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之血族。
在遙遠的過去,古代種曾作為支配者凌駕于人類之上。而在古代種之中,他們也屬于最新出現的一族。因為在公元1800之後,他們才開始做出出位的舉動,或許本就不應稱之為古代種。
他們的起源充滿了謎團,其真面目也不明。據說在被稱為開祖的總帥的統領下,他們構建出了金字塔型堅固的組織結構,但真實情況就不得而知了。
只不過,白之血族襲擊了夜魔的據點,將宗子之外宗家的人及其家臣——夜之眷屬都虐殺殆盡這件事是鐵證如山,不會有錯的。
但他們為何要做出這種事。
不明,不明,一切都不明。
在椋郎的記憶中,白之血族並沒有對夜魔宣戰。事實上雙方的關系應該沒有惡化。他們那招確實是奇襲。夜魔一族完全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以至于被消滅殆盡。
但是,他們目的何在?所謂的白之血族是什麼?
不管怎樣,對椋郎來說,他們是敵人。當然,他們除了敵人什麼都不是。
椋郎幾乎可以確定三浦紅是白之血族
以國家守護者自居的大目天自作主張地把人類當作保護的對象。如果沒有正當的理由而去傷害人類的話,就會打破與大目天之間的約定,椋郎不希望事態演變至此。但是如果對手是身為古代種的白之血族的話,就另當別論了。
三浦紅是白之血族,是椋郎的敵人。因為她是敵人,所以自己得將她排除掉。椋郎本是這麼打算的。
椋郎必須承認,之前是自己頭腦過熱了,在複仇心的驅使之下,曾想用這只手了結掉三浦紅。但這麼做是最佳的解決方法嗎?
雖然對方是白之血族,但恐怕她的地位並不高。自己能夠了結掉三浦紅。只要自己不疏忽大意的話,那並不是一件難事。
但自己真正要殺目標另有其人。即使自己把三浦紅殺了血祭,那不過是在泄憤,而且大概也沒有意義。
長遠地考慮,與其殺了她,還不如利用她離間大目天和白之血族比較好。
只要證據確鑿,大目天就會采取行動。大目天雖然懶惰,但很看重面子。如果白之血族在這個國家橫行的話,他們就遭到破壞。對此他們無法坐視不管。
白之血族的全員,他們身上的某處應該都刻有“贖罪的十字”
只要自己抓到三浦紅撕破她的衣服找到那個刻印,然後拍下來的話,大概能成為她是白之血族的證據。
“……那是犯罪啊。”
椋郎不自覺嘟噥了一句。
“你說什麼?”走在椋郎身旁的詩春問道。
“咦……?什麼,是什麼?”
“你剛剛不是說犯罪什麼的嗎?”
“犯、犯罪?啊……不知道呢。我剛剛沒說啊。”
“我聽得很清楚哦。小麗沒聽到嗎?”
“哦哦。你問我嗎……?”
麗露出一副沉重的表情,抱著胳膊說。
“……那麼說來,我好像聽到漢莫拉比法典什麼的……”
“那說的是以眼還眼哦,小麗。”
“哦哦。也就是說要以牙還牙!”
“……話說小麗,你雖然沒上過學,但對漢莫拉比法典什麼的倒是蠻清楚的嘛。”
“嗯。其實那是因為已逝的父親熱衷于讀古代題材的小說。”
“呃……只不過,因為漢莫拉比法典出自巴比倫王國,那是底格里斯河和幼發拉底河尚在的——遠古時期的東西哦。”
“誒……?的哥李斯?油畫拉蒂?”
“錯了哦,小麗。是底格里斯河和幼發拉底河哦。”
“哦。原來是河的名字呀。真是奇怪的名字。那河在哪?果然是在北海道嗎……?”
“為什麼你會以為在北海道……?“
因為麗和詩春兩人表演著意義不明的外行相聲,剛剛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我也得以蒙混過去。
話說,在禮拜一的上學途中,如果只是想的話也就算了,可我竟然還說了出來,這太不正常了。
但是,那是犯罪嗎?“因為那是犯罪所以不能干”這種思維方式和人類的別無二致。這樣好嗎?
一點也不好。
我很快便認識到,我就像蝦夷井所說,太過于天真了。
最近我逐漸養成了午休吃完便當就馬上離開教室的習慣。
今天也如此,但在經過二年四班時,我幾乎是下意識地確認了下三浦紅在不在。
她不在。早上第一節課和第二節課課間我問了四班的學生,原來她今天沒來上學,所以教室里當然不會有她的身影。
果然不能在磨磨蹭蹭了,我要獨力把她給找出來。
椋郎邊考慮著對策,邊在學校內閑逛打發時間。然後再打鈴前五分鍾,他回到教室。
她不在。
當然,“她”指的是詩春而不是紅。
詩春沒什麼事的話不會離開自己的座位。她時而就托著腮幫翹著腿,無聊地看著遠方,時而讀書。雖然椋郎對詩春不在教室里這件事感到些許稀奇,但他覺得詩春肯定是去廁所了。但是即便如此——
真慢啊。
下午的課快要開始了。之前麗感冒的時候,自己和詩春都請了假,但那次是例外。如果不是發生什麼大事,詩春是不會曠課、遲到或是早退的。
這也就是說,詩春出事了……?什麼?出了什麼事?
比如說,她是因為身體不適請假了。這也不是沒可能的。基本上詩春的身體挺健康的,但年中也會患一兩次感冒。她以前也曾得得過病毒性腸胃炎。
難道說她在什麼地方暈倒了嗎?
再怎麼說那也是不可能的。這里是學校。如果她真的暈倒了應該會被人發現,引起騷動的。
上課鈴終究是打響了。課程開始。
今天並沒有缺席者,但惟獨詩春的座位空著。但沒有一個人對此感到在意。
椋郎站了起來,與此同時英語老師柴田史世(32歲•女)走進教室(順帶說一句,她依然獨身,正在找對象)。
“……高夜同學你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
椋郎用右中指推了推眼睛。正當他想坐回到位置上的時候,口袋里傳來的震動。振動源是里面的手機。椋郎感到了不安。
一股強烈的不安正盤踞在椋郎心頭。
“請不用管我。”
“咦?你說什麼——”
椋郎不理會柴田老師徑自離開座位,快步走出教室。
椋郎一走出教室,馬上從口袋里面掏出手機。震動的原因是有來電而不是信息。打來的——是詩春。
“……喂?“
“人家告訴你過的吧。不要小瞧人家。”
不對,對方不是詩春。這把聲音——椋郎邊走邊緩緩吸了口氣,用舌頭舔了舔嘴唇。
“……三浦紅”
“你太不小心了。你的弱點人家已經看穿了。“
椋郎感到身後有人追了過來。他回頭一看,來的是蔵島。
“椋郎大人——“
“噓“
椋郎在嘴邊豎起食指讓蔵島安靜。他沒有停下步子,同時用力握住手機。
“你想干嘛?“
“阿椋,你這可不行啊。有事想問人家的話,就得求人家呀。“
“我要掛了哦。“
“你這麼做沒關系嗎?人家覺得,掛了電話為難的可是你哦。“
“你有什麼要求?你打電話過來就是有事要讓我干。“
“啊—。你很著急了嗎?你現在亂了陣腳吧?活該!“
“快說”
“要怎麼辦呢——”
椋郎按下了掛機鍵。三秒不到,手機又震動了。
椋郎按下了通話鍵,沒等椋郎出聲,紅便說了起來。
“常盤南邊城外有間廢棄的工廠。工廠外掛著個招牌,上面寫著‘富田林精機’,很快就能找到。啊,‘精機’是精密機械的縮寫哦。不要想歪了喲(譯者:原文是”精機せいき”與”性器せいき”同音……你懂的)“
“去那里就行了吧。“
“嗯。啊啊——人家忘了說一件重要的事了。“
“什麼事?“
“詩春現在和我在一起。話說你怎麼都不問呢?“
“這種事還要問嗎?“
“快點來哦。“
紅搶在椋郎前頭掛掉了電話——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1可惡!可惡……
椋郎把手機放回口袋里。可惡的三浦紅,不可原諒。我絕不饒你。啊——冷靜,我不可以亂了陣腳。要冷靜,不能上了對方的當。必須冷靜地應對。
“椋郎大人!“
蔵島叫道。但椋郎無視她跑下了樓梯。都是因為我,詩春會遇上這攤子事都是我的錯。
“椋郎大人……“
“蔵島你閉嘴!給我回教室!“
“我……我辦不到!我是椋郎大人忠實的奴隸——啊,是仆人才對!“
“仆人也好奴隸也好,我都不需要!“
“那我就是椋郎大人的朋友!“
椋郎不自覺停下來回頭望向蔵島。
蔵島滿臉通紅,而且皺著眉頭而且緊咬嘴唇,緊握的雙拳緊緊壓在大腿上。
“朋、朋友的樣子有點——不、不對頭……作為朋友,我不能置之不理!?這、這才是朋友!?所以——我不會回去的!不管到哪兒,我都會跟著你的。“
蔵島翠子,你那誇張的表情——你那算是什麼表情啊。說出剛剛那些話需要那麼大的覺悟嗎?你沒事兒吧……
你真是個笨蛋。笨蛋是無藥可治的。笨蛋到死還是笨蛋。
“——詩春被人擄走了。“
“遠、遠野同學被擄走了?被誰?“
“白之血族。“
“白之——血族……“
蔵島兩眼發出了紅色的光芒。即使她不是直接知道這個名詞的,也是從雙親那里聽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認識到白之血族是仇敵。椋郎輕輕歎了口氣。
“——先說好。別礙我的事,你懂了嗎“
“明白!“
蔵島高興地——不如說,她幸福地笑著點了點頭。她真是個沒救的傻瓜,而且還是個變態,這已經不是我能應付得了的了。
椋郎帶著蔵島跑出學校,才走出校門便被人叫住了——咦?
“哈嗚!?椋郎殿下……!?還有你這家伙——布哥德拉克……!“
呃,你是想說“哈“吧。
西神麗。你有事嗎?你該不會每天陪我們來到學校後,就在校門蹲到到下午放學吧。
椋郎對麗說出了心中的疑問。
“……麗,你在那,干嘛?“
“誒?我就想平常一樣在這里等椋郎殿下和詩春放學啊。“
“……是這樣啊……那麼……你就像平常一樣繼續等吧。“
“啊,但是——您現在是要去什麼地方嗎?課應該還沒上完才對……“
“遠野同學被擄走了——”
“蔵島!”
“對、對不起,椋郎大人!我這種下人竟敢多嘴——我真多嘴!多嘴!多嘴……”
蔵島張開手板不停地拍打自己的嘴。她在干嘛?她那樣子與其說難受,還不說在享受。真是個變態。
“——詩春被擄走了……?“
麗瞪大了眼睛,手伸向綁在背後的刀柄上。
這麼一說,麗好像總帶著刀到處走,這樣子沒問題嗎?也罷,反正也沒人認為那是真家伙。
“那麼亂來的事,到底是誰干的……總而言之!椋郎殿下是要去救詩春嗎?是的話,請務必把我給帶上!本人堵上吸血鬼獵人的榮譽,絕對不會拖椋郎殿下您後腿的。”
“啊啊!不管了,隨便你!”
老實說椋郎不想浪費時間在說服麗。
椋郎跑了起來。他不知道,也不在乎蔵島和麗是否跟著自己。有沒有她們都無所謂。椋郎頭也不回地奔跑著。
椋郎三人朝西南方向橫穿過主干道進入了常盤地區,然後一直朝南邊跑。
這里曾經相當有興旺,然而時至今日已經所謂的工業區已經名存實亡了。景氣的時候機器聲轟鳴的工廠,其中一半或許更多,要麼被關閉廢棄了,要麼被拆毀了夷為平地。
越往南走,破敗的工廠和雜草叢生的土地越多。這附近簡直就像是鬼城一樣。
突然一直獨眼黑貓從右邊的巷子里竄了出來,然後和椋郎並排跑了起來。
“少主……!”
“不要說了,洛克!我明白——即便你不說,我也明白是我的錯!”
“——哦哦!?喵、喵、喵喵說話了!?”
後方傳來了麗的驚訝的叫聲。與與麗相反,蔵島似乎馬上就明白了。
“莫非,你也是眷屬的一員嗎?”
洛克邊跑著,邊回頭看瞥了眼後方。不過是只貓,卻“哼”地笑了聲。
“我叫夏洛克!吸血種的小妹妹,你就叫我洛克吧。”
“那麼,洛克先生……”
“這麼說,我是不是也應該叫你洛克先生!?貓,貓咪洛克先生……!?總覺得……讓人心跳加速!?“
“……少主,你帶上吸血鬼獵人到底是想干嘛?“
“是她自己要跟來的!我沒想怎樣!“
“真是的!真不愧是終將成為夜之王,複興夜魔一族的少主!有著非凡的領導氣質……!“
“誰說過要我成為王了!那種事我壓根就沒考慮過……!“
椋郎邊對洛克叫喊著,邊在尋找印有“富田林精機”的招牌。
招牌,到底在哪兒?富田林,找到了。不是富田林,是飛田林。
招牌上印著“飛田林精機”。
就是那個招牌!
工廠前面的鐵門稍稍打開了點留出了空隙,空襲的大小可容人彎腰走進去。
工廠內部很空曠。這里比起內含了兩個籃球場的空暮西高中的體育館還要大上一倍——不,還要更大。
這里到處堆放著鏽跡斑斑的機械,堆積起來的瓦楞紙板。即便如此,這里依然非常空曠。
工廠的深處放置著沒有了輪胎的挖掘機。挖掘機旁邊站著個女人。
“……三浦紅“
椋郎摘下眼鏡放入口袋里,慢慢地走過去。
洛克跟在椋郎身旁,蔵島和麗則跟在他身後。
紅身穿制服,背著布偶型的背包。只見她手拿著一把小刀,大腿上纏著黑色的皮帶。她是來真的。
但椋郎沒注意看紅。
一名穿著西高制服的女學生被綁在了挖掘機的機械臂上。女生雙手被吊高、不僅如此,手臂、手肘、胸部、腰部還有大腿和腳腕處都被結實的繩子給綁著。她的眼睛被蒙上了,但椋郎知道,她就是詩春。
詩春的頭耷拉著。她也許失去意識了,但應該還活著。
如果,她已經死了的話,那個時候,我沒有信心可以控制住自己。我也沒必要控制住自己了。三浦紅,我會把你撕成兩半,大卸八塊,千刀萬剮再剁碎。即便這樣還不夠。
“我來了。“
椋郎在挖掘機前方五米停下了腳。
“請你把詩春還給我。“
“你還真是猴急啊。“
紅在偷笑,她轉了下手中的小刀。看樣子她是用慣了那把刀。而她腿上的皮帶又是什麼。上面綁了許多拘束條。里面的……是彈夾?她身上藏著槍嗎?
“你說還就還嗎?怎麼可能。阿椋你還真蠢啊。你連這點都讓人失望,真是個無趣的男人。“
“我……不允許你愚弄椋郎大人!“
蔵島頓時沉下了臉想走向前。椋郎見狀輕輕舉起手制止住她。
“即便你不願意,我還是會讓你還回來的。不管你有什麼企圖,結果都是一樣的。“
“你很有信心嘛。“
紅側著腦袋愉悅地笑著,把小刀的刀刃壓在左手掌上。
椋郎察覺到了。紅的左手腕上包著繃帶,而且——繃帶里滲著血。她受傷了?為什麼?
“你嘴巴這麼說,卻帶上些奇怪的家伙一起來。人家還以為你會一個人來呢。好失望哦。阿椋總是讓人家失望。“
椋郎一言不發,正當他想向前邁出腳步,紅把刀架在了詩春的脖子上頸動脈的位置。
“行了,不要動。你再動,人家可要動手了哦。“
“白之血族——“
聽到洛克說人話,紅稍有詫異。但僅此而已。
“連在大目天的地盤殺人會有什麼結果都不知道的話,還真是個蠢貨呀。“
“懷斯布拉特……?“
紅忍不住笑了出來。
“那是什麼啊?人家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話說,貓竟然會說話,太搞了。區區一只貓,哇,好厲害哦。“
“……你打算裝瘋賣傻嗎?那是沒用的。”
“人家,現在是只不過是個普通人哦。人家干什麼,不關任何人的事。這樣就足夠了。”
也就是說白之血族是這麼打算的,在以日本神聖的守護者自居的大目天介入這件事之前,趕緊達到目的的話,之後的事情總有辦法解決的。
而他們的目標是高夜椋郎。他們想要的是我的命。還是說——
“在下西神麗,要上了。”
麗低聲念道,沖到椋郎前面。椋郎當然想阻止她,但他看到麗的反應後改變主意了。紅沒有因為麗突擊過來而退縮。而且架在詩春脖子上的刀也沒有挪動。她的表情相當淡定。
“嗦哈!“
麗已經擺好名刀“骨噬丸”看准了紅。但她沒有拔刀,僅僅是緊握住而已。她是在等紅的進入刀的攻擊范圍,然後將她一刀兩斷。
沒人知道“它“從是麼時候開始就躲在那里的。就在麗出手之前,躲在挖掘機吊臂上方的“它“突然現身,跳了下來。與其說那是落地倒不如說它是瞄准了麗飛撲過來的。
從它那帶喙的頭部、脖子、胸和翅膀來看,簡直就是只鷲。它的下半身,應該說是後半身長有獅子的後肢和尾巴——這家伙是格里芬(譯者:也就是格里芬)呀。但是——
“好小……“
那只格里芬的體型和矮種馬差不多大。它體型雖然不大,但似乎非常迅捷。只見它以極高的速度朝麗突襲。
“——呃……!“
麗千鈞一發之際察覺到格里芬並想躲開,但還是來不及。
麗被格里芬的前肢踢飛,一屁股坐了到地上。格里芬以麗雙肩為踏板再次起跳,在空中煽動翅膀,發出了猛禽特有的銳利的叫聲。
“噼——“
紅用充滿蔑視的眼光望著麗。
“區區一個廢柴,就想出風頭……格里,過來。“
格里指的是那只格里芬?只見格里在紅的身邊著地,左右甩著頭。
“人家討厭笨蛋。人家沒興趣應付除了魯莽冒進就啥都不會的家伙。“
紅翹起嘴角,稍稍加大了右手握刀的力度。
那瞬間,椋郎感到一陣眩暈。
刀尖刺穿了詩春白皙的肌膚,流出了鮮紅的血。
椋郎之所以能夠馬上恢複冷靜多虧了蔵島。
“血、血、血、血、血……“
椋郎瞥了眼眼睛瞪得老大的蔵島,靜靜地歎了口氣。
變態偶爾也能幫上忙。
“阿椋。你先讓無關人士離開”
“好”
椋郎馬上同意了。
“麗、洛克還有蔵島,你們出去。”
“……但是,椋郎殿下!”
“少主——”
“血、血……只不過,椋郎大人……血、血、血、血……”
“快點出去!”
麗、洛克還有蔵島老實服從了椋郎的指示。
這樣一來,這里就只有椋郎和紅兩人了。
啊,因為詩春還有格里也在,應該是三人和一只。
椋郎稍稍側著頭。
“——然後呢?三浦紅,你想要做什麼?”
“你口氣真大呢。人家可以對詩春為所欲為哦。那是可是你非常重視的,總是在一起的詩春哦。你那種態度像話嗎?你不會後悔嗎?”
“你要不試試看?”
椋郎一步,兩步地向前邁進。
兩人的距離已不足四米,但是,紅卻無法作出行動。
“後悔的是你。你再敢傷害詩春的話——如果奪取了她的性命的話,不論如何,我都要把你殺掉。我會用比任何惡魔都要殘忍地把你殺死。”
“那種事,你、辦得到嗎?”
紅很明顯在動搖,但沒有退縮。
“現在不是夜里而是大白天哦。你以為人家什麼都不知道?要在夜里,夜魔才能發揮出真本事吧。那種事人家還是知道的哦。事實上,那一晚的阿椋很厲害……”
椋郎“哈哈“地笑了出來。那並不是椋郎的演技,而是椋郎真的覺得很搞才笑出來的。
“夜晚。哈哈!沒錯,就是夜晚——夜魔確實是生活在夜里的種族。追隨我們的眷屬們也是如此,比起太陽我們與月亮和星星更加親近。充滿了夜的成分的夜晚不論何時都是屬于我的。而白天則不同。你說的沒錯。但是啊——”
椋郎把手移到胸前,雙手合十。
“誰說,現在不是夜?”
三浦紅你終于退縮了。你並不了解我。
“決定當下是不是夜的,是我,是我啊!——降臨吧,夜!”
積蓄在椋郎體內的夜的成分噴發出來,成旋渦狀擴散開去。周圍的空氣眼看著變得昏暗,沉重,沉澱下來。
那是夜。雖然比不上那讓人窒息的真正的黑暗,稱不上是完全的夜而且周遭並不黑暗,但那已是藏青色的,與夜相似的,僅次于夜的——擬夜。
椋郎用右手的中指和無名指壓著額頭。
“——出來吧,夜之少女艾美里。”
夜魔在夜晚里也有影子。從比黑暗還要深邃的椋郎的影子中,夜之少女突然爬了出來。
長著一雙紅眼的艾美里雙手捂嘴笑著。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椋郎打橫伸出右手。
“夜之少女帶來死亡”
艾美里笑著收起了雨傘,同時扭動自己的身體。她化身成黑蠍造型的佩刀“漆黑蠍王“,被吸入椋郎的右手。
椋郎手握“漆黑蠍王“輕輕一揮,然後把左手伸向身後。
“夜,拒絕”
夜被彈開,同時放出毀滅性的轟鳴。這所帶來的沖擊力推動椋郎的身體往前突進。
轉瞬間,椋郎已經迫近至紅的眼前,打斜舉起了手中的漆黑蠍王。
“——呃……!”
紅見狀馬上退避,千鈞一發之際躲開了襲來的“漆黑蠍王“。雖然浮現黑粗血色紋樣的毒刃沒有觸碰到她的身體,但從右邊腰部到左肩,將她的制服撕裂開來。
紅水藍色的內衣和乳白色的肌膚裸露出來——“那個“東西就在她縱向露出的腹部處。
仿照山羊頭的輪廓,以紅色描邊留白的十字的刻印——贖罪的十字。
“那就是鐵證啊,白之血族。”
“——格里”
紅又後退了三步。格里迅速地鑽到紅的雙腿之間讓紅坐到了它的背部。然後格里載著紅拍動雙翼飛了起來。
這個廢棄工廠不但空曠而且頂部也很高。而且格里的體型又是矮種馬大小且有力,所以它能在工廠里自由飛翔。
對手在空中的話,椋郎再怎麼揮動“漆黑蠍王“也夠不著。但這也就是說,對方也攻擊不了。
椋郎跑到挖掘機吊臂。繩子綁得很緊,且已經深深陷入了詩春的大腿。這樣不知道會不會留下淤血。胸部也綁得很緊——啊!現在可不是看那種地方的時候啊。
椋郎想叫她的名字,但他忍住了。椋郎想先把腰部的繩子解開,但紅在他頭上尖聲笑道。
“嘻哈哈哈!我就說嘛,不要小瞧人家了哦……!?”
她要從上面攻過來嗎?不,不對。似乎有東西藏身在旁邊的機械陰影里。那個東西沖了過來。它的速度很快,而且傳來的是馬蹄的聲音。那似乎是只白馬。只不過,體型很小,還是和矮腳馬體型形似——但它頭頂長著螺旋的角。原來是獨角獸。
椋郎往左一跳,避開了獨角獸的撞擊。椋郎馬上站了起來,但格里突然下降。椋郎連忙用力揮擊“漆黑蠍王“驅趕格里,但此時獨角獸已改變方向,再次朝椋郎這邊突進。
椋郎朝右邊一跳。獨角獸的突刺落空了。椋郎站起來的同時把“漆黑蠍王“插入自己的影子里。黑蠍型的佩劍被吸入影子里消失了。椋郎再次伸出右手,用中指和無名指壓著額頭。
“出來吧,夜之子哈利”
他是塵埃。不知從何處吹來,沉澱下來的黑暗的塵埃凝結成塊,顯露出他的身姿。
他便是夜之子,其名為哈利。
他的黑發梳成三七分,領口系著黑色的領帶,穿著黑色的背心和短褲,而腳上穿著黑色的鞋子。襯衫是與黑相襯的純白色的。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手持黑犬模樣手杖的哈利雙眼空無一物,但那張臉——不,連體形都和某人相似。那人正是椋郎。
他長得椋郎一模一樣。
“像我一樣起舞吧,哈利。”
“YeahMaster!(好的,我的主人)“
哈利手握黑犬模樣的手杖,然後一拔。哈利手中的杖里藏著劍。因為作為劍鞘的部分也相當堅硬,所以哈利右手持劍,左手握鞘,擺出一副雙刀流的架勢。
哈利如同椋郎的雙胞胎似的在椋郎身旁擺好架勢。
獨角獸,以及載著紅的格里同時襲來。
哈利行動了。他沒有去迎擊獨角獸和格里,而是朝挖掘機那邊跑去。
“——啥……!?”紅叫道。
紅大概是這麼想的。椋郎和哈利兩個一起迎擊,或者是留下哈利一人迎擊,椋郎去救詩春。椋郎並沒有看穿紅的想法,他只是選擇了合理的方法而已。
椋郎僅以些微之差躲過了獨角獸的角,同時對獨角獸的脖子至肩膀給予了撞擊。獨角獸嘶叫著倒地,但格里此時從頭頂襲來。但這都被椋郎看穿了,不成問題。
椋郎對准了格里的兩前肢——異常凶狠的一對鉤爪之間,右腳狠狠地踹了進去,正中格里的頭頸部。
格里“嗶嘰呀”地大叫,同時扭動身軀。然而格里在身體失去平衡時依然能平穩著陸,這點很了不起。紅也因緊緊抓住了格里因此沒有被甩下來。
椋郎撲向正想起身的獨角獸,雙手緊緊抓住角同時用腳踏住它的背。椋郎使勁一掰,獨角獸的角應聲從根部折斷。白濁的血液從裂口噴射出來。
“咦唏唏唏唏……!”
起臥不能的獨角獸伴悲鳴著亂蹦亂跳,然後慢慢地一點一點地溶解了。
溶解的不僅是身體,還有角。椋郎手中的角已經發軟並冒出白煙,徹底變了形。
椋郎丟了角的殘余,轉過身面對載著紅的格里。
那時,哈利已經用黑犬之劍把束縛著詩春的繩子全都砍斷了。要徒手解開扯斷那繩子相當麻煩。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椋郎才會讓哈利去救詩春。
“哈利……!”
聽到椋郎的叫喚,哈利把已入鞘的黑犬之杖掛在手肘,抱著詩春跑回椋郎身邊。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切……!”
紅咂了下舌。她拍了下格里的脖子,格里有再次拍打翅膀飛了起來。
椋郎從哈利手中奪過詩春,用雙手緊緊抱著他。
詩春的身體很溫暖。她還活著。椋郎摘下了蒙眼布。只見詩春依然雙眸緊閉,她似乎依然沒有恢複意識。三浦紅對她做了什麼?不——
現在先集中精神對付敵人。沒錯,敵人是白之血族。
紅背著包包,利索地把被破碎的上衣脫掉。然後把大腿皮帶上的東西抽了出來,臉上露出了冷笑。
“——只不過呢。阿椋……人家注意到了哦。這個“夜”,終究不是真正的夜。我說的沒錯吧。”
見椋郎一言不發。紅用左手沖腿上的皮帶抽出了某樣東西。
那是什麼?小筒……?
“因為,阿椋你的那些——沒記錯的話,是膠夜的形象吧?也就是艾美里還有哈利。在真正的夜里你明明就能一次
出兩人來,但現在卻只叫出了一人。現在你只能叫出一個吧。沒錯吧。”
椋郎既沒肯定也沒否定,他只是一點一點地後退。
哈利擋在椋郎的前面想成為椋郎的盾。
紅肯定打算發動某種機關。不知道她會怎麼出招。但是——我竟然必須得向人求救,真是屈辱。
“洛克……!”
椋郎叫道。洛克、贊道和麗馬上跑進工廠。肯定是洛克讓她們做好准備,只要椋郎叫喚道馬上就能沖進來。
“廢物來多少人都是廢物哦。”
紅咬下小筒的蓋子,把看似液體的內含物含到嘴里。接著右手握刀,把刀尖頂在左手腕上然後打橫快速地一拉,皮膚自然被劃開了,血從傷口里流出來。
紅親吻劃開的傷口。將口中的液體和血液混合起來。
混合後的反應非常劇烈。椋郎本以為小筒里面裝的大概是無色透明的粘稠狀液體,但一旦和紅色的血液混合在一起,眼看著混合物起泡並膨脹起來,不一會兒便化成生物的形狀。
“這是人家的“神無式”——幻獸召喚”
紅舔了舔嘴唇。
神無式。
白之血族,也就是所謂的使用魔術、妖術、咒術的人。但他們使用的術式種類繁多,很沒節操。但這也是使得他們
的來曆變得撲朔迷離。
而他們使用的術式總稱為神無式。
“紅的幻獸,很可愛吧。人家呀,可是幻獸使哦。”
——可愛個毛。
站在紅左腕上的,是一只比麻雀大兩圈的四腳蛇。不,那不是普通的四腳蛇。那只東西背後長著和蜻蜓一樣的翅膀。它大概能飛。
那是火蜥蜴。
太糟糕了。
糟糕的,是它身上的鱗片和那冰冷的表皮。還有它的外形。應該說它的全部都很糟糕。
“——少主……!”
洛克叫道,但椋郎幾乎沒聽進去。椋郎拿爬蟲類沒轍。因為那段記憶太可怕了。記憶里的自己變成一只爬蟲生活。那段令人厭惡的記憶,是椋郎所害怕的。糟透了。自己很想逃。眼前那家伙在飛。
火蜥蜴,在飛。
“呼呼呼呼呼……!”
而且紅又從皮帶抽出了新的小筒——那是什麼?她該不會還要召喚吧?住手!啊啊!你要召喚的話,希望你能召喚其他的東西。可是,你為什麼要召喚同樣的?還,還有?喂。都第三只啦。你——你夠了喔……?
增至三只的火蜥蜴就像昆蟲一樣在那邊飛來飛去,從嘴巴里吐出類似唾液的東西。那當然不是普通的唾液。
火蜥蜴的唾液是強酸,碰到的話後果遠不止皮膚潰爛。而且人們認為它們能夠噴火,在煉金術里把它們定位成火元素的精靈。
——椋郎想著這種事,拼命保持住思考力,于此同時椋郎依然在慢慢地後退。
麗“嘰嘢!呀……!嗒……!“地叫著拼命揮舞著骨噬丸,而蔵島則發出“血!血……!欸!誒!”的叫聲,邊跳起來試圖抓住火蜥蜴。哈利舞動黑犬之杖撣開火蜥蜴的唾液,而洛克也跑來跑去給麗和蔵島下指示——與之相比,椋郎只顧著緊抱詩春一步步後退。
“少主……!?你怎麼了?”
“啰、啰嗦,閉嘴。我在想事情——我在想……”
對,我正在想。詩春,你能告訴我,我到底要怎麼做才好?啊,詩春沒有失去了意識,她不可能回答我的問題。即便她能回答,我也為難。詩春醒來了的話,她肯定會問發生了什麼事的。那就不妙了。
“阿椋你怎麼了?光讓同伴去戰斗——莫非你想逃?只不過人家是不會讓你逃的哦。”
什麼?你說什麼?你還要來嘛?你的左腕本來就已經抱著紗布了,而且你還要加上這麼多新傷口,弄得滿目蒼夷了。你還是收手比較好。啊啊——
對。這次換左手拿刀割右手呀。原來如此——不要!
不要刷刷地切。你看,蔵島都莫名地興奮不是嗎?
還有就是那個。你又把小筒里面的液體含到嘴里和血混到一起。別亂混,你不知道這樣很危險的嗎?那麼做的話,會發生反應——
又有東西出現了。但是,那和之前的不一樣。出來的不是火蜥蜴。那是什麼?雞?不對——不是一般的雞。它的翅膀上長滿了荊棘,而且尾巴、它的尾巴蛇。尾巴簡直就和蛇一樣。糟糕透了。
雖然體型很小,但那是蛇王。
蛇王揮舞著布滿荊棘的翅膀從紅的右腕飛了起來,然後落地。就在它落地時,紅已經又召喚出了第二只蛇王。之後,又出來了第三只。
“——呃!蔵島!吸血鬼獵人!那是蛇王!不可以和它對視……!”
“是、是的,洛克先生……!但是,血、血、血啊……!哈—哈—哈!”
“遵命!然而——與之對戰卻不可對視……!”
麗,你說的沒錯。嗯,我覺得實在很困難。載著紅的格里留在在房頂並沒有下來,但三只火蜥蜴飛來飛去而且朝這邊吐唾液。不僅如此,三只蛇王也快速地沖過來,它們也能飛的。
這下麻煩了。但我卻——誒誒
“哈利……!”
椋郎呼喚道。哈利咯咯地笑著馬上跑過來。椋郎把詩春交給哈利,而他自己則接過了黑犬之杖。
椋郎拉開了杖形的劍鞘,然後閉上眼睛。
“——呵呵呵!對呀。只要不看就好啦!只要看不到就沒事了……!”
不依賴于視覺,只憑聽覺、空氣的震動還有就是類似于第六感的——
“好燙……!?”
突然感到左腕有陣灼熱感,椋郎不自覺地睜開了眼睛。喂。我的袖子正在溶解,是火蜥蜴的唾液的緣故?
椋郎邊拍打著袖子上冒煙溶解的部位,邊搜尋著火蜥蜴。
它在哪兒?在上面?好痛——唉,我還是睜開眼看了,我這個笨蛋。
“——咕……!”
看到那爬蟲類的鱗片和軀體,不管怎樣心里都感到害怕。
椋郎閉緊雙眼,胡亂揮舞起黑犬之劍,同時往左邊跑去。
“——少主……!”
“啊啊!?”
聽到洛克的叫聲,椋郎睜開了眼睛,發現蛇王正擋著去路。同時,雙方的眼睛對上了。
蛇王那不藍不綠的眼睛閃耀著光芒——我,我的身體……動、動不了——這可不行!要用氣勢來抵抗。
椋郎以精神力壓倒了蛇王視線的威力。他高高舉起黑犬之劍,嘴里大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但椋郎的招式過于簡單,沒有命中目標。不如說,蛇王展翅起飛避過了黑犬之劍。
這只畜生——不,應該說是幻獸。總而言之,區區一只怪物竟敢這麼囂張。
本想著把干掉它的,但是一看到它那蛇一樣的尾巴,便改變主意了。今、今天就放它一馬……!
椋郎朝著工廠的一端跑去。椋郎總算察覺到哈利還有洛克都跟著自己跑。
椋郎到達牆邊躲進了大型機械的陰影處。哈利也很快跟了上來,其手中詩春的看來也沒事,椋郎暫且松了口氣。
只不過——麗和蔵島似乎依然在堅守著。兩人的聲音傳了過來,但椋郎沒有望去。因為很可能會看到一些不想看到的東西。
“少主……!”
洛克前肢搭在椋郎的腳上用後肢站立起來。啊啊,可惡,又來煩我。
“少主你怎麼了?蔵島和吸血鬼獵人都在全力應戰,但你卻躲在一旁成何體統……”
“……閉嘴。我只是有點……疲憊而已……”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疲憊了!少主,難道說你至今還沒擺脫那件事的陰影,因而對爬蟲類感到恐懼嗎……!?”
“哈?恐懼?我會恐懼爬蟲……?哼,你在說什麼呢,洛克。那怎麼可能?”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不准笑,哈利!”
椋郎忍不住戳了下哈利的頭,而且傳來很響的一聲。哈利頓時淚眼汪汪。然而他不過是由夜的成分形成的具有思想的鏡像而已,但做工卻很精細過頭了。
“——少主!”
洛克伸出爪子使勁地爬上了椋郎的身體。
“這可不行哦!少主如果繼續這樣,不改掉這過于明顯的弱點的話。要成為優秀的夜王簡直就是做夢!必須馬上克服掉這個心理陰影……!”
“你這家伙嘰里呱啦地煩死了!我完全沒打算成為王……”
“即使你不想成為王,但你也不能敗給那種程度的敵人。你已經忘記了作為夜魔,作為宗子的那份自尊了嗎……!”
“——好,我上!這樣行了吧!”
椋郎握住黑犬之杖深呼吸了一次。
我才不知道什麼自尊,但就這樣被三浦紅小瞧也很讓人惱火。我要把她干掉!我沒可能干不過她……!
“哈利!詩春就拜托你了!”
椋郎對哈利說完,便從大型機械的陰影處跳了出來。
就在此時,火蜥蜴從走上方逼近。它直接沖撞過來而非用吐唾液攻擊。因此,椋郎想用杖將其擊落,卻被其一下子避開了。
“可惡……!”
椋郎又踏前了一步,正想對逃開了火蜥蜴進行追擊,可是對方會飛。
那個高度劍已經夠不著了。而且還從那里往這里吐口水——
“……真卑鄙!”
椋郎盡可能不去直視火蜥蜴的身體,同時避開襲來的唾液。但火蜥蜴追趕著椋郎,椋郎移動到哪,它就跟到哪。這樣的話,你就跟著我來吧……!
麗和蔵島身處工廠正中,而載著紅的格里就在兩人頭頂上慢悠悠地盤旋著。
火蜥蜴比起剛才又增加了,算上追著椋郎的那只總共有五只。
而蛇王有三只,不對,是四只。就是說那邊也增加了一只。
椋郎朝麗和蔵島跑了過去。
“——阿椋……!”
紅轉向這邊,用沾滿血的右手指著椋郎。
“大伙,朝阿椋攻擊……!”
想對我集火嗎?我就知道你會這麼干。
五只火蜥蜴和四只蛇王的話,夠水平當我的對手了。應該說正好。數量姑且不說,那鱗片、那身軀還有那尾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呀啊啊啊啊啊……!”
一只蛇王轉過身來瞄准椋郎,背部對著麗。趁此機會,麗掄起骨噬丸將那只蛇王一刀兩斷。干得好啊,麗!
“哈啊啊啊啊……!”
和麗一樣,蔵島朝著背對著自己的火蜥蜴高高跳起,立馬將其擊落。干得好,值得表揚……!
“——還沒完呢……”
三浦紅再次舉起刀。她這次對著胸部,連帶著內衣劃出了個十字。她將兩瓶小筒里的液體灑在了十字傷口上,只見和剛才一樣,十字傷口上發生起反應——又兩只火蜥蜴被召喚了出來。
“你們給我上!”
兩只火蜥蜴從紅的胸口飛起。這下子火蜥蜴增加至了六只。
不可能贏。數量太多了。
本來那鱗片、那軀體就令人作嘔。還有蛇王,尤其是它的尾巴,最讓人惡心。
即便如此,我也不會退縮……!
椋郎一瞬把握住六只火蜥蜴、三只蛇王還有載著紅的格里的位置,將其印在自己腦海里。
對方接近過來的路線、角度、速度還有火蜥蜴吐唾液的時機,椋郎對這一切進行了預讀。椋郎並非以此為根據采取行動,而是身體自己動了起來。
來自後方的唾液、來自上方的唾液、來自右方的突進、右上方的唾液、後方的突擊、右上方的突擊、左邊的突擊、前方的突擊、右上方的突擊,還有就是——
噼——
椋郎躲開從上方急速下降的格里,想用黑犬之杖將其打落,但依然被躲開了。格里載著紅再次急速爬升。
“——怎麼辦……!?”
椋郎咬牙切齒的說道,然後跑向與保護著詩春的哈利以及洛克所在相反方向的牆邊。
火蜥蜴和蛇王見狀追了過來。不論他們是用唾液攻擊還是直接沖撞過來,都已被椋郎看穿。因此回避是可能的。
但是椋郎只能回避。
它們體型小卻相當迅捷,而且還會飛。他們的攻擊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因此麗和蔵島都沒事。但因數量多,將它們抓住解決掉極其困難。一幫惡心至極點的敵人。
椋郎前方有間建在工廠內部的小屋子。那或許曾經是辦公室。椋郎跑進房間里,同時高舉黑犬之杖。杖正中了正想沖進房間的火蜥蜴。
蔵島鑽過被擊飛了的火蜥蜴的下方,滾進了房間內。
話說——
“咿呀……!”
蔵島你竟然朝我撞過來。你想干嘛……?
“——呃……!”
椋郎被蔵島推倒,後腦勺差點撞到地板上。不過——從上方傳來了驚人的重量、壓迫感,又或者說,是觸感……!
“椋郎大人!你沒事吧!?”
“……沒,沒事——啊,好像有點事……”
不知是不自覺還是不留神,又或者是因為被異常柔軟的蔵島壓倒這一異常的事態,從而使椋郎說出了不爭氣的話。
蔵島雙手猛摸椋郎的臉、脖子還有胸部。
“咦、咦、咦1?椋郎大人您有事嗎!?哪、哪里有事!?椋郎大人!?”
“……呃,我身體沒事。”
“那、那是哪里有事……!?”
“敵人——”
椋郎想對蔵島說明,但他後悔了。然而,蔵島按著椋郎兩邊臉頰,使勁地把椋郎的臉拉過去。椋郎頂不住蔵島的威壓感……
“……那些家伙很麻煩,雖然不強,但不好解決。如果現在是夜里的話還有辦法解決的,但……”
“椋郎大人”
“什、什麼事——話說,你、你的臉靠太近了……”
“椋郎大人。我曾聽說過。”
“聽說什麼?”
“黑暗的深奧“奈落”“
蔵島把臉靠得更近。兩人的鼻子快碰到一起了。
“——我們生于夜的夜之眷屬們的體液里蘊含了精氣。利用這種精氣,夜魔就會成為夜。即使在夜魔的宗家……也只有一部分人能使用的,真正的黑暗的招數。這件事,我曾聽父母說過。”
“那……又怎麼了?”
“我的”
兩人的鼻子終于貼到一起了。話說——胸、胸部碰到下巴……
“椋郎大人,請您使用我的體液吧。您只要使出“奈落”,那種敵人應該能一鍋端掉的……”
“呀,那個——”
“請您用吧!拜托您了!求您了……!”
“我的鼻子快被壓扁了……”
“啊——失、失禮了……!”
蔵島稍稍挪開了臉,但身體依然貼著椋郎。不過是個變態女——不,應該說正因為她是變態,所以相當有魄力。
也罷,我也考慮過,一旦到了緊要關頭,就使出“奈落”。這點我不否認。老實說,現在我也想不到有其他的方法。
磨蹭下去的話,詩春也許還會遇到危險。
“……你先讓開”
“是、是的。”
蔵島把身體從椋郎上方挪開,然後在地面正坐。
椋郎站起來,走到她跟前立起單膝坐下。
“好吧,蔵島。我要用“奈落”了,把你的力量借給我。”
“好、好的……!那、那麼——”
蔵島閉上雙眼,撅起嘴巴。
“……喂,你干嘛?”
“誒?”
蔵島張開眼睛,滿臉通紅地側著頭。
“……體液的話,種類有很多,只不過……我覺得大概是唾液吧。也就是說,果然得……通過嘴巴來……”
“為什麼我得吸你的嘴呀。用手指就可以了。”
“手指——嗎?”
“沒錯。把唾液,呃,沾在手指上。”
“是這、這樣嗎?”
蔵島把右手食指含在嘴里,然後用舌頭去舔。這、這樣也行。只不過聲音太大了。還有為什麼你要喘氣?還發出奇怪的呻吟。
“……已經可以了”
“啊——素(說),素(說)噠(的)也噓(是)……”
蔵島從口中抽出食指,突然笑著站了起來。
這樣一來椋郎自然得仰視蔵島。當然蔵島也正俯視著椋郎。
蔵島用左手撩起頭發,然後把右手食指伸到椋郎嘴巴前。
“來吧,椋郎大人,舔我……人家的手指吧。請”
“為……”
為什麼要俯視我——你看你喘著大氣,臉紅彤彤的,而且雙眼也放出紅色的光,整個人都興奮起來了。
“怎麼了?”
“沒什麼——”
“您,不添人家的手指嗎?椋郎?”
“——藏、蔵島,你……”
椋郎想,索性站起來再把蔵島按著,粗魯地奪取她的雙唇。啊,不能這麼做。因為——
不可以嘴對嘴。對方是蔵島。不就是蔵島嘛,那又怎麼樣。不過是親個嘴而已。也許是這樣沒錯,但——
自己果然還是下不了手。
椋郎才低下頭,蔵島變得更加來勁了。
“喂,椋郎。如果你想舔的話,就舔吧。”
“……”
“你很想舔吧。”
“不、不是的,我……”
“來舔嘛,椋郎。盡情地舔人家的手指嘛。”
為什麼要盡情地舔?但是要打破現在這個局面,唯有使用“奈落”。為此,蔵島的體液是必要的。
“還是說,你不想舔?你不需要嗎,椋郎。那麼……”
見蔵島正想抽回手指,椋郎反射性地一口咬住了她的手指。
“啊……“
蔵島發出了有點淫蕩的聲音,而且扭動著身體。但椋郎只管舔舐她的食指。我先說明——雖然不太清楚是對誰說,但我不是因為想舔才去舔的。不是那樣的。這唾液——眷屬的唾液……很甜。
這種甘甜與砂糖完全不同,差得很遠。這是種甘甜。
椋郎此時的感受到的,可以說是快感。
蔵島的唾液不斷地被吸收進椋郎體內,與積蓄著的夜的成分結合產生劇烈的變化,性質發生了改變。
變成了別的東西——不如說,原先的唾液變成了全新的某種東西。
椋郎沖口中抽出蔵島的食指站了起來,用雙手緊緊抱住自己那正在發生變化的身體。
“夜啊……我,將變成夜……!”
從內部急速加劇的變化一口氣到達了外部。
黑暗從身上所有的空噴發出來,一瞬間,椋郎變成黑暗的團塊。已經發生變化的骨骼、肌肉以及內髒急劇變化。宛如重生一樣,不僅形狀變了,連大小也變了。
我——
現在的我——
現在的我是只野獸。一只漆黑的、擁有七只藍眼的,既像犬,又像狼的巨大野獸——暗黑獸。
其名為D
坐倒在地上的蔵島看著D,完全被嚇壞了。
D跑出了房間馬上起跳,揮起右前肢把一直火蜥蜴一擊秒殺。D落地時,一直蛇王趁機襲來,被D一口咬住再撕成碎片。
又有兩只火蜥蜴朝D吐唾液,但D並不在意。這種攻擊對它來說不痛不癢。
麗就站在方面前方。她脫下披風,一副不成體統的樣子揮舞著骨噬丸,拼命地阻止敵人前進。
麗回過頭來看到D,嚇得呆呆地張大了嘴。
“——啊……”
麗被嚇得發出意義不明的聲音。除了對D吐唾液的那兩只,另外三只火蜥蜴和兩只蛇王一起朝驚呆的麗襲來。
D突然大吼,發出了撕裂天地的咆哮。伴隨著咆哮,D的肉體上出現了龜裂。
黑色的開裂了,從中突出八只細長的手腕。八只手腕爆發性地以驚人的速度伸長,將准備攻擊麗三只火蜥蜴和兩只蛇王,以及兩只伺機攻擊椋郎的兩只火蜥蜴一舉抓住,在將對手全部掐爛。剩下的一根手則抓了個空。
D很快的收回了八只手臂,悠然地邁著步子。
它與麗擦肩而過,聽到臉色蒼白的麗顫抖地叫道。
“——您是……椋郎殿下?”
“啊啊”
D回答。
D如同人類一樣說話,但它發出的聲音和人類的聲音差別很大。那聲音如同大地轟響,天雷低鳴。
D慢慢地前進最後停下腳步,抬頭望著載著紅的格里。
“游戲玩完了。”
“……你這怪物……!”
紅從背包里取出了某樣東西。與其說那是筒倒不如說像個瓶子。或許他想用里面的裝的液體再次進行幻獸召喚。
不等紅出手,D便一躍而起。雖然沒有助跑,但這一條輕而易舉就跳起了五六米高。然後D伸出前肢抱住格里,並且咬住它的脖子。大量溫熱的白濁的鮮血從格里脖子噴射出來。
“——呀啊!”
紅放開了瓶子雙手緊緊抱著格里,但她這麼做必然就會靠近D的臉,從而近距離目視到那七只藍色的眼睛。
D望著紅那因為恐懼而扭曲的臉,將她和格里一起拉到地面。他們的著陸更像墜落。在落地時格里的脖子已被扯斷。矮腳馬大小的格里芬就此斷氣,只剩下身體在無意義地微微抽動。
而半邊身被格里壓著的紅,落地時整個身體猛烈地撞向地面。此時的她不要說逃跑了,似乎身體都無法動彈。
只見她裸露出來的上半身,那乳白色的皮膚上布滿傷痕,沾滿鮮血。只能發出陣陣呻吟的三浦紅現在就像是一件貢品一樣。
D是只野獸,此時湧向它心頭的欲望和沖動,是無限接近于食欲的破壞沖動。吃吧,吃吧,吃掉這家伙吧。
這也好。
D移開已經開始溶解的格里,正當它想壓倒紅的身上時。
那家伙——
為什麼會出現。它之前到底藏在什麼地方?D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那家伙大概藏在紅的裙子里。
那家伙從里面爬了出來,沿著紅的腹部、胸部、脖子一直爬,最後落到水泥地板上——它在紅的臉旁回過頭,望向這邊。糟糕透了。
真的,糟糕透頂了。
那是D——我最討厭的的東西。光是看到我就感到瑟瑟發抖。
它那細長的軀體、尾巴、勺子摸樣的頭部還有那角質化的表皮,也就是鱗片,這一切都是那麼地可憎。
火蜥蜴還有蛇王還能勉強忍受住。但那家伙則無法忍受。真的——壁虎實在無法忍受。
唯獨壁虎……
我是宗家唯一的幸存者。我是如何活下來,逃過一難的呢?那是因為,那時我變成了一只壁虎。
當然,那並不是我樂意變成那樣的。通過某個古老的咒術,我變成了壁虎逃跑了。
唯有化作一只那麼惡心卑微的生物,度過那漫長的時日。我不要求有人能夠能夠理解我那時的心情,因為旁人是理解不了的。
而且,那只壁虎是白色的。一身純白色的壁虎更讓人惡心。這麼可怕的生物不應當也不可能存在于世上。
D顫抖著身軀,不自覺地後退了。
白壁虎張開了嘴巴。張開的幅度不過十五厘米左右,它是在威嚇嗎?而我竟然被這丁點大的壁虎給嚇到了——但如果它是想威嚇的話,那嘴巴也未免張得過大了。
它的嘴巴張開了又90度,不還要更大。它還在繼續擴張開上下顎。這樣擴張下去就要裂開了。本應要裂開的,但卻沒事。它整張嘴正在被拉伸開來,就像伸縮自由的橡膠一樣,繼續不斷地拉伸。而從它的嘴里——
突然一只手伸了出來。那是只人手。手之後,一張臉也從里面露了出來。
那是壁虎的嘴巴,嘴巴里面的應該是壁虎內髒才對。但里面的不是內髒。
如果是內髒的話,人類是不可能從哪里爬出來的。
“啊啊……”
為什麼。
為什麼是你。
她從壁虎的嘴一溜地滑了出來。她那美麗的長發如同束起的銀絲,她那榛子形狀的眼睛如同貓眼般微微上翹,她那嘴唇圓潤,臉頰雖稍有豐滿但下巴尖細——她的相貌和以前一樣。
她當時穿的是以黑色為基調的侍女服,但現在穿的則是白色的衣裳。
即便如此,她依然和當年一樣。
我不可能認錯。
她總跟在我身邊,連睡覺的時候也一樣。她曾緊抱著我,告訴我我就是她的一切,也叫過我的名字。
“——塔亞奇娜”
“為什麼!?為什麼你會……!?”
在稍遠的地方洛克叫道。
但不論是D的聲音還是洛克的聲音似乎都傳不到塔亞奇娜的耳朵里。
她就近在咫尺,不可能聽不到。但塔亞奇娜僅僅瞥了D一眼便彎下腰,將手探入依然張得如呼啦圈般大的壁虎嘴里。
然後塔亞奇娜抓住了某樣東西,然後往外拉。
那不是東西。
她又拉出了一個人。至少,它有著人類姿態,是個男人。
塔亞奇娜一口氣把男人拉了起來之後,白壁虎的隨即恢複到了原來的大小。
白壁虎爬上了塔亞奇娜的腳、腰還有背後,最後停在了肩膀上。
喂。
這不是真的吧……?
誰來告訴我這不是真的,拜托了。
這,這是什麼呀。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塔亞奇娜才會站在這里。
為什麼塔亞奇娜偏偏會和那個男人一起……?
一眼看去,從男人的外貌推斷,不僅國籍了,連人種都不明。
男人穿著一身直挺的西服,宛如在社交界初露頭角的新人一般。他頭頂毛子,左手握杖,右手則抱著一本看起來相當陳舊厚重的書——他的皮膚過于白皙,但相貌出眾。他若進入社交界,憑他那相貌想必會引起那些上流階級的夫人們的騷動。但是倘若是正經人家的庶民,大多都會認為他很可疑。
D叫出了男人的名字。
“——“東方博士”基庫里德……!”
基庫里德沒理會D。他將手杖遞給一旁的塔亞奇娜並摘下了帽子,然後用優雅地梳理頭發,接著重新帶好帽子並小心翼翼地將位置固定好。
“嗯……好了。塔亞奇娜,把手杖給我。”
“是的,基庫大人。”
塔亞奇娜畢恭畢敬地將手杖遞回給基庫里德。
我曾經站在現在基庫里德所在的位置上。但兩人獨處的時候則並不是這樣,而是更加地親近。但在人前,塔亞奇娜會像現在侍奉基庫里德一樣侍奉我。
但這是為什麼。
塔亞奇娜是服從于夜魔的夜之眷屬。
而且,她曾是專屬于我的侍女。
從我懂事的時候開始,她跟在身旁。
那個時候,塔亞奇娜雖還年幼,卻不辭勞苦地照看我。
然後,在那一天——
在夜魔一族滅絕的那一天,塔亞奇娜為了讓我逃跑,對我施加了古老的咒術,讓人變成壁虎的咒術。
那是下下之策,但我也因此得以存活。
之後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我無法接受現在這個狀況。
我不可能接受得了。
“哎呀哎呀……?”
基庫里德裝出一副才發現D的樣子,像參觀珍品似的注視著D。
“原來是黑暗的深奧“奈落”——暗黑獸D。自從討伐了古老的夜魔一族那幫廢物之後,今天是第一次親眼看見。”
“……你……”
是你。是你!是你……!
那一天,指揮白之血族襲擊夜魔的,就是你!
但為什麼——
“為什麼……!?塔亞奇娜!為什麼你要跟著這個男人……!?”
塔亞奇娜終于望向D。但她那對榛子般的雙眸就像廉價的玻璃球一樣,不帶一絲感情。她沒有回答椋郎。
基庫里德看似困惑地豎起眉毛俯視著D,並在嘲笑他。是這麼回事呀,原來是因為你。
你對塔亞奇娜做了什麼……?
“——少主!不能這麼做……!對手是……!”
我不知道洛克是為何這麼說。他是敵人,且近在咫尺。而且他還對塔亞奇娜……!
D正想撲向基庫里德,塔亞奇娜卻插進兩人之間。
難道她想保護基庫里德嗎?
她要挺身保護我們的仇敵嗎?
而且是從我的手里保護住他……!
D只好跳向右邊,想繞過塔亞奇娜朝基庫里德猛撲。塔亞奇娜僅僅是轉向了這邊,但基庫里德不一樣。
“真是愚蠢。”
他翻開了書。
“驢馬之書,113頁——“迫擊之強風”“
驢馬之書,又被稱作A書(譯者:驢馬之書的注音以あa開頭,所以……)此書記載了古今東西的魔法、妖術、秘書等。僅打開此書並讀出里面的條目,就能發動該術式。
那就是“東方博士”基庫里德的神無式。
千之魔法使。
從基庫里德腳邊卷起的風,如固體般,像巨蛇一樣以超過百米每秒的速度強襲D。
D不清楚在那瞬間發生了什麼事,他只知道自己承受著襲擊全身的劇烈沖擊,連緊緊抓住水泥地面都做不到。
D本想著陸,可實際上他重重地摔了下來,在翻滾了幾周。如果此時他不是以D的形態的話,或許骨頭還有內髒全都會報廢。
因為他是D,所以總算是挺了過來。D馬上站了起來發出咆哮。
D發出了撕裂天地一般的咆哮,同時它的身體也隨之出現了龜裂。因為是通過這種方式造成的龜裂,其內部再次伸出了八根細長的手。八只手迅猛地伸長,繞開塔亞奇娜,企圖從四面八方捕捉住基庫里德。
“驢馬之書,241頁——”
但基庫里德再次翻開了A書。
“‘馬沙達的城牆’“(譯者:masada,傳說中以色列的要塞)
水泥地板一邊碎裂一邊重組成一堵牆。那的確是城牆。基庫里德和塔亞奇娜轉瞬間便被城牆所包圍。
D的八只手撞上城牆,就在八只手將城牆貫穿之前,有人從城牆內部跳了出來。那正是基庫里德和塔亞奇娜。
令人惱火的是基庫里德竟抱著塔亞奇娜。身體被打橫抱在懷里的塔亞奇娜為了自己侍奉的男人翻開了那本書。
“驢馬之書,427頁——”
基庫里德用他那嚴肅得讓人不爽的聲音宣讀塔亞奇娜翻開了條目。
“‘金剛杵的白色雷霆’“
D收回八只手,同時不自覺地抬頭仰望,于是他目擊到了那個。
一道純白的,閃耀著光輝的光之濁流,或者說是瀑布,突破了廢工廠的屋頂直射下來。
這道光無法躲避。想做什麼終究是無用的。因為那道光已經逼近到眼前。不,不是在眼前,而是這里。啊——
這……是……什……麼——
……
——我的身體肯定已經七零八落了,連腦子都被擊飛。此時眼前的一切都變成了純白色。身體早已感覺不到疼痛。此時我能想到的只有這些而已。
想——我還能思考,也就是說,我還活著……
D睜開了眼睛。啊,他現在已經不是D了。
這幅D的軀體開始崩壞。與眷屬的體液結合發生變質的夜的成分,其中的大半以開始從軀體上剝落。雖然椋郎的身體還
留有暗黑獸的痕跡,但已基本恢複到高夜椋郎樣子了。
水泥地板被白色的轟雷挖去了一大片,現在只剩下一片破破爛爛的廢墟。而椋郎就趴在上面。
“——椋郎大人……!”
“椋郎殿下……!”
“少主……!”
椋郎聽得到蔵島、麗還有洛克的聲音,但看不清他們的樣子。他的眼睛明明睜開著,但映入眼睛的一切都模糊不清。哈利。哈利在嗎?詩春她……
我必須站起來。
——“東方博士”基庫里德。
那家伙很危險。
不論是蔵島、麗、洛克還是哈利,都不是他的對手。他們不可能贏。我得想辦法……
椋郎爬了起來雙手撐著膝蓋,好不容易才站了起來。
與此同時變質了的夜的成分也不斷地剝落。椋郎眨了幾次眼,但視覺依然模糊。
椋郎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模糊的。
但他還在這里。
椋郎看得到他的身影。
“似乎做得有點過……”
基庫里德。
“這可惡的夜魔的幸村者明明是殺不得的,可我竟然差點——不,不對。那只是因為你軟弱和不成器。你這可笑的,被托付了夜之複權的夜魔最後一位宗子,竟然只有這點能耐——”
椋郎看不清基庫里德正露出一副怎樣的表情。但他在嘲笑椋郎。而塔亞奇娜就在他身邊。
“你這不成器的宗子真讓人掃興啊——庫洛斯緹安•吉斯特•哥頓”
“……不要……叫……我的名字”
“呼哈”
基庫里德笑出聲來,然後掩上嘴巴。
“——失敬了。啊,只不過……說出這種裝模作樣的台詞之前,還是先考慮一下所處的狀況比較好。因為從今以後,你還會嘗到更大的屈辱哦。那恥辱與低賤且不值一提的你很相稱——塔亞奇娜”
“是,基庫大人”
塔亞奇娜離開基庫里德的身邊,彎下腰拾取某樣東西。
應該說,她拉起了一個人。一眼看去無法判斷她是否有意識,是否還活著。塔亞奇娜抬起的是三浦紅。
椋郎的視野終于清晰起來,他看到趴在塔亞奇娜肩上的白壁虎落到了地面張開了嘴巴。
“所以”
基庫里德提起帽子,輕輕地敬了個禮。
“我放你一馬。很感激嗎?你就一邊感激涕零,一邊為無法為同族報仇軟弱的自己感到羞恥吧。”
“……等等”
“你說等就等嗎?哪有這種傻瓜啊?”
“……等……!”
“別了,宗子——保重,再會。”
“等一下……!”
椋郎拼命地伸出手但夠不著對方。只見基庫里德跳進了白壁虎的口中,跟著,她也——
“塔亞奇娜——”
我在叫你。
我在你的名字。
椋郎想跑過去,但他的膝蓋一下子失去力氣從而摔倒在地。
椋郎抬起頭望去。兩人的眼睛對上了。
但塔亞奇娜僅僅瞥了我一眼。她那眼神簡直就像看著物體一樣。
她走了。
塔亞奇娜跳入了白壁虎口中,消失不見了。
荒廢的工廠里,椋郎泣不成聲,久久不能自已。
——朗弗洛伊德大公國。
那是一個地處西歐,版圖極小的君主立憲國,但其曆史可追溯至千年之前。
首都朗弗洛伊德人口十萬多人,但卻世界屈指可數的富裕的都市。其市中心建有聖瑪利亞大教堂和政府辦公樓,而新興區域則設有歐洲司法法院以及名為歐政府的歐盟機構。
朗弗洛伊德曾經不過是一個貧窮的農業國。但其後國內重工業得到了顯著的發展,經濟基礎得以建立。其現在已是歐洲首屈一指,著名的金融強國。
大公宮殿作為市政府辦事處,建造于十五世紀。而其作為宮殿使用是從十九世紀末開始的。
曆代大公收集的美術品被隨意地陳列在宮殿內的大公辦公室麗。但看過里面展品的人無不瞠目結舌,贊歎不已。然而此時圍圓桌而坐,聚首于此的男男女女之中,沒有一人去看這些展品。
這里面既有身穿西服的人,也有將勳章整整齊齊掛在胸前的人。既有身著敞胸禮服的妙齡少女,也有坐在豪華沙發上的小孩。
朗弗洛伊德大公國的通用語是法語、德育以及朗弗洛伊德語。但這個小而強的國家的大多數人,英語自不用說,不論是西班牙語、意大利語還是荷蘭語都能懂。當然,圍在圓桌前的男男女女都能將上述的語言運用自如。
“——宗子果然是在日本。”
胸前掛著勳章的壯年男人笑道。
“不出所料。對于失去了住所的古代種來說,那塊土地實在是便利的藏身之所。”
“幸存下來的夜魔的眷屬們,大多都逃亡去遠東。”
一頭妖豔金發的女人微笑著兩肘撐在桌上,極度豐滿的胸部顯得更加突出。然而她的眼睛和表情和童女一般天真無邪。
“但他們從前對中國的朔氏很避諱。呵呵。以上海的黑暗面為據點朔氏,不論是以前還是現在都在各個方面有這巨大的影響力。他們對外族可不寬容呢。呵呵。”
“是北邊,還是南邊……”
身著英式西服,眉清目秀的青年喝了口紅茶說道。
“不經過中國的路線要多少有多少。總而言之,大目天雖然窩囊,但作為一股勢力其力量絕不弱。”
“說他們窩囊,那是低估他們了。“天使之手”阿曼巴哈。”
勳章男翹起一邊眉毛望著青年。
“大目天雖然行事慎重,但很看重體面。如果做出什麼事傷害到他們的自尊心的話,他們會立刻成為我們的敵人。”
“反正我們也不可能和他們友好相處。呵呵。”
女人莞爾一笑。眼帶墨鏡,身著白軍服的禿頭魁梧男子用手掌連拍幾次桌面。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嗚哈哈哈哈哈。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把•他•們•全干•掉♪把•他•們•全干•掉♪把•他•們•全干•掉♪”
左右搖晃著身體唱著歌的年輕女人也穿著白軍服。妖豔卻又稚氣的女人也附合著軍服女拍起手。
“住手”
名叫阿曼巴哈的青年驚訝地望向坐在禿頭軍服男和軍腐女之間的少年。
“這里可不是游樂場。“樂團指揮者”羅謝爾”
被叫做羅謝爾的少年伸出雙手,兩只手的手指拉住嘴巴兩端,軍服男和軍服女立馬安靜下來。
“閉嘴吧,阿曼巴哈。你這個窩囊廢是在害怕大目天吧。”
“哦。阿曼巴哈已經開始害怕了嗎?呵呵。”
妖豔且稚氣的女人對阿曼巴哈笑道。阿曼巴哈聳了聳肩,搖了搖頭。
“是你說起朔氏的喲,海爾米涅。放著他們不管去攻占大目天並非上策。如何。大公殿下,你也是這麼想的吧。”
“我也有同感。“天使之手”阿曼巴哈。”
被稱作大公殿下的勳章男深深地點了點。
“我們目前能順利的行事,但那是因為我們沒有犯下不可挽回的過錯。眼下的對策,應當將這件事全權委托給熟知那片土地的“東方博士”。”
“別開玩笑了。”
羅謝爾那張可愛的臉頓時扭曲起來。同時禿頭魁梧男和軍服女也各自擺出威嚇的架勢。
“那麼有趣——重要的工作,怎麼能交給基庫里德一個人處理呢!我也要去日本!一定要去!”
“保持肅靜。“樂團指揮者”羅謝爾”
大公殿下平靜地告誡羅謝爾,然後轉過身面對那個少女。少女大概十歲左右,長著一頭純白色的頭發,雙瞳如同彩虹般閃爍著七彩之色。只見她靜靜地坐在椅子上,但那並不是因為不習慣那過大的椅子。
“開祖您的意見如何?”
“我們沒必要著急。”
少女微微笑道,手中把著贖罪十字模樣的項鏈。
“道路自會敞開與我白之血族面前,我等只要前行即可——在白色血統的指引下”
土耳其共和國東部,黑海沿岸城市特拉布松的郊外——
夜里,一匹狼奔跑在夜晚的森林里。她被人追趕著。這是家常便飯了。這匹狼一直逃亡至今。
但是她也差不多和這熟悉的逃亡生活說再見了。
她本來就不是單純地在亞歐大路上逃亡。她一邊在敵人眼皮底下重複著被發現、追捕以及擊退追兵這種生活,一邊收集著有關敵人的動向、配置以及戰力——還有他們在尋找的目標的情報。
就在剛剛,她通過這條線索獲得一項重要的情報。
宗子大人的生存終于得到了確認。
准確的說,敵人已經掌握了宗子的所在。
地點在遠東——日本。
狼伸展開四肢疾馳著。她突然感知到一股凶暴的殺氣,立馬跳向左前方,躲進樹的後面。遠方傳來了經消音器弱化了的槍聲,子彈隨即穿過了狼剛剛所在的位置。之後又傳來了兩次槍響。槍聲響個不停,看來槍手不止一人。兩個人,不,是三個。
如果只是普通的鉛彈倒也沒什麼了不起的,但她不希望因為槍擊而影響到自己美麗的黃金色的毛色。狼揚起前爪立在樹皮上。她倒是可以就這樣爬上去,但目前狀況來看還是改變形態比較好。
金色的狼混入黑暗當中轉變成完全不同的生物,與此同時靜靜地爬上了樹。
過了一會槍聲停止了,三個男人走了過來。他們的服裝各異,裝出普通人的樣子,但他們的血液都微微白濁的。他們是白之血族的下層。
狼等待著。
她等到兩人走了過去,最後一個人走到正下方的時候——就是現在。
她一躍而下,同時再次化身成狼,咬住了男人的脖子並扭斷。
渾濁的血液特別難喝,難喝得讓人皺起眉頭。但在此之前還有事情得先完成了。
剩下的兩人轉過頭來。金狼飛撲到先想開槍的男人身上,連帶手槍一起把他的手給咬斷了。另一個人正想開槍但金狼已經壓低身子沖進了他的懷里。
金狼壓倒男人劃破了他的脖子,然後立馬跳開。雖然失去了一只手,但那個男人想從腰部拔出刀。但那已經晚了。金狼撞到了男人並麻利地解決了他。
坐倒在地上,脖子不斷冒出鮮血的男人一息尚存。
金狼在那個男人面前化為人形,露出了裸體。
男人呆呆地——不,應該說一副陶醉的表情仰望原本是金狼的那個人。
她的外表遠比三十歲左右的男人要年輕,大概是十二歲十三歲的樣子。
“BYE”
她靜靜地笑著,朝男人的每件狠狠踹了一腳。
那一瞬間,男人大概是將少女的身姿印在心里斷氣的。
“——在日本……呀。真是遙遠。”
她撩起華麗的金發,眼睛注視這浮在夜空的明月。
“肯定是孤單一人,在那種地方堅持至今。但已經沒事了。很快,夏莉將趕赴你的身邊。還等一會……”
金狼族的女族長夏莉•蘭思邦,在她那微微隆起的胸前,如同祈禱般合起雙手。
“哥哥,等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