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龍脈(十二)[

三人聽罷均驚得不輕,便齊聲問道:“西洋人?怎還把西洋人牽扯進去了?”。

靜虛道長略微思考,平靜地答道:“其實你們有所不知,西洋人研究龍脈已然有許多年了。想我大清自道光二十年後便被英軍鐵炮轟開大門,一時之間眾語皆驚,都認為中華之存亡只在朝夕之際。可自此之後,又過了六十余年,雖然諸國列強輪番欺凌華夏子民,但大清國始終都挺著過來沒有亡國。客觀地說:這其中固然有朝廷眾人的努力,也有各國利益的糾紛和牽制的因素,但最主要的卻是因為大清國龍脈未亡,華夏正氣未散的緣故。

而我這次之所以能夠發現此事,還是托了一位道友師兄的福。半年前貧道在造訪茅山之時,曾在山野田間結交了一個隱居的老者。此人年歲略長于我,終年隱匿姓名行蹤。年輕時性格爭強好勝,曾因當眾點破一個天大陰謀從而得罪仇家。自此之後,他便退出凡塵,逃到茅山腳下遁入道門,潛心研究周易天象,十幾年來,憑著聰明與後天努力,他在天象學的能力水平已然不啻于皇帝身邊的禦用天師。

說來當時也是天意,正當貧道要欲登上茅山去造訪二掌門時,由于天氣燥熱、突降暴雨,使我不得不躲進半山腰的一所草宅之中,而這一躲,竟然得了個更大的收獲。我兩人趁著暴雨,蜷縮在一間小室之內,閑來無事便開始促膝長談、講法論道。而這一講,我陡然意識到眼前這個貌不驚人的老者實乃當今天下的高人。此後,我便常常光顧草廬,與他一齊耕種,同他一起長談。互相熟悉之後,兩人開始無話不聊,逐漸把話題擴得寬遠。

之後他便將心中的痛事漸漸說給我聽:他本是江陵人士,家中過得雖不算富足但也可說是衣食無憂了。一切的悲劇皆因年輕時爭強好勝,講了句不該講的實話,結果得罪了江湖歹人,導致妻女二人都被仇人所害,自己當時悲痛欲絕,無奈之下便墮入空門,想用易經和天象學把自己的精力耗光,遺忘掉這段已逝感情。可樹欲靜而風不止,愈想忘記卻愈記得刻骨銘心。由于妻女遇害也之日也是個暴雨的天氣,故而每當刮風下雨之時他便神情淒然,惶惶中想一死謝罪。他與我說:倘若那天我沒有進屋避雨與他促膝論道,或許他此刻已化為一只孤魂野鬼,幾個天大的秘密也就永遠隨著他埋入地下了。

我知他善觀天象,便問他有何天大的秘密。他先搖頭不言,沉吟許久才說道:“此乃天機,倘若如數泄露,本門九族均要受到牽連,落得一個永世不能超生的下場;但此事又事關重大,倘若我只字不提又對不住自己的良心。這樣吧,我且吟一首短詩,你若解得出來,就算破了天機,以後此事你隨意傳播都會無礙;但你若解不出那也就算天意。莫怪我寡情少義就好了”。說完此言,他便稍作停頓吟道:

‘西南雙耀紫微星,

東北五爪月永凌。

解鈴人遠天邊處,

卻在咫尺吳蜀中。’

說完這四句,老者的腦瓜往下一耷,再也沒了動靜。我上前伸手一摸,那鼻息已然消失得干乾淨淨。這道兄分明飄然升天許久了。

之後貧道便掩埋道兄,獨自一人回到關東。在回程的路上,那四句怪詩有如幽靈一般,無時不纏在貧道左右,使我揮之不去。同知焉一樣,第二句的‘五爪’和‘月永’很快便被我識得是‘龍脈’二字。而第一句也相對好懂,意為西南方向即將出現兩個能夠開天濟世之人。但後兩句我花了半月研究也無濟于事,無奈之下,我只能暫且將此事放開。

之後我便重新回到關東。一入撫松我就在當街碰見妙仁堂老掌櫃的。這老掌櫃不見則可,一見我的照面,他一把將我拉進自家後院,速速將我藏匿于柴房之中,我心中十分不解,但又知道這老掌櫃是心慈面軟的大善人、活菩薩,料定此番動作定然是有益于我。待一切全都安排妥當,我問老掌櫃此番動作所謂何故。老掌櫃便答:‘那抬參的四爺已被吉林巡撫抓去參場抬參了,洪屠戶也遠走他鄉不見了蹤影,現在官府正撒下天羅地網追捕四爺身邊的幾個能人,倘若你此刻被官差給瞧見了,則必定要與四爺落得相同的下場。所以你趕快趁一會兒天黑速速逃走去吧’”

聽到‘妙仁堂老掌櫃’這六個字,我猛然驚醒。靜虛道長口中的老掌櫃的非是旁人,那正是我爹啊。于是我趕忙問道:“道長,我爹他老人家可否安好?我家生意可否安好?”

“安好!安好!”,靜虛道長微笑答道。“你爹他老人家一生施善,在撫松本地沒有一個仇家,縱使周圍兵荒馬亂也有許多好人在旁維護,而你在店中留下的小二也可以獨當一面了,你家的生意做的很好,這些你大可放心”

“哦……”,我長出了一口氣,便不再說話,繼續聽靜虛道長敘述。

“老掌櫃見無人跟蹤便好吃好喝地款待我一頓,又趁天黑時遣小二用馬車將我送出撫松。通過在半路與小二的攀談我才知道,原來你離家已有半年之多了,途中除了一封飛鴿傳書之外可謂是音信皆無,老掌櫃的整日急得如坐針氈,就盼望有人能帶回你的口信。

于是貧道又想起半年前在大鴉山上給知焉種下的一個‘隨念訣’,趁小二趕車之隙,我忙掐指運功將知焉的方位算了出來。那時你正在云南勐馬與一個叫方唯清的諸侯會面,方唯清左右有孫文黃興兩人,而與你同去的,也有江湖上出了名的盜墓賊‘一只燕’鄧寵和‘鬼玉王’獨孤璞二人”

“沒錯,沒錯!”我吃驚地說道,“道長果然是神機妙算”

“于是我就和你家小二說:‘你大可放心告訴老掌櫃的,我剛才給知焉算了一卦,你家少爺他好得很,約莫再過個半年四月就能回來’,小二聞聽自是喜得不行,將我送到遼吉邊界便喜顛顛回家稟告去了。待他在我眼中消失得沒有影蹤之後,說來也巧,一個念頭猛然自我腦中劃過:云南不正好是地處‘西南’麼,而且方唯清又是云南的一方諸侯,倘若日後天下真的大亂,他必是西南諸君中實力最為強大的一支。這正應了我道兄的第一句詩。但是我道兄的第一句詩卻是‘西南雙耀紫微星’啊,按理來講,這云南的能人不應是一枝獨秀的局面,而該有並領風騷才對。

于是我循著這個線索一直追查著云南的事情,到後來我才了解到:原來方唯清一家雖是云南最大的武裝,但卻一無軍師、二無大將,方唯清本人也是為了報一己私仇才與清廷對抗的,由此可見,他胸無大志,更難以承擔開天辟地的重任。于是我便更迷惑了,不知這詩中的‘雙耀紫微星’究竟指的是誰。

好在之後我又用‘隨念訣’跟了你幾回,其中有一個叫孫文的我很是感興趣,通過對他言談舉止的觀察,我越來越覺得,此人胸襟廣闊、綱領得當,倘若假以時日,必將成就大器,于是我道兄中的‘雙耀紫微’在冥冥之中似有得解。而後我又考據了孫文周圍的旁人。那黃興似是‘紫微第二’但他忠厚有余、霸氣不足,性格又過于謙和,做一個將相正是材料,但改朝換代的浪尖人物恐怕他是承受不起。

而你周圍的兩人均是年邁粗鄙的江湖術士,難登大雅之堂,外加方唯清後云南竟沒有第二個人可稱得上有開天辟地的英才。于是我手掐著道兄留下的七言詩反複研習,直到有一天我終于識得了答案,將那第二個紫微星探掘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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