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101-105章

第一百零一章 相悅

苦塵的舉動,似是想通了一些事情,我正在錯愕之時,只見梅林中人影綽綽。待那二人轉至我面前,我慌忙行禮,竟是太後與蘇茉兒。 太後神色複雜地望著我頭上的綠枝,最終輕歎一聲,“惠兒剛剛所講的,是我聽過最動人的故事。”太後從我手中抽出那枝枯梅,“世人只見到凶惡的狼,狡猾的老鼠,卻不見近在咫尺的蜜糖,”太後恍惚地道:“這麼多年,我不知忽視了多少滴蜜糖。”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我輕聲道:“皇額娘身負重責,有些事情,又豈是您能選擇得了的?況且皇額娘又怎知,往日被忽略的蜜糖在日積月累下不會變成一滴更大的蜜糖呢?” 太後仔細地看著我,半晌才緩緩地點了點頭:“你……很好。” 我很好?這是什麼意思?待我回過神來,太後已帶著蘇茉鵝走得遠了,我摸下頭上的綠枝,小小的一截,不知是什麼物種,散發著無比的清香,似是一束剛剛長成的嫩芽,只是在這寒冬之中,又怎會有這吐綠的新枝呢? 又過了兩日,太後起駕回宮,長長的鸞駕回宮終于又回到了當初出發的地方,車輪每向前滾動一寸,我的心便跳得快了一分,這半個月,不知他過得怎麼樣。 太後回宮,自然是得有些儀仗的,但我的眼中,卻裝不下任何人,只見得正中站著的那一抹明黃,我恨不能立刻飛進他的懷抱中去,繁複的迎接儀式過去。我終于站在了他的身邊,我們沒有深情的對視,卻偷偷的手掌相握。那一刻,我好象是被通了血脈。渾身無比舒適溫暖。 “等我。”他輕輕扔下一句話,轉聲送著太後回慈甯宮,我也在眾人的簇擁下回到坤甯宮。看著一眾宮妃地眉眼之間,似是比我出宮前更顯憂怨。我心中不禁暗暗猜測在這半月之中究竟是誰做了勝者。 以疲倦為由打發了眾宮妃。換了一身舒適的衣裳,只見常喜指揮著宮人抬進一只箱子,見了我打著千兒道:“娘娘,這是剛進上來的藍田暖玉席/皇上叫娘娘鋪到床上,聽說睡得久了。有去病潤膚之效。” 原來竟是一張用數千塊藍田暖玉由金線穿成地一床席子,觸手生溫,當真是天下極品。 “皇上那還有嗎?”我不由得問道。 常喜道:“暖玉難求,怕這世間只這一席了。” 我皺著眉道:“那我不要,還是送到乾清宮去罷。” 常喜笑道:“今年整個冬天皇上怕是都得住在娘娘這,又何必再送回去。” 我微微笑了笑,又扭捏了半天,才問道:“這半個月,皇上時常去哪一宮?”呃……總得問問吧。 “回娘娘的話,”常喜道:“多去地承乾供和咸福宮。但承乾宮又去得更多些。” 果然如此,心中雖不似往日那般揪痛,但還是有些不舒服吧。 “娘娘,”常喜看了看我地臉色,小心地道:“皇上這些天,並未翻任何一位娘娘的牌子。” 我一愣,“你不是說……” “除了坤甯宮,皇上並未在別的宮中留宿過,至多用了晚膳,便回羊心殿了。” “真的?”我地心情不禁大好,看來今晚……得好好“補償”一下他呢。 常喜走後,我連忙招呼襲人替我沐浴,看著襲人一臉的明了之色,我漲紅了臉猶自強撐著:“別想歪了,只是沐浴更能解乏罷了。”話一出口,一眾宮人反而笑得更加曖昧。 沐浴過後,我穿上一件真絲薄袍,袍內空無一物,微涼的絲綢貼在我身上,滑膩的感覺在我身上激起一層栗米,讓宮人在屋中又多點了兩個暖爐,我就穿著這件單衣靜靜地坐在那里,直到一股涼意從我身後襲來,我揚起嘴角,轉身投入他的懷中,他緊緊地擁著我,一雙大掌從我後背游移至我腰際,再向下…… “你在引誘我嗎?”他原來清朗的聲音此時有些許沙啞。 我伸手纏上他的脖子,看著他嬌笑道:“是啊,我好想你。” 他的雙手一緊,將我向上提了提,讓我感受著他的熾熱,我在他懷中輕輕地轉動著身子,他忍不住地俯身將我壓在身後的梳妝台上,狠狠地吻住我。 “福臨……到……到床上……” 我努力回想著所有想到的**鏡頭,首先,壓住他,壓住他,接著,吻他,然後……不許動!我抓下他撫在我身上的手固定在他頭側,“就讓惠兒好好服侍皇上。”我在他耳邊輕喃。 他眼中欲火更盛,待我青澀的將他納入體內,他再也按捺不住,從下方扣住我的腰,發瘋似的朝我展開大舉進攻…… “你真是個小妖精。”他的熱情不見一絲消減,我卻被他數次拋上顛峰,渾身綿軟的倒在他懷中。“還受得住麼?”他的嗓子啞得不像話。 我含羞帶怯地閉上雙目,盡管下腹已微微有些抽搐,但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當他低吼著釋放出他全部熱情時,我已在半昏半醒之間。 “惠兒。”他輕喚著我。 “嗯?”我迷迷糊糊的應了一聲。 “身子還難受麼?”他的聲音中帶著濃濃的自責。 我強撐著睜開眼,給了他一個虛弱的笑容,他懊惱地道:“都怪我,”他抱著我,“我實在太想你了。” 我臉上潤出一片紅潮,細若蚊聲地道:“我也是。” “咕嚕嚕——”一串叫聲自我腹中響起,在他的低笑聲中我臉上紅暈更甚,與他纏綿了許久,晚膳也沒用,現在外邊早就黑透了,也不知是什麼時辰。不餓才怪。 他深知我害羞,在內侍面前也羞于展露身體,細心地用被子將我裹了個嚴實。才叫常喜進來,著他備些食物。 待食物備好。我正要掙紮起身,他一把按住我,起身將點心碟子端至床上。拈起一塊遞到我口邊,笑道:“剛剛你服侍我服侍的極好。現在該我服侍你了。” 我羞得無地自容。臊紅著臉輕咬了一口,誰知剛剛我怎會那麼大膽,竟然不知羞的將他壓在身下,莫非在這半個月中。欲求不滿地不只是他一人? “再過些時日便是你的壽辰,想要些什麼?”他輕問道。 再過些時日。十二月十五,便是我……准確地說,是榮惠的生日,我輕笑道:“哪有問人家要什麼地?這樣哪還有驚喜?” “驚喜?”他壞笑著咬上我的耳朵,“你今日倒給了我一個驚喜。” 我嬌嗔地輕錘了他一下,他輕笑著摟著我,“惠兒,唱個小曲兒給我聽。” “想聽什麼?” “就是那個‘甜蜜蜜’地。“ “呵呵,“我笑道:“聽了那麼多遍,還不膩嗎?” “要你管!”他佯怒道:“我偏喜歡!” 我揣著滿滿的幸福朝他懷中靠了靠,輕聲哼唱著: 甜蜜蜜, 你笑得甜蜜蜜, 就像花兒開在春風里, 在哪里, 在哪里見過你? 你的笑容這樣熟悉, 我一時想不起, 啊,在夢里…… 十二月初十,下了一夜地大雪終于停住,一大早洛顏便到了坤甯宮,一會誇我的衣裳好看,一會又贊藍田暖玉席稀罕,我被她繞了大半天,終于忍不住問道:“洛顏,你是不是找我有什麼事?” 洛顏松了一口氣地道:“你怎麼不早點問我,平白地讓我說了這麼些廢話。” 我哭笑不得地問道:“到底什麼事?” “皇嫂一會陪我去禦書房看看皇帝哥哥好嗎?” 我奇道:“為何偏要我陪著?” 洛顏臉上掛著一絲紅暈,囁囁地道:“有皇嫂幫我說話,皇帝哥哥同意地機會大一些。” “同意什麼?”這個洛顏。什麼時候學會只說半句話了? “同意……早點把逐月召回宮中。”洛顏說完,臉上已紅了一片。 我不禁失笑,“原來是想人家想得緊了,才記起我這個皇嫂還有些用處。” “皇嫂!”洛顏不依地跺了跺腳,模樣嬌俏至極。 “行了行了,”我讓襲人替我准備衣物,“好不容易求著我,我哪能不應呢?不過我可不敢保證能成。” 洛顏嘟著嘴道:“皇帝哥哥現在對你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有你出馬,一定成功。” “淨貧嘴!”我點著她的小鼻子,心中卻美不勝收。 看著襲人將一件件“裝備”掛到我身上,絲綿的夾襖,紫貂的大衣,狐狸的圍巾,兔毛的圍額與護手……我忍不住道:“乘著暖轎哪用穿這麼多,活像個球兒。” 襲人不同意地道:“外邊剛下過雪,冷著呢,主子還想讓奴婢們挨罵嗎?” 呃……好吧,我乖乖地不再出聲,上次我出去迎他下朝,一時心急,只穿了一件小襖,順治臉一沉,朝著襲人劈頭蓋臉地一頓責斥,別看順治在我面前總是笑嘻嘻的,可他發起脾氣來,還真的是蠻嚇人的。 終于裝備妥當,剛要出門,洛顏的貼身宮女小蘅氣喘籲籲地跑進來道:“格格,皇上……他現在沒……沒在禦書房。” 洛顏皺著眉道:“那去哪了?” 小蘅撥浪鼓似的搖了搖頭,我看著身上的大套裝備無奈地道:“看來你的情報不太准確,白忙活半天了。” 洛顏有些挫敗地歎了口氣,轉身拉住我道:“不如咱們出去轉轉。” 與洛顏出了坤甯宮,慢無目的的亂逛著,不知不覺間走到了禦花園,此時的禦花園一片銀裝素裹,只有遠處的梅樹開著或白或粉的梅花,倒也別有情致。 “皇嫂,”洛顏突然道:“洛顏……很羨慕皇嫂呢。” 我笑笑,“不要去羨慕別人,總有一天,你會比任何人都幸福。” 她瞻顏一笑,堅定地點了點頭,有摸出一只荷包,遞給我,荷包上繡著兩只叫頸遠洋,栩栩如生。 我訝道:“你繡的?” 洛顏點點頭,一臉的羞澀,“幾年沒繡過了,針法都生疏了。” 我贊歎道:“哪里生疏了?我著極好。” 此時小蘅在身後道:“格格為了這個荷包,熬了好就宿舍,拆了幾次呢。” 洛顏回頭啐道:“就你知道!” 小蘅縮了縮頭,不再出聲,我笑道:“原來如此用心,怪不得繡得這麼生動,最適合用來當作定情之物了。” 洛顏偷偷抿嘴而笑,臉上現出一絲羞澀,就在此時,忽聽高處假山之上“撲哧”一聲,似是有人在笑,接著一道聲音傳來:“這就叫繡得好了?真是沒見過世面。”

第一百零二章 郎心似金


我與洛顏皆吃了一驚,這寒天凍地的,究竟是誰潛伏在假山上?聽聲音是個男子,莫非是哪個膽大包天的太監? “是誰?出來!”洛顏嬌喝一聲,擋在我身前,身後跟著的宮人連忙將我二人團團圍住,有幾個膽小的還高呼:“有刺客。” 只聽耳邊“忽啦”一聲,一個男子……一個男孩從高處跳到洛顏面前,他大概十六七歲,眉似飛劍,目若朗星,身穿一套淺綠色長袍,袍上滾著雪白的毛絨,單從衣物的質地上看,決不是一般人家的公子。 那人無視于緊張的眾人,悠閑地從我手中抽過荷包,瞧了瞧不屑地道:“誰若收了這麼拙劣的定情無,可真是倒了黴了。” “你!”洛顏氣得想奪回荷包,那人卻揚去了胳膊,礙于身高差距的洛顏急得直跳腳。 襲人怒喝道:“你是何人,竟敢對皇後娘娘和端儀公主無禮。” 那人一愣,看了我一眼,雙手一甩,利落的翻下馬蹄袖朝我打了個千兒道:“臣費揚古給皇後娘娘請安。” 費揚古?我驚訝得瞪大了眼睛,他竟是未來大名鼎鼎的大將軍費揚古嗎?費揚古應該是烏云珠的兄弟,瞧這年紀,莫非烏云珠口中那個要去投軍的弟弟,就是他麼? 費揚古朝著洛顏笑道:“端儀公主,”他敷衍地拱了拱手,“失禮了。” 既然得知不是歹人,襲人連忙叫宮人們散開,圍成一大團讓人看著笑話。 洛顏攤出手來。冷聲道:“還給我!” 費揚古拿著那只荷包晃了晃,“我權公主還是拜個師傅好好學學,繡成這樣。也能送人嗎?”說罷又笑嘻嘻地道:“誰這麼倒黴?” 洛顏恨聲道:“費揚古,幾年不見。你依然這麼討厭!” 我不禁愕然,原來洛顏與這費揚古竟是舊識? 費揚古滿不在乎地笑道:“謝公主誇贊。” “你……”洛顏氣地俏臉煞白,“快將荷包還給我!否則我對你不客氣了!” 費揚古玩味地一笑。“不知公主要對我如何‘不客氣’?” 他二人視我于無物的那里拌嘴,我卻越看越覺得有趣。這個費揚古當真是個“人才”。對著當今皇後和公主也敢如此放肆。 洛顏忽地揚起手來,朝著費揚古譏笑的俊臉打下去,費揚古輕松避過,一抬手捏住了洛顏地手腕。嘲道:“在江湖中學了幾年,只學會這一招嗎?” “可惡!”洛顏想將手抽回來。卻徒勞無功。 費揚古將那只荷包在洛顏眼前晃了晃,“這種東西,趁早丟了吧。”說著,竟真的一揚手,收回手時,手中已空空如也。 洛顏怔怔地望了他半天,“你……還給我!”口氣不似剛才那般強硬,但卻漸漸紅了眼圈。 費揚古一愣,大概是沒峽谷到洛顏會是如此反應,手中松了一些,洛顏趁早機抽出手來,朝著他剛剛丟東西的方向跑去,費揚古看著洛顏地背影,臉上飛快地掠過一抹複雜之色,接著抬腳跟了上去。 我輕揚了揚嘴角,原來……竟是這麼回事,雖不知道他二人是如何相識的,但我幾乎可以肯定,這個費揚古大概只有在洛顏面前,才會”這麼“討厭”。 這時遠處跑來一人,我認得她是烏云珠的貼身宮女,她遠遠地喊道:“二少爺,你……”她瞧見了我,猛地噤聲,快步走到我面前,跪倒在地道:“蕊初給皇後娘娘請安。” 我讓她起來,問道:“你家主子還好麼?” 蕊初恭聲道:“回娘娘的話,主子一切安好,今日二少爺進宮來瞧娘娘,一轉身,便不見了,特地叫奴婢出來找找。” 我指著遠處的費揚古惑道:“不是說投軍去了嗎?怎麼還沒走?” “回娘娘地話,”蕊初道:“皇上體恤主子,特地下旨讓二少爺過了年再走。”想了想她又補充到:“還准許二少爺在這期間可以隨時進宮看望主子。” 我點了點頭,順治在憐香惜玉方面一向做得……很好! 讓蕊初去叫費揚古,費揚古拉了拉蹲在地上的洛顏,洛顏氣惱地扭過頭不去理他,仍四下搜索,費揚古無奈地朝著洛顏說了句什麼,洛顏猛地起身,朝著費揚古吼道:“誰稀罕!” 費揚古氣極地朝洛顏點了點頭,朝著我遠遠地行了個禮,轉身隨著蕊初走了。 我走到洛顏身邊,洛顏憤然地踢著地上的浮雪。 “他說了什麼?這麼生氣。” “哼!”洛顏氣道:“他說要她姐姐給我重繡一個,誰稀罕,我只要我的那個。”說著仍四下張望。 我心中暗暗搖了搖頭,那個荷包,現在怕是正安安穩穩的呆在費揚古的袖子中呢,我拉著洛顏道:“走,咱們去承乾宮轉轉。” 洛顏一跺腳,“我才不要去。” “萬一在那里能找到你的荷包呢?” 洛顏愣了下,繼而臉上現出一股怒色,“該死的費揚古,我決不饒你!” 我輕笑著跟上洛顏,其實單從家世上講,費揚古與洛顏,倒是更匹配一些,如若有機會…… “費揚古!你給我滾出來!”洛顏不愧是在江湖上混過幾年的,一進承乾宮,叫號叫得頗有氣勢。 連叫了幾聲,費揚古沒叫出來,烏云珠倒出來了,連忙將我與洛顏請進屋里,在烏云珠面前,費揚古顯然“乖”了一點,他規規矩矩的跟我與洛顏見禮,洛顏上前柃著他的領子怒道:“快將荷包還給我!” 費揚古邪笑道:“公主似乎變得聰明了。” 烏云珠皺著眉道:“你拿了公主的什麼東西,快還給公主。” 費揚古笑笑,從袖中摸出荷包拋給洛顏。洛顏接在手中連忙翻看,這一看,臉色不禁變了變。瞪著費揚古道:“你……快點給我!” 費揚古眨了眨眼睛,“不是還給你了。還要什麼?” 洛顏急道:“我……里面的東西!定是你取了去,快點還我!” 費揚古一樂,又從懷中摸出一張疊得方方正正地花箋。揚了揚道:“可是這個?” 洛顏伸手朝那張花箋抓去,費揚古豈會讓她抓到。轉過身去。展開花箋,高聲念道:“春日游。杏花吹滿頭……” 才念了兩句,洛顏厲聲道:“費揚古!”大顆大顆的淚珠從眼中滾落。費揚古嚇了一跳,條件反射般伸出手想替洛顏擦去淚水。洛顏一扭頭,費揚古的手在空中頓了那麼一下,隨後將那張花箋塞入洛顏手中,恨聲道:“有什麼了不起,還你就是了,好好地,哭什麼!” 我恍然大悟,難怪洛顏如此緊張這個荷包,原來是“內有乾坤”,看來洛顏這次是鐵了心要對逐月表白了。那首詩,有名得連我這個語文學得很爛的人都背得出來:春日游,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烏云珠見狀一急,剛要說話,我攔住她道:“他們地事情,讓他們自己解決吧,本宮還想看看那幅‘鳳凰傲視’繡得如何了?” 烏云珠聽我一說,擔憂地看了費揚古一眼,轉身引著我出了正殿,來到一側暖閣之中。 那幅“鳳凰傲視”紅底金線,華貴非常,只差一些收尾便可完工,我看了看,針腳細蜜有序,顯是花了大功夫的。我贊道:“果真是一雙巧手。” 烏云珠輕輕一笑。轉身叫蕊初取出另一床錦被,攤在桌上,我不禁訝然,被面上繡的竟是我當初先看上地那幅“風拂海棠”。 “這是……” 烏云珠笑道:“臣妾知道娘娘還是最喜歡這幅的,只是娘娘擔心壽辰上有人挑臣妾地理,才特意又吩咐繡了那幅‘鳳凰傲視’。” 我輕笑,“鄂姐姐果真善解人意,本宮的確更喜歡這幅。只是鄂姐姐一下子繡了兩幅,真是辛苦鄂姐姐了。” 烏云珠蹲跪著行了個福禮,才道:“娘娘何出此言,臣妾還沒感謝娘娘呢,多虧娘娘在皇上面前提起費揚古的事情,皇上才會下旨讓費揚古多留些時日。” 我將她扶起來,道:“這只是舉手之勞,況且我也只是提了提,若不是你與皇上知心,皇上又怎會下這樣的旨意。” 由于時已近午,烏云珠不得留我與洛顏在承乾宮用膳,只是用膳時的氣氛不太好,洛顏始終冷著一張臉,費揚古也頗有些食不知味地感覺,吃到半路,只聽宮外高唱:皇——上——駕——到—— 眾人連忙起身迎接,順治滿面笑容地進到屋內,扶起我笑道:“今兒怎麼有空跑賢妃這來了?倒讓我去坤甯宮撲了個空。” 我輕笑道:“我是陪著洛顏來的。” 順治好奇地望了洛顏一眼,說到:“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洛顏仍是寒著臉,“被人氣地!” 順治笑著:“誰敢氣你?朕倒想見識見識。” 這時費揚古道:“回稟皇上,公主說的那個人就是為臣。” 順治好笑地道:“是你?那朕就不奇怪了,你之前不也是常惹洛顏生氣麼。” 洛顏恨恨地瞪了費揚古一眼,我上前好奇地道:“他們是如何相識的?” 順治歎了一聲,道:“費揚古原是博果爾的伴讀,小時候經常在宮中走動,直到博果爾出宮立府,誰想到現在……唉!” 我不禁暗恨自己失言,又讓順治想起難過的往事,我輕輕握住他的手,擔心地看了他一眼,他回我一個安慰的笑容,烏云珠的神情也稍顯黯淡,不知是不是也想到了短命的博果爾,她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適時地道:“皇上用過膻了嗎?如果沒用,在這里用些可好?” 順治點點頭,烏云珠忙叫人撤去殘席,不一會又重新擺上一桌,分別坐了,陪著順治用膻。 順治問道:“費揚古,朕聽說你辭了你阿瑪幫你安排的位置?” “是。” “為何?那可是既擔軍功,又不必吃苦的好差事。” 費揚古道:“臣自小立志參軍,為國效力,甯願從末等蝦真到真槍的拼上去,不願坐享其成。” “好!”順治一臉的贊賞,“若我大清多幾個像你一樣的熱血男兒,便再無戰亂之憂了。不知你欲投往哪位將軍麾下?” “回稟聖上,臣願往甯南靖寇大將軍處。” “羅托那里?”順治笑道:“他對兵將可是有名的嚴苛。” 費揚古道:“若非如此,臣又豈會以身相投。” 順治連連點頭,我在一旁也不禁暗暗佩服這個英挺的少年,烏云珠欣慰的神色中似又摻雜著一絲擔憂,只有洛顏,寒著一張俏臉冷哼了一聲。 費揚古望了一眼洛顏,像是下了天大的決心一般,起身跪倒,揚聲道:“皇上,臣有一事相求。” 順治笑道:“說說。” “臣斗膽,向皇上求一個先鋒的軍職。” 順治奇道:“先鋒?你想出戰?”如今朝內重臣之子,當後勤都怕丟了小命,還有主動請戰的? “是!”費揚古垂目道:“如若臣在三年內,憑著自鎮實力晉升至將軍一職,臣想懇請皇上,將端儀公主下嫁為臣!”

第一百零三章 兩難

“費揚古!”話音剛落,一只飯碗從洛顏手中飛出,朝著費揚古飛去,“你好不要臉!” 費揚古不閃不避,在烏云珠的驚呼聲中硬生生地被那只碗砸在額上,額上頓時有鮮血流出,烏云珠的不顧儀態地奔至費揚古面前,用絲帕捂住傷口,連連吩咐去請太醫。 順治朝洛顏道:“堂堂公主,怎可如此野蠻,成何體統!” 洛顏呆了一呆,神色複雜地望著費揚古,喃喃得道:“你為何不躲開?” 費揚古沒有回答洛顏的話,只是盯盯的望著順治,順治對著費揚古審視了半天,又沉吟著瞄了一眼洛顏,最終也像下定決心般道:“好!朕答應你!” 費揚古的臉上閃過一絲喜色,洛顏不可置信地轉過頭,“皇帝哥哥!” 順治沉聲道:“不過,三年時間太長,兩年,如果你在兩年內升到將軍......不,少將軍的位置,朕偏將洛顏嫁給你!” 洛顏忽地起身,尖叫道:“我不要嫁,皇帝哥哥,你知道我......” “洛顏!”順治喝住她,“你已任性了這麼多年,朕不能一直隨著你的性子,你若不聽我的,偏任由黃額娘給你擇一個額附吧。”說完,順治又看向費揚古,“你若真的做了將軍,偏是大清最年輕的少將軍。將軍不是那麼容易做的,朕相信你定會用軍功來證明你的實力,而不是別的方法。” 費揚古鄭重無比地道:“如若不是用軍功證明自己的實力,臣也無顏迎娶公主。”他又看著洛顏。堅定地道:“你......公主還有兩年時間,兩年後,公主定會成為我費揚古地夫人!”“你......你們......你們都欺負我......”洛顏慢慢站起身。指著順治和費揚古,眼中淚花不斷閃現。“你們都欺負我!”洛顏尖叫了一聲,轉身跑出了承乾宮。我擔心地起身,順治抓住我。我拍著他的手道:“我去瞧瞧她。” 順治長出一口氣,松了手。低聲道:“好好......跟她說說罷。” 我起身欲行。順治又道:“多添件衣裳,別凍著了。” 我朝他一笑,轉身出去,臨行前見到烏云珠臉色。分明閃過一絲極羨之情。 “洛顏。”我沒怎麼費力偏找到了她,她正在前方像一縷游魂般慢慢飄蕩。我上前拉住她。她渾然未覺,臉上滿是淚痕,我輕歎一聲,連拉帶拽地將她帶回坤甯宮,她回過神來,看了我半天,撲進我懷中,大哭道:“黃嫂,皇帝哥哥怎麼能答應他。” 我輕拍著她的背,任她發泄,知道她哭聲漸小,我才輕聲道:“真的這麼討厭費揚古嗎?” 洛顏擦了擦眼淚,忿忿得道:“他自小偏欺負我,每次不把我惹哭絕不罷休,況且,這跟討不討厭他沒有關系,我就算不討厭他,也決計不會嫁給他的,我喜歡地是逐月啊,他怎麼能......”說著,洛顏的眼圈又紅了。我笑了笑,“就算你不喜歡他,可他傾慕于你,向皇上提出這個要求,也在情理之中。”“什麼傾慕于我?”洛顏滿臉的不同意,“他只是想在他到達目的後一輩子欺負我罷了。”我不禁啞然失笑,怎會有人因為想“欺負”誰就要娶了誰的?“皇帝哥哥明知道我地心思,怎會答應他?”洛顏想了想,“一定是賢妃給皇帝哥哥灌了迷藥,黃嫂,你一定要讓皇帝哥哥改變心意,這不只關乎到我地幸福,更關系到你的地位!”我無奈地忘了洛顏一眼,這個丫頭,想讓順治收回承命真是無招不出,硬生生將烏云珠攪進來,讓我替她出頭。我故意板著臉道:“洛顏,枉你平時聰明,連皇上這麼明顯的用意都橋不出來?”洛顏愣了一下,我接著道:“皇上不只一次跟我提過,黃額娘已為你的婚事著急了,正盤算著替你指婚呢。” 洛顏急道:“不會吧?我為何從未聽黃額娘說過?” 我歎道:“黃額娘哪敢跟你說,不怕你又溜之大吉麼?如若黃額娘真的選中了誰,到時懿旨一下,你想跑都來不及啦。” 洛顏不由得呆在那里,“那皇帝哥哥......” “皇上就是知道你的心思,所以才故意答應費揚古,為你再贏得兩年時間,這樣你與費揚古就相當已有婚約,黃額娘也不好再為你擇婿了。” “真的麼?”洛顏有些將信將疑,“可是......那兩年後課怎麼辦?”“你當那少將軍真是那麼容易做的嗎?別說軍中晉升有多困難,之說那里可是戰場,一不留神,小命都保不住的地方,兩年後,費揚古有沒有命回來,還難說呢。” 洛顏皺了皺眉道:“竟然那麼危險?那他為何還要......” “洛顏,”我正色道:“你想過沒有,如果在兩年內,逐月對你仍是沒有回應,你介時該何去何從?” “我......”洛顏的聲音有一點顫抖,“我沒想過,我......不敢想......” 她的樣子讓我大為憐惜,想當初我對順治,就是這種既期盼,又害怕的心情。我拍著她的手道:“那你現在就該想想。如果兩年後,逐月對你仍是如此,如果兩年後費揚古真的當上了少將軍,你會怎麼做?” 洛顏連連搖頭,神情迷茫至極。“你再想想,費揚古......真的那麼討厭嗎?”我窮追不舍。“我......我不知道,黃嫂,我的心好亂。”我輕歎一聲,抓住她的雙肩,沉聲道:“我替你求皇上將逐月召回宮,你做最後的一次努力,如果你跟他當面表白,他再對你沒有回應。你偏......放棄了吧。”洛顏的淚水一下子湧出,她喃喃地道:“我......我不知道......我......” 看著她語無倫次的樣子,我不忍再逼她。心中暗歎,逐月。有這樣一個好女孩愛著你,你為何不珍惜!當天夜里,我窩在順治懷中。與他說起今天地事,順治輕歎一聲。無奈地道:“以前是我太縱容洛顏了。她不願我下旨將她強加給逐月,我欣賞她這份心思,偏由著她,現在想想。反倒是害了她。” 我搖著頭道:“她勇于追求自己的幸福,雖然辛苦。但她甘之如飴。” “我曾跟逐月提過幾次,可他......”順治再歎了一聲,“有時我真想命逐月娶了洛顏,讓洛顏遂了心願。”


“如果真是那樣,他們二人,都不會快樂罷。”

順治點點頭,又苦笑道:“洛顏不小了,皇額娘真有些急了,上次還跟我說起這事,這回黃額娘怕是志在必得,不會再讓洛顏跑掉了。” 我笑笑,“所以你就替洛顏訂個‘婚約’?” “我只是......想讓洛顏多一個選擇罷了,”順治看著我笑道:“其實費揚古與洛顏還是挺般配的。如果這次逐月再像以前一般,我就是逼,也逼得洛顏嫁了。” 我皺了皺眉道:“那你怎知費揚古在兩年內一定當的成少將軍?難不成你......”我失笑道:“原來你早就存了提拔費揚古地心思,還一本正經的警告他不要走旁門左道。” 順治輕笑,“如果他沒有真本事,我就是想提拔他,也提不起來。總之,先將逐月召回,以後地事情,以後再說罷。” 我不禁好奇地問:“逐月到底負責什麼事情?” “他?算是個密探吧,是我在宮外的‘眼線’。” 我點了點頭,與我猜的差不多,“最好讓他在年前趕回來,還能陪著洛顏過個年。” 順治想了想,搖著頭道:“他現在在西北的軍中,估計不能那麼快罷。” “軍中?”我奇道:“去軍中臥底?” “還記得我曾與你說過地事情嗎?”順治輕聲道:“我派了漢臣領兵征剿准葛爾,不叫人看著,我哪能放心。” 我不能理解地道:“那叫逐月看著也無濟于事啊?他......他只有一個人......” “呵呵,”順治輕點著我的鼻頭,“你怎麼一會聰明一會糊塗地?逐月只是‘眼線’,羅托和吳三桂地大軍已悄悄撤至四川,一旦有變,他們......一個也跑不了。”順治說到最後,眼中竟現一絲厲色。 雖然知道他朝上朝下有些許不同,但我仍是不太習慣這樣的他,我訥訥地道:“那豈不是要......自相殘殺?”順治輕皺一下眉頭:“如果真的有變,我對漢人......偏真的失望了。”我一時無語,如果真是那樣,很難想像一個憤怒地皇帝會做出什麼事。不禁勸慰道:“這只是最壞的打算吧,若是沒有意外呢?羅托他們豈不是白忙了一場?”我心中輕歎,清初地戰事自始自終就沒有停過,打完了漠北,又有西北,打完了西北,又有云貴,海外還有台灣鄭氏,一直不肯歸降,幸好做皇帝的不是我,要不然,肯定會頭痛至死。“而且......”他說了個開頭,偏沒再接下去,我伸手欲撫平他緊皺的眉頭,他抓下我的手,放至唇邊輕吻了下,才道:“近些天,西北軍中似乎有些蠢蠢欲動,但逐月遞上的密折中,卻並未提及。”我心中一驚,難道逐月他......我看著順治:“除了逐月,還有人潛在軍中?”順治長歎一聲,疲憊地閉上眼睛,“我不知道相信誰。”我艱難地開口:“那自是要看這兩人誰平時與你更親近些,更忠心些。”“逐月......打我十四歲,偏跟著我,我自是更相信他一些。”“那另一人呢?”順治到底有多少密探? “另一人倒也不是什麼密探,他是軍中參領,還是個宗室。”一邊是自小的親信,一邊是決無二心的皇親,該相信誰,真是個問題。順治忽然看著我,“他是鼇拜親自帶出來的。”我一愣,不是因為這句話,而是因為順治的舉動,他好像......特地在跟我解說。“你怎麼看?”這是順治頭一回正式的問我對于政事的看法,我卻心中一凜,他......莫非是在試探我嗎?科爾沁已出了一位卓有見識的皇太後,斷不能再有一個這樣的皇後!我驚疑莫定地看著他,他忽的睜開眼睛,看著我的神情,微愣了一下,接著輕笑道:“算了,不用說了。” 我還沒弄明白他的意思,偏聽他帶著微微的自嘲喃道:“我以為......我們之前,不需再有那些顧慮。”

第104章 壽筵驚變(一)


福臨,我……”察覺到他的失望,我突然有些慌神,還是我想得太多了罷。他吻了下我的額頭,笑道:“是我不該問,問了這話,讓你可怎麼答呢?” “不。”我帶著一絲愧色道:“是我胡思亂想得太多了,對不起。”順治笑著摟住我,“這種事情也值得道歉?的確是我考慮不周,你是皇後,怎能帶著頭違反宮規。”他說得不錯,可是,我若是遵守了“宮規”,我與他之間便有了諸多顧忌,再也不能無話不談了。 “那你替我保密好不好?”我語帶羨慕地說:“平常人家的夫妻,夫君回家後,有些什麼煩心事總會跟婆娘嘮叨嘮叨的,而婆娘也總會出上一些餿主意,雖幫不上忙,博君一笑也是好的。”順治低笑出聲,“那我就聽聽你這個婆娘有什麼餿主意。”我理了理思緒,“上次聽你說,鼇大人對這件事,是持強硬態度的,那麼平時,鼇大人對待漢臣,是否也是同樣的態度呢?”順治點頭道:“鼇拜一向是看不上漢人的。” “所以嘍!” “所以?”順治失笑道:“所以這是鼇拜有意指使赫郎,編造事實,讓漢臣無處翻身?”我點點頭,順治搖著頭道:“赫郎在鼇拜帳下多年,難免會對漢人有些偏見,但他對皇室忠心耿耿,斷不會為了這樣的理由而使大清無端的陷入爭戰之中。” “那……”我憂心地道:“莫非真地……”順治道:“可是逐月孑然一身,他更不會背叛于我,弄些假消息糊弄我。” “你再派個人。去軍中瞧瞧,不就結了?” “你可知從京城到西北,得走多少日?一來一回。怕是仗都打完了,消息還在半路上呢。現在我得到的最新消息。雖是昨日剛剛抵達,但也是十日前的舊聞了。”呃……這個時候,可見電話電報地重要性。我仔細想了想。緩緩地道:“既然逐月與赫郎都沒有二心的可能,唯一可能的就是那些漢臣真的有動搖之心。但卻又不想有負于你的‘任’,赫郎對漢臣有偏見,看見的自是他們搖擺不定。逐月可能剛好相反了。”順治面色如常,沒表現出一絲詫異。“那依你看,他們反的機率大不大?” “恐怕他們現在正在做著天人交戰,一方是效忠已久地王室之後,一方是待己甚厚地後來之君,現在只看哪一方更能讓他們‘感動’了。” “感動?”順治輕哼了一聲,“倒似讓我求著他們了。” “福臨,”我正色道:“朝臣之間可以互有偏見,可皇帝眼中是萬萬不能有偏見的。其實他們既然選擇歸順大清,就代表著他們放在首位的並不是誰來做天下之主,他們更關心的是漢人能不能得到更好地待遇,過上更好的生活。這才是他們搖擺不定地根本所在罷。”順治沉默了半晌,才輕歎道:“他們的心思若真的這麼簡單,便好了。”他又笑道:“你做為女子,能有如此見解,實屬難得。”我打了個哈欠,“什麼見解,不過是婆娘禁不住夫君的嘮叨,說些心中的想法而已。”順治會心地一笑,深深地望著我道:“惠兒,你知道曆任君主之中,我最羨慕誰?”我搖了搖頭,他輕輕一笑:“我最羨慕李世民。”我點著頭道:“李世民他雖然有諸多汙點,但終究是功大于過吧,他的政績的確值得人敬佩。”順治道:“我不是羨慕他的政績,我是羨慕他有一個知心知意的長孫皇後。”我微微錯愕,只聽順治又道:“只是現在,我再也不羨慕他了。”他吻著我,“因為我也找到了自己的梓童。”我心中受用,口中卻道:“自個誇自個,也不知羞。”他笑道:“李世民的長孫皇後,朱元璋的馬皇後,都是一代賢後,但都不如我的惠兒,既知人心,又解風情。”我滿足地笑道:“你再誇我,我就上天了。”他認真地看著我,“我不只要把你誇上天,還要將你寵上天。”他一個翻身壓住我,“我會為你完成,你所有的心願。”呵,呵呵,除了笑,我想不出還能做什麼,除了笑,我不知該怎麼表達我心中的滿足與感動,或許,將自己完全的餓獻給他會是個不錯的擇,想著,我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十二月十五,是“我”的壽辰,這幾個月來,順治對我的心思,宮中上下無不看得明白,坤甯宮除了每天都客似云來,吃食用度更是不用招呼,往往上一批還沒用完,第二批便趕著送來了,賞給各宮的東西自是不用吩咐,好的都挑到坤甯宮來,就算是一樣的蔬果,送到坤甯宮的也得選模樣整齊的。趕上傳個話遞個東西,各房總管通常是親自前來,賞銀是一律不收的,好像能與我說上兩句話,問上一句安,都是他們天大的福分。 連帶著坤甯宮的宮人到外邊兒都受著禮遇,尤其是襲人,一些位份低的答應和庶妃們見了她恨不能反過來向她行禮,好讓襲人在我面前多替她們“美言”幾句。在這種情形之下過壽,自是沒人敢怠慢的。依稀記得去年這個時候,由于太後出宮靜養,坤甯宮冷清得很,各宮只是送了些金銀首飾敷衍事,順治更是連頭都沒露,只有榮貴陪著我,再看現在,不得讓人感歎世事無常。只是今年的生日過得倒是隆重了,熱鬧了,但卻很累,整整一個上午,朝中的命婦們走馬燈一樣穿梭于坤甯宮中,這個是親王的福晉,那個是將軍的夫人,這個是都統的女兒,那個是尚書的老娘。一個一個,繞得我頭暈眼花。還不得不強撐著笑臉,裝出一副對她們印象深刻的樣子,好不容易送走了這一大堆婆娘。又得為下午的壽宴做准備,太後特地讓蘇沫兒帶著兩個能干的麼麼來幫忙。洛顏和烏云珠等人更是早就到了。陪著我說話之余還紛紛猜測著一會各宮都會獻上什麼壽禮。順治今天似乎也十分忙碌,一直到了壽宴之前才匆匆趕到,洛顏想是還對順治答應費揚古求婚一事心存不滿,雖沒擺什麼難看的臉色,卻一直嘟著嘴,順治無奈地笑笑,拉著我的手道:“今兒忙壞了吧?”我誇張地歎了口氣道:“忙活得頭都大了。”順治頗有些心疼地說:“要不你先歇歇,壽宴晚點開始。” “都是定好的時辰怎好因我一個人就改了?”我笑笑,“皇額娘剛剛給我送來一些藥茶,說是能凝神靜心,一會咱們都喝一點,省得一會沒精神。”正說著,蘇沫兒端著一只茶盤進來,聽我這麼說,連忙叫人多拿寫杯子,沒人只倒了半杯,蘇沫兒道:“這是藥茶,不可多飲,只清清神便罷了。”那個藥茶不知是什麼名堂,喝到肚中竟有一股清涼之意直沖腦門,不一會,人便精神了許多,據蘇沫兒說這個茶名為“卻敵茶”,戰亂時兵勇往往疲憊不堪,有敵來襲時,喝上一口茶,便能精神應敵,故有此名,此為關外特產,原本產量極多,只是後來不知何故,短短十數年間,此種藥茶竟漸有絕跡之勢,到了現在,已是千金難求了。我嚇了一跳,讓人瞬間精神,這個……里面不會有什麼違禁成分吧?蘇沫兒似是看出我心中的疑慮,掩著嘴笑道:“娘娘放心,此種藥茶只會讓人在入睡後睡得更沉些罷了,對身體並不無損害。”順治喝了一口,笑道:“原來是這種茶,朕小時侯皇額娘常常煮來喝。”蘇沫兒笑道:“是啊,那時太後全指著它提神呢。”這時有宮人進來稟報,說是太後已到了宮門口了,眾人連忙出去迎接,擁著太後來到正殿之中,各宮主位嬪妃俱已到齊,人人都面帶喜色,似是比自己的生日還要開心。其實正式的壽宴要到晚上才開始,之所以備得這麼早是因為在壽宴前有一個“萬眾矚目”的獻寶環節,眾人無不是一副既期盼,又緊張的神情,生怕自己獻的“寶貝”讓人比了下去。我也心存期待,她們精心准備的禮物,想必不能差了,想著一會拿禮物要拿到手軟,我臉上笑得更甜了,偷偷瞄了一眼順治,他也正好看來,捏著我的手笑著問道:“開心嗎?” “恩!”我用力的點了點頭,“不知道皇上准備了什麼禮物給臣妾?”眾人見我問出口,也都露出好奇之色,順治笑道:“朕的禮物當然得最後才亮相,先看看眾愛妃都准備了什麼禮物給皇後吧。”宮中等級森嚴,獻寶次序椰油規定,先是庶妃和位份低的答應常在,之後才是嬪妃。別看這是皇宮,也是有貧富差距的,那幾個庶妃和答應,大都是宮女出身,晉了位份也沒比原來好到哪去,哪備得起什麼象樣的禮物,都是幾個人湊著份子,獻上一份賀禮,好在獻上的金銀之物倒也亮光閃閃,不至于太寒酸了。家中實力雄厚的,到這時才顯出優勢,紫云獻上的是一整套的頭簪,也不知她從哪里弄來這麼多花樣的簪子,什麼事事如意簪、梅英采勝簪、景福長綿簪、日永琴書簪、日月升恒萬壽簪、仁風普善簪、萬年吉簪……等等,大大小小共三十六枝,每一枝都是難得的佳品。諶恩獻上的是兩副玉鐲,鐲內光華閃動,竟似有水波流轉,一看就知不是凡品,讓人嘖嘖贊歎。洛顏不服氣地撇了撇小嘴道:“她們的東西,的確十分貴重,但卻不比我的那麼有意義。”我不禁奇道:“你准備了什麼?快拿出來瞧瞧吧。”洛顏招呼了一聲,有宮人從殿外抬進一只巨大的托盤,盤上用紅布蒙著,順治笑道:“還賣關子,到底是什麼?”洛顏朝順治禁了禁鼻子,這才回頭掀開,紅布下竟是許多個憨態可掬的瓷娃娃,怕是足有上百個之多。洛顏看著我笑道:“人家都說是百子千孫,福壽綿長,洛顏就先送皇嫂個‘百子’吧。”這份賀禮,倒當真特別,順治朝著我笑道:“先百子,再千孫,這個禮物真是好極了。”他又看著洛顏道:“這個禮物好,和朕的心意。”只這一句話便讓我微微紅了臉,順治朝洛顏招招手,“過來,朕有賞賜。”洛顏卻對順治仍有些冷淡,蹭到順治身邊,順治低聲朝她說了些什麼,她一愣,接著臉上閃過一絲喜色,我心中暗笑,看來是順治與她說了召逐月回宮的事了。太後在一旁假意埋怨道:“你們哥倆兒總是神神秘秘的,有什麼事有也不跟皇額娘說嘍。”洛顏連忙坐到太後身邊,膩著太後撒嬌,先前的憂郁神色早已一掃而光。此時佟妃在一旁笑道:“原來以為我能討個好呢,沒想到卻讓洛顏搶了先。”眾人大為不解,直到她拿出她的賀禮,眾人才恍然大悟,她的禮物是一只漢白玉的送字觀音,雖有別于洛顏的“百子娃娃”,但是意思卻是一樣的。順治看著我笑道:“觀音送百子,這回可十拿九穩了。”什麼“十拿九穩”,真不知羞,我假意沒聽懂他的話,紅著臉看向烏云珠,烏云珠淺笑著,讓宮人獻上禮物,卻是一對做工精細的龍鳳金鐲,我不禁一愣,烏云珠開口道:“除了這對金鐲,臣妾另繡了一床被面兒,獻給娘娘。”我這才明白,烏云珠顯然也是怕只送繡品顯得不夠隆重,這才又加了一對金鐲,我含笑點頭,等著她的繡品出場,可不知怎的,我的胸口突然堵堵的,我分得出,這並不是心情所致,而是身體上的不適,大概是今日實在是太累了吧,想喝口水,可手還沒碰到茶碗,心髒猛地收縮了一下,像被重錘敲擊一般,我的動作一滯,手掌就勢抵在桌子邊沿處,敲擊的感覺漸漸消散,可心髒卻隱隱作痛,我深吸了一口氣,想驅散一些這樣的感覺,我這是怎麼了?此時烏云珠的繡品已經展開,那是一床錦被,鮮紅的被面上是一只睨視的鳳凰,金光閃閃,羽翎鮮豔,周圍百鳥齊飛,更顯出鳳凰尊貴不凡,眾人無不贊歎出聲,洛顏更是跑到近處細細觀看,半天才朝著烏云珠道:“難怪那個討厭鬼說我繡得不好。”那個討厭鬼,說的自然是費揚古了,烏云珠輕輕一笑,視線落在那幅華美的“鳳凰睨視”之上,忽然輕皺了一下眉頭,臉上掠過一絲古怪的神情,她伸手輕扶著那只鳳凰,臉上疑惑之色更深。若是平時,我定是要問個究竟的,可是現在,我已無暇理會任何事,心上那 沉重的敲擊感再度襲來,一下比一下猛烈,悶痛的感覺讓我難以呼吸,眼前的事物漸漸開始模糊,我抓住順治的手,順治的注意力全完在 那幅美倫美煥的繡品之上,他反握住我,“惠兒,你看……”他的話在他回頭之時停止,一臉憂色地道:“惠兒,你怎麼了?” “福臨……”我好難受,我張著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身體綿軟地向他倒去,順治慌忙摟住我,驚聲喊道:“惠兒!”

第一百零五章 壽筳驚變(二)

看著順治驚慌的抱著我那不知所措的模樣,想抬手摸摸他的臉,卻辦不到。我的身體難受至極,渾身像虛脫了一般,連呼吸都十分費力,胸口處更是鈍痛連連,我不能動,不能說,可偏偏神智卻清醒得很,順治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驚恐:“惠兒,你怎麼了?你說話啊?別……別嚇我……” 突來的件讓壽筵陷入一片混亂,太後大聲朱家道:“快傳太醫。” 順治聽著太後的話,才像猛的想起一般,大喝道:“對……太醫!快傳太醫!”他緊擁著我,聲音微顫地顫道:“惠兒,惠兒你不要有事,太醫!”他猛地轉頭喊道:“太醫到了沒有!” 傻瓜,剛剛去傳,哪有這麼快的? 我的胸口越來越痛,呼吸漸漸變得沉重,看東西更模糊了一些,我是不是就要死了?那麼在我臨死之前再將他看清楚一些吧,我努力地睜著眼睛,大顆的淚珠從我眼中滑落,我不要死,我與人才擁有了這麼幾天美好的日子,為什麼這個時候要我死? 順治手足無措地擦試著我的眼淚,將我緊緊抱大懷中,朝著殿外快步走去,“不會有事的!我不准你有事!” 他不知是大安慰我,還是大安慰他自己,只是這個傻瓜,語氣中的驚恐怕是連聾子也聽得出來,我努力地彎了彎嘴角,我要嘲笑他,自己都這樣,還如何安慰別人? 順治抱著我並沒走得太遠,便迎上了趕來的一眾太醫,外邊兒天寒地凍的沒法診治。順治只好又將我抱回來,他臉上不斷閃現懊惱之色,似是大責怪自己為何要平白耽擱了為我診治的時間。 早有宮人搬過躺椅。太醫想讓順治將我放下,他臉色一沉:“哪來的廢話!快瞧瞧皇後到底怎麼了!” 他就這樣抱著我靠大躺椅上。我說不出話,眼睛卻牢牢地盯住他,生怕少看他一眼。他神色慌亂的看著我,手掌輕輕撫上我地臉。“你到底怎麼了?”他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到。“不要有事……” 那邊為我診脈的太醫為我診視了良久,額上微冒著冷汗跪到順治向前,“臣……惶恐,皇後娘娘地脈象……並無異樣……” 他大概真的十分惶恐。聲音抖動得不像話。 “胡說!”順治怒喝道:“沒有異樣怎會這副樣子?” 那太醫嚇得臉色發白,旁邊另一個太醫連忙上前。將手搭至我地腕上,他眉頭緊鎖,半天沒有說話,順治盯著他急道:“怎麼樣?” 那太醫面色難看地道:“回皇上,臣與陳大人……是一般看法……皇後娘娘脈象太和,未見異常。” 接連換了三四個太醫,全部得到同一結論,未見異常。 順治地臉色變得鐵青,我的心也沉到了谷底,脈象正常,為什麼我的身體卻變成這個樣子?難道……我本以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上更見蒼白,當初那個道士說地,加倍償還,就是這個意思嗎? 我突然想起,若遵循曆史,烏云珠應該是大這個月晉皇貴妃的,可現在別說皇貴妃,就是封她為貴妃地念頭順治都未曾動過。因為我偷了烏云珠的緣份,這便是對我懲罰?我改變了曆史,這便是我要承擔的後果嗎?待我死了,順治會傷心,會難過,再大烏云珠的撫慰下站起來,最後,曆史將會步入正軌,這便是老天爺打的如意算盤嗎? 呵呵,我該滿足了,不是嗎?得到他的心,我即便現在死了,也是無悔的,只是,我的心為什麼那樣痛?是了,我舍不得他,我不怕死,可我卻舍不得他,上天給我的時間太短,我還想多陪他一陣子,我還想給他生個孩子,我還想……永遠、永遠待在他身邊! 只是這一切都變成了奢求,人哪能與天斗呢?我用盡全身力氣,慢慢將手抬起,他發現了我的意圖,連忙抓著我的手撫到他臉上,我想對著他笑,卻只是咧了咧嘴,“別……難……過……”我費力地將這幾個字從口中吐出,嗓子已像刀刮一般。 我若死了,請不要難過,好麼? 他從我迷茫的眼中讀懂了我的心思,他緩緩地朝我搖著頭,“不……你不會有事的!”他的眼眶竟然有些發紅,“為什麼……會突然這樣!” 他竟要哭麼?為了我? 不要哭,你可是皇帝呢,這麼多人看著,也不怕丑? 我的頭越來越沉,像有無數個和尚一齊在我耳邊念經,接著,心口處又是一記猛烈的抽搐。我的身子瞬間蜷縮了一下,五官也緊緊皺在一起,他大叫著我的名字,我又清醒了一些,勉強睜著眼睛看著他,他眼中淚光閃動,抬腳踢翻了一個正在為我診脈的太醫,“庸醫!一群庸醫!你們看她,她分明受著極大的痛苦,你們……你們……來人!全拉出去砍了!” 他的神色極為猙獰,太後急道:“慢著!”太後的身子也在微微顫抖,她看著其中一個太醫道:“真的全無異樣?” 那太醫渾身發抖地連連點頭,太後也氣道:“那你們誰能告訴哀家,為什麼皇後會這個樣子!” 一位年歲稍大的太醫沉吟道:“啟稟太後,微臣尚未入宮之時,曾聽聞天下間有一種奇毒,中毒後的症狀,與皇後娘娘倒有幾分相似。” 順治與太後同時喝道:“中毒?” 那太醫不知是真的覺得我是中毒,還是因為怕死而瞎掰出一種巨毒,總之,他硬著頭皮點了點頭,順治面色蒼白地道:“可有解毒之法?”言下之意,竟相信了我是中毒的說法。 那太醫面現難色地道:“不知毒藥的成份,很難找到對症解毒之法。” 太後指著我剛剛地位置道:“去驗!到底是何物有毒!快去!” 太醫們連忙一窩蜂似的擁到我的座位前,生怕去得晚了。順治一個不高興再下旨“砍了”。 中毒?我真地中了毒嗎?我的腦子迅速地轉著,是誰給我下的毒?又是怎麼下的毒?我今日吃地、喝的都不是獨自食用,我若真地中了毒。那其他人怎麼沒事?福臨!他與我同桌,如若食物中被下毒。那麼他……我不敢再想,擔憂地望著他,淚水再次模糊了又眼。順治見我這樣,心疼至極地緊擁著我。喃喃地道:“我沒事。惠兒,你也不會有事……” 太後坐到我身邊,拉著我的手輕聲問:“惠兒,你覺得怎麼樣?” 她的語氣中濃濃的擔心讓我心中一陣溫暖。這時一個小小的身影鑽到太後向前,“皇額娘。”他輕喚,“你看看我。” 是玄燁,我朝他咧開一個難看地笑容,玄燁的眼睛瞬間變得通紅,我知道他有許多話想對我說,但是……也不知我還有沒有機會聽了。 佟妃見狀,連忙過來要將玄燁拉開,玄燁執拗地不肯離去,順治開口道:“讓玄燁……陪著他皇額娘罷。” 奇怪,我的身體,好怪異!身體雖然還不能動,呼吸也仍舊費力,但在我耳邊不斷念經的些和尚卻消失了,眼前也逐漸清晰,只是胸口依然悶悶的,但他剛剛那種如遭雷擊般的痛苦比起來,又好得太多了,我……正在逐漸恢複麼? 這時,一個滿頭花白的小老頭兒拔開眾人走了進來,太後一見他,便微怒道:“你怎麼才來!” 那老頭兒俯身跪倒道:“臣李曉白,恭請皇上聖安,太後……” 太後道:“還道什麼安,趕緊過來瞧瞧。” 李曉白連忙上前,搭住我的手腕,順治的聲音微有一絲顫抖:“怎麼樣?皇後是中了毒麼?” 李曉白診視了半天,又看了看我的眼瞼他舌頭,搖著頭道:“皇後娘娘從症狀上看,像是中毒,可從脈象上看,又並無異常。” 剛剛說我中毒的那個太醫來到李曉白身邊道:“副院史大人,下官在宮外之時曾聽說天下有一種奇毒,名曰‘嗜心’,中毒之人的症狀,與皇後娘娘十分相似。” 聽著這可怕的名字,順治的臉色又蒼白了幾分,李曉白撫著胡子道:“不錯,症狀確與‘嗜心’相似,嗜心之毒老夫曾遇過一次,不僅脈象與常人有細微差異,而且面如金紙。但凡中毒之人,必有跡可尋,可如今皇後娘娘的脈象如常,不見絲毫異樣。所以老夫斷定,娘娘必不是中毒。” 不是中毒?果然還是天譴吧?順治呆呆地看著我,不再說一句話,突然他抱著我起身,朝殿外走去,走到門口時停住,聲音喑啞地道:“李曉白,你隨著朕來,其余人繼續查驗,有什麼進展,立刻回稟,”他頓了頓又道:“殿內眾人,無朕旨意,不得踏出殿外一步。” 他將我抱回了寢殿,輕輕將我置于床上,愛憐地吻了吻我的額頭,輕聲道:“放心,沒事。” 他轉身朝著李曉白道:“此處沒有外人,你告訴朕,皇後當真不是中毒嗎?” 李曉白一臉的鄭重,“是,老臣可以肯定,皇後娘娘決不是中毒。” “那皇後因何如此?” 李曉白沉吟不語,順治急問道:“可有性命之憂?”我暼見,他問話時手上摥得緊緊的。 李曉白道:“依臣診斷,皇後娘娘的身體與常人無異,應該並無性命之憂。” “無異!無異!你們只會說這句話嗎?”順治怒道:“你看她的樣子,哪里像是‘無異’!” 李曉白臉上現出掙紮之色,終于下了決心般地道:“皇上,依老臣看,不如請薩滿法師來做場法事。” “你說什麼?”順治驚詫萬分。 李曉白道:“皇上,臣年輕之時,曾在一偏僻之處遇見過一位病人,他不似娘娘這般渾身癱軟,口不能言,而是整日昏睡,口吐白涎,可他與娘娘一樣,皆是脈象平穩,並無異樣。臣束手無策之時,來了一個游方的道人,他斷定此人是被邪物沖撞,做了場法事,請走邪神,那人竟不藥而愈了。” 我……竟是中邪了?雖然身子難受,但我心中還是升起了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但是此時似乎也只有這種說法,更能解釋發生在我身了的事了。 順治臉色急變,朝常喜道:“請薩滿法師!再請太後過來。”他這算是病急亂投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