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上學時,班上同學正以與平時無異的態度等待早自習時間到來.雖然有些人的視線在我身上停駐了幾秒,但馬上就跟平常一樣繼續和周圍的同學聊天談笑.
……我今天可沒戴著奧林匹克培訓輔助器耶……
仔細想想,過去還戴著輔助器時,也沒幾個人表現出特別的反應.
「算了,反正輔助器本來就是無所謂的東西,那時感受到的痛苦也沒什麼意義就是了.」
我有些自虐地勾起笑容,忽然感覺到有一道視線射在我身上,轉頭朝教室大門的方向看去.
「──律?」
在跟我四眼相交的瞬間,律立刻把頭轉開,默默坐在我右側的席位上.謠江說他只是有點消沉,但從他現在的模樣看來,實在不像只是「有點」的程度啊.
我,我該怎麼做才好?當友情與戀愛有所沖突時,到底該怎麼做才能修補彼此的感情?
當我一個人慌慌張張不知所措時,蘭也走進教室里.
「哎呀,你把輔助器拆掉了啊,那今天就讓你以實行部隊的身分對FBI貢獻心力吧.」
我還來不及回話之前,已經有其他人的聲音插入我們的話題中.
「喂,蘭!你們要是沒辦法再派成子上場的話,就趕快從我的房間離開啦.」
不知何時來夏已經站到我的身後.
「我最近都拜托成子負責監視牡丹學姐,但只要等誘惑牡丹學姐的必殺劇本完成後,就會一股作氣攻陷她了,可以請你等到那個時候嗎?」
「……如果是這樣,我也不是不能再考慮一下啦.」
來夏硬是壓下快要爆發的不滿情緒低聲響應,這時幾個女孩子也從教室另一側朝我們幾個人沖來.
「蘭姐姐!你現在住在來夏同學的房間嗎?」
「人家還以為蘭姐姐最近比較忙,所以才努力忍耐不去見姐姐的呀……」
「太過分了!居然把我們丟在一旁!」
女孩子們拼命向蘭發出抗議之聲.
……她們該不會是蘭的妹妹們吧?
剎那間,我的腦海里掠過了蘭的子彈觸擊.
「──不行呀!要是想到那種事,就算還沒動筆都會出現血紅聖經的!」
我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努力自制幻想爆發,來夏則對蘭的妹妹有些無可奈何地解釋﹕
「我的房間里還有成子和站在那邊的情色作家啦,你們根本用不著擔心.」
聽完這句話的瞬間,蘭的妹妹們立刻以恐怖至極的嚇人模樣朝我逼近.
「為什麼身為男生的你,會跑到女生宿舍里啊!」
「這是怎麼回事?我要叫警察了喔!」
「讓這種男人跟蘭姐姐在一起,反而更讓人不安吧!」
……來夏,為什麼你要當著大家的面說出那種話呢……
發現事情愈演愈烈且還變得更麻煩之後,來夏立刻轉身溜回自己的座位.留下我在那些吵鬧個沒完的妹妹們面前一句辯駁也說不出囗,只能呆呆站著聽她們嘰哩呱啦.
這時,我的視線無意識地瞥向鳴唐同學的座位.鳴唐同學也正注意著我們這邊的騷動,但一發現我在看她後,立刻把臉別向一邊.
還以為經曆過適應新環境大賽後,我們之間的感情應該變得比較不錯,沒想到又恢複原狀了.我又再一次和她錯身而過.是我太少接觸女孩子的關系嗎?或是鳴唐同學的感性實在太獨特了?說老實話,我已經不曉得該怎麼做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和她溝通.
「丈途,你可不能完全無視我妹妹們的存在喔?」
「咦?」
往周圍瞥了一眼,蘭的妹妹仍繼續對我罵罵咧咧個沒完.
……她們的執念還真深啊.妹妹們的嫉妒,真是恐怖……
「丈途正在我的小隊里進行極機密的任務,大家就原諒他吧.」
蘭無可奈何的開囗為我開罪,妹妹們立刻同時閉上嘴聚集在蘭的周圍.然後就開始哭著向蘭傾訴她們最近有多寂寞無助,蘭聽著妹妹們的說詞,一一溫柔地出聲安慰.
……這也算是青春的一頁吧?
「好了,早自習要開始了,趕快回自己的位子坐好吧.」
跟平時一樣穿著套裝的亞希老師走進教室里.幾乎快要溢出罩衫的豐滿胸脯也跟平時無異,今天也相當有朝氣的開始對班上同學們點名.
「亞希老師的穩定性真是有夠超群的.」
我自言自語還點了點頭,半發愣地瞅著亞希老師.
「……丈途同學,請不要一大早就露出那種狙擊獵物的目光直盯著老師好嗎?」
……就連老師的吐槽,也顯示出超群的穩定性.
「丈途同學……你的輔助器呢?」
到了午休時間,謠江又為我帶便當來了.一看到沒戴著輔助器的我,她忍不住驚訝得用手遮住嘴.她的手上還纏著繃帶,那是她為了救我,硬是把木棒插進地面所留下的傷痕.就因為我拜托她不要拆掉輔助器,才受創留下的痕跡.
「……抱歉,我本來是想遵守學長的要求,但那不過是學長為了偷懶才丟給我的道具罷了.」
「……這樣啊.」
謠江恢複心情後輕輕點了下頭,接著拿起便當盒對我綻開笑容.
「既然丈途同學已經能自由行動了,今天我們就到外面吃午餐怎麼樣?」
她的笑容如此溫暖,安撫了我荒蕪的心.
我們並肩走向中庭,在一棵樹蔭下席地而坐.
吹過山林的微風,翠綠的氣息,小鳥的低囀歌聲……好久沒有這麼輕松的心情了.最近我都過著連睡覺也被輔助器奪走自由的生活,如今這種平淡無奇的日常卻教人萬般懷念.
「我今天准備了漢堡肉排喔.」
便當盒里放了好幾塊一口大小的漢堡肉排.烤出來的色澤相當不錯,但每一塊的大小都不太平均,這種小地方總讓人不自覺地漾起微笑.
「我對料理並不是很拿手……不過我想應該還能吃啦.」
看著謠江稍嫌沒自信的模樣,我忍不住笑了.
「謠江准備的便當很好吃,我也很期待今天的漢堡肉排呢.」
「能聽你這麼說……我真的好高興,謝謝.」
明明是我該對她道謝才對,謠江卻羞怯地低下頭去.
她的外表跟散發出的氣質都屬于很華麗,容易引人注目的那種,我本來也不知道,最近跟謠江走得比較近,聊天的機會多了之後,才發現她原來是個非常純情的女孩子.喜歡看小說的她,跟我也挺聊得來的.
這個時候,忽然不知從哪兒傳來單簧管吹奏出的樂音.
──是鳴唐同學.
現在正值中午吃飯時間,她卻仍在練習.她的午餐……肯定還沒吃吧.
那一瞬間,我下意識地轉動視線想尋找鳴唐同學的身影,但下一秒隨即又想起昨天才發生過的齟齬,馬上就放棄尋找的舉動.
「我也是……拼了命地在做啊.」
注意到謠江正一臉疑惑的望著自己,我只得慌張地低頭吃起便當.
「──學校里明明就有音樂教室大樓了,她還在這種地方練習啊.」
謠江這麼說,目光凝向中庭的某一處.她的視線前端一定就是鳴唐同學吧.她小小的手指就像平時一樣忙碌的上下移動,吹奏著那把單簧管.但我並沒有循著謠江的目光看去,仍繼續沉默地吃著手中的便當.
「那個女生有點怪怪的……居然會丟下戴著輔助器,已經處于那種狀態的丈途同學不管……」
謠江邊說邊低頭凝視纏縛在自己手上的白色繃帶.
在體育館後頭一起迎接早晨的那一天,謠江那雙滿是泥沙還滲出血的手……
「抱歉……」
我不由得出聲道歉,同時也握住謠江纏著繃帶的手.
「咦?丈途同學……你,你怎麼了?」
「──嗯?啊!對,對不起!」
我急忙松開謠江的手,感覺臉上像是有把烈火在燒,只好拼命地想擠出什麼話來蒙混過去.
「因為我給謠江添了很多麻煩,到現在還是一直讓你照顧,所以真的──」
「沒,沒有關系啦!我是自己想這麼做的嘛,所以……你不用放在心上!」
言語間,謠江也攤開纏著繃帶的那只手「我已經不痛了唷?」刻意對我揚起笑容.
那是個充滿溫柔與貼心的笑容.謠江真是個好女生,從她口中講出的話也能很直接地傳達到我心里.
鳴唐同學的單簧管樂音乘著風在周圍響起.仍舊是那麼純樸溫暖的聲音……但鳴唐同學所說的每一句話,為什麼都那麼難以理解呢?
沒有輔助器攪局的一天就這麼平安無事地過去了.放學後,成子來到我們班,對我和蘭談起FBI的任務.
「FBI啊……」
我到底是為了什麼才會加入FBI的?因為蘭說要保護鳴唐同學,因為她說我在適應新環境大賽時欠她一大筆人情,所以我沒有多想就加入了.可是說真的,我很煩惱該不該繼續參與FBI的活動.
「那個,我有些事想告訴你們……」
我的低喃並沒有讓熱衷談話的蘭與成子注意到,就這麼消融在空氣中.
「丈途,你已經不再戴著輔助器了,今晚要早點到秘密基地來喔.」
蘭丟下這句話後,就和成子一起離開教室了.
「……我到底為什麼會待在FBI里啊……」
教室里除了我之外已經沒有其他人了.沒有人能回答我的問題,身邊只有緩慢流動的微風悄悄地吹過.
這時,我的視線不期然地望向鳴唐同學的座位.凝神看了一會兒,發現課桌底下掉了一塊小小的木片.走近一看,才知道那是單簧管的一部分,叫做簧片的東西.
「因為這塊小小的簧片,還曾讓鳴唐同學對我產生相當大的誤解呢……」
簧片是在吹奏時會直接接觸到嘴巴的部分.我曾因為各種不幸的因素,將這塊小小的簧片放進嘴里試味道.鳴唐同學也因為這件事,在班上同學們的面前大聲說出:「這個人,想把吹音吃掉.」這種超級容易讓人誤會的台詞,之後更是不斷躲著我.
「……搞什麼,真是有夠蠢的.」
我忍不住因腦袋里的回憶而笑了出來.但臉上的笑容並沒有持續太久,馬上又轉變成無法化解的濃烈苦澀.
「真的……我老是和鳴唐同學錯身而過呢……」
也許我一輩子都沒辦法和鳴唐同學變成好朋友,也許我根本沒辦法理解鳴唐同學的感性.總是不斷錯身而過,一再反複著齟齬爭執……我已經沒有能再和她重修舊好的自信了.
「事到如今那也不算什麼了吧,事到如今就算能拿回當時的櫻花紀念照……我也不可能寄給她了.」
──放棄那支手機吧.這個時候,我心里也有了決定.
攀著繩索往來夏的房間爬去時,就聽見蘭正在子彈觸擊的聲響.她大概又想侵入學校的計算機系統了吧.
進到房間時,來夏和成子不知道正在談論什麼.
「小丈丈!剛才蘭姐姐想到一個很棒的點子耶!」
「喂,成子!那種事怎樣都無所謂啦,你快點去誘惑那個學姐就是了!」
「你不要那麼急嘛,來夏同學.」
「你只要失敗之後被她吃掉就好了……被吃掉被吃掉被吃掉被吃掉──」
「來夏同學!」
成子輕斥了說話不經大腦的來夏後,又無可奈何地對我笑了笑.看來成子跟來夏的感情似乎變得相當不錯嘛.不,我自己也在不知不覺中以FBI一員的身分融入眾人之中.我們把這個房間當作秘密基地,自稱FBI的一員,就算心里抱著不同的想法,卻以相同的目的努力著共同擁有這一段時光,但……
「那個……我想離開FBI了.」
聽我這麼說,成子和來夏都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看著我.
「為什麼小丈丈要離開了?我還以為小丈丈一定對吹音同──」
「用不著阻止那種家伙.」
不知何時從隔間走出來的蘭態度堅決地打斷成子的聲音.
「FBI不需要那種軟弱沒用的家伙,我聽說連輔助器也是你自己拆掉的嘛……真是個沒骨氣的家伙.」
「一開始原本就是你硬把我拉來參加FBI的吧」
「哼,事到如今還想為自己找藉囗嗎?你連靠劇本誘惑牡丹學姐都辦不到了,還敢叫什麼魔性魅力作家芥川竹人,真是笑死人了.」
「這跟那個一點關系也沒有吧!」
「你會在這時候離開FBI,就是因為讓我們演了你這個毫無責任感又沒骨氣的家伙所寫的劇本,把我們耍得團團轉的關系啦!這樣你還敢說一點關系也沒有嗎!」
蘭的每一句話都深深剌痛我的心.我有很多話想說,但刺痛我的那些話帶來的創傷太大,讓我根本吐不出半句回應.
「蘭姐姐!如果小丈丈現在離開的話,那個計劃就沒辦法順利進行了呀!」
「只要我和成子通力合作就足夠了,而且那個計劃跟才能測驗也有關系,我才不想被那種半途放棄FBI和測驗的男人搞破壞呢.」
「可是我們的最後一擊──」
「再說一開始會網羅丈途加入FBI,也是看中他身為作家的才能吧?但你自己看看現在的丈途,他看起來像是情色小說界的天才嗎?」
原本想安撫蘭情緒的成子這下也說不出話來了.他的沉默,也表示認同蘭的說法.
「喂,已經夠了吧.真是有夠麻煩的,不要在我的房里吵架啦,要繼續吵的話就去外面解決吧.」
來夏厭煩地開囗,揮揮手打算把我們趕出房間.
「我已經沒有什麼話好說了,想離開就離開吧.」
說完這句話後,蘭也轉身回到隔間那頭.
「小丈丈……」
成子擔憂地望著我.但是,我什麼也辦不到.今天我就是為了辭掉FBI的任務才會來到這里的,原本我就沒奢望他們能理解我的心情,卻沒想到會得到比想象中更苦澀的結果.
「……抱歉,成子,我幫不上你們的忙了.」
我走向窗邊握緊繩索,頭也不回地離開FBI秘密基地.
「──有這麼意外嗎?」
隔天的午休吃飯時間.跟昨天一樣,今天謠江也替我帶便當來了.我已經卸下輔助器,原本以為便當的事也會告一段落,所以看到她提著便當朝我走過來時,實在掩不住臉上驚訝的表情.
「要是突然停掉便當的話,丈途同學說不定中午就沒得吃了啊?」
謠江有些難為情的解釋,環視了教室一圈.
「今天要在哪里吃便當呢?」
「這個嘛──」
話才說到一半,坐在隔壁的律突然站起身,就這麼默默地走出教室了.我連想出聲叫住他的空檔都沒有.今天也沒和律說到話,就算我想對他開囗,律身上卻流露出拒絕與我交談的冷漠氛圍.
看我緊抿嘴巴,謠江像在催促般詢問我的意見﹕「要不要再去中庭?」
「說得也是,反正也沒有其他地方好去∣」
才剛響應她的問題,我又急忙改了自己的說法﹕
「今,今天還是到頂樓去吃吧!」
「怎麼了嗎?」
「我覺得頂樓的風景比較漂亮嘛!」
「這麼說也對,那我們就到頂樓去吧.」
……如果到中庭,鳴唐同學一定還在那里練習單簧管.我目前實在沒有主動靠近她的心情.
我們上了頂樓,坐在長椅上,一起看著山麓景色邊吃起便當.附近也有些跟我們一樣來頂樓用餐的學生,感覺上還挺熱鬧的.
「丈途同學……我幫你帶便當,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突然間,謠江有些煩惱地這麼問道.
「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從剛才開始,你的表情就一直很陰沉啊.」
「……抱歉,最近實在發生太多事了,謠江並沒有做錯什麼啊.」
「是嗎……要是不介意的話,有煩惱可以找我商量唷?」
謠江那雙閃亮動人的大眼睛直勾勾地望著我.
「沒,沒有關系啦,你用不著這麼在意我.」
我不由得囗吃起來.謠江看到我驚慌失措的模樣,淡淡勾起一抹微笑,然後又問﹕「吶,你今天放學後有空嗎?」
「是沒什麼特別的計劃啦……」
「其實啊,今天律同學也必須處理跟數學相關的工作沒辦法練習唱歌了,所以我今天得一個人自習,他交給我的功課量也不多,只要晚上花一點時間就能做完了.也就是說……那個……如果丈途同學有空,能陪我一起出去玩就太好了……」
──咦?這,這該不會是……想,想跟我約會的意思吧?
「……不行嗎?」
謠江悄悄窺探著我的表情,等待我的響應.
這……這是叫我該怎麼辦才好嘛?我該怎麼回答她才好?應該說,我該怎麼回答她「我願意接受她的邀約」才好啊!
我狼狽得一句話都說不出口,謠江又急忙接著說:
「丈途同學也有很多事得忙吧,如果真的沒辦法,你可以直接拒絕我沒有關系的!我只是因為多出一點時間才希望你能陪我出去玩……我真是有夠任性的.」
「──沒,沒有關系!」
「……咦?」
「我,我超有空的!該忙該做的事我都在昨天解決了,因為才能測驗被搶走的手機我也不要了,所以我比謠江還閑呢!」
「謝謝你,我好高興.可是你說不要手機了……真的沒問題嗎?」
「我老家還留著之前用的那支手機,只要從那支把通訊數據轉過來就沒問題了,雖然買新手機又得花一筆錢就是了.」
「這樣啊,不過手機里有很多簡訊和照片等等美好的回憶,對很多人來說都是不可替換的寶物呢.」
回憶的……照片.我拼命揮散幾乎快要浮上腦海的片段影像.
「你那支因為才能測驗被搶走的手機里,難道沒存著什麼重要的數據嗎?」
「……沒有,所以我已經不想再管才能測驗的事了.」
端起謠江為我准備的便當,我用力地大口咀嚼起來.
坐在公車站牌旁的長椅上,我把手探進口袋里,再三確認自己有帶錢包出門.因為學生手冊就兼具預付型電子貨幣包的功能,在閃學園內根本不需要使用到現金.常常會有穿著制服走出校園時,就忘了帶錢包的糗事發生.
謠江說她要先回宿舍換便服,應該會再花一點時間吧.我直接穿著制服赴約,所以才會坐在站牌旁的長椅上打發時間.若說我為什麼不換件便服再來──
「謠江早就看慣比我更帥氣的男人了吧……」
畢竟謠江的可愛程度可不輸給電視上的那些偶像.先不管是不是帥氣的男人,反正她一定早就看慣比我更會打扮好幾十倍的男人了.都要跟這樣的女生一起出去玩了,如果還要我刻意換上便服……我實在沒有那種勇氣!
「我的設定是個怕麻煩的男人,要穿便服也是可以,不過既然穿了制服就以制服的模樣出現吧.我的設定是個怕麻煩的男人,要穿便服也是可以──」
「這樣的話,我還挺想看丈途同學穿便服的模樣呢.」
不知何時來到我身旁的謠江低聲開口.
「你,你從什麼時候聽到的?你從哪里開始聽到的?」
「大概就丈途同學是個怕麻煩的男人那里吧.」
正是我最不想被她聽到的地方,而且根本從一開始就被她聽光光了嘛!
「我對衣服其實不是很在意,況且我也只是想跟丈途同學一起出去玩而已啊……你懂嗎?」
笑著對我這麼說的謠江穿著一件綴有荷葉邊的上衣配上一條顏色柔和的裙子,脖頸下方垂掛著平時常見的那條心型煉墜.可愛中又不失楚楚可憐的氣質,簡直搭配得恰到好處.
不行不行不行……現在的我實在沒辦法穿出適合走在她身旁的穿著,應該說我配不配走在謠江身邊都是個問題了,總之我實在很想對自己大喊﹕「你沒辦法的啦!」想不到一起出去玩的女生不同,居然會對自己帶來這麼大的精神壓力……
「啊,公交車來了喔.」
搭上公交車後,我們往車廂里前進想找個適當的位子坐下.
「謠江坐窗邊吧.」
「我不管坐哪邊都無所謂呀?」
「現在這個時間,正好可以看見夕陽喔.」
相當普通的一句話,卻讓謠江的表情瞬間黯淡了.
「怎麼了?你不喜歡坐在窗邊嗎?」
「丈途同學果然對這種事駕輕就熟呢.」
……果然?
「比起我,丈途同學已經完全是個大人了,你一定覺得我還是個小孩子吧,因為你都和比我更美的成熟女人談大人的戀愛啊──」
「才不是!這種事絕對不可能啦!光是你覺得有可能發生這種事本身,就已經夠不可思議了!」
「可是看了丈途同學的小說,我才發現自己談的戀愛根本連你的腳邊都構不上,雖然偶爾會有男生跟我搭訕,但我在戀愛方面比較晚熟而拒絕了,沒什麼戀愛經驗的我常常都擔心丈途同學是不是隨便敷衍我而已──」
「我的小說只是妄想啦!……不對,是想象出來的才對啦!」
「……你騙人,能夠寫出那種小說,你絕對是經驗很豐富的嘛.」
「哪可能有那種事啊!」
「可是剛剛你就相當自然地說窗外的景色很美,要我坐靠窗的位子啊.」
「那是因為之前我搭公交車時有看過,才會推薦你的嘛!」
「……是嗎,這句話說不定有讓我安心一點,謝謝你.」
謠江表情一變,開開心心地坐進靠窗的位置.
一會兒過後,已經能從山林綠意間窺見橘紅色的夕陽.我和謠江一起望著窗外溫暖的光芒.
──話說回來,之前我也曾和誰像這樣搭著公交車一起眺望夕陽美景呢對了,是鳴唐同學.會把靠窗的位子讓給謠江,是當時為了放松因適應新環境大賽而緊繃的心情,和鳴唐同學一起出游時沒能把靠窗座位讓給她而深感後悔的關系.
「──我們要去哪兒玩呢?」
背過夕陽,謠江轉頭面對我這麼問.匆促之間我想起那座山麓小鎮的商店街.
「……那里幾乎沒什麼店家,說要去玩,大概也只有KTV吧?」
「要是星期六,日的話,我們就有時間到更大的城市去了,真是可惜.」
「好不容易一般考試結束了,我本來以為能大玩特玩一番……沒想到卻因為才能測驗的關系,連星期六,日都得把精神花在練習上.」
「不過也因為才能測驗的關系,我才能和丈途同學稍微親近一點呀.」
「這,這一點倒是──」
謠江因自己脫囗而出的台詞緋紅了雙頰,一下子就把頭給轉開了.然後又像是要混淆剛才那句話,她加快說話的速度﹕「對了,丈途同學的小說沒問題嗎?」
「……小說?」
…………………………………………………………………………啊!交稿期限是今天!
「糟了!得打電話跟編輯說一聲才行!」
我急忙把手探入囗袋,這才想起我的手機已經被搶走了.
……這下真的不妙了.真的真的非常不妙啊.一般考試結束後又馬上接著進行才能測驗,之前累積起來要在報紙上連載的稿量應該已經見底了.再這樣下去,明天上架的報紙上,我的連載專欄肯定會開天窗……
因為最近發生太多問題,害我完全忘了稿子這回事,事到如今才想起也已經太遲了.
「你的截稿日該不會快到了吧?」
謠江不安地向我詢問:
「不介意的話,就用我的手機──哇啊!」
就在謠江准備把她的手機遞給我的瞬間,公交車突然一陣劇烈的搖晃.失去平衡的謠江煞車不及地朝我撲來,我碰觸到謠江的柔軟,也感覺到拂上我胸口的甜美呼吸.
……這,這是怎樣的突發意外啊!
最近發生那麼多事,我真的是累了.神一定也見證了我的辛勞,所以才會選在這一刻療愈我荒蕪的身心吧.沒錯,就連失去手機這件事,也是神為了能讓我稍微遠離小說轉換心情的意思嘛.截稿日什麼的,根本無所謂不是嗎?我本來就該好好享受學園生活,況且我遠離家鄉進入閃學園就讀,原本就是為了這個理由啊──
「謠江,你沒事吧?」
我扶起倒向我的謠江肩膀,幫她重新坐直身子.
「真,真的很抱歉!因為公交車突然晃動,我才會──」
「沒有關系啦.說到截稿日,仔細想想應該還沒問題,我剛才不該表現得那麼慌張,不好意思喔.」
「真的嗎?要是有什麼事得跟編輯連絡,可以用我的手機打啊?」
「謝謝你,不過我們還在公交車上,不管怎麼說在這里使用手機也不太好嘛.等回學校我再用宿舍里的公共電話跟編輯連絡就行了.」
「這樣啊,太好了.」
謠江似覺安心的低頭盯著自己的手機,悄悄將它收回口袋里.
公交車駛進被兩旁高大的樹木圍繞的林蔭道,但沒過多久眼前的景色又豁然開朗,溫暖的橘紅夕陽也再度灑入車內.
「真是漂亮.丈途同學,謝謝你把靠窗的座位讓給我.」
謠江眼里閃動著燦爛光輝,眨也不眨地望著窗外的夕陽余暉.
到達山麓小鎮後,我們並肩往KTV走去.我並不是很會唱歌,每當遇到得跟別人一起唱歌的狀況時,心里總是有些畏怯.但謠江可是因為唱歌才能才進入閃學園就讀的,當她開口唱起歌時,跟我完全不是同一個次元,這也反而讓我對自己的歌喉不再那麼介懷了.
「丈途同學除了抒情歌之外,也會唱快歌,好多樣化喔.」
「唔,不過我唱得不是很好啊.」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歌唱老師只肯教我抒情曲……就算來KTV,我也幾乎都只唱抒情曲,朋友們也都制止我唱一些節奏比較輕快的歌……可是今天我也要向丈途同學看齊,好好放松心情開懷唱歌!」
「咦?等等,你的意思是──」
我正想阻止謠江,包廂里已經開始流泄出某位男性歌手狂野的歌曲旋律.這首不是我點的歌,慌張地轉頭看向謠江,她正握著麥克風有些靦腆地望著我.
「這是我最近還挺喜歡的一首歌,高音的地方我已經改成自己適合的音域了.」
剎那間,超乎想象的高周波襲卷了我們所在的包廂,包廂里的玻璃制品甚至開始出現裂痕.我用最快的速度摀住耳朵,但那一瞬間竄入耳中的恐怖聲音仍對我的鼓膜帶來極大的傷害.
這,這種破壞力也未免太恐怖了……
「快點停下來!我會死掉的!不是開玩笑,我真的會死掉啦!」
我死命的求救聲在謠江超越音癡的恐怖歌聲前只能無力地消散在空氣中.當旋律愈是激情,高周波的威力也跟著提升,附近的玻璃制品只差一步就要破碎……或者該說粉碎比較恰當,總之就快接近忍受的極限了.光是用手摀住耳朵,已經無法防止謠江的聲音侵入耳中.
「──對,對了!」
我癱倒似的撲向點歌機,看著調節麥克風音量的那顆按鈕.
「可是……如果我伸手調整音量的話,就算只有短短一瞬間,還是會聽到謠江的歌聲啊……」
我甚至想到干脆直接飛奔出去逃離這間包廂算了.
「@N☆b&*@&#&◇◇■☆□☆～～～」
謠江在發出已經不能算是人類聲音的超級高周波時,仍掛著滿臉笑容繼續歡唱.大概是平常就算唱KTV也被大家禁止唱快歌的不滿足感一次爆發了吧.此刻她正因許久沒唱快節奏的歌而開心地全身扭動跟著打拍子,臉上滿是神采飛揚的開心模樣.
……看謠江用那麼愉快的表情大聲唱歌,我怎麼可能丟下她直接轉身逃跑呢……
當然,我也不可能把她一唱起快歌就變成超級無敵霹靂大音癡這件事實講出來惹她哭泣.長得可愛個性又好的謠江……我怎麼可能惹她哭泣!
「就是這樣,才會有好幾個根本沒有任何罪過的聽眾因此昏倒吧……」
我是不曉得到底有沒有人因此昏倒啦,但若關在小包廂里直接體驗這種超級音癡的歌聲絕對會昏倒的.能撐住沒昏倒的話就是奇跡,就連我本人都快昏倒了,但……還是不能讓謠江知道!
我忍不住詛咒起自身的軟弱,有所覺悟地倒吞一囗氣後,只能暗自向神祈禱同時用最快的速度伸出手把麥克風音量調為零度.
「──哇噫哇噫!」
那一瞬間,恐怖駭人的高周波確實地傳進我的耳中……還好把沒鼓膜震破.
「總……總算得救了.」
謠江仍開心地繼續唱歌,並沒有注意到麥克風音量的變化.
在KTV小小包廂里上演的超時空危機總算過去了.
「丈途同學,再見,下次我們再到更大的城鎮去玩吧.」
「好啊,到那個時候也順便去買支新手機好了,到時就麻煩你幫我挑挑看啰.」
「你一副就是想翹掉才能測驗的樣子嘛,真是狡猾.」
「還好被搶走的只是手機,我才能平心靜氣地翹掉才能測驗啊.」
「是嗎,可是我的寶物是丈途同學第一次幫我……」
謠江沒有把話說完,卻轉過頭來看著我.我們此時正站在校門的緩坡前准備爬上去.
謠江細柔的發絲隨風輕輕舞動.
「我絕對會把丈途同學的簽名書拿回來的.」
「謠江……」
謠江深深凝睇我.就在我准備響應些什麼時,她已經微笑說出「再見啰」轉身往女生宿舍的方向走去.好半晌,我就只是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背影遠去.
「我的簽名書……是嗎……」
世人對我的小說有很多不同的批判或贊揚,我自己也對那些小說抱持著許多面向的感情,但能被人那麼愛護珍藏,我真的覺得很高興.但現在,剔除掉小說這一點不說,我也對謠江抱有好感.再也沒辦法隱藏,和謠江一起共度的那些時間對我來說也愈來愈重要了.
「想不到……我居然會對謠江抱有那種感情,實在讓人無法想象啊.」
謠江的背影不知不覺間已經走遠到再也看不清楚.周圍的天色都暗下了,眼前的中庭籠罩著路燈的淡淡光芒.我像是受到那些光線吸引,下意識地舉步穿過中庭走向男生宿舍.
就在這個時候,逆光中有個看起來挺健壯的身影正朝著我的方向走來.
「水墨校長……」
可能正准備回家吧,校長那把華麗的白胡子隨風輕輕搖曳,雙眼精光緊盯著我.
「丈途同學,你的才能測驗准備得怎麼樣了?」
唔……我已經完全不當一回事了……
「有少數幾個學生不滿地要求校方中止才能測驗呢.」
「這是當然的,誰叫委員會二話不說搶走大家重要的物品,我也覺得這次的測驗實在太亂來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們的學長學姐接受了我所寫的『忍』字,才想出這場才能測驗,況且我也很肯定他們所組成的測驗委員會!」
校長發自丹田大喊,還舉高強而有力的手臂.
……也用不著擠出全力來表達你的肯定吧……
「水墨校長,為什麼要舉辦這種測驗」
「負責指導你的可是這方面的天才,說得再詳細點,這個學校里有著各種不同分野的天才.給丈途同學的測驗,真的是完全不可能合格的內容嗎?」
「……咦?」
「你也是這間學校里的學生,總有一天一定會出現你遲早必須超越的高牆啊.」
校長留下這句話後,又邁開步伐繼續往校門的方向走去.
「那個人的說話方式還是那麼充滿禪意啊……」
可是,我已經不想再管才能測驗了.
重新振作精神,我再次舉步穿越中庭.
走了一段路後,我忽然發現樹底下有個隆起的陰影.路燈的光線沒有照到那里所以看不太清楚,應該是負責打掃庭園的人把雜草堆成一堆吧,可我總覺得有哪里怪怪的.以堆高的雜草而言,那團陰影的形狀也太怪了.于是我稍微走近了些.
「──哇啊,動了!」
雖然很細微,但那團陰影確實正緩慢的上下起伏,就像是在呼吸一樣──
「唔呃,這根本就是個人嘛!」
眼睛習慣了黑暗後,我才發現那團陰影正穿著我們學校的女生制服.身形很嬌小,因為倒在地上又蜷縮成一團看起來才會像是一團雜草堆.仔細一看,那個女生的頭發就算在黑暗中仍透出充滿特征的紅色.
「──鳴唐同學?」
那團陰影確實是鳴唐同學.我慌張地沖向她身邊,只聽得見細如蟲鳴的微弱呼吸聲.
「為什麼要這樣……」
我的視線在周圍逡巡了一圈,發現掉落在一旁的單簧管.那一瞬間,我想起來了.想起她連午餐都沒吃,一直在練習單簧管的事﹔還有她最近老是一再勉強自己的事.
「為什麼嘛……努力到這種地步已經不太正常了吧……」
出聲後,才發現自己錯得離譜.鳴唐同學就是會做到這種地步的人.她完全沒在意自己的極限,只是拼命努力地去做自己覺得該做的事而已.
「我明明知道這一點的……」
為什麼卻沒有察覺呢?這明明是輕而易舉就能想到的事不是嗎?只要想想鳴唐同學最近的舉動,就該知道這種事早晚都會發生的.
眼淚不知為何掉下來了,我也不明白自己是為了什麼哭泣.但面對此時此刻的狀況,我就是沒來由地感到悲傷.
「為什麼我們會吵架呢?」
我對閉著眼睛的鳴唐同學發問.得到的是離安穩的鼾聲還有一大段距離的微弱呼吸.我知道,現在可沒有時間讓我繼續待在原地感傷緬懷了.
背起鳴唐同學,我急忙趕往女生宿舍.
不知道是之前的奧林匹克培訓輔助器在此刻發揮了效用,還是鳴唐同學實在瘦得太過分,背後和手臂感受到的重量輕得教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已經有好幾次,我們不是像這樣擦身而過,就是吵架……」
在情色小說的世界中,就算被女孩子單方面討厭了,也幾乎不曾演變到吵架的局面,我也從來沒有和哪個女孩子的交情特別好的經驗.那種互相激蕩彼此心中想法的吵架更是從來沒有過.
「真是奇怪,鳴唐同學看起來不像是會跟人吵架的類型啊.」
進到這問學校就讀才過了一陣子,我卻體驗到過去好幾年從未體驗過的一些事,所以現在仍感到無比困惑.因為太困惑了,所以很多事我都搞不清楚到底是什麼狀況.
「可是,你教會了我一件事.」
我把臉轉向身後,看著鳴唐同學那頭有著溫暖色澤的紅發.
「──等等,啊!我把單簧管忘在中庭了!」
我都已經背著鳴唐同學來到女生宿舍附近了.與其現在又折回去拿,還是先把鳴唐同學送回宿舍再說吧.就在我這麼想而准備加快腳步時
「不要……吹音……單簧管……」
鳴唐同學傳來呻吟似的叫聲.她醒過來了嗎?
「怎麼了?單簧管我等會兒再去幫你拿,現在先回女生宿舍吧.」
「女生宿舍……?你又想入侵……不行……大家都會被吃掉的……必須得保護好才行……」
鳴唐同學維持著被我背在身後的姿勢伸出手臂環住我的脖頸.我們的身體緊密貼合,她小小的胸脯用力抵著我的背部肌膚.
「怎,怎麼了嗎?鳴唐同學?」
我忍不住出聲詢問,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我覺得心髒都快跳出來了.她好像是睡傻了,並沒有聽到我的問話反而更用力圈住我的脖子………………………………………………
──這,這是昏睡絞殺技?
我的頸動脈被鳴唐同學緊緊勒住,感覺意識瞬間就快飄遠了……
「咕唔……好痛苦……認輸,我認輸……」
鳴唐同學仍在呻吟著:「吹音會保護大家……絕對不被你吃掉……」纖細的手腕依然使盡全力對我實行昏睡絞殺技.
糟糕……這樣下去如果我也失去意識的話,肯定會演變成雙重遇難的……
「鳴唐同學……偶不七……偶不費七人的索以住手……」
在脖頸被用力勒住的狀態下,我還是沒有停下腳步,在完全失去意識之前總算到達女生宿舍了.
「警衛先生!快來救救我啊!」
警衛先生替我解除了纏在脖子上的昏睡絞殺攻擊,之後我向警衛先生說明事情的原由後,才得到允許,背著鳴唐同學回到她的房間.
第一次進到她的房間,乍看之下還算整潔,不過地板上散落著幾張樂譜跟圖畫,可能是最近太忙才沒時間整理吧.
我讓鳴唐躺回床上後,又回到中庭去拿她的單簧管,然後把單簧管交給警衛請他轉交鳴唐同學,警衛也告訴我還留在學校里的保健室老師剛才已經替她診察過了.雖然沒什麼大礙,不過鳴唐同學明天得好好休息一天才行.
……我想,她還是會在房間里練習單簧管吧.
想到這里,我的臉上也不覺綻開了笑意.昏倒的原因就是出在她的個性,這一點或許還挺不謹慎的吧.
我掩住笑容跑了起來,跑向女生宿舍附近的某片樹叢中.就是位在通風囗附近的那處樹叢.那東西應該還在這里才對.
「找到了!」
我伸手拿起沾滿塵土的那玩意,抗拒著彈簧的力道將它重新穿回自己身上.
──沒錯.就是這個奧林匹克培訓輔助器.
「稍微休息過後,這些彈簧也沒那麼難應付了.」
我擺動一下四肢確認身體的狀況.離空氣一樣絲毫感覺不出抗力雖然還有一大段距離,但現在戴著輔助器應該也能做些比較輕松的運動吧.
抬頭看向女生宿舍,我悄聲輕喃﹕
「我們一起加油吧,雖然有很多事都讓我想逃避,但我也要學鳴唐同學直接面對挑戰來一決勝負.如果我的才能測驗能合格……希望你願意跟我合好.」 最新最全的日本動漫輕小說 () 為你一網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