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獸魚

聽了獨孤璞的話,我覺得很有道理。雖然弄到血玉能夠讓四爺和靜玉開心,但治好靜玉的病才是最終目的,否則我即使娶到手,十天里昏迷個四五天也沒什麼意思。血玉能不能治愈怪病,到現在也沒有個定論,我必須親自探查一番才行。想到這兒,我朝獨孤璞鞠了一躬:“獨孤前輩說的在理兒,我的確應該確認一下血玉的療效才能再做決定。如果血玉起不到什麼作用,我也就不要這鬼東西了”。

獨孤璞聞聽,顯得非常高興,忙命下人套車准備,又讓鄭管家在家好生伺候常掌櫃和伙計,等下人們把車套好,他又把我送的糕餅拎到車上,我在心中暗暗稱贊他的細心,一切准備就緒,我二人進入馬車,趕奔血玉買家的住處。

那個買家的住處就在潘家園外的天寶大街,馬車走了不到半個時辰就到了目的地。我二人下車,眼前閃出一座大宅院兒,朱紅色的大門在傍晚格外顯眼,看來也是個大戶人家。獨孤璞和我說:“就是這兒了,這家人姓范,戶主是京城水產界數一數二的人物,京城百姓吃的魚里,平均三條就有兩條是從范老爺家船上卸下來的。得病的是她家小姐,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我緊走兩步,上台階叩打門環,等了好久,在里面才慢慢騰騰地出來個年邁的老家人,老家人剛才正在睡覺,朦朧的睡眼上帶著幾分的不樂意,開口就問:“您幾位找誰呀?”。我連忙上前施了一個禮,道:“老人家,請問這里可是范府?”。

“是”,老家人慵懶地從嘴里蹦出了一個字兒,仿佛多說一句就會減掉他幾年壽命似的。

“我想求見范老爺,可否煩請老人家前去通報一聲?”

老家人聞聽此言便是一愣,說道:“我家老爺已經舉家遷回故地,掐指一算都有一個多月了,而且老爺以後不會再回京城。我在這也是等著宅子的新主人來交接”。

“范老爺好好的買賣不做了?京城的魚市可是個日進斗金的聚寶盆啊”,獨孤璞也顯得非常吃驚。

“誰不知道魚市賺的錢多?可銀子賺的再多又有什麼用?小姐她人都死了,老爺和夫人就這麼一塊兒心頭之肉,沒了小姐,銀子堆積成山也是白賺,連個傳承的人都沒有。而且老爺一看見這宅子就不由自主地想起傷心往事,索性也就撇下生意回老家養老去了”。

“小姐死了”?

“死了”。

氣氛頓時有點兒尷尬,我們幾人立在那半晌沒有說話。獨孤璞見狀,忙命伙計回車里取出糕餅,我立即會意,把禮品送到老家人手上,道:“老人家,初次見面,我也沒預備什麼東西給您,這點糕餅不成敬意,還望您笑納”。老家人當了一輩子下人,從沒受過這樣的禮遇,接了糕餅顯得喜出望外,見我和獨孤璞也不像壞人,就開了大門把我倆讓進院內。正房已經易主,外人進去傳出去好說不好聽,我們也不在意禮不禮儀,一齊隨老家人進了門房。

待到幾人落座,我首先發問:“據我所知,您家小姐,仿佛是患上了一種怪病”?

老家人搖頭歎息:“可不是麼,我們家老爺一生積德行善小姐怎麼就攤上這麼不幸的事兒呢?老天爺不長眼啊!”,老家人是動了真感情,說完一番話布滿斑紋的臉上已經是老淚縱橫。

“請問老人家,小姐發病時,是不是頭疼的厲害?嚴重時都能達到昏迷幾日不醒的程度”?

“是啊,這位公子,您怎麼知道得這麼詳細?”,老家人開始用懷疑的眼光打量我。

“實不相瞞,我家小妹也得了這樣的怪病,整天被折磨得痛不欲生,我這個當大哥的當然要四處打聽治病的方子了”—— 我和靜玉尚未有任何關系,在老人家面前只能暫以兄妹相稱。

“哦……”,老家人點了點頭,解除了之前的疑問。

我接著說:“我爹為了小妹的事兒沒少操心,後來跟一個巫醫那打聽來一個消息,說必須以血玉為藥引才能根治這奇病。于是我不遠千里來到京城,到獨孤前輩的店內購玉,不巧的是,獨孤前輩家唯一的一塊兒正品血玉已在幾個月前被您家買去,我尋思著,既然咱倆家都攤上這倒黴事兒,應該能從您家打聽到一些血玉功效的消息”。

“哦,原來是這樣”,老家人明白我此行的目的。“攤上這樣的事情,是咱們兩家的不幸,既然咱們同病相憐,我也沒必要瞞著你們了。這血玉的確是有用,但也不是有了血玉就萬事大吉。我們家老爺做生意的時候,接觸了不少外國人,因為中醫遲遲治不好小姐的病,所以老爺在半年前把小姐送到外國去找西醫治療,德意志,您二位知道吧?”

“當然知道,八國聯軍里頭不就有他們一股麼?”

“沒錯,這幫德國大鼻子,野蠻倒也真野蠻,但是治病還是有絕招的。老爺把小姐和血玉先後送到德國,做了那個什麼什麼來著…… 對,叫‘化驗’,化驗完了德國人給老爺發電報,說小姐的血里,有那個什麼龜什麼鋁,好像還有種叫什麼‘亞鐵離子’的東西,我也不懂,反正說小姐的病要想治好,就得吃能銷蝕這些東西的藥,那個血玉就是其中的一種,可以把那個什麼龜化鋁給中和掉,但是那個叫‘亞鐵離子’的卻無法消掉。老爺急了,問德國人怎麼才能徹底中和那個‘亞鐵離子’。大鼻子說了,目前只發現了一種深海獸魚的眼珠里有解這東西的成分,只有葡萄牙曾經捕獲過一只,而且當做研究品,眼珠已經被用完了。老爺一聽病還有救,前幾個月生意也不做了,發動京城所有的漁船和漁民下海去抓那獸魚。誰要是能圓了老爺的心願,老爺就出二十萬兩白銀答謝。結果一幫人忙了好幾個月,也沒抓到獸魚,最後小姐實在捱不過那疾病,昏迷了十多天後就再也沒醒來。老爺和夫人受不了這打擊,給漁民們散了些銀子,匆匆變賣了京城的產業,就回老家去了”。

聽完老家人的一席話,我身上起了一層白毛汗。敢情尋到血玉都不是最終的辦法,還要去抓來深海的獸魚…… 看來靜玉的病情不太樂觀哪。我又接著問老家人:“既然獸魚沒有抓到,那小姐把血玉入藥吃了麼?” —— 我現在急切地想知道,范府到底還剩沒剩下一點兒的血玉,如果還有,我也就沒必要再和獨孤璞在店里磨牙。

“沒了,全送到德意志了,小姐要不服食血玉還挺不了這麼長時間呢”。

我心里一涼,心想完了,血玉尚未找到,現在又來了一條深海獸魚。別說這病情不等人,就是等人,沒有幾十萬兩的真金白銀也不夠折騰的。

這時天色已晚,我覺得事情也打聽的差不多了,就起身向老家人告辭,和獨孤璞一同上車返回他的老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