框啷!清脆的玻璃破碎聲響起,阿尼爾─那個從紀貞苓身上切割出來的邪惡分離體…潛入了醫院。
他乘著黑暗緩緩靠近紀貞苓的病房,他感受到家屬等候區的椅子下有著強烈的魔力…吸引著他。
是那張塗滿了歐行雁煩躁痕跡的紙張,被遺忘在椅子下。
上頭滿載的偽裝成鋼筆墨水的神器魔力…即將成為阿尼爾的補充糧食…
阿尼爾不溫不火的撿起來,卻藏不住臉上扭曲的笑意。
「嘿嘿嘿…」留著混濁的口水,阿尼爾舔舔嘴唇,將上頭的魔力墨水吞的一乾二淨。
紀貞苓的病房被緩緩的打開了。
「接下來…我要取回本來就屬於我的東西…」
*
此時此刻,阿尼爾走近躺在病床上蒼白的紀貞苓,彷彿一大團汙泥往著玉石蠕動。
石昊雨早已預料到了,悄悄爬起來戴上廁所的浴帽…
終於來了…這個混蛋魔物…石昊雨暗自下定決心,要自己來好好的教訓牠。
而阿尼爾也早就感受到石昊雨武器中,那有點汙濁,毫無章法雜亂且不正常的靈力。
這種氣息,是心魔啊…哼哼哼哼,今天是你人生的終點了,醫生。阿尼爾在心中竊笑。
「我想你早就知道我會來了吧…醫生。」
「惡魔,我、石昊雨絕對不會讓你得逞。」
「我是惡魔?不只喔嘿嘿嘿嘿…」阿尼爾吃吃的亂笑,「我想你跟我也是差不多的東西吧?哼哼。」
「不對…」石昊雨感到自己漸漸的始不上力,「我跟你…才不一樣─」不知怎地,他居然感到心虛而且亂了陣腳—
四周逐漸變的黯淡,將他整個人吞噬。
眼前景物扭曲,石昊雨感覺好像有甚麼東西,沉沉的、沉沉的壓在他的頭上…
在眼前光線失去之後,出現的是,他所在乎人。
妙春、紀貞苓、歐行雁-還有其他曾與他共事的同事們。
「你們…怎麼…」石昊雨恐懼的退了好幾步。
『失敗的庸醫。』妙春鄙視的眼光幾乎穿過了石昊雨空空如也的心,『當初就應該把吸乾,反正你只是個廢物。』
『你不是人!』歐行雁憤恨的吼叫,眼裡充滿著恨意,『自以為是的惡魔!把貞苓還來!還給我!』
『昊雨醫生…』紀貞苓的哀泣滿著責難,『救救我…難道一直在騙我…你是殺人兇手-』
此刻壟罩他的是比恐懼更加深刻-足已令人窒息的強烈孤獨感。
「哈…哈哈哈,你們再說甚麼…」石昊雨精神已經達到極限,「不是我的錯啊-是你們、你們…」
『別再逃避了,把自己的清楚點吧,哼,連你會想吐的。』歐行雁冷冷的嘲笑著。
『明明連我都救不了…』紀貞苓的眼神是令人心痛的絕望。
『怎麼樣?你還想狡辯啊?真是令人噁心。』妙春一臉厭惡,就像是看到池中物那樣。
─不是那樣的!不對!
─我…不是那樣的…不是…到底為甚麼…
石昊雨的靈魂被心魔給佔據了,那具軀體,歪歪斜斜,毫無意義的站立著,失了魂般的眼神就像疆屍那樣-
「很好-就如我想的一樣。」對此,阿尼爾滿意的邪笑起來。
突然,石昊雨抓起了紀貞苓,跳出了窗外。
這是阿尼爾史料未及的,本來以為失去意識的石昊雨會像僕人一樣任自己使喚的阿尼爾緊張了起來。
「怎麼會…把她還給我!」阿尼爾跳出窗外追去,卻動彈不得,就那樣滑稽的停在半空中。
一隻冰冷的手臂,掐住了阿尼爾的肩膀,把他如標本搬釘在夜的上頭。
阿尼爾痛苦的慘叫著,卻掙脫不去。
「阿尼爾的分離體啊?真是爛透了。」一絲輕蔑的女聲響起,冷的令人顫慄。
「是啊、黑玫瑰大人,處理這種廢物就交給小的處理,千萬別弄髒您的玉手啊-」
「給我閉嘴,低下的東西。」被稱為黑玫瑰的女人,用高挑而潔白的腿踩著她的僕人,嗔道。
「咿-是、是的大人…呼呼呼哈…」()趴在地上喘息著,那表情不知是爽是痛。
黑玫瑰展開單邊黑色的羽翼,那羽毛燃著熾熱的黑火焰,包覆著阿尼爾的身體。
不出一秒,黑玫瑰羽翼收的乾淨,而阿尼爾呢?早帶著地獄之火人間蒸發了。
「真難吃。」黑玫瑰皺眉。
離開了,她在夜空中散播不幸的黑色羽毛。像是在預告著甚麼災難一樣。
*
早晨悄悄的來到,陽光透近了破掉的窗子。
「糟糕了…!」妙春馬上就清醒過來,因為自己照顧的兩個病人都不見蹤影。
她著急奔出醫院,在大馬路上跑著。
「要趕快通知他們才行…可惡,那兩個人到底在哪裡啊!」
*
兩個男人無聊的走在街上。
「欸…劄坦…」
「叫我劄坦大人!人類!」
「…」
這麼說來不對,不是兩個男人,只有一個是人類。
靜默的,又步行了一會而。
「我覺得…好無聊啊,」歐行雁邊說邊打哈欠,「閒的發慌,不知道該做甚麼才好。」
「來去把妹吧。」劄坦亮出拇指,說道。
「…喔,我先回家了。」
「不準走!你不是我的僕人嗎?」
「從來不是好嗎?不要跟著我,讓我靜一靜啦!」
「嗯?那個狐狸精在幹麻?好像在找我們。」
「你們兩個混帳東西!石昊雨跟紀貞苓都不見了!快過來啦!」
妙春把發現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歐行雁與劄坦。
「不會吧…」歐行雁臉色慘白,低著頭跪在地上。
劄坦只是嚴肅的用單手插著腰,「我們回去案發地點尋找看看有啥線索吧,乾著急也不是辦法吧?」
「嗯…好。」妙春聽在耳裡,心裡頭覺得很混亂。
為甚麼聯石昊雨都不見了?對方的目標不是只有紀貞苓而已嗎?妙春對於自己居然有這樣的想法感到奇怪。
而且,歐行雁的反應好像也怪怪的-
「狐狸,你在想甚麼啊?快走啊。」劄坦不耐煩的催促。
「嘖,不要叫人家狐狸啦!人家有名字的,叫˙我˙妙˙春!」
「別吵!」歐行雁突然大喊一聲,本來還再爭吵的兩個人都嚇了一跳。
歐行雁雙手緊抓著頭,咬著牙,整個臉痛苦的皺成一塊。
嘴角因為咬合的太過用力而透出血來。
「我沒辦法保護貞苓對不對-我沒有力量,沒有…可惡!」
「歐行雁,別這樣…」妙春擔心的把手放在歐行雁發抖的背上,「不是你的錯…」安慰道。
「你不是沒有力量的。」劄坦冒出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話語。
「呼…甚麼…意思。」歐行雁喘息著,光是站著就很辛苦。
「想起我的事吧,還有─」劄坦若無其事看著遠方,「關於天使的事─」
「哈、哈哈,你再說甚麼啊?」歐行雁眼神有點渙散,「當…當我是笨蛋?」
─天使?好像,好像有甚麼東西,出現在腦海中。
「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歐行雁的狀況有點糟糕,」妙春看著劄坦,「他這個樣子就像是被心魔侵蝕了…」
「不會那麼沒用啦,這傢伙我熟的很。」劄坦說道。
「…嘖,把人家當成局外人-你們到底在說啥啊?聽都聽不懂。」妙春有點不開心了。
劄坦對妙春搖了搖頭,示意要她閉嘴。
妙春心裡雖然感覺不是很愉快,但也適相的安靜下來。
「不知道為甚麼,我好像想起了很可怕的事情…」歐行雁閉上眼,倒了下去。
劄坦抓住歐行雁沒讓他摔在地上。
「我們先回醫院再說吧。」
「嗯,好吧。」妙春咬了咬嘴唇,點頭道。
*
在歐行雁的眼前,有一名少女飄浮著。
她的身邊都是水,光線很昏暗,沒辦法看清楚她的樣子。
歐行雁試著往前遊,想要靠近那名少女。
歐行雁的心裡頭沒有其他念頭,只是因為她看起來很孤單,所以想靠過去。
然而他停下來了,因為那位少女正在獨白,他認真的聽著。
心中的荊棘消失了,身體變的好輕…彷彿在雲端飄浮著,但卻感受不到一絲喜悅。
說不定開心與期待的感覺早就被心魔吃光了也說不定。
被刺了那幾刀真的很痛,尖銳的,一陣一陣炸開的疼痛。
夢饜出現了…他傷害身邊所有人,感覺自己好心痛,比被刀刺來的痛許多。
就這樣一直睡下去吧,好疲倦…
自己要是永遠不要醒過來,也許大家都會比較開心吧…
「不是這樣的,大家都在期待你醒過來啊!」
歐行雁心中的話,化成聲音傳達到少女腦海裡。
他認出了眼前的少女─紀貞苓。
然後,抱住了她。
紀貞苓靜靜的望著抱著自己的歐行雁。
「行雁哥,我喜歡你…」
歐行雁咬緊了嘴唇卻也止不住眼淚落下,紀貞苓的表白撼動了他內心最深處,這些時間以來的思念與痛還有不甘心全都一起流了下來。
「沒辦法保護你的我居然是守護天使呢,明明就是個失格天使,還真是好笑…」
─我是天使?
「行雁哥,你的羽毛很漂亮喔,就算你拿著武器我也不會怪你的。」
─武器?
「行雁哥,我全部都知道了。」
─所有的事情?
少女的身上發出璀璨的光芒,一股無形的力量將年輕的天使少年推的好遠好遠。
「貞苓!」
永別了。他讀懂了少女的唇型,那句撕裂人心的道別。
須臾,一切回歸黑暗,天使少年抓緊手中的細劍,已經下定決心要武裝。
細劍一輝,輕易劃破黑暗。
刺眼的光芒再臨,天使少年沐浴在其中,舉起劍,又是一劃。
那夢境被,切開了。
天使少年睜開了眼睛,映如眼簾的是白色的天花板。
─我是誰,然後,妳又是誰?
*
「欸,他醒了。」
歐行雁先是不發一語的看著劄坦,然後就是一句粗話:
「混蛋。」
「媽的,一醒來就罵人,呿,看來你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嘛。」劄坦笑著說。
妙春一派輕鬆的笑了笑,「相當有趣,不過我很樂意做個局外人,因為太麻煩了嘛。」
「嗄啊啊啊啊,亂七八糟的啊!都是在搞甚麼嘛!」歐行雁爬起來,把頭髮抓的跟他的心情一樣亂。
(應該給他補一句:該死的作者出來面對!)
「你看,這才是我們的行雁哥嘛。」妙春捂著嘴笑著調侃道。
「噁心死了,只有貞苓才能那樣叫我,妳不要亂用啦!」歐行雁把枕頭丟向妙春。
「居然丟我,看招!」妙春抓起兩把棉絮,開心的笑著,似乎很久沒有這麼玩了。
「哈啾!喂!哪有人在丟棉絮的…劄坦!」
「說幾次了,要叫我劄坦大人。」劄坦口裡這麼說,但還是走了過去。
「看我的!劄坦你來放點火吧!」歐行雁在棉球上面灑滿酒精。
碰!
「混帳東西…居然用棉球炸人家-」妙春假哭,但其實是在笑。
三人玩的不亦樂乎,大概是在苦中作樂吧。
席捲而來的強風灌進室內,天空開始飄下羽毛,下起血雨。
是族人的血-真的好痛。歐行雁頭疼起來,並且開始流淚。
「可惡…」
這黑暗比想像中,來的早。
「黑色羽毛,有芷鶯的味道─」劄坦望著天,露出懷念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