嘰……滋嘎.
嘰嘰……滋嘎.
嘰嘰嘰────────
「我,我的小腿……我的小腿……抽筋了啦!」
不習慣運動所必須背負的代價,就是因突如其來的疼痛難過得倒地不起.清晨的通勤路上還看不見其他學生的身影,只有我獨自一人倒在路旁.
「還好我有提早離開宿舍,照這種速度說不定還是會遲到……」
平常只需花不到五分鍾就能抵達的距離,今天我卻比平時早了一個小時離開宿舍.
多虧了我曾差點掛掉,被人扛進保健室那天再醒過來時,我已經對這副奧林匹克培訓輔助器多多少少有些習慣了.雖然跟阿回學長所說的「火災現場的笨蛋蠻力」不太一樣,但我的身體或許也開始有些變化了.
「總而言之,沒有演變成需要花一整年才能治好的複雜性骨折真是太好了……」
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來,我又繼續用比烏龜還慢的速度往校舍方向前進.
差不多過了三十分鍾左右,周圍也開始出現其他准備上學的學生.每個人都越過我往前走,沒一會兒就進到校舍了.完全無視我的存在這一點,果然不愧是閃學園的學生啊.
「──丈途,我一直在到處找你耶!你的手機被拿走了,我根本沒辦法和你取得連絡……」
我要是隨便亂動就會輸給彈簧的強大力道,只得稍微轉過頭看向出聲的那個人.
「是律啊……總覺得好像很久沒見到你了.」
「那是我要說的台詞,你到底在做什麼啊?而且你那副模樣到底是怎麼搞的?」
「這是阿回學長的特訓啦.我一直都待在學校里,只是這種特訓實在太嚴苛了,害我還差點死掉.」
「要是有什麼困難,你可以跟我說一聲啊……」
「不是啦,這不是說不說的問題,而是我根本連一步也動不了啊.」
「我為了找你,也有到機關小屋去了一趟,阿回學長還很親切地帶我參觀呢.」
──咦,阿回學長?仔細想想,他本來就是體操選手,應該每天都會到體育館報到吧?我可是差點就死在你每天都會去練習的體育館後頭耶!你卻趁機帶律到機關小屋去參觀……阿回學長肯定本來就知道我人在哪里吧?
沸騰洶湧的怒氣讓我不由自主地全身發顫,連身上的輔助器都發出「嘰嘎機嘎」的響聲.
「我已經替你計算過了,憑丈途的力量若想攻略那個機關小屋,必須學會相當華麗的技巧否則實在很難合格啊.」
「咦?」
「光靠丈途現在的肌耐力,根本沒辦法做得出神龍一擊的體技.那副奧林匹克培訓輔助器就算真的能讓你施展出那種技巧,也不代表你就真的能攻略那個房間.要完美地呈現動作,降落在指定的著地點,最重要的是得把技巧使得漂亮,不過還得看你在測驗期間內增強的肌力能做到什麼程度啦.」
「說是這麼說,但我到底能不能完成神龍一擊的體技都還是個問題耶……」
律只是苦笑,彷佛是守護著因輔助器而走得相當緩慢的我,他就這麼默默地站在原地目送我而去.
「喂喂,不是要你倒過來站著,是要你倒立啦,你這樣可當不了體操選手喔.」
學長吐出諷剌,還不停動手在我拼命維持倒立的腳上戳來戳去.
「不要這樣啦!你這樣弄我會倒下來啊!」
「如果你真能倒立,怎麼可能戳幾下就倒,就是因為你的肩膀沒有好好出力,身體才會搖來晃去的嘛.」
學長笑了笑,又往我的腳上戳了好幾下,自顧自繼續玩他的.就在我忍受著他的惡作劇,努力維持倒立動作時,忽然注意到學長的體操服褲襠部分的突起.因為倒立的關系,從我的位置可以把那個部位看得一清二楚……
「快黠快點,你怎麼還不趕快倒下來呢.」
學長滿懷惡意的在我身上戳來戳去.隨著他的動作,褲襠也一再反複著隆起又消下去的書面.
「……你就這麼在意我的褲襠嗎?」
傳入耳中的是夾帶輕笑的聲音.
──被,被他發現了!
我慌亂地想找個借口蒙混過去,但學長已經早一步抓住我的雙腳.
「真是不公平耶?都只有你看到別人害羞的部位.」
學長的大手悄悄摩挲著我的胯間.
「等等……不要這樣啦!」
「為什麼?胯間的話,倒是很輕松就能倒立了呢.」
學長說著,手仍繼續在我因倒立而無法自由動作的胯間部分來回搓揉.
「啊哈哈,真是有趣～你都硬起來了,還真敏感啊.」
我一點都不想確認他說的是真是假……雖然不願親眼確認,但此刻我的胯間確實因為受到學長的手指逗弄而有感覺了……
「你的胯間已經倒立了喔,就這樣靠手臂的力量好好完成倒立動作吧.」
學長說話的同時,手指也在我的雙腿間彈了一下,那雙大手輕輕拉扯我的腳踝.
「你,你在做什麼啊?」
「我說你啊,身體都是彎曲的,這樣只是倒過來站著而已,必須把肩膀拉直承受身體的重量才行,所以我才叫你肩艕要出力啊.」
我依學長說的試著讓肩膀出力,直到剛才都不受控制,搖搖晃晃的身體這次果然平平穩穩地撐在地面上了.
「看吧,這下不就成功了?這麼一來你就可以動了.」
言語間,學長的手也再次滑向我的胯間.這次比剛才更多用了一點力.
「學長……你這是……」
「你就試著讓我認真一黠吧?」
我驚訝地抬眼看向說出這句話的學長,這才發現他的褲襠部位已經有些濕了.
「你要是不快一點,我在認真之前可能就會射了喔～」
原先輕撫的動作變得不一樣了──一陣快感驀地朝我襲來.
「如果我在認真之前就先射了,你就必須當我的玩具,像你這種連女生都把不到的男人,當我的玩具還挺合適的不是嘛?」
學長的手指不由分說地責罰我,我的腦海里根本想不到任何話可以反駁,只能耽溺于無邊無際的快樂之中.
這身輔助器讓我連寫字也變得無比辛苦.強力彈簧讓我的手不受控制地顫抖,稿紙上綴滿的是如蚯蚓般歪七扭八的文字.
「這種東西……編輯看得懂嗎?」
但也只能麻煩編輯盡力去理解了.這一節的自由科目還有一點時間,我不做多想地站起身往廁所走去.因為這身輔助器阻礙了行動速度,我根本沒辦法在短短的下課時間解決上廁所的需求.
「就連自由科目剩下的時間也不太夠用啊……」
不過是上個廁所都得花費這麼大的心力,我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強烈的悲愴感,但這才只是剛開始而已.因為在到達廁所之後,還有更大的試煉在等著我.
「飛……飛濺出去吧!」
好不容易拉開褲子的拉鏈,彈簧的力道讓我全身震動得無法好好靜止下來.一個人吵吵鬧鬧的總算解決了生理需求後,也該是回到教室的時候.
從二班教室前走過時,也到了下課時間.我無意識地轉頭探看,正好與二班教室里正擔憂地盯著我的謠江四眼相交.她身旁的女生不知道在跟她說什麼,她一邊看著我,一邊與朋友對話,但看起來好像有點沉不住氣.
「我並沒有那麼可悲啊.」
為了讓謠江放心,我揚起稍嫌裝模作樣的笑容.這個時候,目光才注意到纏縛在她手土的繃帶.那是她為了幫助我而留下的疼痛傷痕……
「抱歉……這場試煉,我一定會合格的.」
一想到我現在還能平安無事地站在這里都是托了謠江的福,我真的該好好謝謝她.
為了不讓謠江繼續替我擔心,我只能用最快的速度從二班教室前離開.
可能是因為心思都放在謠江身上,我有點太急躁了.在接近三班的教室大門囗時,我的手指不小心勾到走廊上某個女生的制服.平常的話,這不過是無視彼此存在的輕微摩擦,但對被奧林匹克培訓輔助器的強力彈簧控制住的我來說,卻足以比擬為致命的激烈撞擊,我當場撲倒在地.
「哇啊啊啊啊──────!」
倒地時,我的手也不小心翻起女生的洋裝裙襬,粉紅色的小褲褲就這麼赤裸裸地攤在眾人面前.
「你,你做什麼啊!變,變態!誰啊,快點叫警察過來啦!」
女孩子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踩了我好幾下的同時,還不忘向周圍的同學求救.
「不是啦!你自己看看這身輔助器!是彈簧的力量搞的鬼」
我正想把狀況解釋清楚,這次卻換成連續閃爍的鎂光燈將我團團包圍.反射性地轉過頭去,就看到一個身形修長,穿著牛仔褲的女生,手中拿著照相機一臉興奮地不停對我按下快門.
「哈哈,自從你戴上這些莫名其妙的彈簧時,我就一直在期待這一刻到來了!你早就算計好要這麼做了吧?你一直很希望在失去自由的情況下,遭到女生無情地踩踏吧?」
「哪可能有這種事啊!」
拍照片的人就是名機來夏.
一直往我身上又踢又踹的那個女生一聽到來夏的說法瞬間停止了動作,然後對我露出好比看到蛆蟲的不屑眼神,丟下一句「你這種家伙最好死一死算了!」之後,立刻逃也似地沖向走廊另一頭.
為什麼……為什麼我非得遭到這種對待不可……
到了午休時間,我思索著該怎麼解決午餐時才突然想到,要我走到學生餐廳簡直跟自殺行為沒兩樣.離開宿舍時如果有先在販賣部買點什麼就好了,但現在後悔也已經來不及了.坐在隔壁的律似乎也注意到這一點,就在他准備對我出聲時──
「丈途同學,我幫你帶便當來了,你那身輔助器做很多事都不方便吧?」
手里提著兩人份便當盒的謠江站在我們班的教室大門前.因為才剛午休,還有很多學生待在教室里,大家一見到謠江都忍不住發出驚訝的呼聲.
大家的反應讓謠江忍不住羞紅了臉,瞬間僵在原地.
「謠江,你說的便當到底是──」
我話還沒說完,謠江已經一股作氣朝我沖過來,坐在我面前的空位上,手也不得閑地把兩人份的便當盒打開.
「我是第一次做這種事,那個……」
看著盡管尷尬不已仍不停對我說話的謠江,我完全不曉得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只能呆愣在一旁.
「為什麼謠江會……」
站在附近的律倒是先出聲了.但他只是露出滿臉驚訝的表情,也沒辦法繼續把話說完.這麼說起來,我才想起律之前也對謠江懷有憧憬的愛戀心情.
「律,你聽我說!其實謠江是因為發現我在體育館後頭半死不活的樣子,才──」
律的眼眶滲出淚水,轉身背對我,同時開口蓋過我未立見的解釋.
「先是grandma的餐具組,現在又是丈途……不好的事都接二連三發生了.」
說完後,律頭也不回地沖出教室.
「律!你先等一下啦!」
在我叫出聲時已經太遲了.我只能茫然望著律沖出去的那扇大門.這時我才發現謠江也跟我一樣望著那扇門.
「……謠江,律的事你都無所謂嗎?」
「律同學是我的好朋友,可是我對丈途同學,就是……我想替丈途同學盡一分力嘛.」
謠江把視線移回桌面,再次動手掀開便當盒.
「今天的便當是──」
一直以來,我都跟爭風吃醋的戀愛戲碼沒什麼緣分,所以實在不曉得遇到這種狀況時該怎麼辦才好.聽著謠江的聲音,我的腦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我的目光游移不定地四處飄動,這時卻發現鳴唐同學正眨也不眨地盯著我們這邊看.
「啊,鳴唐同學……」
我還想不到要對她說什麼,但在經曆了剛才那一幕波濤洶湧的場景後,我只想緩和殘留下來的尷尬氣氛才開口叫了鳴唐同學.
「你趕上交稿日期了嗎?之前不是還消失在體育館後頭……」
……不是啦,我又不是為了逃避截稿才躲起來的,那時是正在經曆生死一瞬間啊.
鳴唐同學一如既往的反應讓我不由得勾起苦笑,謠江卻愕然地站起身.
「你該不會本來就知道丈途同學倒在體育館後頭吧?」
「嗯,雖然大家都說他消失了,可是吹音知道他還在學校里──」
「你為什麼沒有救他?因為那身輔助器的關系,丈途同學差點發生危險耶!」
鳴唐同學對于謠江突然放大的音量感到困惑,慌慌張張地看向我身上的輔助器,她似乎終于在這一刻搞清楚了狀況.「對不起……」只見鳴唐同學慘白著一張臉喃喃說出這句話後,又僵直身體愣在原地.
「已經沒關系了啦,鳴唐同學.反正我又沒真的發生什麼意外,而且也因為那件事的關系,讓我對這身輔助器──」
「怎麼會沒關系!」
這次換我被謠江大聲斥責.
……呃,照一般人的想法,謠江說的確實沒錯啦……不過這間學校里的學生多半都不太會去注意別人,更何況對象還是鳴唐同學,向她要求那種事也未免太……
「真的很抱歉……吹音,吹音……」
鳴唐同學像是再也承受不了繼續待在這里,一轉身也沖出教室了.
「鳴唐同學!」
我原本想追上去,卻聽見身後謠江傳來的聲音.
「丈途同學……我們一起吃便當吧?」
我轉頭看向謠江,第一眼就看見纏在她手上的白色繃帶.但她似乎一點都不在乎自己的傷勢,仍露出溫和的笑容把筷子遞到我手上.桌上並排著已經掀開盒蓋的便當,里頭還有炸雞塊和煎蛋卷.
靠受傷的手下廚一定很不輕松吧……但謠江還是為我准備了便當……
原本面向教室大門的身子轉向謠江所在的方向,我坐回自己的位子上.抬起因彈簧輔助器而顫抖不已的手執起筷子,開始吃起謠江准備的便當.謠江帶來的便當應該是她親手做的,菜肴的外觀雖然不太好看,但真的非常好吃.我和謠江邊吃便當邊談笑,一起度過了午休時間.
──到了第五節課.開始上課時,教室里的氣氛也頓時一凝.說是教室──應該說,律和鳴唐同學周圍的空氣異常地沉重.
律和鳴唐同學很明顯在午休時間都哭了好一會兒,此刻兩個人的眼睛紅腫依舊.也未免太紅了……但不管我再怎麼想解釋,他們兩個還是堅決不肯把視線放在我身上.
「到底要我怎麼辦嘛……」
因為才能測驗的關系,我的周圍也開始瀕臨失序.跟平常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樣,好像有什麼東西──正朝著無法預測的方向悄悄進行著.
教室里的低壓氛圍和彈簧輔助器同時苛責我的精神與肉體,把我逼到了絕境.
我根本無法把心思放在課堂上,這時左側忽然遞來一只粉紅色的信封.
「干,干什麼?這麼可愛的信封是……」
我的左邊坐著蘭.轉頭看了她一眼,立刻被她沉默地瞪了回來.
……是要我別說話的意思嗎?現在到底是怎樣啊?
到了下課時間,我確認過座位附近沒有其他人後,才迅速地拆開信封.
『今天放學後,在頂樓等你.』
咦咦!這該不會是蘭給我的情……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才不會有這種事呢!那個蘭怎麼可能對男生……絕對不可能啦!」
我忍不住發出聲音全力否認這個可能性.慌張地抬眼往周圍確認一下,同學們看起來一點也不關心我究竟怎麼了,我這才又把視線放回信上.
……這封信,到底是想做什麼啊?
第六節課,飄蕩在教室里的沉默壓力有增無減.右手邊是依然睜著紅腫雙眼的律,坐在窗邊席位的鳴唐同學也同樣雙眼紅腫.然後……左邊是遞了粉紅色信封給我的蘭.
「……絕對有哪里不太對勁,絕對是哪里搞錯了……」
精神與肉體承受的壓力已經快達到極限,我被搞得都快昏倒了.真希望就這樣直接暈過去算了,但在失去意識前我得先找個東西把這身彈簧固定住,不然睡一睡就會演變成複雜性骨折了.
「居然連失去意識的自由都被剝奪……沒辦法靠自己的才能應戰,還真是件痛苦的事啊……」
沒錯.如果面對的是跟情色文學相關的測驗,就用不著承受這麼多痛苦了.就因為我面對的是本來就很不拿手的運動測驗,才會比別人加倍辛苦.要是重要的寶物沒被搶走,我就可以不把測驗當一回事,盡情玩樂了……
「重要的寶物啊……」
我抬起眼睛望向鳴唐同學.
和鳴唐同學一起入鏡的那張紀念照,對我來說的確是很重要的寶物.那是很重要的……跟同班同學一起經曆過的回憶.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才會對才能測驗那麼盡心盡力吧.
「搞什麼啊!是你主動把我叫出來的耶,快點出現啦,蘭!」
我累得上氣不接下氣還扯開喉嚨大叫.因為這身輔助器的關系,我光是要爬上頂樓就費了好大一番力氣.放學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但把我叫出來的那個人卻遲遲沒有現身……這該不會是那個吧?先讓我期待會不會是告白,再開開心心地躲起來偷看因沒有任何人出現而困惑不已的我,該不會真是那樣吧?
「不對,我根本就不期待啦!」
我忍不住吐槽起自己腦海中的想象.
「小～丈～丈!」
遠方傳來有些沙啞低沉的女孩子聲音.她大概是見到朋友了吧,不過我現在還傻傻地杵在這里等著別人,反正那種事跟我一點關系也沒有.
「討厭啦,小丈丈真是的,人家從剛才就一直在叫你耶?」
沙啞低沉的女生聲音來到我的耳邊.我正因為奧林匹克培訓輔助器和遲遲沒有現身的蘭而煩躁不已,這些人干嘛非得約在我的附近見面啊,其他不是還有很多適合用來相約見面的地點嗎……
我歎了一囗氣環視周圍,看到一個有著咖啡色波浪卷發的女孩子.她身上穿的是很普通的制服,卻流露出一股高雅的氣質.我再往附近瞥了幾眼,想看看跟她相約見面的那個人,卻發現屋頂上只有那個咖啡色頭發的女孩子和我兩個人而已.
「……咦?你說的小丈丈……該不會是指我吧?」
「當然是你啊,你是看了我寫的信,才來這里跟我見面的吧?」
「等等?那封信不是蘭寫給我的嗎?」
「是我拜托蘭姐姐,請她幫我轉交給小丈丈的,因為有件事無論如何我都想直接告訴你……」
這,這個……該不會真的是要向我告白吧……
我下意識倒吞一囗唾沫.
當那個女孩子一走近我的身邊,我的心髒鼓動也不受控制地愈變愈大聲.
要是她對我告白的話,我該怎麼回應才好呢?
女孩子輕輕勾起一抹高雅的微笑雙眼直視著我,然後又朝我走近幾步.
──第一次約會,該去哪里才好呢?
女孩子形狀優美的小小胸部輕晃著,又更靠近我所站的方位.
對了,初吻該在什麼時候進行才好呢?
「不對不對……我怎麼可以丟下謠江做出這種事」
啊,不過我跟謠江也還沒進展到那種關系……不對,問題不在這里,果然還是有哪里怪怪的.話說回來,我和那個可愛程度跟偶像有得拼的謠江最近會走得這麼近就已經夠奇怪了,再加上現在突然又有女生要向我告白,這絕對是怪到極點了.她剛才說「蘭姐姐」,可是蘭跟我一樣都是一年級的學生,對她加上「姐姐」這個稱謂本身就很有問題……但若是被身為百合的蘭所疼愛的女孩子,會這麼稱呼她好像也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蘭真的充滿了魔性耶.」
果然是因為子彈觸擊吧──喔不,放任想象是件很危險的事,而且搞不好我以後就沒辦法好好直視班上的某些女生了……
我用力甩了甩頭,重新審視起眼前的女孩.
微卷的咖啡色長發和端正秀氣的臉孔,再加上一雙可愛的大眼睛……
「小丈丈,為我使用你的情色才能吧?」
那雙深邃的大眼睛閃耀著光輝,眼前的女孩對我勾起微笑.看到那抹微笑的瞬間,我的兩邊鼻孔也噴出大量鮮血,就這麼暈過去了.
這該不會也是……鮮紅聖經吧?
蘭坐在屋頂的長椅上,悠悠哉哉地交迭雙腿.她正凝望著染上夕陽余暉的學園,若有所思地出神不語.
「是你自己約人家放學後見面的,居然整整遲到兩小時,還真是優雅啊.」
「反正你肯定走很慢嘛,而且約你出來的人又不是我.」
因奧林匹克培訓輔助器帶來的疲勞,加上前不久突如其來的鮮紅聖經創傷,此刻我正躺在蘭身邊的另一把長椅上.
和蘭坐在同一張長椅上的咖啡色頭發女孩驀地站起身朝我走來.
「抱歉這麼晚才向你自我介紹,我的名字叫成子.」
「我們學校的人數本來就不多,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你呢.」
聽我這麼說,成子頓時揚起別有深意的微笑.蘭則從鼻間哼出一聲,感到厭煩似地開口:
「你跟成子早就聊過好幾次了,他是一班的主屋久啦.」
「……主屋久,那是姓嗎?」
成子點點頭,把嘴貼近躺在長椅上的我耳邊.
「從我還是童星時,你就一直注意著我對吧?」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我全身上下竄過一股難以形容的惡寒.
「該不會……你,你,你……你是成樹嗎?」
我不由得瞠大眼睛,從頭到腳仔細打量起這個自稱成子的人物.微卷的咖啡色頭發,端正秀氣的臉蛋,水汪汪的大眼睛……認真看過之後,怎麼想他都是成樹沒錯.他臉上雖然有化妝,但並沒有濃到足以遮掩住原本的長相.那對形狀優美的胸部……應該是加了胸墊吧.聽說演員的水平若夠高,視演出角色的不同,有時看起來也會變成與本人差距甚遠的另一個人,成樹恐怕就是如此.
「把我的純情還來啦!」
「哎呀,小丈丈,你該不會是迷上我了吧?」
「才沒有!百分之百不可能啦!」
「可是你看著我時,鼻血都噴出來了耶.」
「不對!拜托千萬不要誤會我!那是偶然加上時機的問題,所以才會」
「丈途,你真是個無可救藥的家伙耶.」
蘭瞧不起地對我下了這樣的評語.語氣堅定得根本不允許我反駁.
……好痛,我被傷得好深啊.我也不過是在前一刻把成子當成真正的女孩子罷了,想不到這卻對我造成決定性的重大傷害.
「總之成子應該已經把情況對你說過了,怎麼樣?願意把你的才能借給我們嗎?」
「這不是我想不想借的問題,而是我根本不曉得你們打算做什麼啊……」
「蘭姐姐,對不起,因為小丈丈突然噴出鼻血昏倒了,我還沒能把狀況全部告訴他呢.」
「……真是有夠變態的,像你這種毫無常識可言的家伙,最好趕快搬出宿舍啦.」
「蘭姐姐,在我們的計劃結束之前,萬萬不能讓小丈丈離開啊.」
「為什麼非得拜托這種家伙不可嘛!成子,你確定沒有選錯人嗎?」
「非得是受眾人贊揚的魔性小丈丈才行,否則那個人是絕對不會滿足的.」
「說是被贊揚,也只是他情色的部分吧.」
「就是這樣才好啊,他就是最適合的人選.」
蘭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丟下「接下來的事就交給成子負責」這句話之後,便將視線瞥向遠方.
……等等,成子啊,你剛才那句話聽起來好像是只要等計劃完成後,我就算被趕出宿舍也無所謂的意思嘛?
「我說,到底為什麼成樹要扮成女孩子呀?」
我單純的疑問,卻讓成子的大眼睛頓時盈滿淚水.成子慌張地抹去滑出眼眶的淚珠後,用從喉間硬擠出來的聲音低喃著回答我的問題:
「因為蘭姐姐對男生實在太嚴厲了……」
成樹,你也真是辛苦……我都忍不住有點同情你了.
「算了算了,已經沒什麼時間了,就由我來說明吧.丈途,為了拯救吹音,請你也加入我的小隊.」
「拯救鳴唐同學?蘭的小隊?」
「就是那個叫牡丹的學姐啦,她打算在才能測驗時染指吹音,所以我才會挺身而出.盛開在阿爾卑斯草原上,有著屬于百合科的秋水仙花(colchicum alpinum)般可愛又純潔,就像那淡紅色的花瓣嬌弱得如此惹人憐愛,但內在又隱藏著無比熱情的吹音,我一定得保護她才行」
蘭的前言愈說愈熱情,而且還不斷延燒.她剛才明明說沒有時間了,但好像又挺悠然愜意的.那個「秋什麼仙」的花,我連聽都沒聽過,而且到底為什麼是百合科啊?
「──總之,就是以我的愛情誕生出超越一般法規的攻擊性組織,為了保護吹音所組成的一年級集團……簡稱為F·B·I!」
「嘎啊?FBI?」
「你現在已經是這個組織里的一員了,為了保護吹音,我需要你用最快的速度寫出一篇足以攻陷牡丹學姐的劇本!」
「你不要擅自決定啦!我現在還得忙著應付才能測驗耶!」
「……哎呀,你還變得真寡情啊,之前的適應新環境大賽你不是還為吹音拼命努力的嗎……果然有了其他女人,情況就不同了是吧?我已經聽說了,你最近跟謠江好像感情不錯嘛?」
蘭揚起打從心底顯露出來的惡意笑容,目不交睫地仔細確認著我臉上的每個表情.
「才不是……我跟謠江又還不是那種關系……」
「『還不是』?嘿……『還不是』啊,那就表示『總有一天』會變成那種關系啰?哼,丈途也變得很敢說嘛.不過既然『還不是』那種關系,你應該可以幫忙吧?之前的適應新環境大賽,我可是為了你的任性貢獻良多喔.說什麼為了班上同學才想一起去維也納旅行,說謊也不怕天打雷劈喔……」
「哪有,我又沒說謊……」
「嘎啊?我聽不見你的聲音,反正你應該願意加入FBI吧?你當然會加入吧?因為在適應新環境大賽的時候,為了吹音不惜把全班同學都拖下水,搞了一堆有的沒的的人就是你吧?我那時也被你連累了,你應該還記得吧?有借有還本來就是應該的,相信你也很清楚吧?」
蘭的眼睛帶笑,還刻意把耳朵往我的方向湊近.
鳴唐同學是我重要的同班同學,要我幫忙保護她當然是無所謂,但總覺得有些力不從心.
因為……我滿腦子都被謠江占據了呀.
「早飯准備好了唷.」
她那張足以跟偶像媲美的可愛臉蛋對我綻開笑容.圍裙上那個已經算是個人印記的心型煉墜輕輕搖晃著,她正站在廚房里洗手.
「你不是要去錄音,還不出門沒關系嗎?」
「等服侍完你就要去了,你老是待在家里寫小說……三餐都不正常嘛.」
「抱歉……」
說話的同時,我也走進廚房站在她身後,伸手撫摸那對形狀優美的乳房.
「哇啊……等等……嗯……不行啦……」
「你不是說有時間可以服侍我的嗎?」
「我說的是照顧你吃飯嘛.」
聽她這麼回答,我還是動手褪去了她身上的衣物──不過,卻沒把圍裙給拿掉.
臃有清純派偶像外表,高中時代就是校園偶像的她……現在卻以只穿著一件圍裙的赤祼姿態站在我面前……
「等等,這樣的話我會來不及的啦.」
「你不是還有照顧我吃飯的時間嗎?我就是想吃掉你啊.」
我執拗地說,她也只好露出無奈的笑容伸手環住我的頸項.
「我們都還是學生時,你都騙我那些小說只是你的妄想……結果你在小說里寫的那些橋段,最後不都一一在我身上實行了嗎?」
「那個時候真的只是我的妄想啊,是你把那些妄想變成現實的.」
「笨蛋……」
我們的嘴唇貼近了彼此,繼續這個火熱的擁抱.接著我把手伸向她的背後,撫摸圍裙沒辦法遮住的細膩肌膚,手掌緩緩地往下摩挲移動.
「……如果不是你,我到現在還是很清純的唷?你知道嗎?」
說完後,她也更熱情地渴求我更多的吻.
眺望著在夜晚的黑暗中顯得更明亮的女生宿舍燈火,我們幾個人坐在中庭一隅.
「話說回來,你們兩個被拿走什麼東西啊?」
「我被拿走的是一封影迷信,蘭姐姐則是玩具戒指──」
「成子!不要說那些廢話啦!」
「啊……真是抱歉.」
蘭輕咳了一聲調整好心情後,又接著面向我們開囗:
「為了讓FBI開始策劃行動,首先必須互相交換情報.依照我調查的結果,吹音若想拿回她的音樂專輯,就必須贏得小學生繪畫比賽的優勝才行.牡丹學姐並沒有被奪走任何東西,當然也不必參與測驗,但她故意要吹音教她吹單簧管,而且還相當熱衷.她本來就打算在才能測驗的這段期間染指吹音,一定會一步步想辦法縮短與吹音之間的距離.」
「你怎麼知道牡丹學姐打算在才能測驗期間染指鳴唐同學啊?」
「這不是廢話嗎!這件事甚至用不著動用到少女的直覺!那個女人昨天還跑到吹音的房間去玩耶!我可是都還沒被邀請過的說!」
「不可原諒,我絕對不會原諒她的!」蘭發出歇斯底里的大叫,邊喊還邊用力踹了附近的大樹好幾腳.蘭的說話方式前言不對後語,實在有夠跳躍的,百合的想法只有百合能理解,我想大概就是這麼回事吧.
「吹音必須由我小心翼翼培育照顧才行啦!我絕對不允許別人汙染了她!」
「蘭姐姐,我已經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們都明白了,所以請你先冷靜下來吧!」
蘭在成子的攙扶下總算停止踢踹樹干的行為,肩膀上下起伏著大口喘氣,然後才轉過頭用不帶一絲笑意的眼神微笑看向我.
「……丈途,如果你也是FBI的一員,應該願意為了吹音而死吧?」
說得如此溫柔的一句話,卻帶有完全背道而馳的意思,我的背脊都瞬間發寒僵直了.
……她該不會想叫我做些很糟糕的事吧……
「明天是星期六不用上課,從今晚到星期天晚上,牡丹學姐很可能會對吹音發動攻勢,所以我打算先偷偷潛進吹音的房間裝設監視攝影機.」
原來如此.只要有監視攝影機,就能進行全面性的守護行動.就算牡丹學姐進到鳴唐同學的房間,只要有監視攝影機就沒問題──
「唔,不行啦!這樣鳴唐同學私底下的一面不就全被看光光了嗎!而且偷偷裝設攝影機這種事……對鳴唐同學也太說不過去了吧!」
「放心吧,攝影機由你負責裝,但只有我一個人看得到吹音房間的畫面.」
「讓蘭看到才是最危險的啦!而且你居然還擅自幫我分配這麼混賬的角色!」
聽到蘭的說法,成子也不禁露出一臉錯愕的表情.他大概也不曉得蘭竟有裝設監視攝影機的打算吧.
「對能吹出如此美好旋律的吹音同學做出那種事的話……」
成子的自言自語中夾帶顯而易見的遲疑.但下一秒,他已經毅然絕然地轉頭面向蘭,不由分說地開口:
「我,我沒辦法接受這種事!」
「什麼嘛……成子,難道你也想背叛我嗎?」
「這個跟那個是兩回事!我們可是FBI,怎麼能做出那種背叛吹音同學的行為呢!」
「就是說啊!居然還想裝監視攝影機,這樣鳴唐同學不是太可憐了嗎!」
「……什麼嘛,這算什麼嘛,現在到底是怎樣啊……」
被我們兩人異口同聲地指謫,蘭不由得有些退縮,我和成子就這麼緊盯著蘭.可能是我們堅定的目光譴責發揮了效用,蘭總算打消了這個念頭般垂下頸項.
「……我知道了啦,不裝監視攝影機總行了吧,不裝就不裝嘛.那就靠校園內的監視攝影機拍攝下來的計算機管理數據,想辦法進行監控總行了吧.」
「這才是我們這些妹妹們愛戴的蘭姐姐啊!」
得到成子的支持後,蘭這才稍微放松了臉部的表情.
……話說回來,剛才那句話里的妹妹好像用了複數耶……不會吧,難道說……
「好,那FBI就從這一刻正式啟動!首先就是入侵學校的監視系統來監控牡丹學姐和吹音!成子,首先就把你房里的計算機借給我吧!」
蘭充滿干勁的台詞,卻讓成子陷入短暫的沉默.才剛覺得奇怪,成子已經露出有些難以啟齒的表情緩緩開了囗:
「那個……對不起,我的房間是在另一棟宿舍里耶……」
成子伸手指的不是附近的那棟女生宿舍,而是離這里有一段距離的男生宿舍……
我都忘了!成子的房間是在男生宿舍里嘛!
蘭似乎也想到跟我一樣的事,我們兩人只能尷尬地別開視線.
……總覺得……這種關系有夠難處理的……
「我還以為是哪來的詭異集團呢,你們幾個居然會湊在一起,還真是稀奇啊.」
黑暗中傳來某個女生的聲音.隨著腳步聲接近,她的身影也逐漸出現在眾人面前.我注意到來人的脖頸下懸掛著一台單眼相機,原來是來夏啊.
「我剛才被那個俗稱鬼隱潛的躲貓貓天才纏上了,就是那個才能測驗機器擅自選出來的配對對象,不過我根本一點興趣也沒有就是了.」
「來夏,你想翹掉才能測驗嗎?」
聽完我的問話,來夏勾起一抹理所當然似的笑容.
「那只是在浪費時間吧,我叫那個人教我怎麼躲貓貓,由我來當鬼,然後我就丟下他不管了.」
「咦……那你們現在正在躲貓貓嗎?」
「表面上是這樣啦.」
真是可憐啊……在這樣的夜里,一個人玩著躲貓貓……
「先別說我了,你們幾個湊在一起又是在干嘛?才能測驗應該是兩人一組吧?」
「因為鳴唐同學好像要被牡丹學姐襲擊了……所以我們決定一起保護她啊.」
「你們要怎麼保護她?」
「由我寫出一篇足以誘惑牡丹學姐的劇本……然後是要怎麼做啊?」
我轉頭看向蘭,她接著說明:「然後由成子負責演出誘惑的角色,讓牡丹學姐愛上她,好把她從吹音身邊帶開啦.」
原來如此.由演戲的天才成子來演我寫的劇本,那就天衣無縫了嘛.
「──就是這樣,成子要去誘惑牡丹學姐啦.」
「成子……這家伙是成樹吧?」
「對啊.」
「明明是男生,卻要他扮成女生去誘惑另一個女生?」
「說起來就是這樣沒錯.」
聽到這樣的回答,來夏突然全身發顫,立刻拿起相機朝成子猛拍.
「這也未免太錯亂了!請務必讓我從頭到尾拍下這場鬧劇!什麼時候開始進行?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對那個學姐發動攻勢?」
來夏說話的同時,快門也按個不停.看來說再多也沒辦法阻止她了.
「喂,來夏,你想怎麼拍成子都可以,不過可以請你答應我一個條件嗎?」
蘭臉上掛著微笑,假裝不經意地站到成子面前妨礙來夏的拍攝.遭到阻礙的來夏很明顯地表現出滿臉不悅,忍不住用帶刺的口吻對蘭出聲:
「為什麼我要拍成子還得經過他人的允許啊?」
「哪有為什麼,因為成子是我的妹妹啊.」
「妹妹,你……」
蘭自信滿滿的一句話讓來夏不由得感到困惑,用曖昧的表情瞥向成子後,得到的卻是成子的微一頷首,成子的響應立刻讓來夏忍不住笑了出來.
「哈哈,真是傷腦筋耶,既然這樣也沒辦法了.說吧,你有什麼要求?」
「我想暫時借用來夏的房間當我們的秘密基地.」
「還真是有夠麻煩的要求耶,打算借多久?」
「到吹音的才能測驗結束為止.」
「可得讓我好好睡覺喔.」來夏思索了一會兒後,只丟下這句話,便往女生宿舍的方向邁開腳步.
我們三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後互相點點頭,也跟上了來夏的步伐.
話說回來,蘭的妹妹制度在女生之間難道很有名嗎……?
嘰……嘰.
嘰嘰……嘰嘎.
嘰嘰嘰
「我,我的手……我的手啊……抽筋了啦!」
就在我痛到忍不住松開抓著繩索的手時,來夏趕緊從窗口探出身子抓住我.
「這種情景,一般應該是反過來的吧?」
對于她的嘲諷,我現在根本沒有多余的心力罵回去.成子和蘭也馬上靠了過來,靠他們三個人的力量把我拉了上去.
「為什麼只有我得從窗戶爬進來夏的房間啊!」
「因為你是男生啊,想從宿舍大門進到我的房間是不可能的事吧.」
「可是成子就是從大門走進來的啊!」
「你這家伙……好好看清楚自己的長相啦,這種方法之前就失敗過了吧?」
一聽到這句台詞,我就啞口無言了.來夏看著我的反應,不由得浮現盈滿惡意的笑容,指著窗口這麼說:「是不是很懷念啊?當時你還想入侵我的房間呢.」
「丈途……你到底對來夏做了什麼啊?」
蘭用明顯充滿顧忌的語氣低聲詢問.
「才不是咧!我才沒做什麼奇怪的事!」
「被男人突然用那種方式襲擊,我受到很嚴重的傷害耶.照鳴唐的說法,大概就是被吃掉的感覺吧,我這邊還留著當時的證據照片喔──」
「才不是!蘭,你不要誤會了!那其實是有很深很深的原因,才引發的意外事故啦!」
「……到底想犯多少罪才甘心啊?看來在FBI的活動結束後,還是得讓你離開宿舍才行.」
「蘭姐姐,到時候我也會幫忙的.小丈丈這個人……說不定我也看錯他了.」
在他們三人的苛責下,我的定位似乎愈來愈糟糕了.
「……是因為之前的課程,我跟來夏有過一點小爭執而已啦……」
我喃喃說著,這時也發現原本擺在她床邊的那張照片不見了.
「來夏,那張照片──」
「我因為才能測驗被搶走的就是那張照片啦.」
「那張照片對你來說不是很重要的東西嗎?你不參加才能測驗真的沒關系嗎?」
「白癡喔你,只要有底片還用得著擔心嗎?」
對喔.只要有底片,就能再洗出照片,所以她才會正大光明地翹掉才能測驗.不過這次的才能測驗是兩個人一組,跟來夏一組的那個人不就得靠自己的力量挑戰測驗了嗎……而且搞不好他現在還獨自一人在躲貓貓……只能請那個人節哀順變了.
「好,秘密基地也決定好了,我們一定得達成FBI的使命才行.」
蘭看著在場的每個人,開始一一下達指令.
「丈途必須在明天早上之前完成FBI的劇本,成子負責監視牡丹學姐.要是發生任何異常的狀況,就立刻跟我連絡.來夏的話──」
「我已經照約定把房間借給你們了,其他的事我一概不管.」
「……也是,我們本來就是這麼約好的.」
蘭走進用隔板隔出的房間,來夏的房間本來就有一塊用來把室內空間一分為二的隔板.原本是用來洗照片的暗房,現在則被FBI借當成秘密基地.
往隔間里窺探,蘭正坐在從成子房間搬過來的桌面計算機前,確認堆在一旁的鍵盤數量.其實蘭自己的那台計算機性能比較好,她也用得比較順手,應該更適合用在FBI的行動上,但若被監視攝影機拍到蘭從自己的房間把計算機運出來的畫面,我們現在准備做的事也會曝光.而且蘭在學校里也被限制了網絡使用權,為了瞞過校方,只能退而求其次改用成子的計算機了.
「現在開始我要入侵學校系統掌握監視畫面,大家都有自己必須完成的任務,那就麻煩你們了!」
說完這句話的瞬間,如機關槍掃射的連續爆破音也在房間里壯烈地回響.是蘭的絕招──子彈觸擊啊.
「先以國外的服務器為踏板隱藏路徑──」
耳邊傳來子彈觸擊的響聲,我跟成子也分頭進行屬于自己的任務.
「──完成了!」
像是對我的聲音有所反應般,隔間的門被打開,蘭也從里頭走了出來.
「很慢耶,我可是很久之前就完成這邊的任務了.」
清晨的陽光從窗囗灑了進來.我坐在床邊寫了一整晚的劇本.順帶一提,來夏躺在床上,此刻睡得正香呢.
「這樣應該趕得及中午進行吧.」
這次是成子從隔間里走出來.在我埋首寫劇本時,他也結束監視牡丹學姐的任務回到秘密基地了.昨天牡丹學姐似乎沒什麼動靜,成子回到房里後,就一直努力學習寫程序好參加才能測驗.
「我現在立刻拜讀一下劇本.」
成子從我手中接過劇本,隨即看了起來.
「成子真的好喜歡學姐的畫喔,真想到學姐的房間好好參觀一下～」
「哎呀哎呀～這孩子說的話還真動聽呢.像你這樣的孩子,我並不討厭喔☆」
正午時分的羊腸小道.在照耀大地的陽光底下,牡丹學姐對我露出一如往常的明亮笑意.
我的手指在牡丹學姐沾染了五顏六色顏料的圍裙上游移,對她露出濕潤且渴望的目光.
「為了當學姐的書作模特兒,成子今天已經有所覺悟了.」
「那我可得先好好了解你才行呢～」
學姐在小徑中央抱住我,輕柔地撫摸我的頭發.
「學姐……成子不懂該怎麼當個模特兒,所以就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給學姐了.」
牡丹學姐聽完這句話後,眼里的光芒更甚,擁抱我的力道也更用力.于是──
因為牡丹學姐喜歡鳴唐同學,我試著把鳴唐同學獨特的氣質帶入劇本中,才寫出了這樣的內容.「真不愧是魔性作家芥川竹人啊!」成子邊看邊不停頷首,贊歎完後才把劇本交到蘭手上.
「──太沒勁了!」
蘭只稍微瞥了一眼我所寫的劇本,二話不說把稿子丟到地上.
「等一下啦!我可是寫得很認真的耶!」
「因為成子得實際把內容演出來,所以才刻意節制把你平常好色的那一面抽掉了吧!」
「那個是……」
「哼,如果你辦不到的話,那就由我親自動手.」
蘭說完後立刻拿起筆,自作主張地修改我的劇本.
高懸在半空的太陽照耀大地.就快到中午吃飯時間了,不少學生差不多都會在這個時候從附近幾棟特別教室大樓走出來.我和成子就站在離那幾棟特別教室大樓不遠的樹蔭底下.等待牡丹學姐在畫畫的休息空檔走出特別教室大樓.
在我茫然地注意周遭動靜時,成子忽然若有所思地喃喃出聲:
「像我這種人格說變就變的人,果然沒辦法得到大家的喜愛吧……」
「為什麼你要這麼說?沒有人會討厭成子的啊?」
「不是的,我的意思是真的很難讓真命天子喜歡上自己……演員的工作就是明明面對的是不喜歡的人,也可以和對方接吻,而能夠接受這一點的,應該是個本身也對某件事絕對無法退讓的人──」
『目標已經接近了.成子,你准備好了嗎?』
蘭的聲音從無線電那頭傳來.我慌張地往特別教室大樓所在的方位看去,果然看見正以小跳步往我們這邊走來,看起來似乎心情不錯的牡丹學姐.
「沒問題,這邊也確認過目標了.」
『那就開始實行任務吧!』
「了解,主屋久成子,現在就要對目標出擊了.」
我忍不住對准備走出樹蔭的成子出聲:
「用蘭改過的劇本,你真的沒問題嗎?」
「別太小看我了,我可是演員呢.」
為了讓我放心,成子臉上浮現出頗有余裕的笑容,這麼回應道.若無其事地走出樹蔭後,他緩緩朝牡丹學姐走去.
「真是個……好女人啊.」
我不由得盯著成子的背影.
「……丈途,你真是個怎樣都好的家伙耶.」
突來傳出的聲音讓我驚愕得立刻轉過頭,就看到正露出一臉無奈盯著我瞧的來夏.
「你不要誤會我啦!我又沒有那個意思!」
「我沒誤會啊,『真是個……好女人啊』你剛才是這麼說的吧,都怪你突然說這種出櫃宣言,害我錯失按下快門的決定性瞬間啦.」
「不要拍啦!」
「那個……該怎麼說呢,丈途喜歡那種類型的嗎?」
「我就說不是了嘛!」
「哼……是喔,嘿……」
來夏像是陷入自己的思緒般,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這時成子也透過無線電傳來了訊息.
『已經成功和目標接觸了,第一階段任務結束,接下來要進行第二階段任務.』
抬眼朝成子的方向望去,她已經和牡丹學姐聊起來了.
「成子真的好喜歡學姐的畫喔,真想到學姐的房間好好參觀一下～」
「哎呀哎呀～這孩子說的話還真動聽呢.像你這樣的孩子,我並不討厭喔☆下次再帶你回我的房間好～好～的參觀一下～因為今天下午我得去練習單簧管才行唷～」
聽她這麼回答,成子頓時濕了眼眶凝向牡丹學姐.手指悄悄在牡丹學姐的圍裙上游移,用顫抖的聲音輕喃:
「為了成為學姐的畫作模特兒,成子今天已經有所覺悟了……」
越過成子准備離開的牡丹學姐突然停下腳步.
「……你再說一次?」
「請讓成子成為學姐的畫作模特兒吧!」
「這樣的話,我得先好好了解你才行啰～」
牡丹學姐突然抱住成子,像在確認他的身體線條般,手指也緩緩滑動著.
──糟糕!要是摸到胸部的話,成子的真實身分就會曝光了!
我慌張地准備從樹蔭底下跑出去救駕,就看到成子難掩緊張的將手合抱在胸前,以防止牡丹學姐的手摸到自己.
「……哼,干得不錯嘛.」
不知何時已經舉高相機的來夏感到無趣似地嘟嚷.嘴上雖然這麼說,但她並沒有按快門拍下這一幕……
「加油啊,成子.」
我重新躲回樹蔭底下,再度守望著成子那邊的狀況.
『第二階段任務結束,接下來要進行第三階段任務了.』
成子以無線電報告完狀況後,便隨牡丹學姐一起移動腳步.
「丈途,第三階段的任務是什麼啊?」
「就是要進到牡丹學姐的房間.到時就要實行最後的任務,也就是攻陷學姐的心房.來夏,我們在討論計劃時,你都沒有仔細聽嗎?」
「先等一下!那我不就拍不到照片了嗎……不對,從外面的話,應該還是有辦法拍到那個學姐的房間──」
來夏一個人莫名其妙地煩惱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不期然地我卻看見正朝我們這邊走來的鳴唐同學身影.
──為什麼她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啊?糟糕了!要是讓鳴唐同學和牡丹學姐在這種地方見到面的話,好不容易寫出來的劇本就無用武之地了!
『不妙了!成子,吹音往你們那邊去了!』
蘭焦急的聲音從無線電那頭傳來.成子不經意似地抬起視線在附近轉了一圈,確認鳴唐同學的所在位置.在這種緊急的狀態下,他還能不慌不忙地發揮演技,果然相當厲害.
『嘖,沒辦法了!成子,現在就立刻實行最終計劃吧!』
「──咦,先等一下啦,蘭!在這種地方進行最終計劃也未免太亂來了吧!我來想辦法拖住鳴唐同學,先等我一下!」
『就現在大家所站的地理位置看來,丈途只要一說話,牡丹學姐馬上就會注意到吹音的存在,所以也只能當機立斷在現場進行了啦!』
「怎麼這樣……」
成子應該也聽到我和蘭的無線電對話了,但就以肉眼所能看見的情況來說,實在讓人搞不清楚他的心情有沒有受到影響.在此同時,成子也正面凝視著牡丹學姐,悄悄把手伸向她的制服,掌心隔著制服撫過快靠近胸脯的位置,然後倒吞了一口唾液──是最終階段計書了
「學姐,請將成子……那個……請把成子吃掉吧!」
也許腦海中正想象著從現在開始即將要上演的瑰麗世界,成子的臉頰都羞紅了.我一邊注意他們那邊的狀況,邊確認著鳴唐同學酌一舉一動.鳴唐同學愈來愈往這邊接近.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她能不被牡丹學姐發現──
「……奇怪?說是這邊,鳴唐同學好像就是朝我走過來的樣子嘛……」
「對啊,她的確是看著你,往你這邊走來呀……咦,啊!她該不會是想現在就把那個給──」
來夏急急忙忙站起身,丟下一句「我要改變拍攝地點!」就頭也不回地跑走了.
「終于找到你了……」
鳴唐同學來到我的面前,卻用一張怎麼看怎麼陰沉的表情對我輕喃.
……自從上次被謠江怒罵當時沒有幫我一把後,鳴唐同學該不會就一直在責備自己吧……
「那個,鳴唐同學,你把我丟在體育館後面自生自滅這件事,我真的沒有生氣啦.」
「……對不起,吹音,吹音……你明明都要死掉了……對不起……」
「不是啦,真的已經沒事了,雖然比起我這條小命,你更在意排球比賽這一點是讓我有點難過啦,可是你當時也沒發現我的狀況,這是沒辦法的事嘛.」
「對不起……因為吹音滿腦子都是排球比賽的事……」
「不不不,真的已經沒事了啦.被丟在那里自生自滅好幾個小時的時間里,我雖然怨恨過很多人跟很多事,但從來沒想過要怨恨鳴唐同學啊.」
「真的很抱歉……都是吹音丟著你不管……」
……說得愈多,就愈覺得我好像把鳴唐同學逼進死胡同,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那個啊,吹音為了表達歉意,都把想道歉的心情塞進這里面了.」
鳴唐同學從她手上的提袋里拿出一個便當盒.
「……咦?這是鳴唐同學……准備的便當嗎?」
「嗯,吹音很努力喔.」
「嘿,原來你會煮飯啊,真是了不起耶.」
「吹音也是第一次做,不過班上同學偷偷教了吹音秘傳的食譜,所以沒問題的.」
「來,請吃吧.」鳴唐同學掀開便當盒蓋,把她手里的便當遞向我.
這是她為了我第一次嘗試做出的便當……我不禁有些感動.往便當盒里瞥了一眼,發現有義式燉飯和烤牛肉,連果凍都有.
「好厲害……根本不像第一次做的嘛……這已經超越高中生便當的領域了.」
「太好了,你能喜歡就好.」
鳴唐同學松了一口氣,露出恬淡微笑.
……可是,這真的很厲害耶.謠江的便當比較偏家庭式的當然也很好吃……但鳴唐同學准備的便當就像外頭的店家拿出來販賣的商品啊……
我再次仔細看了看便當里的菜色.義式燉飯是紅色的,應該是西紅柿口味吧.難得有機會能打開便當盒吃到西紅柿口味的燉飯,我心中盈滿期待執起了筷子.將燉飯含進嘴里為了品嘗味道而嚼了幾下──
「難吃斃了!」
我忍不住把嘴里的燉飯全噴了出來.
──搞什麼?我還以為會是西紅柿口味的燉飯,為什麼吃起來竟然是類似鐵鏽的味道啊?
「鳴唐同學,這盤義式燉飯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這些材料都是班上同學幫忙准備的,吹音也不是很清楚……只記得好像是在斷頭台的遺址孕育而成的米,和什麼東西的血釀出來的紅酒──」
「先給我等一下!光是這樣就已經夠奇怪了吧!」
「會嗎?」
「該怎麼說……這種東西根本不能算是料理嘛!」
「可是這個便當里,好像蘊含了黑魔法的神奇力量,黑魔法的黑就跟黑糖的黑是一樣的,也就是美味的證明啊.」
「所謂的黑,絕對不是那個意思啦!」
怎麼回事……她這種亂七八糟的知識到底是哪來的啊?這個便當……讓我感受到超乎常理的危險……
再抬起頭時,鳴唐同學正一臉不安地凝視我.從我的反應,她大概也注意到這盒便當不太正常了吧.說老實話,不管味道怎麼樣,我真的都很想二話不說把她親手做的便當吃光光,但是……
「對了,你剛才說的『班上同學』……到底是誰啊?」
「就是來夏同學啊.她說只要是丈途同學的喜好,她全都很清楚的嘛.」
──來夏這家伙!
我差點就想把這盒危險至極的便當丟到一邊,直接沖去把來夏揪出來.原來如此,剛才來夏會突然拔腿就跑的理由,我總算搞清楚了.
「鳴唐同學……謝謝你特地為我准備了便當,可是我打一開始就沒在生你的氣.雖然說如果謠江沒適時出現拯救我的話,真的會很危險沒錯……」
一聽到「謠江」兩個字,鳴唐同學的身子不由得震顫了下.
……啊,這時候提起謠江的名字是不是不太好啊……
我原本想立刻解釋點什麼,但鳴唐同學用力捏握住自己小小的手,用硬擠出來的聲音對我開口﹕
「吹音都沒有救你……在適應新環境大賽時,你對吹音那麼……」
淚水浮上鳴唐同學的眼眶.
……奇怪?怎麼突然之間好像變成我把鳴唐同學惹哭了──
「吹音的敵人全去給我死一死～～～」
我的腦髓驀地遭受到某種強烈的沖擊.
「嗚喔喔喔喔喔!」
我半崩潰地以膝蓋點地的姿勢頹倒,但還是擠出所有力氣硬撐著不讓自己連意識也失去.
……要是就這樣失去意識,肯定會因為奧林匹克培訓輔助器造成必須花上一整年才有辦法痊愈的複雜性骨折……
我抬起頭准備向那個攻擊我腦髓的家伙提出堅決的抗議,看到的卻是完全無視于我的存在,只顧著安慰鳴唐同學的牡丹學姐.
「扂然被那種奇怪的男人惹哭了……吹音妹妹真的好可憐啊……」
再往周圍看去,就看到衣衫不整的成子呆呆愣在路的那頭.好像因為鳴唐同學剛才用硬是從喉間擠出來的聲音說話,才讓牡丹學姐注意到我們這邊的狀況.
……任務失敗了.
「果然還是不能花心呀☆得趕快讓吹音妹妹變成只屬于人家的吹音妹妹,然後才能好好地保護吹音妹妹嘛～」
完蛋了……她是認真的.蘭說得沒錯,牡丹學姐是真的想染指鳴唐同學啊!
任務失敗後,我只好再重寫一篇新的劇本.太陽還高高掛在天空,這時候想從窗戶爬進女生宿舍相當困難,于是我改到離女生宿舍不遠的中庭一角繼續努力創作.
「總而言之,得先知道牡丹學姐到底迷上鳴唐同學的哪一點才行……」
成子的演技相當出色.若說有問題的話,一定是出在劇本上.錯就錯在我想以鳴唐同學獨特的氣質去誘惑牡丹學姐.
「除此之外,說到鳴唐同學就會想到的就是……果然還是單簧管吧.」
只要聽到鳴唐同學的演奏,我總是有連心靈都被治愈的感覺.把鳴唐同學的魅力當作劇本的主軸應該是很妥當的安排吧.問題在于演奏單簧管那一幕,以成子的演技應該有辦法假裝吹奏吧.
我聽著小鳥的低囀吟唱,繼續埋首寫劇本,這時卻聽到有個腳步聲緩緩朝我接近.
「你身上的輔助器已經沒問題了嗎?」
抬起頭,穿著便服的謠江正對我微微笑著.心型煉墜一如往常地垂墜在她胸前,她穿著羊毛衫與裙子,因為今天是假日她才會穿著便服吧.閃學園並沒有硬性規定得穿制服或便服上學,這應該算是謠江個人區分上課與私人時間的方式吧.
「並不是完全沒事了,不過也還不至于會死掉啦.」
我可是相當認真地在回答她的問題,但謠江卻呵呵一笑,跟著在我身邊坐下.可能是我選在中庭寫作的關系,表面上看來似乎並不是什麼迫切的狀況.
「我們最近好像常常聊天耶.」
「是啊,如果是不久之前,我也完全想象不到會有這麼一天呢.」
謠江只是待在我的身邊,就讓我的心跳不受控制地愈跳愈快.我拼命轉動腦子想找個話題卻徒勞無功,總覺得不說點什麼好像怪怪的,在看到一臉愉悅眺望欣賞中庭風景的謠江側臉後,我更是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呃,話說回來,謠江你怎麼會跑到這里來啊?」
「直到剛才為止,我都在跟律同學學習數學啊,回宿舍的路上剛好過來看看而已.」
律……
從謠江囗中聽到這個名字,我的胸口突然感到一陣痛楚.昨天的氣氛搞僵後,我就再也沒見到他了.我甚至不曉得等這個星期結束後,該用怎樣的表情去面對他才好.一想到這是我得以和謠江共度舒適愉快時光的代價,心里就覺得更苦澀了.
「……律他……還好嗎?」
「祖母的餐具組被拿走,確實讓他的心情有些低落……但一聊起數學的話題,他又變得相當熱情積極呢.」
「嘿,聊起數學就變得熱情又積極啊,那是我完全不了解的世界呢.」
「律同學好像很尊敬畢達哥拉斯(Pythagoras)──啊,他是發現三次方定律的有名數學家,在數學曆史中也是個占有極重要位置的大人物喔.畢達哥拉斯在世界各處旅行,學習了各式各樣的數學技能後再加以深入研究,讓數學變得不單單只是數字,而是種哲學──」
……律,測驗絕對不會考這種事啦.
看來律的狀況跟平時似乎沒什麼差別,我這才稍微松了口氣.
「如果丈途同學的配對對象是我,那個……你會教我嗎?」
「咦?」
謠江雖然感到羞怯,還是悄悄抬眼窺視著我的表情.
教,教你該不會是指……教色色的事吧?
「那,那樣真的很不好啦!要是真的這麼做了,總覺得好像一切都會是我的錯,其他同學一定會譴責我的啦!」
「我果然還是不行嗎……」
謠江寫出來的情色小說……光是正值思春期的少女寫出情小說這一點就夠刺激了,沒想到擁有偶像般可愛外表的謠江居然對寫情色小說這種事感興趣……當然文字的內容也會反應謠江心里的渴望,若是她所寫的內容是超乎預料的大膽又色情,光看幾行就會成為鮮紅聖經的──
「如果我也會寫小說,說不定就能更理解丈途同學的文學了吧.」
「……咦?文學?」
「是文學吧?丈途同學的小說.」
「這麼說的話,就算不寫情色小說也沒關系啰?」
「咦,我寫情色小說?」
謠江驚訝得眨了眨眼,深深地注視著我.
呃……這麼說也對喔.偶爾我自己也會忘記,但我的小說並不是十八禁的色情讀物,而是被歸為藝術性質的情色……就是所謂的情色文學啦.謠江只是單純地想更深入了解文學罷了……
「看書這種事用不著別人教,謠江只需要真實地去感受你的心情就好了.」
「感受我的心情……」
謠江重複了一次我所說的話,忍不住紅著臉蛋垂下視線.
……由我說出這種話好像有點那個,可是看到如此真實的反應出現在眼前,我實在不曉得該怎麼反應才好.
「啊,抱,抱歉打擾你工作了,我很期待你的新作品問世喔!」
謠江為了掩飾羞澀而慌慌張張地站起身,准備回到女生宿舍去──但下一秒,不知為何她忽然停住腳步.
「等將來哪一天我變成了一位成熟的大人之後,那個……為了丈途同學的小說,就是……等我變成已經可以下定決心的成熟大人後……唔唔……到,到時候,我就全部交給你了!」
謠江努力把話用半吼的方式說完後,轉頭便往女生宿舍的方向跑去了.
「全,全部?」
全部是……為了我的小說……該不會,該不會是……願意脫──
「不對,會發生在我身上的好事一定都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內幕……可是謠江不像那種會騙人的女生啊……這麼說的話……不對啊,可是……該不會……」
附近沒有其他學生的身影,雖然天色才剛暗下沒多久,大概因為今天是星期六吧,總之附近並沒有其他人.我一邊對抗奧林匹克培訓輔助器的彈簧壓力,一邊拼命地攀著繩索進到來夏的房間.
房間里,來夏正坐在床上拿著小刷子清理相機的外殼.
「……喂,來夏,今天中午鳴唐同學拿了黑魔法的毒藥便當給我吃.」
「是喔……那不是太好了嗎.」
「而且那份黑魔法毒藥便當的菜單,好像就是來夏告訴她的嘛?」
「這個嘛……唔,因為她問我,所以我就告訴她了嘛.」
「就連食材好像都是來夏幫忙准備的嘛!你根本就是在欺騙鳴唐同學!還說對我的喜好再清楚不過,居然連這種謊都撒了!」
「我是真的了解你的喜好啊,這才不是撒謊呢.」
來夏用她那雙強而有力的眼瞳直視著我……她的目光本來就很駭人,被她這麼眨也不眨地注視著,我連話都說不太出來了.
……怎麼回事,總覺得她好像想以那種堅決的目光來把黑魔法毒藥便當的事蒙混過去……
「……說到底,來夏憑什麼敢說對我的喜好很了解啊!」
「……笨蛋,別問這種蠢話,那當然是因為我隨時隨地都在想著你呀.」
「……咦?」
「你很意外嗎?」
「不是啦……因為……難道來夏你對我……」
「真是個遲鈍的男人耶.想不到你到現在都還沒發現──你身為丑陋的拍攝對象的才能啊.」
「是那方面啊!」
就在我准備繼續追問黑魔法毒藥便當的事時,成子也從隔間里走了出來.
「哎呀,小丈丈,劇本已經完成了嗎?」
「嗯.」
「我得先背好才行,請借我看看吧.」
把劇本交到成子手上後,他愈看表情卻愈顯得陰郁.
「考慮到牡丹學姐喜歡鳴唐同學的原因,這次我打算從單簧管這方面下手……難道不行嗎?」
「要我演出吹奏單簧管的樣子是沒問題……但只是做做樣子的話,音樂勢必會從其他地方傳出來……這樣一定會被發現吧?」
「啊,對喔!……抱歉,我在寫的時候沒想到那麼多.」
「其實也不用堅持一定要吹單簧管不是嗎?牡丹學姐也有可能是迷上了吹音同學全心投入演奏時的身影,就以這篇劇本換成其他可以演奏的音樂應該也可以吧?」
「說得也是……啊!這麼說起來,蘭好像會彈鋼琴嘛──」
「先給我等一下!」
蘭突然從隔間另一頭沖出來加入我和成子的對話.
「我又不會演戲!」
「可是蘭姐姐,才能測驗時,你還是得演出女主角的角色才行呀.」
「這麼一來正好可以當成練習.蘭,這不是太好了嗎!」
我從成子手中拿回劇本,不由分說地硬是塞給還想繼續抗辯的蘭.
音樂大樓大廳.台下沒有半個聽眾,舞台上只有一個女生在吹奏單簧管.
「把我叫到這穜地方來,究竟是哪個可愛的孩子呢☆」
聽著大廳里流動的純樸溫暖的樂音,牡丹學姐不覺露出沉醉的表情舉步前進.隨著她逐漸趨近的腳步,曲子的節奏也變得愈來愈激昂狂熾.
「像你這樣的孩子,我並不討厭唷☆」
被美好的樂音奪去整顆心的學姐來到女孩面前,迷戀傾聽著她的單簧管演奏.當演奏終于告一段落,女孩的嘴剛從吹口得到解放,學姐立刻將自己的嘴巴靠了上去.幾乎就快觸碰到彼此甜蜜的呼息,但──
「學姐,接吻應該是件更重要的事吧?」
女孩避開學姐的嘴唇,勾起微笑反手抱住學姐.刻意要令學姐焦急難耐般,手掌輕輕滑過她的肌膚,又像是在確認她的身體線條.
「嗯……比起接吻居然先渴求身體……你是不是搞錯先後順序了?」
女孩沒對學姐的說法多加響應,手指倒已經探進學姐的圍裙下襬,指尖輕輕蠕動描繪著美麗的胸脯形狀.
「人家想先得到學姐的溫暖嘛.至于接吻……就等到最後再來慢慢享用吧.」
「嗯呼……啊……你這孩子,說的話還真動聽呀.」
女孩柔嫩細膩的手指動作,讓學姐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恍惚迷醉.學姐愛憐地凝視女孩,把女孩對自己所做的挑逗行為,原封不動地借著指尖嬉戲回應,玩弄起她的胸部.
「啊……唔嗯……學姐……」
牡丹學姐逐步加重手上的力道,仔細地搓揉女孩的胸部.
「學姐……請你再……稍微溫柔一點……」
「這樣剛剛好啦☆你身上的溫度和心跳鼓動,都直接傳達到我手上了呢.」
「學姐……」
女孩抬起溫潤的視線看著學姐,像是無聲的默契般,兩人緊緊擁抱住彼此.于是──
「你這家伙……到底想對我做什麼啊?」
「沒有啊,我並沒有什麼意圖……而且我也會為了蘭,把里面的場景統統改成鋼琴的.」
「問題不在那里吧!照你寫的這個內容,我跟學姐之間的氛圍實在太惹火了,我要是被侵犯的話該怎麼辦才好啊!」
「可是,蘭不是說之前的劇本『太沒勁了!』了嗎,還自己改掉重寫耶.」
「笨蛋!成子要是真發生個什麼萬一,只要脫掉衣服,牡丹學姐就自然而然會放棄了啦!這招又不適用在我身上!」
「……蘭姐姐,你是這樣看待我的嗎……」
成子大大的眼睛里盛滿淚水,立刻轉身走進隔間還落了鎖,不讓別人靠近.
「啊,成子,對不起!不是這樣的!我一定會好好保護妹妹的嘛!只是成子跟其他孩子有些不太一樣,所以──」
「能不能接受成子的有點不太一樣,就是蘭能不能成為真正姐姐的最大關鍵吧,不過我想你們最後還是只能走上分手一途啦.」
蘭一聽完我的看法,立刻慌張地轉過頭來面對我.
「丈途!我正忙著和成子和好耶……你是不是跟我有仇啊?」
「不是的,我只是覺得成子有點可憐.」
「那是因為……可是……那個……」
蘭盯著攥在手里的劇本陷入沉默.隔間里傳來細啞的啜泣聲,這個房間此刻好像正遭遇到什麼不得了的情況.
「……我知道了,我做就是了.成子都演了,我當然也得演出才行!」
蘭半自暴自棄地大喊過後,隔間的房門總算緩緩打開了.成子從里頭走出來,邊抹去臉上的淚水抬起頭.
「蘭姐姐……」
「別再哭了,快點來指導我該怎麼演戲,我還打算趁今晚把任務完成呢.」
「是的!」
成子綻開花朵般明媚的笑容,他已經仔細地抹去淚水,准備坐下來一起討論劇本.
還真是美好的──姐妹之情啊.
音樂大樓大廳.台下沒有半個聽眾,舞台上只有一個女生正以鋼琴彈奏出夢幻曲.
『蘭姐姐,牡丹學姐馬上就要到了.』
『我明白了.』
蘭語氣淡然地響應成子傳來的無線電訊息.我則潛藏在大廳堂的黑暗中,靜靜守護著台上的一舉一動.若真發生什麼意外,我的任務就是要保護蘭,對身上套著奧林匹克培訓輔助器,行動受到限制的我來說,這可是一項相當吃力的任務.那為什麼要由我來負責這項任務呢?理由很簡單,因為FBI中只有我一個男生.不……當然是這樣沒錯.男生只有我一個……對吧?
「把我叫到這種地方來,究竟是哪個可愛的孩子呢☆」
『目標確認,霧線蘭現在要開始誘惑目標了.』
蘭的聲音隔著無線電傳來,夢幻曲的演奏也變得更加熱情激狂.牡丹學姐看著投入全副心神彈奏鋼琴的蘭,不由得瞠圓雙眼,整個人陶醉在樂曲旋律中.原本的劇本應該是會慢慢帶出浪漫氛圍才對,但因為是由蘭演出這一幕,我也有稍微更動一下劇本.
──唐突地,曲調在沒有半點預兆的情況下登時一變,蘭開始了她卓越的速彈技巧.演奏的明明是鋼琴,但可比一些笨拙又不入流的樂團搞出來的重金屬搖滾更激烈好幾倍,也更加熱情!
「子彈觸擊,真是太驚人了……」
牡丹學姐驚愕得連目光都無法從蘭的身上移開.
總算結束彈奏的蘭安靜地從鋼琴前站起身,將手指舉到臉的高度.
「學姐,你對我的指技有沒有興趣呢?」
一抹豔麗的微笑在蘭臉上綻開……她的眼里卻潛藏著帶有挑戰意圖的光輝,像要貫穿牡丹學姐似地直視著她.說老實話,就連身為男孩子的我,面對那樣的視線都會忍不住寒毛直豎啊──
「像你這樣的孩子,我並不討厭唷☆」
迎視蘭的視線,牡丹學姐回以淡然一笑,然後慢慢走向舞台,突如其來地就掠奪了蘭的嘴唇,但蘭隨即避開了學姐的吻,臉上仍掛著微笑.
「為什麼要避開呢?你剛才明明還那麼熱情的誘惑我不是嗎～～」
牡丹學姐執拗地開口,硬是貼近蘭的身體.
『第一階段任務結束,現在開始進入第二階段.』
「學姐,接吻應該是件更需要珍惜的事吧?人家想先得到學姐的溫暖嘛.」
「哎呀～這孩子說的話還真動聽啊.」
牡丹學姐像是要表現盈滿全身的喜悅般,將蘭緊緊擁在懷里.
「學姐……這樣有點難過耶.」
「這樣剛剛好啦,我的身體溫度和心跳鼓動,都直接傳達給你了不是嗎?」
「學姐……」
蘭抬起溫潤的雙眼看向學姐,手也跟著環抱學姐的背部,形成兩人互擁的姿勢.
「嗯……牡丹……學姐……」
「怎麼了?居然發出那麼可愛的聲音～」
「人家已經……無法再忍耐了──」
──嘰.
大廳入囗似乎傳來什麼聲響.
「……主人,您在這里嗎?」
然後是某個女孩子試探性的詢問聲.
目光凝向入口,原來是個個頭嬌小,身穿女仆裝的女孩子.因逆光有些看不清楚,不過她的頭發似乎是紅色的.
……是誰家的小女仆迷路了啊?我們現在可是正在進行任務耶……
話說回來,女仆難道沒有違反校規什麼的嗎?雖然有些疑惑,但這里畢竟是閃學園,所以還是別想太多了.我走向大廳入囗,為了讓蘭的表演不被中斷,我打算先把迷路的小女仆請出去.
「──咦,鳴唐同學?」
站在入口處的,正是身穿可愛女仆裝的鳴唐同學.
「你,你什麼時候變成女仆的?不對,你到底是誰的女仆啊?」
「吹音是主人的女仆嘛.」
「你的主人是誰啊?」
「就是主人嘛.」
「所以說,到底是誰啦?」
「所以說,就是主人嘛.」
鳴唐同學抬起手,伸出手指指向我.
「我嗎……我是主人?為,為什麼啊?」
「吹音在班上有個超會款待客人才能的朋友,她說這麼做一定能讓你開心的,是來夏同學告訴吹音你人在這里,還說『丈途一定會開心的,你趕快扮成小女仆去讓他看看吧』的唷.」
──來夏和班上的朋友……………………干得好啊!
這次跟之前那個黑魔法毒藥便當不同,不僅完全無害……這樣我就歡迎了!不,根本就是超級歡迎啊!
我看著身穿女仆裝的鳴唐同學.
一個會稱呼我主人的小女仆……只屬于我的小女仆……說到小女仆不就……
「那個……既然我是鳴唐同學的主人,不管下達什麼命令應該都可以吧.」
「請下達命令吧,因為吹音就是主人的女仆嘛.」
喔喔!糟,糟糕……這個,這個說不定……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機會啊!
「這,這樣的話,首先就請讓我躺在你的大腿上,幫我清耳朵吧!」
「悉聽尊便.」
鳴唐同學輕巧地「咚」一聲當場坐下,從手邊的小道具箱里拿出掏耳棒.不愧是經過款待才能者的指導,連准備都很齊全呢.
我把頭靠在鳴唐同學的大腿上,讓她動手幫我清耳朵.
鳴唐同學柔軟的大腿……纖細的手腕……可愛誘人的呼吸……一個清耳朵的行為,就能得到多重享受呢.
「該怎麼說呢……我的欲望好像要開始暴走了,真是教人害怕啊……」
但……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此時此刻我終于得到了一直幻想擁有的小女仆嘛!
「……主人,您的呼吸都亂掉了,沒事吧?」
「我,我沒事!請繼續幫我清耳朵吧!」
「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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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鳴唐同學,雖然已經說過好幾次了,但我真的沒把那件事放在心上喔.」
「……是的.」
「所以你也不用硬是勉強自己為我做什麼,你明白嗎?」
「……」
「話說回來,你的才能測驗進行得怎麼樣了?最近中午吃飯時間你都在練習單簧管,看來應該是為了才能測驗才盡量找時間練習……沒問題吧?」
「……是的.」
怎麼搞的……變成女仆的設定後,對話好像也有些困難.
「可以用平常的態度說話嗎?這樣我也比較輕松.」
「吹音明白了,那就這麼辦吧.」
「所以說呢,你的才能測驗還好嗎?」
「吹音有在練習畫畫……可是真的好困難喔.牡丹學姐在畫花的素描時都可以畫出恐龍來,但吹音還是只能畫出小花而已.」
「咦?恐龍?不對吧……怎麼可以畫成恐龍呢……」
「可是,牡丹學姐說﹕『這就是讓其他人都望塵莫及,至高無上的藝術啊☆』所以畫花時只能畫出花的吹音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呢.」
「不是吧……畫花的話,絕對是畫成花比較好吧.真的沒問題嗎?我都開始為鳴唐同學的測驗感到擔心了……」
「沒問題的,因為牡丹學姐是畫畫天才對吧?」
「是這樣沒錯啦……但應該跟那個體操天才學習體操的我卻完全被丟著不管,現在也自主練習中就是了……」
「我們要一起加油喔.」
我們面對的明明是那麼狗屁不通的才能測驗,鳴唐同學卻綻開笑容對我這麼說,這也更讓人感受到她的純粹.
我們要一起加油喔……是嗎.這麼說起來,之前謠江也對我說過同樣的話呢.
這一定是隨處可聞的一句禮貌用語,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涵義吧.我在心里這麼提醒自己,卻又忍不住因這句台詞而雀躍不已.謠江說出那句話後,我的心情頓時輕松了不少﹔但鳴唐同學對我說出同一句話時……是怎麼回事呢,我的胸口卻被某種難以解釋的苦悶情緒糾纏著.並不是覺得討厭,而是更特別的,無法言喻的感情……
「我也會跟鳴唐同學一起加油,把那張櫻花紀念照給──」
『小丈丈!蘭姐姐有危險了!』
成子的聲音突然透過無線電傳來,我反射性地站起身往舞台上看去.一眼就看到已經把蘭放倒在地板上,緊緊摟抱著她的牡丹學姐身影.
……喔喔……真實百合劇情就在我眼前上演了……這,這一幕真是太壯觀了……班上同學是百合女的事實在這一刻確實地沖擊我的視覺神經……啊,現在不是驚愕發呆的時候了!這樣下去狀況肯定會變得很不妙!
「發生火災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用力用發自丹田的聲音大喊.
被嚇了一跳的鳴唐同學也跟著看向周圍.
「咦?火災?哪里有火啊?」
「不是的,鳴唐同學,不是真的發生火災啦.」
「不是火災?那得重說一次才行,說不定有別人聽到你剛才喊的那句話呢.」
鳴唐同學用力吸了一口氣,努力擠出最大的叫聲﹕
「不是火災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牡丹學姐跨坐在蘭的身上,因我突然的大叫而困惑地環視四周.但在鳴唐同學的聲音響起的瞬間,她二話不說立刻站起身.
「吹,吹音妹妹～你為了我打扮成小女仆的模樣啊～」
學姐一直線地朝鳴唐同學沖來,用力撞飛擋在鳴唐同學面前的我.
「好痛……」
牡丹學姐完全不把我吃痛的叫聲當一回事,轉眼已經張開雙臂抱住鳴唐同學了.
「吹音妹妹,不是這樣的唷☆人家只對吹音妹妹一往情深嘛～想不到你居然會扮成小女仆的模樣來迎接我……我說不定已經從對吹音妹妹一往情深,變成對吹音妹妹超一往情深了唷～」
牡丹學姐推著鳴唐同學的背,領著她往大廳的出口走去.
「哎唷……我最近好像變得很有人緣呢……這樣就沒辦法好好享受跟吹音妹妹共處的時間了,看來是時候加深我跟吹音妹妹之間的愛情了,就趁明天來實行吧～」
……這,這真是糟透了!要是不趕快完成誘惑牡丹學姐的任務,鳴唐同學就有危險了!
蘭的任務以失敗告終後,我們一回到來夏的房間就立刻召開會議.
「丈途,你給我解釋一下!我都奮不顧身做了那麼危險的事了,這種結果到底算什麼嘛?」
「對不起……可是來夏如果沒讓鳴唐同學跑到音樂廳來的話,這次的任務應該已經成功了……話說回來,如果蘭真的被牡丹學姐襲擊,說不定從此就能過著幸福的百合校園生活,這種事誰也……」
「唔……這一點是挺微妙的沒錯……」
「那我的判斷就沒錯了嘛.」
聽到我和蘭的對話,來夏也露出不可一世的態度大放厥詞.
……我是真的很想對來夏發脾氣,但才經曆過那些愉快的事,實在沒立場對她大吼大叫……
「那,接下來的劇情該怎麼發展才好?」
蘭的催促讓我一時之間沒辦法回話.想以鳴唐同學獨特的氛圍進行誘惑失敗了,想用音樂誘惑牡丹學姐也失敗了……其他還有什麼手段嗎?
看著我如此煩惱的模樣,成子也開囗了﹕
「小丈丈跟牡丹學姐好像彼此認識,你有沒有聽學姐提過她喜歡怎樣的類型之類的話題呢?」
「喜歡的類型啊……」
基本上,為了寫出百合情色小說,我是有跟牡丹學姐聊過一些啦,但對于學姐本身的事,我倒也沒有那麼清楚就是了──
「等等,她請我寫的百合小說內容根本就是她本人的興趣嘛!」
為了寫出最棒的百合版情色小說,她當時思考許久向我要求的劇情內容完完全全就是她的個人興趣.
「我不曉得牡丹學姐喜歡哪種類型,倒是有聽她說過中意的戀愛情景,她說過喜歡兩個人一起追求藝術的極致,同時加深彼此的愛情啦.」
「戀愛情景啊……以吹音當主軸的劇本全都失敗了,這次說不定可以試試從藝術方面著手.可是說到戀愛情景,從那個學姐囗中講出來,總覺得真是色情極了.」
也許是想起剛才的任務,蘭的臉頰忽然染上一大片緋紅.
……的確沒錯,那時候蘭跟牡丹學姐搞出來的場面實在是色情到一個不行啊……
光是回想起來,我也跟著羞紅了臉,環視眾人一圈後,我這麼說道﹕「那個,下一次的劇本就以『藝術』為核心吧.」
「我們之中有對藝術拿手的人嗎?」
我的詢問沒得到其他人的響應.剛才由蘭詮釋的劇本內容算是藝術分野之一的音樂,但目的卻是讓牡丹學姐注意她努力演奏的模樣.就算蘭不是藝術方面的天才也能達到劇情的需求,不過這次的劇本非得是藝術類的天才才行.必須是個藝術天才,同時也願意出力幫忙FBI任務的女孩子……真的這麼剛好有這一號人物存在嗎?
「──等等,來夏,攝影不就是藝術的一種嗎!」
我的出聲,換來來夏「嘖」的一聲咋舌.
……看來她明明很清楚,卻故意默不作聲.
我與蘭,還有成子的視線同時集中在來夏身上.
「先等一下!我原本就只是為了拍成子的照片,才把房間借給你們而已!為什麼連我也得參加演出不可啊!」
「哎唷,你別這麼說嘛.能誘惑牡丹學姐的又不只成子一個,拍出努力引誘牡丹學姐的自己不也是不錯的選擇嗎?大家也都這麼想吧?」
「就是說啊,拍出來的效果一定很不錯的.來夏同學,這麼一來你不就能在照片中盡情演出所有你想要的樣子了嗎?一定能拍出很棒的照片來的.」
「丈途說得沒錯,來夏在百合的圈子里一定會很受歡迎的.」
「我不是叫你們先等一下嗎!要是由我去引誘那位學姐,到底會拍出怎麼樣的照片來啊!」
「不就是拍出為了成就藝術,甚至不惜假扮百合誘惑一點都不喜歡的女人的攝影師丑態嗎?」
「唔……的確是啦,為了藝術不惜滿嘴謊話去誘惑學姐的模樣……可能真的很丑陋吧……」
「我還以為來夏是會為了藝術奉獻全部的那種人呢,原來你對照片的熱情也不過爾爾啊……」
「……這句話我可不能假裝沒聽到,不過爾爾是什麼意思!你給我解釋清楚!」
「難道不是嗎?難得有這種可以拍出丑陋照片的機會,你卻因為太愛惜自己而打算逃走不是嗎?」
「我才沒打算逃走!只要是為了藝術……就算要我誘惑一點興趣都沒有的女人也沒問題啦!」
一旁的蘭和成子發出歡呼.有那麼一瞬間,我忍不住思索起FBI究竟會發展到哪個方向去,但還是別把這種事放在心上好.我必須在來夏還沒有改變心意之前完成劇本,已經有了熬夜的覺悟後,我也趕緊對著空白稿紙爬起格子.
「牡,牡丹學姐!請答應我的請求吧!」
午休時間即將告一段落,我硬是擠出勇氣向正走在步道上的學姐出聲.
「哎呀,怎麼了嗎?真是個漂亮的孩子耶,你有什麼事想拜托我嗎?」
「請學姐……請學姐讓我拍下你書書時的模樣!」
「仔細看看,你的手上還拿著相機呢,你的才能就是拍照嗎?」
「是的,我非常喜歡學姐那種幻想式畫風,對能書出那種作品的學姐也……」
我努力忍住難為情的羞澀感,使出全力張開口吐出「我也喜歡」這句話.我的臉就像火燒似的熱燙,再也沒辦法說出更多話.
牡丹學姐抱緊我,在我耳邊輕聲回應﹕
「你還真是害羞呀.像你這樣的孩子,我並不討厭喔～」
學姐的嘴唇又接著往我的耳朵靠近,她舌尖在我的耳廓處來回滑動,喃喃開口.
「啊……學姐……我的那里很敏感的……」
「哎呀～聽見一件好事了呢.」
學姐的舌尖侵入我的耳朵內側,更強而有力地舔舐著.
「嗯呼不不行啊……學姐……」
「你的表情愈來愈動人了唷,如果是現在的你……我說不定也很想書出來呢～」
我反手抱住學姐,任由她繼續舔弄我的耳朵,只能沉溺在接連襲來的快樂中,身體卻動也不能動.現在的我……只能隨她玩弄了.
「不如讓我畫你,然後你來拍我,怎麼樣?除了藝術之外,這麼做也能加深我們之間的愛情啊～」
「我覺得……很美好.」
不曉得學姐究竟有沒有聽見我的回答,因為她已經迭上我的嘴唇.而後──
『准備好了嗎?』
蘭的聲音隔著無線電傳來,來夏只簡單應了聲﹕『嗯.』
在陽光照耀下,來夏就在聚集了特別教室大樓的那一帶附近呆站著.練習演技雖然花了大家不少工夫,但她應該沒問題吧.
午餐時間即將告一段落,可以看見有幾個學生正往特別教室大樓的方向走去.我們已經調查過牡丹學姐今天的行程表了,中午以前她會指導鳴唐同學繪畫,下午則是埋首制作自己的作品.等到夜里會再和鳴唐同學見一次面──
「學姐絕對會把她吃掉的.」
我藏身在樹蔭底下點點頭.
「那個學姐的話,一定會把吹音同學吃掉的.」
在我身旁的成子不安地絞動雙手.今天並沒有什麼任務要拜托成子,但他還是跟在負責保護演員的我身邊.雖然再三重複了很多次,但FBI里的男生只有我一個.沒錯……只有我一個男生而已.我當然不會讓成子遭遇什麼不測.
『看到目標了,將會在十秒鍾後出現在來夏眼前.』
『了解,名機來夏已經准備好誘惑目標了.』
練習時雖然因不習慣演戲而顯得困惑,但聽到蘭的無線電訊息後,來夏也瞬間集中了全副心神.那是能以相機截取人們剎那丑陋模樣的瞬間爆發集中力……來夏或許正在活用她的專業技能吧.
分秒不差過了十秒後,牡丹學姐的身影果然出現在建築物一角.來夏一看見她的身影,突然顯得局促又扭捏,還抬起窺探似的視線有意無意地瞥向牡丹學姐.
牡丹學姐雖然對來夏奇怪的舉動感到疑惑,走近時卻沒有太大興趣似地打算直接從來夏身旁走過──
「牡,牡丹學姐!請答應我的請求吧!」
從來夏囗中吐出的,就像生性害羞的女孩終于提起全部勇氣從喉間擠出來的真切聲音.
「哎呀,怎麼了嗎?真是個漂亮的孩子耶,你有什麼事想拜托我嗎?」
「請學姐……請學姐讓我拍下你畫畫時的模樣!」
「仔細看看,你的手上還拿著相機呢,你的才能就是拍照嗎?」
「是的,我非常喜歡學姐那種幻想式畫風,對能畫出那種作品的學姐也……」
盡管笨拙,來夏還是努力把「我也喜歡」這句話說出口.之後她羞到耳根都發紅了,更沒辦法多說一句話.
……要是她平常也表現出這一面的話,我一定會覺得來夏很可愛吧……身為一個女生,她的言行舉止實在是虧大了.
「你還真是害羞啊,不過像你這樣的孩子,我並不討厭唷～」
學姐往前踏出一步,悄悄把嘴唇貼向來夏耳邊.
「那,你願意脫嗎?」
「要,要我脫?」
對牡丹學姐突來的詢問感到驚訝,來夏下意識地恢複成她平常的模樣了.就在學姐抬起似覺有異的眼神盯著她時,來夏又慌張地帶著微笑反問﹕「你說脫是什麼意思啊?」「由我來畫你的裸體,然後你也拍下正在裸體作畫的我啊,這樣不是一石二鳥嗎?」
「這種事……到底哪里一石二鳥了?」
「我們可以在藝術中加深彼此的愛情,這樣不是很棒嗎～」
喔喔……果然演變成與牡丹學姐的興趣畫上等號的戀愛情境了.
『喂,話題愈變愈怪了!這樣下去連第一階段的任務都沒辦法完成啊!』
來夏焦急的聲音透過無線電傳來.
「這樣的話,只能靠即興的演技了.」
在我身旁的成子也關注著來夏那邊的狀況.
「即興的演技,來夏哪辦得到啊?」
「即興演技是我擅長的部分,這里就交給我吧.」
成子冷靜地准備與來夏進行無線電交談.
「──來夏同學,現在開始請照我的指示繼續演下去吧.」
『我明白了,那就麻煩你快一點.』
「那麼──」成子開始以無線耳機向另一頭的來夏下達指示.
我瞥向來夏的方向,默默看著她會怎麼演完這出戲.
「學姐……我想孕育的是更細水長流的平穩愛情.」
來夏開囗,輕靠在牡丹學姐的肩頭.
「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吧☆就決定要來一場裸體素描＆攝影大會啰～」
「學姐,可是我想用更認真的態度一點一滴地灌溉與學姐之間的每一段記憶──」
「不可以說這麼幼稚的話,不然你的藝術也會顯露出懵懂無知的一面喔☆」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來夏的肩膀明顯震顫了一下.
「……是,是嗎,藝術也會顯得無知嗎……這麼說也對……」
這句怎麼聽怎麼怪的台詞,讓我忍不住轉頭看了成子一眼,發現他也正慌張地盯著來夏的方向.
「來夏同學一聽到跟藝術扯上關系的事,就開始不把我下達的指示當一回事了!」
「果然……」
我就知道會變成這樣.
豎起耳朵仔細聽著來夏與牡丹學姐之間的對話,想不到她們談論的內容竟也愈變愈恐怖.
「在裸體大會開始之間,讓我們一起進浴室把身體洗乾淨吧～」
「沒必要搞那種花招吧?」
「我們得更了解彼此的身體才行,不然怎麼知道該如何表現出身體的美感呢～」
「原來如此,這麼說也有道理.」
「難得有這個機會,干脆我們就共度一晚再來舉辦裸體大會吧?兩個人躺在床上一起醒來的早晨,就讓我們在朝陽中增進屬于自己的藝術吧～」
「這完全是你個人的興趣吧,快點把澡洗一洗舉辦裸體大會了啦.」
「哎呀,稍微聊個幾句後,你也變得更可靠了呢～」
來夏和牡丹學姐就這樣准備往女生宿舍的方向走去.
『等一下啦,來夏!你到底在做什麼啊?』
蘭藉由無線電想阻止來夏的沖動,我和成子也慌慌張張地接在蘭之後相繼對她喊話﹕
「來夏!就算是為了藝術,也用不著做到那種程度吧!」
「就是說啊!來夏同學,你絕對會被吃掉的啦!」
『吵死人了,由我來轉移這個學姐的注意力,不是你們原本的希望嗎!』
說完後,來夏就把無線電丟到一旁了.
……誘惑牡丹學姐確實是我們的目的沒錯……但這樣的發展也未免太糟糕了吧!
我從藏身的樹蔭底下走出來,拼命追在那兩個人身後,但身上的輔助器讓我沒辦法快速移動,只能眼睜睜看著距離被愈拉愈開.成子則忙著以無線電和蘭討論阻止那兩個人的辦法.
「來夏……你也為藝術奉獻太多了吧……」
我無力地跪在地上,茫然望著她們兩個逐漸遠去的身影.
……來夏這家伙,做事未免太極端了吧……
「──拜托,你這樣會妨害人家懲治壞人的,可以請你讓開嗎!」
身後突然傳來對我發牢騷的怒斥聲.
「懲治壞人?」
我訝異地抬起頭,就看到一個穿著輕飄飄迷你裙的嬌小女生,手里還裝模作樣地拿了一支玩具單簧管.
「嗚咦──鳴唐同學?你在做什麼啊?」
「才不是,吹音是音樂小魔女吹音啦.你啊,擋在這邊真的很礙事耶!」
「音樂小魔女?而且我很礙事……我應該沒有礙到誰吧……」
「你礙到吹音了啦!吹音正要去懲治壞人,你卻擋在路中間,真的非常非常礙事啦!」
「哪個壞人啊?而且我又礙了什麼事……這條路那麼寬,你大可以避過我繼續前進啊……」
「你可不要誤會了喔!像你這種人,對吹音來說完全無所謂啦,只是因為真的很麻煩,吹音才會開口跟你說話的喔!」
……這種設定是怎麼回事?雖然有點笨拙,但這該不會……是傲嬌吧?
「那個……是不是班上又有誰對你說了什麼啊?」
我話才說完,鳴唐同學的身體很明顯地瞬間僵直了.
「你,你不要誤會喔!吹音只是想以音樂小魔女的身分懲治壞人──」
「說老實話吧?這次又是誰對你說了什麼?」
「……那個……就是……有個能嗅出氣味才能的同學啊,說你身上有活在妄想世界里的氣味,只要吹音扮成卡通模樣一邊生氣一邊害羞,這樣我們一定就能和好了……」
「雖,雖然有一部分是被你說中了啦……但才不是這樣!總之……總之方向整個搞錯了啦!」
「……是嗎?」
「這種事拜托你就別反問我了……話說回來,我們早就已經和好了吧?」
「……真的嗎?你願意原諒吹音了?」
「鳴唐同學……你想太多了啦,我是真的打從一開始就沒有生你的氣.而且……鳴唐同學為了讓我開心,還做了很多不得了的事,要是再不趕快恢複正常,我總覺得鳴唐同學一定會遇到危險的……」
「嗯,那吹音就用普通的方式說話了喔,能夠和好真是太好了.」
原本壓在鳴唐同學心里的壓力像是瞬間被釋放了,她終于能露出明亮的笑容.
……她真的是個很認真的好孩子呢……
想到這里,我才赫然記起來夏仍身陷險境.慌慌張張地抬起視線,和牡丹學姐走在一起的那個頎長背影已經變成小小一抹了.
「真是糟糕……身上套著這些輔助器,我根本救不了她啊……」
成子和蘭似乎也討論到一段落了,總之為了阻止那兩個人還是先追上去再說.不過,對象是那兩個人,我怎麼想也不覺得光靠成子一個人有辦法擋下她們兩個的腳步.
……啊!如果讓鳴唐同學開口叫住學姐,說不定就能救來夏了……
「不對不對,這麼一來就救不了鳴唐同學了……我到底該怎麼做才好啊!」
「怎麼了?救不了吹音是什麼意思啊?」
「鳴唐同學……」
我看著那雙與平時無異的無邪眼瞳.那雙眼里的純粹之美,讓我不由得低喃出示弱的求救願望.
「如果為了救班上的一個同學,必須犧牲另一個同學的話,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兩個都救啊.」
「不是啦,我又沒說是我要去救……」
「你會去救吧?因為你就是這種人啊.」
鳴唐同學用她那雙純真又漂亮的眼睛直視著我……她怎麼……我才不是那麼高尚的人呢,為什麼她可以不假思索地說出那種話啊……
就在我思索這個問題時,鳴唐同學也注意到走在前方的牡丹學姐,不做多想地開口喚了她﹕
「啊,牡丹學姐～!」
一聽到鳴唐同學的聲音,牡丹學姐原本與來夏並肩而行的腳步頓時停下,我原以為她會先轉過身看看,想不到她已經朝我們這邊暴沖過來了.
「吹音妹妹～～～你又為我變裝了嗎～～」
牡丹學姐一臉開心地和鳴唐同學聊了起來,完全忘了來夏的存在.
『……任務……失敗了.』
蘭苦澀的聲音透過無線電傳了過來.
黃昏的橘藍色彩從窗口灑了進來.幾顆特別明亮的星星已經掛在天邊閃爍綻放著光芒.成子,蘭,還有來夏,大家都在沉靜的昏黃暮色中消沉地閉囗不語.
「……丈途,你快點把下一篇劇本寫好啦.」
蘭已經不抱期望地對我這麼說.
「如果沒辦法替成子拍照,那我也沒有繼續幫忙FBI的意義了.」
來夏不滿地嘟嚷著.
「要是能靠我的力量做點什麼就好了……」
成子迷惘地喃喃自語.
……這樣下去不行.之前的劇本在更基本的地方就完全搞錯方向了,牡丹學姐到底迷上鳴唐同學的什麼地方,我們根本沒有徹底了解.
「我說啊,鳴唐同學的魅力究竟是什麼,大家一起好好討論一下吧?」
「這還用得著討論嗎,她的一切都很美好啊!」
蘭即刻的回答在原本靜謐的房間里瞬間響動,但繚繞的余音一下子就消散了.
在這之中,成子忽然想起什麼似地喃喃開口道﹕
「大家會開始注意到吹音同學,我想應該是在適應新環境大賽決賽時的那場演奏吧?照這個方向去想,吹音同學最大的魅力果然還是在于單簧管不是嗎?」
聽完成子的意見,來夏也思索著什麼般接著出聲﹕
「如果那個學姐迷上的是鳴唐的單簧管,也就表示她迷上的是鳴唐的才能吧.不過就算用一句「才能」帶過,才能也包含了身體跟技術面,人格等等在內的才能吧.總結下來──她喜歡的就是鳴唐這個人,這還真是溫馨的結論啊……」
來夏說完後,大家的心情也變得更沉重了.若真是如此,我們根本沒辦法阻止牡丹學姐嘛.
「要是能複制一個吹音就好了.」
蘭話一說完便憤憤不平地倒臥在床鋪上.
今天晚上,該用什麼方法阻止牡丹學姐才好呢.
『丈途,現在狀況怎麼樣?』
「已經到達指定地點了,就等目標出現.」
『成子呢?』
『我也已經到達指定地點了.』
『來夏呢?』
『………………………………』
『……看來她翹頭了吧.』
「蘭,我覺得這個方法實在不是很聰明耶……」
『「聰明」這種帥氣的單字居然會從丈途嘴里說出來,別笑掉別人的大牙了.這次是得傾盡全力的最後一戰,只要能捱過今天,明天開始又是一般的上學日,應該暫時不會有什麼問題才對.話說回來,就是因為你寫的劇本沒發揮效用,才會搞到現在這個地步啦.』
……傷腦筋,我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而且還被用力踩到痛處……
確實只要捱過今天,應該就不會有什麼問題了.平常的上學日,牡丹學姐應該很忙碌,鳴唐同學當然也有自己的事得忙.而且鳴唐同學的才能測驗是必須贏得小學生繪畫比賽冠軍,對至今為止都只專注心神在單簧管上的鳴唐同學而言,雖說是小學生的比賽,還是得以繪畫拿下優勝才行,這一點想必很困難吧.就算牡丹學姐再怎麼想跟鳴唐同學一起玩,鳴唐同學也沒有那麼多空閑時間.
我從指定地點的換氣孔往下窺探.目前……還看不到人影.
「居然要我在通風囗待命,總覺得他們好像很不把我當一回事啊.」
沒錯.我現在就躲在鳴唐同學房間附近的通風口里.因為套著奧林匹克培訓輔助器,我根本沒辦法自由行動,所以只得待在離鳴唐同學最近的地方隨時因應萬變.就是因為這種丟臉的理由,我才會被分配到這種地點.
「話說回來,阿回學長也一直丟著我不管,這樣就算我偶爾脫掉這身輔助器應該也無所謂吧.他一點都不了解我有多辛苦……不用參加測驗的學長還真是輕松啊.」
愈想愈覺得勉強自己去遵守學長的要求,實在有夠白癡的.
『──監視攝影機已經捕捉到目標了,她就跟預定的一樣正往吹音的房間走去.成子,丈途,你們都准備好了吧?』
『成子這邊已經0K了.』
「我也沒問題.」
『好,那就開始執行任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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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一會兒後,走廊那頭便傳來兩個女生的爭執聲.
「牡丹學姐!你居然丟下我跑向其他女生,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戀愛是自由的呀,成子妹妹～」
「太過分了……你都那麼熱情地撫摸過成子的身體了……成子……成子已經被牡丹學姐玷汙了啊……」
「太誇張了吧,那只是剛開始而已耶☆」
「對牡丹學姐而言或許只是剛開始……但對成子來說……」
略帶嘶啞嗓音的女生話語中漸漸染上了哭腔.
「成子似乎進行得挺順利的嘛.」
最後這一戰,我們就是要把牡丹學姐推入麻煩的戀愛紛爭中,藉此拖住她一整個晚上.想必會是相當心力交瘁的一場戲吧.
『丈途!牡丹學姐不理成子,已經往你那邊走去了!』
「明白了!」
我從通氣孔往走廊上窺探,等待牡丹學姐一步步走近,同時在心中計算著最佳出場時機──
「給我等一下!」
我大叫著從通風口跳了出來.
「嗚哇,這不是丈途弟弟嗎～∫真是的,嚇了人家一跳呢～」
「牡丹學姐!你居然汙辱了我的成子……我絕對饒不了你!」
「嘎啊?這是哪一招啊?仔細想想,為什麼丈途弟弟會出現在女生宿舍里?」
「小丈丈!這是成子和牡丹學姐的問題!你……你回去啦!」
「別開玩笑了,成子!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才好?」
「我跟小丈丈之間……已經結束了.學姐,這里很危險,我們還是換個地方吧.」
「人家現在要去吹音妹妹的房間,剩下的問題你們就自己解決吧～」
「我的話還沒說完呢,牡丹學姐!」
「……吱吱喳喳的吵死人了……喂,丈途,你可不要太自以為是了喔.」
牡丹學姐的語氣瞬間變了.那是恐怖又低沉,讓人倍感壓力的聲音.
……她,她怎麼突然像變了個人啊……這,這也太恐怖了吧……
我跟成子都僵在原地,這時郄忽然傳出「喀鏘」一聲.
「……啊,牡丹學姐,吹音一直在等你呢?」
回過神時,才發現鳴唐同學已經打開她的房門注視著我們.她身上還穿著有音符圖案刺繡,打了蝴蝶結的可愛睡衣.
「奇怪?現在男生也可以進到女生宿舍了嗎?」
鳴唐同學盯著我,滿臉的疑惑不解.
「吹音妹妹～☆這個男人的存在只是幻覺啦～他並不在這里唷～」
「咦?可是吹音聽得見他的聲音啊……」
「只·是·幻·聽·唷～」
牡丹學姐立刻准備進到鳴唐同學的房間.我急忙想追上去,但因為輔助器的關系,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我根本追不上,鳴唐同學的房門眼看就要被牡丹學姐的手闔上──
「我話還沒有說完!」
──喀!
成子伸出腳,總算阻止房門關上.接著她硬是推開房門,抓著牡丹學姐的衣服將她拖了出來,就這樣不曉得帶到哪里去了.
「哎呀呀～～～身為女生,你的力量還真大啊～～～」
我和鳴唐同學只能沉默地看著成子他們消失的那個方向.
──兩個都救啊.
──你會去救吧?因為你就是這種人啊.
鳴唐同學曾說過的那句話掠過我的腦海重現.我到現在還是不懂鳴唐同學為什麼會說出那種話,但結果是我什麼都做不到,只能獨自悔恨懊惱.
「……抱歉,我根本救不了任何人.」
在歪著頭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的鳴唐同學面前,我找不到其他可以說的話.
「──發生什麼事了?」
走廊另一頭傳來成年男人的叫聲.
──完蛋了,是警衛先生!他是聽到騷動才趕過來的吧!
聽聲音他應該還沒彎過長廊,但要是不趕緊躲起來,我一定會被抓進警察局的.有短短一瞬間,請鳴唐同學讓我進她房間躲一下的念頭甚至浮上我的腦海,但一看到仍是滿臉疑惑望著我的鳴唐同學,我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突然跟個女孩子說「讓我進你的房間吧!」這種話我實在是講不出口啊……
「──真是的,你的周圍為什麼老是這麼吵吵鬧鬧的啊?」
往聲音傳出的方向看去,是雙手環胸正露出一臉無奈表情盯著我的來夏.
「來夏,你到底在做什麼啊!」
「當初就說好我只負責把房間借給FBI,要不要參加仜務是我個人酌自由吧……」
「你這麼說……是也沒錯啦.」
「我記得之前也曾幫你從警衛面前逃走嘛.」
「逃走?」
「這麼說起來,那個時候你好像不假思索就拒絕當我的男人……不過已經沒時間了,這次就不問你了.」
「嘿?」
來夏伸手指了指不久前我用來藏身的通風囗,下一秒忽然朝我狂奔而來.
「──咦?先等一」
「你就盡全力飛出去吧!」
完全沒得打商量的叫聲還在耳邊回響,而我已經高高躍起了.順著驚人的氣勢在還沒掛掉之前,來夏的腳狠狠踹向我的腳底板,我就這麼一股作氣地從通風口被踹飛出去.
──咚鏘!
「好痛……」
因為力量太強大,我一頭撞上了通風囗上方的遮蔽物.
「──我剛才好像聽到誰在尖叫……發生什麼事了嗎?」
好不容易趕到鳴唐同學房門前的警衛先生慌張地詢問來夏.
「抱歉啦,因為稍微胖了一點嘛……就是那個啦,腹部的贅肉從牛仔褲頭被擠了出來……你應該懂吧?」
警衛先生打從心底感到錯愕地張大嘴,接著又轉頭看向鳴唐同學,但她還是一臉感到不可思議的茫然表情瞬也不瞬地盯著通風囗這邊,完全沒注意到警衛先生的視線.
「既然你負責的是少女宿舍的警備,多少也該對這種事細心一點吧.」
來夏不可一世的開囗,還抬了抬下顎意示警衛可以先離開了.警衛先生雖然不太能接受,但也不知道該怎麼回話才好,最後只能放棄似地掉頭離去.
「……喂,丈途,先跟你說清楚,我身上可沒有什麼贅肉喔.」
輕聲呢喃出這句話的來夏,臉頰上不知為何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紅暈.
沿著通風囗爬到外面後,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美麗的星空.我注意著不讓警衛發現悄悄躲進一旁茂密的樹叢中,總算能稍微松一口氣.
「看來牡丹學姐今晚是不會去襲擊鳴唐同學了……」
成子應該會想辦法拖住她吧.成子比我值得信賴多了.比現在這個什麼都辦不到的我……
「我到底……在搞什麼啊……」
才能測驗……FBI……回過神時才發現,許多事都只是沒頭沒腦地瞎忙做白工罷了……
「這身輔助器又是怎麼回事!反正阿回學長也早就忘記我了!」
我緊握輔助器的皮帶,開始一處處拆開.
「為什麼……為什麼我一直都乖乖聽話!要是早點拆掉這種東西,就不會害謠江受傷了!剛才我也能靠自己的力量保護鳴唐同學了!」這副讓我痛苦不已的輔助器只花一分鍾不到的時間就全部拆開了.我卻對這一分鍾不到的動作感到猶豫躊躇,而必須對很多事情壓抑忍耐才行……
逃離了輔助器的彈簧束縛後,得到解放的感覺並沒有讓我心里比較舒坦,反而是「早該這麼做」的後悔情緒不斷湧現.
「已經夠了,我要隨心所欲的去做!」
為了一舉發泄至今為止無法自由活動所累積的郁憤,我使出全力拼命奔跑,目標是機關小屋.就是囚禁我的手機的那間機關小屋.規則什麼的都無所謂了,反正本來就是學長學姐們擅自搞出來的測試.
來到機關小屋前,我立刻確認起房里的狀況.里頭很昏暗,但還不至于伸手不見五指.只要凝神細看,機關小屋里的擺設也逐一浮現.話雖如此,但從我的方向能確認的只有跳板和擺在跳板前方的跳馬,還有被擺在更深處台子上的手機,除此之外還有裝在各處的監視攝影機.
「既然是那個測驗委員會制作出來的機關小屋,除了機關槍之外應該還准備了其他武器吧……」
但不管我再怎麼仔細觀察,也看不出更多機關.只能痛下覺悟沖進去了.
「反正也不可能死掉,沒問題的.」
下定決心後,我立刻舉步向前,打算一囗氣從跳馬旁沖過去.就在這時,天花板突然冒出好幾把機關槍,塑料子彈對准我一齊射擊.
「到此為止都在我的預料之中!」
我抬起手臂保護臉部,不忘繼續往前狂奔.
跑過跳馬打算更往深處接近時,這次不曉得什麼東西從天花板掉了下來.那東西正好就掉在我准備踏過的地點,我連想避都避不開,只能一腳踩下去.
「香,香蕉皮?」
我無法控制自己滑倒在地時,也對這種程度的陷阱稍微感到放心.那一剎那間─一
啪嘰!
「嗚嘰嘎嘎嘎嗚喔喔喔喔喔!」
從下方冒出的銳利沖擊襲向我的雙腿胯間.我痛得縮起身體,在幾乎喘不過氣的狀態下趕緊確認自己的下半身.
「三,三角木馬?」
不知何時我人已經跨坐在三角木馬上.恐怕是趁我滑倒時從地板下冒出來的吧.這股沖擊完全超出我的想象,光是親身體驗這種超越極限的激烈痛苦還沒昏過去,對我來說就已經算是奇跡了.
「要,要是不趕快下馬,我就要變成女生了……」
說真的,這個時候我真的打從心底擔心自己身為男人的部分是不是還完好健在.
我忍著痛苦從三角木馬上翻過身狼狽地滾下來,想在下一個陷阱發動之前趕緊通過這里.
「……下面痛到我都站不起來了……」
我的男性部分真的沒問題嗎?我擔心得幾乎要賭上以後的人生了.
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我只能側著身子用滾的繼續向前.實在太丟臉了,但已經走到這一步也沒辦法回頭了.
就在只差幾步就能到達放置手機的台子時,這次身下的地板忽然被抽開,我就這麼摔進機關小屋的下方.
「嗚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痛得要死的我摔在一片濕軟的土地上,一道接一道直擊而來的機關讓我全身上下滿是傷痕.
「居然搞到這種地步……測驗委員會的那些家伙,比我想象得還要更變態啊……」
我忍著身上的疼痛看向周圍,到處可見的燈泡微光映照出四周的景色,看得出這里好像是洞窟之類的.想不到機關小屋下面居然有這麼寬廣的空間……
抬頭往上看,我想確認一下自己究竟摔得多深.
「真暗,什麼都看不見啊……」
燈泡的亮光並沒有照到通往機關小屋的通道,我根本沒辦法確認自己掉得多深.放棄爬回機關小屋的想法,我轉而往洞窟深處踏出一步.
──呼嚕嚕嚕嚕嚕.
「咦?」
好像有風呼嘯過的聲音.
──呼嚕嚕嚕嚕嚕.
我舔濕了指尖,想確認風是從哪個方向吹來的.但──
「不是風嗎?」
指尖的濕意並沒有感受到風的吹拂.那剛才的到底是什麼聲音啊?
就在我准備再往洞窟深處再踏出一步時,眼睛也捕捉到某個正朝我接近的影子.
「有人在那里嗎?太好了……我剛才從上面的房間摔下來,正想找人幫忙……」
──呼嚕嚕嚕嚕嚕.
到嘴邊的台詞因震驚全卡在喉嚨里.那個朝我接近的影子竟然有四條腿.
──呼嚕嚕嚕嚕嚕.
燈泡的昏暗光線映出影子真實的模樣.矯健敏捷的四肢,銳利的眼瞳,還有充滿特征的黃褐色的鬃毛,加上銳利的尖牙和爪子……
──不正是萬獸之王的獅子嗎!
有一瞬間,我猜想這該不會是什麼惡質的玩笑吧.就算是測驗委員會,也不可能搞到這種程度啊.
但下一秒,獅子緊盯著我的雙眼張嘴咆哮,冷不防地突然朝我撲了過來.
「要是吃了我害你拉肚子的話,不就太糟糕了嗎!」
我慌慌張張地把手撐在洞窟的壁面,拼命爬上不曉得到底有幾公尺的直立式通道.途中雖然曾因手滑又摔了下去,但看到那只在下方發出低吼一心想吃了獵物的獅子,我只能死命地繼續往上爬.
「啊──!」
回到機關小屋的瞬間,我一眼就看到那支躺在眼前屬于我的手機.反射性地伸出手打算抓住它,想到這場毫無意義可言的試煉終于能告一段落了,心底也不由得湧出喜悅的情緒.但是──
「怎麼這樣!」
放置手機的台子旁驀地飛出一只巨大的棒球手套,不由分說地一掌把我毆飛轟出機關小屋.
被毆飛的強大力道讓我直接撞上走廊的牆壁,當場伏倒在地.
「受不了……你這家伙還能讓人瞧不起到什麼地步啊.」
那是個男人的聲音.雖然全身上下都痛得要命,我還是努力抬起頭看向聲音傳出的方向.
「阿,阿回學長?你為什麼會在這里?」
「只要監視攝影機一發現你,就會由系統自動發出簡訊告知我,是我請學長幫我設定的.」
阿回學長拿出手機,屏幕上是正從跳馬旁沖過去的我被拍下的照片.傳送到阿回學長手機里的應該是監視攝影機拍下的畫面吧.
「再怎麼說,我都跟你分到一組了,不過你卻拿掉奧林匹克培訓輔助器,而且連跳馬的動作也沒做就想直接拿回手機啊.」
「我才不承認這種測驗!突然奪走我們重要的東西就擅自決定測驗的事……這種才能測驗到底算什麼嘛!」
「我不想聽你的借口!是你先違反規則才會落到這種下場的,真是笑死人了.」
阿回學長從鼻間發出一聲嗤笑後轉身背對我.
「有夠浪費時間的,我跟你不同,平常可是忙得很,你少來煩我.」
丟下這句話後,學長也丟下我離開了.
為什麼……為什麼我重要的寶物被莫名其妙奪走之後,我還得被人這樣嘲笑不可.學長跟測驗沒有半點關系,當然可以說得輕松,但我可是以自己的方式拼命努力到這一刻啊!
我懊悔的流下眼淚.對于沒辦法攻略機關小屋的自己﹔沒辦法回嘴反諷阿回學長的自己﹔還有害謠江受傷,也沒辦法救助鳴唐同學的自己……
帶著哭得紅腫眼睛,我走在夜路上准備回宿舍.反正沒有人會經過這里,就算真的有人,天色這麼暗也看不出我的異狀.我覺得這樣就行了.
「──你說『我根本救不了任何人』,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有個大囗喘氣的女生聲音掠過耳邊.抬頭一看,在淡漠的月光映照下,鳴唐同學就站在那里.
「你剛才的話才說到一半吧?之前在體育館後頭看到倒在那里的你,吹音卻誤會了……所以這次吹音想聽你把話說清楚.」
她小小的嘴呼吐出急促的呼吸,努力擠出完整的話.該不會在那之後她就跑來跑去到處找我吧?不,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
「……哪,你身上的輔助器怎麼拆掉了?」
她對我投來訝異不解的目光.在她的眼中,我看見某種言語無法表示的不安情緒.
「戴著那種東西根本一點意義也沒有,反正阿回學長也一直丟著我不管啊.」
「可是,你無論如何還是得戴著那身輔助器才行吧?所以那個時候你才會倒在體育館後頭啊?」
「已經無所謂了.反正打一開始,那就是學長為了讓自己輕松一點才准備的道具,我要用自己的方式拿回手機,誰還管那些規則啊.」
聽我這麼說,鳴唐同學像是受到什麼沖擊般瞠大了眼睛,頓時僵在原地.
「……到底怎麼了?」
她沒有回答.
「我有說什麼奇怪的話嗎?」
她忽然把臉轉開,從喉嚨深處擠出顫抖的聲音﹕
「吹音……討厭這樣.這種狡猾的作法……最討厭了!」
「……咦?你在說什麼啊?」
「你為什麼要用那麼狡猾的態度面對才能測驗?雖然這場測驗來得很突然……但你為什麼要做出這麼狡猾的事呢?」
「你……你說什麼啊,為什麼要對我生氣?不管是誰,都不會承認這種莫名其妙的測驗吧?」
「可是……就算這樣……為什麼你要說那種話呢?」
「……咦?為什麼我……」
「為什麼在適應新環境大賽的決賽願意等吹音的你,要說出那種話呢?」
那種事……那種事跟現在的狀況一點關系也沒有.我是因為對很多事都感到無力與悔恨,對于沒辦法救助鳴唐同學這件事也懊惱不已,所以才拆掉輔助器的啊.
「想不想戴著輔助器是我的自由吧!你不要因為那種事對我生氣啦!」
「那種事……吹音一直以為我們會一起加油,讓測驗合格的……」
再度轉向我的鳴唐同學臉上充滿了無能為力的悲傷與寂寥,還有滿是不安的脆弱.
──我們一起加油吧.
我不禁想起對我說出這句話時,鳴唐同學臉上的純真笑容.
她是認真的……
我驚訝不已,甚至沒辦法響應她所說的話.
就在我靜默不語的同時,鳴唐同學已經背過身,默默從我面前跑走了.
我只能啞然望著她的背影,只能愣愣杵在原地.
「……搞什麼,現在是怎樣啊!我已經很努力了啊,鳴唐同學……一點都不了解別人的心情……」
憤恨地吐出這句話後,我也繼續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夜風無法完去抹去的淚痕就這麼留在我的臉頰上. 最新最全的日本動漫輕小說 () 為你一網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