平淡和單調的生活,變得麻痹大意.

楊天的目光再次落到那堵留下一個筆直彈孔的矮牆上,這一發子彈,明顯比上回嚇退四個流氓時小用的子彈威力更大,侵徹力更強!看著那個死得慘不可言,更死不瞑目的狙擊手,楊天的眼睛猛然瞪大了,他四處再次打量了一遍,突然放聲叫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終于明白了!!!"

"梁局!"

楊天指著他們面前的那道山坡,嘶聲道:"梁局你看,這堵讓我們損失了一名優秀狙擊手的矮牆.這附近沒有水渠,沒有地窖,沒有任何理由,可是他偏偏不辭辛苦的在這里砌了一堵看起來厚實得無懈可擊,甚至還抹了一層水泥加固的矮牆.還有這處不知道什麼原因,少了兩塊磚頭的位置,從這兒架起槍,不是正好能瞄准山坡上的房子,不就是一個"天然,形成的射擊垛孔嗎?"

聽到楊天的嘶吼,梁宇也狠狠倒吸了一口涼氣.當他把肺葉里的空氣慢慢呼出去的時候,他的雙眼小已經最危險的輕輕眯起.難怪他一來到這個蘋果園,就隱隱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卻一直沒有找到這種感覺的來源.難怪在開始實施抓捕前.他的左手小尾指會不停的跳動.

他也是一個身經百戰的老兵小他也擁有一個職業軍人在戰場上,面對危險逼近時,本能的直覺.可是由于他已經在公安局長的位置上呆了太久太久,更以為自己勝券在握.竟然忽略了他在戰場上,用無數鮮血,才終于培養出來的直覺!

"不只是這堵牆!"

楊天嘶聲道:"梁局你看,這條只挖了一半的水渠,同樣可以躲在里面,取得良好的射擊視野.這個蘋果園有固定的灌溉用水渠,他還有什麼必要,挖一條足足一米深的水渠?他已經在這個蘋果園里呆了整整十年,十年啊,整整三千六百多天,他沒有老婆沒有子女沒有朋友,每天就窩在這里不出去,他有的是時間.為什麼這條水渠只挖了一半,就中途停工了?對,還有那片小小的山坡,突然有一塊半人多高的石頭橫在那里,我們這兒是黃土高坡,到處都是土,什麼時候在地里能看到這麼大的石頭?就算是有,在幾十年前也早應該被人砸碎抬走,去鋪路壘豬圈了!"


聆聽著楊天的怒吼,看著眼前這一個個絕不合理,卻真實存在的東西,梁宇只覺得一股說不出來的涼意,從內心深處狠狠揚起,在瞬間就順著血管,滲透了他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

到處都是看似隨意,卻融入了太多戰爭智慧的死亡陷阱,如果把這里當成是戰場,把那個龜縮在房間里不出來的男人,當成是一名敵軍士兵,而不是正在被抓捕的罪犯,把身為公安局局長面對罪犯那種天生的優越感拋到一邊,雙方站在對等的天平上,那麼這眼前的一切就都合理了!

矮牆也罷,挖了一半的水渠也罷,那塊看似隨意卻絕對另有集機的石塊也罷,都是陷阱,都是針對狙擊手預設的致命陷阱!

因為只有狙擊手,才會選擇那種隱蔽性良好,又擁有足夠火力視野,更能直接觀查敵情的火力點.也只有狙擊手.才可能用自己的武器,在那個位置,把子彈精確送進目標身體!

"小心!"

在這個時候,楊天再次放聲狂吼,梁宇霍然扭頭,順著楊天的視線方向看過去,他正好到一名上尉帶著臉上還沒有擦干的淚痕,沿著一條坡線,爬到了那片小山坡的石塊後面,並且架起了那枝沾滿鮮血的八五式狙擊步槍.

這名有資格使用我軍現役最新狙擊步槍的狙擊手,是第九對內保防偵察分局特派員帶來的超級精英.特派員也曾經給梁宇介紹過上尉的名字,但是當時梁宇絕大部分注意力,都被案情和馮長青給占據了,他並沒有象往常一樣,牢牢記住上尉的名字.

梁宇只記得,這個年輕的大男生,是軍區級射擊比賽冠軍,是一位不需要觀查員,就能夠獨立執行各種軍事任務的超級狙擊手!

如果說不足的話,就是這位上尉的年齡太小了,小得他根本不可能參加對越對自衛反擊戰,也不可能擁有楊天和梁宇這種在戰場上,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經驗與眼光!所以他知道那一塊擁有良好防禦與隱蔽效果,更可以為他提供足夠火力視野的石頭.是一個不錯的狙擊點,卻沒有看出這塊石頭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問題!

梁宇實在不知道那個上尉的名字,他只能指著那個上尉,放聲狂吼道:"小子.丟掉槍.快跑啊

上尉聽到了梁宇的狂吼,可是他卻連頭也沒有回,只是用手中狙擊步槍上的瞄准鏡,在尋找著目標.看到這一幕,梁宇突然發現.自己犯錯了,今天在這場圍殲武裝暴徒的戰斗中,僅僅過了短短的幾分鍾,他竟然又犯下了第二個致命錯誤!

他離開部隊時間實在太長了,長得不但讓他開始忽略職業軍人在戰場上培養出來的敏銳直覺,更忘記了一名軍人,一名受過嚴格練,軍事技術優良,思想過硬的職業軍人,無論如何,也絕不可能在面對沾了自己兄弟鮮血的敵人時,轉身逃跑.更不可能丟掉自己手中的武器!

對于那名上尉,梁宇應該用的詞,絕對不應該是逃跑,而應該是撤退!

"砰!"

在梁宇滿嘴苦澀的注視中,躲在房間里的男人,沒有放過踏入他精心布置陷阱的獵物,終于再一次開槍了.

躲在房間里的那個男人,終于再一次開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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