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4 記憶

午夜,月色潔白,劄坦站在醫院頂樓的花圃上,手裡的電吉他並沒有連接音箱,慢慢的,一個緩慢拉長的低音從這把不應該有聲音的電吉他傳出來,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劄坦修長的手指的手指遊走在六條弦上。

"...聽風的喜悅,風的眼淚,風裡的音樂,看雨的笑臉,雨的憔悴,雨裡的春天;嚐花的嬌豔,草的青翠,蘋果的酸甜,觸你的髮間,你的笑臉,依偎你的肩..."

奏出了一段輕快的旋律,隨著旋律,歐行雁的意識也慢慢清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接著是超長的尖叫劃破了夜空…

是歐行雁,醒來之後發覺自己居然躺在石昊雨身上,嘴唇上還有那噁心的柔軟觸感揮之不去…雙手還與他緊緊相扣,還都沒穿衣服。

簡直是一場噩夢!快點醒來啊!這攸關到身為男人的尊嚴啊!

面對這場面,妙春只是紅著臉賊賊的笑,沒說甚麼。

而劄坦呢,完全無視那悲哀的慘叫,兀自演奏起他的下一首曲目。

"妳出現我始料為及,我發覺我變了,被妳所改變。"

輕輕的弱氣唱法。

"妳帶我到你的花園,給予了我重生。妳說妳很孤單,妳說妳希望有人陪,當時我不懂你的寂寞。"

開始有點而激動,歌聲壓抑著那份激情。

歌聲在此煞的停止,劄坦閉著眼,放下電吉他。

腦中的思緒相當混亂,劄坦的右手抓著右臉,露出了妖怪特有的尖銳犬齒。


─陪著妳我不後悔,即使最後遭到思念之火煎熬著,但是你為甚麼要走!

─就這樣遺棄我…

*

「喂喂!」長髮男子喊住了跑再自己前面一段距離的少女

「怎麼啦?」少女回過頭,腳下仍然繼續跑著,「來追我啊。」

「芷鶯,我來這邊真的沒關係嗎?我可是個蠑嫄精,你把我放進來,那老頭不會不爽嗎?」長髮男子問道。

「你平常不是很會說嘴嗎?怎嚜今天這麼老實?」名喚芷鶯的少女終於停了下來。

就在女孩停下來的一瞬間,男子一個瞬步到了少女旁邊抱住了少女。

「啊!你作弊!」芷鶯嘟起了嘴「每次都這樣!」

「嘴巴翹這麼高,是要我親你的意思嗎?」男子作勢要印上他的唇。

「不要!」很不賞臉的,芷鶯一巴掌推開了長髮男子的臉頰。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用力,長髮男子的脖子喀啦了一聲,似乎是扭到了,男子吃痛放開了芷鶯蹲坐在上,芷鶯連忙跟著蹲了下來。

「劄坦你沒事吧?對不起啦!我…」芷鶯接下來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劄坦突然貼過來的唇給截斷了。

*

「芷鶯!」劄坦從記憶裡回過神,第一個反應直覺叫出了他想了千百年的名字。

只見不遠處妙春點起了狐火燒著石昊雨的頭髮玩。

「這裡只有兩個打架打到昏死的笨蛋還有一個美豔、性感、溫柔、集女人內在外表所有優點於一身的正妹妖狐,沒有什麼芷鶯。」妙春一臉壞笑的看著劄坦。

「哪來的女人?我這裡只看到一個蠢狐狸精吶。」劄坦不溫不火的回答道,雖然看起來是那樣…但似乎要燃起妖怪之間的戰火了。

「甚麼!」妙春抓起一團火燄向劄坦扔去,「你這低等水生爬蟲類!居然敢汙辱老娘!」餘剩的火燄快速延燒,石昊雨的頭髮瞬間就被燒光了。

劄坦眼裡透出殺氣,「有眼無珠!我可是高貴的火龍!想跟我比火焰是吧!愚蠢至極的狐狸精!」


劄坦奔到妙春面前只是一瞬間的事,不、那速度已經不能用奔來形容了─

轟的一下,爆出火花,劄坦的拳頭硬生生打在妙春那膘緻的臉上─

妙春飛了出去,撞裂了地磚又彈起來,滾了好幾圈,最後撞上了牆壁,「咕嗚…咳!」鮮血這時才開始從她口中湧出。

歐行雁剛拿著汽油走出來,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妙春就已經撞在他身旁的牆上了。

「劄坦…你…在幹甚麼啊?」歐行雁傻掉了。

劄坦站在原地,火焰開始逐漸縮小…直到熄滅,他突然清醒,不敢相信自己竟會惱羞成怒到這個地步,也察覺到了那愚昧的凡心正隱隱作痛…

「偉人有時候也需要靜一靜。」劄坦烙下這句話,便離去了。

「呿,媽的他居然動真格…人家差點就死了呢…」妙春要死不活的吐出口中汙血,虛弱的罵道,「還有你這傢伙…拿汽油幹甚麼?」

歐行雁從發呆狀態回復,看了看手中的汽油。

「呃…我忘記我要幹麻了…」歐行雁抓抓頭髮,顯然是剛剛驚嚇過度所導致的失憶。

*

「嘖,為甚麼那傢伙的病床在貞苓的旁邊啊…會帶衰的。」歐行雁嫌惡道。

「家屬一樣,當然就放在一起了…」妙春吃痛的說,撫著剛剛才綁在臉上,滲血的繃帶。

「誰他家屬…哼,噁心巴拉。」歐行雁轉過身,雙手交叉在胸前唸著。

「唉…真是的。」妙春輕輕一嘆,眼神透出一絲憂愁,但隨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狡詐的表情,

「那個行雁哥啊,你剛剛那動作很娘欸,你乾脆跟那庸醫在一起算了,反正初吻也被他奪走了嘛。」

「妳…」歐行雁摸著唇,意味不明的臉紅起來,還來不及反駁妙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那超長的尖叫就劃破了醫院的寧靜…

是石昊雨,他摸不到他的頭髮…以後也再也摸不到了…

「我的頭發生甚麼事了!」相當悲慘悽涼,「歐行雁!是…是你?你把我的頭髮給拔光了?」

「甘我何事,你的頭髮覺得你很噁心就自己掉光了,別怪到我頭上!庸醫!」

妙春在旁邊抱著肚子發抖,憋笑憋的傷口超級痛。

「妳笑屁啊!」石昊雨和歐行雁同時喊出這句話。

就在此時門被開啟了,是劄坦站在外面。



『你們吵 ─ 死 ─ 人 ─ 了 ─ !』



劄坦喊出前所未有的巨大的吼叫,以致於這間病房的人全被趕了出去。

除了護士以外。

*

妙春穿上了護士服,步行在醫院裡頭。

她原本就是個護士,所以穿上護士服也沒甚麼不對…但是…

「那裙子會不會太短了?」護士甲。


「天啊…上衣那麼緊,都爆乳了…不害羞啊。」護士乙。

妙春面對這些輿論,竊笑著,心裡相當得意。

走到紀貞苓旁邊,妙春抱起紀貞苓孱弱的身軀,走進病房裡的浴室。

「貞苓啊,歐行雁那傢伙在外頭哭著說想親自照顧妳,真是笨蛋。」妙春幫紀貞苓翻身,喃喃說道,「那傢伙真的相當喜歡妳呢…」

「但我想他肯定沒想過,照顧病人可是很辛苦的…哼哼。」妙春脫下貞苓的連身衣,浴室裡的嘩啦啦水聲,漸漸變的飽滿。

「真香呢…」妙春嗅著貞苓的身體,把她抱進溫水中,「極品啊…可惜只差人家一點點。」

肥皂在那柔軟的肌膚上遊走著─妙春撫著紀貞苓的身體,把泡沫擴散的全身上下,每個角落…

關掉蓮蓬頭,妙春細心的沖洗泡沫,用乾毛巾擦拭紀貞苓柔嫩的肌膚,妙春幫紀貞苓穿好衣服,抱回病床上去。

接著走向也正在昏迷的石昊雨。

「噗…」看著那顆光頭,妙春笑了出來,「唔,傷口好痛…」但迅速襲來的疼痛讓他止住了笑意。

「其實看你也挺可憐的,人家其實很想念你的意氣風發。」妙春感嘆,「可惜的是,人家是妖怪…」

細緻的手指頭磨蹭在石昊雨的臉頰,妙春玩弄著他的鬍渣,露出了微笑。

那既不是狡詐,也不是戲弄的笑容…

「人家也不年輕了,年輕男人的裸體也看過不少…」手指來到了胸前,又往上,在鎖骨上來回著。

「但是惟獨對你…」

妙春替石昊雨打了一隻針,讓他不會那麼快醒過來。


─人家還是感到非常害羞吶…

*

淡黃色的小狐狸在與中奔跑著,身上還流著血,被雨水反覆的沖刷,在地上留下淺紅的腳印。

小狐狸的眼中滿是恐懼,重重的壓著她眼底的殷紅。

…大家,大家都死了,全部都…被殺掉了。

那些也有著紅眼睛的惡魔…到底是甚麼東西。

好可怕…好可怕…

自己沒有能力保護所有同伴,最後…連力量也被奪走了。

面對那樣的敵人,這樣的自己根本沒資格被稱作狐仙。

這場大雨到底還會下多久,她已經分不清楚眼角旁的是淚還是雨。

跌跌撞撞的跑著,小狐狸不幸失足跌進深幾尺的水漥之中。

─到此為止了嗎…人家…還不想死啊…

睡夢中,有個人類出現…是…是敵人嗎?小狐狸緊張了,卻動彈不得,只能任由意識慢慢沉入水底…

*

石昊雨醒過來了,一旁熟悉的人影正熟睡著。

「妙春?」他看著她的睡臉不禁微笑…自從那手術事件之後,到底有多久沒笑過了呢?

「哼,笨狐狸…沒想到你還願意照顧我,我還以為已經沒有人是站在我這兒的了…」


從當初那隻受傷的小狐狸,變成現在成熟的樣子…再怎麼說,也是自己的功勞呢。石昊雨露出自滿的笑。

而妙春的夢,還正在持續著。

*

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自己睡著的床單,有著黑白條紋格子狀的棉被。

小狐狸轉身,看到另一邊有個雄性的人類做在書桌前,他正看著手中厚厚的紙張。

盯了一陣子,小狐狸只覺得餓了,那邊剛好有個雄性的人類可以讓自己吸取養分…真是太好了。

她燃起狐火,是黃色的魅惑之火,這是她最擅長的,那火焰顏色就跟她的毛皮一樣閃著金色。

黃色的狐火會讓人產生幻覺,並且昏迷。

很快的,那個男人果然就這樣倒下去了。

狐狸很開心的湊過去,從那男人的嘴裡吸取精氣,小狐狸此時有點驚訝,這男人的精氣相當豐沛…幾乎是源源不絕的湧進自己的身體裡。

得到了能量,於是狐狸幻化成人型,靜靜的看著那男人的臉。

「被人家吸了那麼多精氣…他還活著嗎?」金髮美女好奇的摸摸那男人的臉。

「妳以為這點小伎倆就可以弄昏我嗎?」那男人露出不削的笑容,亮出了手術刀,丟了出去。

從金髮美女的右側閃過去,似乎是故意丟歪的,就連剛剛倒下去,似乎也是故意演給她看的。

「哇嗚!」事發突然,她嚇的跌到了地上。

「哼…我叫做石昊雨,只是出去走走看到妳,覺得很漂亮也許可以賣個好價錢才把妳撿回來,妳可別搞錯啊!本來想說只是隻漂亮的狐狸而已,沒想到居然是狐妖…我還真走運啊!」

所以說…這男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嗎…金髮美女才發覺,自己居然吸取了恩人的精氣…還吸了足以致死的量。

想到這,金髮美女摀住嘴,愧疚的泫然欲泣。

「妳哭甚麼?」石昊雨緊張起來,「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收留妳啊…嘖,只能住一晚,一晚而已喔…」

看著石昊雨滿臉通紅著說著哪些莫名奇妙的話,不知怎地,金髮美女反而破涕為笑。

她站起來,帶淚的笑著,抬頭看著那高她一個頭的救命恩人。

「人家叫做妙春,以後還請多多指教喔!」

自從那天起,妙春再也不會從男人身上獲取精氣,還有稱自己為狐仙了。

而在不明妖怪襲擊妖狐事件發生後,妙春從原本的千年大妖變成百年修為的小妖怪。

那千年的修行早就化為0,必須從新來過。

只能住宿一晚的話語,似乎已經不算數了。

如今,妙春還會在石昊雨身邊待多久,這就不得而知了…

*

妙春從睡夢中醒過來,已經是深夜。

「石昊雨…人呢?」發覺本來應該躺在病床上的人消失了,妙春緊張起來。

接著她發現更糟的事…


紀貞苓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