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還是……""太天真呢."
'她們’其中之一的澤桔梗正透過學生會辦公室的窗戶,看著外面持續飄著綿綿細雨的雨云.
月亮完全被黑云遮蔽,是個相當適合狼所忌諱的野獸四處出沒的夜晚.月夜是屬于狼群的時間,不過就只有在這種時候,'她們’希望能讓這夜晚成為自己的專屬舞台.
"可是……至少現在還不是時候."
澤桔梗開始回想,回想三年前在超市那段讓人不禁落淚的苦澀回憶.
梗閉起眼睛,將額頭"喀"地靠在窗上讓精神集中,這讓她微微感覺到一股視線,總覺得有人正隔著窗戶注視她……不過無法明確肯定,或許只是自己想太多而已,梗也只能如此祈禱.因為只要擁有那道視線的人在這里,至少自己就不會變得和三年前一樣.
"還真像是戀愛中的少女呢,感覺就像是擔心喜歡的人是不是正看著自己."
梗微微睜開眼睛這麼自嘲.不過與事實那種詩情畫意的形容其實相差不遠,因為'她們’目標就是成為如同那位男性般的存在.
這時,'她們’之中身為妹妹的澤桔鏡突然從背後叫了一聲姐姐,通知她時間到了.
現在是進行第七次狩獵的時間,今天預定前往超市的半價標簽時刻也逐漸逼近.
等鏡拿起傘後,正當'她們’關起燈准備走出學生會辦公室時,梗突然停下腳步走回窗前,像剛剛一樣閉起眼睛再度集中精神……先前感覺到的視線也已經消失了.
看來這並非是會錯意,如此確信的梗也明顯地露出笑容.
"我好高興.看來你絕對會在那里等著我們……鏡,我們出發吧."
'她們’在細雨中共撐著一把傘走出學校,懷著如同約會的情緒定向離學校有段距離的某間超市.
'她們’一邊看著停車場內某輛曾經見過的重型機車,一邊將傘放進店鋪入口處准備的傘架後走進店里.
當'她們’一走進店里,也受到許多視線的洗禮……大約有六道.
果然傳來漫天的殺氣.但與其說是在獵物前感到熱血沸騰,'她們’認為還比較像是因為害怕而齜牙咧嘴地進行威嚇.
梗若無其事地拿起菜籃前往熟食便當區.今天只剩下什錦炒飯便當與炸蝦便當,不過兩個便當里都有著豐盛的配菜.兩姐妹直接通過便當區,就在她們抵達擺有開放式冷藏櫃的酒類區時……也在那見到某位男性的蹤影.
這位戴著耳環的男性就是店外那輛重型機車的主人,只見他挽著雙手閉著眼睛,彷佛正在忍耐什麼似地站在原地.他那微濕的發尖緊緊貼在額頭上,靜靜地散發著斗氣.
見到他出現,梗可說是高興得無法自拔,她壓抑著想要沖過去的心情,緩緩地走到他的身邊,站在與高中制服不太相襯的酒類區前.現在的她如果擁有尾巴,或許真的會像只可愛幼犬般拼命地搖吧?
"哎呀,沒想到你這只喪家犬今天還會過來呢,真是太讓我高興啰."
梗以無法掩飾笑意的語調對這名男性——二階堂連如此說著.
二階堂似乎也已經接受"喪家犬"這個稱呼,因為在難得有'北海道炸雞便當’留到半價標簽時刻的那天……他首度遇見這兩位姓澤桔的姐妹還敗在她們手下.之後每個夜晚都一直輸給了'她們’,因此他毫無辯駁自己並非喪家之犬的立場.
"不過你還真拼命呢,通常只要被我們打得那麼慘,每個人都是怕得夾著尾巴逃走……
你看,就連這里的狼群明明沒有實際和我們交過手,光是聽到傳聞就怕成這副德性呢.沒想到你居然還敢繼續找我們交手……我對這份執著給予很高的評價呢."
澤桔梗的語氣聽起來高興得無法自已,似乎想輕蔑對方卻又無法完全貫徹到底,反而還有稱贊對方的意思.梗毫不在意這種充滿矛盾的態度,只是對著二階堂興奮地繼續說著.
"你今天目標是哪個便當?我原本是打算搶炸蝦便當喔."
原本在超市里的交談都必須是背對或不看著彼此的臉,只是以喃喃自語的音量說話,這與其它規則同樣是不成文的規定.雖然並沒有要求必須強制遵守,但這也算是某種程度的禮儀,只有豬或狗才會違反這些不成文規定.然而'她們’並非上述兩種人.
雖然梗知道這項不成文規定,可是她還是無法壓抑從心底湧出的喜悅,以及彷佛將胃袋緊緊捆住的空腹感.
就在這個時候,店里的氣氛突然急速緊繃.這家店的半價神從工作人員室里現出身影距離半價標簽時刻也只剩下幾分鍾了.
"我有事想問你."
"咦……有,有什麼事?"
"你們到底是誰?"
聽到如此單刀直入的問題,梗的表情突然變得相當僵硬並閉起嘴巴,不過持續盯著酒類的妹妹卻立刻轉頭看向二階堂.
"我們叫做澤桔梗和澤桔鏡,還需要其他說明嗎?"
"……看來你們不打算回答啊……"
接著,二階堂便盯著梗的眼睛……不,似乎正在觀察眼神深處所暗藏的意圖.
他並非對這件事有興趣,他的眼神中充滿執著的神色,看來這一年來絲毫沒有留意'她們’這兩匹狼,似乎讓他曾經身為大天使爪牙的自尊受到不小打擊.即使已經解體,曾經成群結隊的獵犬們也各自在戰場中奔波,不過身為大天使爪牙的過去都轉變為今後的基礎與經驗,當時培養出的自尊似乎也在心底靜靜地燃起火焰.
這或許就是他現在半公開地追逐'她們’的理由.雖然並沒有特別想對'她們’有什麼打算,卻還是無法壓抑心底那想調查清楚的欲望.
"從松葉菊的店那次開始,你們好像每天都會前往不同的店,不過……"
"沒錯,從學生會辦公室的關燈時間開始,包含移動的時間在內,你已經事先計算我們會前往的超市並早一步來到這里.我們這麼做應該也讓你比較好辦事吧?還是我們從下次開始先事前通知你呢?"
發現自己的行動模式被摸得一清二楚,二階堂頓時啞口無言.
梗則是從口袋里掏出手機繼續說道.
"你的手機是可以用紅外線傳輸資料的機種嗎?從半價神那邊看來好像也沒剩多少時間啰.
這並不是惡作劇或嘲笑,梗的語氣聽起來極為自然.這似乎也讓二階堂完全無法猜出對方的意圖,他一臉茫然地照著梗的要求把手機掏了出來.
"那我要交換資料啰."
隨著梗的指示結束資料交換後,二階堂似乎想趕緊取回自己的步調,于是他試著強行回到剛剛還沒結束的話題.
"不只是學校附近,你們應該已經去過大部分能徒步前往的超市了,結束剩下的超市後,你們到底打算到哪里去?"
聽到二階堂的話,梗只是低頭收起手機,然後微微抬高視線朝二階堂的臉瞥了一眼.
"……我們要到有'魔法師’和'變態’的西區……也可以請你追過來嗎?"
她的眼神透露著懇求,說著這句話.
'她們’是擁有犬只稱號,兩人共同行動的狼,也是從遙遠東方嶄露頭角的雙頭蒼黑野獸.姐姐是丸富大學附中二年級的學生會會長澤桔梗,妹妹則是同為丸富大學附中二年級的學生會副會長澤桔鏡.
在過去屬于'她們’的狩獵場上,人們將兩人稱為——〈雙頭魔犬〉.
槍水仙抬起頭看著掛在牆邊的時鍾,將身體靠在椅背上歎了一口氣.目前時間為十九點四十分,再過沒多久就是油神超市的半價標簽時刻了.
她把圓桌上攤開的筆記與參考書收進書包里,平常這個時間都是與身為社員的學弟妹一起玩游戲,但只有今天卻無法如願,因為兩人似乎都因為感冒臥病在床,因此她從中午就一個人准備考試到現在.
一開始是佐藤從住院的隔天起病情就開始惡化,口中還不停說著貓或死神這些莫名其妙的話.簡單說似乎是在醫院里被人傳染感冒,結果隔天傳染給白粉,兩個人的病情就這樣越來越惡化……即使是考試前,他們從上個周末開始還是不得不向學校請假到今天.雖然她很慶幸自己沒被傳染,可是唯獨自己被排除在外的疏遠感也讓槍水感到有些不滿.
為什麼在考試前才發生這種事呢?因為課程在上午就結束,獨處的時間也會不由分說地拉長,這個圓桌與社辦對她一個人而言還是太大了.
"……明明到今年四月……這里都只有我自己一個人呢……"
槍水自嘲似地露出苦笑,關掉電燈定出社辦.
走出社辦大樓時,潮濕的空氣立刻傳到皮膚上,雨水的味道也隨即竄進鼻腔,不過雨勢似乎已經停止,比平常低了幾度的氣溫也不會讓人生厭.
畢竟現在已經是考試前一周,校園里已經沒有學生閑晃的蹤影,就連平時點燈到深夜的學生會辦公室也只有今天呈現一片漆黑.似乎因為剛下過雨,校園里甚至沒有半點蟬鳴聲,整個校園安靜得仿佛只有自己在里面似地.
槍水感覺到自己微微冒出一股類似焦躁感的苦悶情緒,于是她快步離開學校,前往自己離學校最近,可說是強者云集的地盤.
她懷著彷佛被人催促的情緒,快步走在街燈林立的靜謐街道,前方也隨即見到一道光芒.與路旁便利商店的冷冽機械式光線截然不同,那道強光既溫暖又充滿居家感,將黑暗完全拂去.那就是受到眾人尊敬,由油神所統治的超市.
當她站在店門口,抬頭看著打上光線的招牌時,槍水心底的不悅感也逐漸融化消失.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切換心中的情緒,把先前懦弱的自己塞到意識深處,讓自己燃起斗志,此時的槍水仙已從一介學生轉變為名震四方的寒冰魔女.
寒冰魔女踩著彷佛會讓地面留下硬馬靴痕跡的堅定步伐,穿過超市的自動門.她一走進店里就從菜籃堆里抽出一個籃子,然後把書包放進菜籃.
店里與外面完全不同,里面就像是涼爽的白天般明亮,能感覺到人的氣息與喧囂的氣氛也讓她相當舒服.
她一邊晃著菜籃,一邊邁步通過蔬果區,光是看著翠綠的新鮮蔬菜,就能讓她的心情平穩下來,屏除一切雜念.不過奇妙的是,因空腹產生的斗志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甚至熊熊燃起斗志.
一走進熟食與便當區,油炸食物的香味立刻襲向槍水,更讓她的肚子差點隨著發出鳴叫.
"今天是……這還真少見呢."
看到眼前稀有的景象,槍水不自覺這麼喃喃自語.雖然便當還剩下五個,熟食的存量卻異常地少,今天竟然只剩下兩盤生菜沙拉.
即使感到有些訝異,槍水仍然立刻把意識拉回到便當上,因為今天便當的菜色實在是太豐富了.
她沒有停下腳步,只是快步通過熟食便當區來到高級精肉區,她走進紅白對比的美麗豬肉區,打算在這里等到半價標簽時刻來臨.
"嗨,魔女."
槍水並沒有對這道男聲有所反應,只是盯著豬肉區一百公克八十圓的價格牌.根本不需要特地確認說話的人是誰,因為槍水很熟悉這道聲音,腦中甚至能輕松地浮現對方的面容.
那是個約二十歲出頭的男子,有著些微駝背的修長身軀,頂著一頭濃密的爆炸頭,臉上還掛著一副銀色墨鏡.整體輪廓就像是掏耳棒前端的棉花球,而他的稱號就是〈毛球〉"你終于出現了,其實我幾天前就在這等你啰."
毛球也立刻裝出吃驚的模樣,站在槍水的身旁回答:"真糟糕,如果早知道你要向我告白,我就會把頭發保養得更漂亮啰."
聽到毛球這麼開著玩笑,槍水也忍不住露出笑容.她並不討厭這種簡單易懂的玩笑話,而她也用眼角余光看著毛球繼續說道.
"其實我有事想問你,希望你能告訴我."
雖然毛球擁有稱號,卻沒有自己的地盤,平常總是騎著心愛的舊型重型機車四處云游,是匹進出過無數店鋪,有點詭異的狼.
由于這種狼通常擁有許多獨自收集的廣泛粗淺情報,而且提供消息時並不會特地挑選對像,因此也常常被揶揄成會四處移動的通訊刊物.
毛球則是說著"我知道",對槍水的請求點了點頭.
"東區現在已經因為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了.那對雙胞胎姐妹接連在每間超市露面,還老是把便當搜刮一空.她們的技術怎麼看都不像是菜鳥,絕對是某處擁有稱號的有名狼群,所以我才會特地跑到那麼遠的地方調查,不過……"
"不,我不是想問這件事."
槍水一邊打斷他,一邊看著傳出開門聲的熟食區,有個約四十歲左右,身穿圍裙且體格壯碩的男性從工作人員室里現出身影.這名男性就是油神.
"……是喔,那你想問的應該是更貼近周遭的事吧?嗯,我知道的.其實今天熟食會剩這麼少,就是因為推出比平常還要大兩倍的特大飯團,我記得名字好像叫做'超大飯團’,而且重點就在于一個只賣一百圓,好像很多一般顧客都是買個飯團再搭配其它熟食,所以才會造成現在這種狀況."
"……不,我也不是想問這件事."
還真是個老會錯意的家伙啊……槍水只好帶著苦笑繼續注視油神的行動.
油神在熟食區前拿出一疊半價貼紙,當貼紙一發出"啪唰"的聲響,整個店里的氣氛也立刻變得殺氣騰騰.
"其實我有個叫做佐藤的學弟,也是三個禮拜前與帝王交過手的其中一人."
"……佐藤?喔～～我知道啊,聽說那個半價同好會的新人也在部分圈子里引起話題喔."
"聽說那家伙已經有稱號了,不過本人卻老是不肯告訴我.你知道是什麼稱號嗎?"
將熟食貼完標簽後,油神緩緩地走到便當區前,店里的緊張感也隨之沸騰,現場醞釀著一股已經無法形容為斗志的殺氣,緊張感也比平時還要強烈數倍.不過槍水認為這是很正常的現象.
因為剛剛經過便當區時,里面有個散發出強烈力量的新產品便當,即使是吃過這家店無數次便當的槍水,那瞬間也差點不自覺流出口水.這個便當肯定會被貼上最優秀半價便當才能獲得的月桂冠貼紙.
沒想到那個便當還能留到現在,現場的每個人應該都很感謝這種奇跡吧?說不定就是因為先前毛球所說的'超大飯團’,才會減輕一般顧客對便當的消耗量吧?
"你說那家伙的稱號啊……其實是……嗯,本人應該也不願意告訴你吧,不過那個稱號目前只有在東區的某個區域流傳,還沒有成為他的正式稱號."
"不用說這麼多廢話,趕快告訴我."
"好啦,其實那家伙的稱號是……不,還是之後再說吧.現在已經沒有時間了,麻煩讓我先集中精神,那個便當就由本大爺收下啰."
槍水輕輕地嘖了一聲,因為她不太喜歡這麼吊胃口的說話方式.
油神把剩下的四個便當貼完貼紙後,便把貼紙收回圍裙里,接著從里面拿出僅僅一張的特別半價貼紙,貼在剛剛那個槍水特別留神的便當上.
整個過程可說是既神秘,緊張的氣氛也讓現場宛如進行著某種儀式似地.
油神輕輕地撫過貼紙將之貼緊後,便用手拿起掛在耳朵上的紅筆,在標示價格的條碼處劃過一條紅線.
"不巧我也打算搶那個便當,這里可是我的地盤."
槍水用朝毛球撇了一眼,毛球也同樣斜瞪著槍水,瞬間互相對瞪幾秒後,兩個人便閉起眼睛讓身體切換成備戰狀態.
"毛球,勸你最好別大意.我可沒溫柔到看到月桂冠還能對敵人放水,要是結束後被我打到沒辦法說話……我可是會很困擾的."
"哈哈,你還真敢說呢."
兩人之間再無任何話語,只是豎起耳朵用皮膚感覺氣場的流動,不只是店里的狼群數量,位置以及實力,還能聽見油神緩緩定回工作人員室的腳步聲.
只見油神打開門走進工作人員室,而門扉也緩緩地逐漸闔上.
隨著"啪咚"的聲響,無數鞋聲開始在店里不停回蕩.
○
現在的我正餓著肚子,躺在床鋪思考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副模樣,其實我已經思索過無數次了,而怎麼想都只能歸咎于背著從五樓摔下來的馬醉木(雖然昏倒卻幾乎毫發無傷)回到病房的那件事.即使時值初夏,夜晚對馬醉木來說似乎還是很冷,也讓她的感冒症狀明顯;惡化.當時不只是發燒,鼻水也像是水龍頭不停流出來……
就算有著莪的護身符,似乎還是無法抵擋這麼強的病魔侵襲……
"……肚子好餓喔……"
吃完宿舍唯一會提供的早餐後,我已經有十二個小時都只喝開水,很明顯是營養不足的症狀,不過說實話還沒辦法出去買吃的,雖然身體經過這兩三天的休息已經好轉很多,不過我還是沒自信出去外面四處亂晃.
我的腦中瞬間閃過"干脆請著莪幫我買東西"的想法,卻又立刻打消這個念頭,因為我已經受夠這幾天請內本同學幫我買東西了.剛剛他才在我的房間看某部網路上的有名影片'傅授最強格斗技系列擊退色狼篇’,那是一部年輕女師傅接連將肌肉男打得體無完膚,最後還用高跟鞋往肌肉男的雙腿間給予最後一擊,根本已經分不清楚到底是格斗技或防范色狼,還是單單只是滿足他身為重度被虐狂欲望的影片.他就在我的房間持續看著這部既幻想又會讓人做惡夢的DVD.當我看到他甚至打算看續篇'消滅色狼篇’的時候,我就把他從房間趕出去了.雖然我請他離開時曾說過"我要睡了",但他如果再來這里的話,我肯定會被逼著看完那片DVD的續集.
于是我只能選擇睡覺,睡眠是忘記空腹的唯一方法.就在我閉起眼睛讓人類兩大欲望互相交戰時,手機突然發出了聲音,原來是槍水學姐打來的.
'是佐藤嗎?其實我在你的宿舍外面……我可以進去探病嗎?’我慌張地跳下床,打開窗簾探頭察看外面的情況,因為我的房間在二樓靠宿舍正面的位置,所以我也立刻透過窗戶看到身穿制服的學姐正站在外面,學姐似乎發現了我的視線,于是抬起頭把手邊的塑膠袋提了起來.
'畢竟時間已經這麼晚了,如果不方便的話,我就把探病的禮物放著……’"完全不會!我很歡迎!"
聽到我突然忍不住大叫,學姐露出從二樓也能清楚看見的驚訝神情,隨即轉為笑容.
'那真是太好了,其實我之前曾經到白粉的宿舍一趟,結果不知道為什麼足白梅梅那家伙出來把我趕走,所以我很擔心會被你拒絕呢.’"我絕對不會做這種事的!我是說真的!光足學姐過來就讓我很開心啰!我現在就下去接你,請等一下喔."
我一掛掉電話,就提起精神大步沖向大門……不過就在這個時候,我才悲哀地想到這里是男生宿舍,再加上現在剛好是洗澡時間,所以走廊上甚至有只穿條內褲鍛鏈身體的男生……看起來不像是個提醒他"有女生來麻煩先躲一躲"就會聽話的人.這家伙感覺像是會在自我介紹卡的興趣欄里填寫"鍛鏈肌肉"的人,仿佛連做個伏地挺身都像是在進行某種神聖儀式似地.
不過就算是在男生宿舍,怎麼會有在公共場合只穿條內褲的變態?真是個令人難以置信的家伙,這家伙的神經到底是長成什麼樣子?
我只好偷偷摸到內褲男的身後,朝他的後腦重重一擊把他打暈,然後在他倒地前連忙撐起他的身體,以免其他人聽到倒地聲出來走廊察看狀況,最後我把他直接拖到樓梯後方丟進置物櫃里.雖然覺得這樣對他有些過意不去,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我屏除所有雜念沖向大門,可是又有個障礙物突然擋在我的面前.對方是個看似中—年主管的微胖男子——是內本同學."佐藤你起來啦,其實我……"雖然他立刻向我搭話,我卻丟下一句"我很忙"就視若無睹地沖向大門.
學姐正在門口與身為宿舍管理員的大嬸聊天,我向她們輕輕地打聲招呼,大嬸也轉身回到管理員室,學姐則是開始動手脫掉馬靴.
"你們剛剛在聊什麼呢?"
"嗯?沒什麼,其實我也不是聽得很懂,剛剛大嬸說如果我們要享受青春的話,就要趁她沒看到的時候從窗戶爬進來.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原來如此,這就是管理員大嬸發生事情時用來逃避責任的小技巧吧……不過,還好學姐對這種事很生疏,平常要是聽到這種話都會讓氣氛變得很尷尬.
我一邊隨口回應"天曉得,那應該是什麼黑話吧",一邊等學姐把馬靴脫掉.我記得有拉鏈式的馬靴,不過學姐的馬靴並非拉鏈式,所以脫起來似乎很花時間.
印象中我應該不只提到一次,但看到為了追求時尚感而舍去輕巧設計的厚重馬靴,再搭配女高中生穿著絲襪的美腿,即使兩者間的組合既不搭調又獨具一格,卻也讓我感覺到一股難以言喻的魅力.簡單說就像是在壽司里加進酪梨的加州卷,或是巧妙融合酸味與甜味的草莓麻糯.
學姐仍然不知道我心底的遐想,只是自顧自地努力與馬靴搏斗,解開鞋帶並松開整個馬靴筒後,被絲襪包覆的美腿也總算從厚重馬靴里現出蹤影.
……我的腦中不知為何浮現"日出"這個字眼,雖然這並不像電視里需要打上馬賽克的景象,卻讓我莫名地有種一飽眼福的感覺.
如果哪天我能統治這個國家,我絕對要在國語辭典里加進'日出:年輕女性的腳……尤其是穿著絲襪的腳從馬靴里出現時的景象,能夠感覺到不可思議的情色感.’這段話.
當我走在前面帶學姐到房間時,也感覺到周遭傳來許多視線.雖然沒有人大刺刺地直接看著我們,卻從門縫間傳來許多視線,或是等我們通過後再從房間里探出頭一探究竟,有個女學生晚上造訪男學生宿舍確實是個轟動的大事件.因為這個女孩子就像是兔子跳進猛獸籠里危險,再加上槍水學姐擁有超越全國女生平均水准的容貌,這根本是拿著竹槍單身闖進美國機械化師團般有勇無謀的舉動.
正當我享受著些許的優越感時,旁邊突然傳來一道"哎呀,洋同學!"的不悅叫聲.有個男的從我正面直直走來,我記得他是與我同年級的學生,可是我並不知道他的名字……或許該說我已經忘記他叫什麼名字了,我只記得這家伙的最後一個字是'林’……又好像是'森’的
樣子……
他一邊對學姐露出燦爛笑容,一邊用手架著我的脖子低聲問道:"喂喂,那個漂亮的女生是誰?從領帶顏色看起來好像是二年級的學生,她應該不是你的女朋友吧?介紹給我認識嘛～～我們不是好朋友嗎～～"
從我不知道這家伙的名字這點應該就能發現,我平常和他根本沒說過話,也從來不覺得他是我的朋友.雖然我們在入學時曾經聊過游戲的事,不過光是聽到他自豪地笑著說出"小時候我想要買PS2,結果爸媽居然買台叫DREAM什麼的東西回來,讓我氣得捶爸媽一頓還當場把機子給砸了,老子我可是要玩FF的呢(笑)",我就放棄與這家伙有任何往來了.
聽到他擅自把我當成朋友時,我就已經有點不爽了,而且這家伙的意圖實在太過明顯所以我立刻趁機用全力朝他的側腹灌了一發肘擊,然後把就這樣掛著笑容昏過去的他拖到樓梯間.
"他怎麼了?"
"沒什麼,剛剛他只是說'大地正訴說著要我更發光發熱’(※注5)這種莫名其妙的話,他應該只是睡眠不足,所以我們別理他啰.學姐先到我二樓的房間吧,爬上樓梯右轉的第一間房間就是啰."
讓學姐先到我的房間後,我把這名抱著的男性同樣丟到樓梯後面,滿身大汗的內褲男就這樣被帶著笑容的家伙壓倒.總覺得只有這個角落變成異常詭異的異次元空間……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我趕緊跑上階梯,結果學姐卻不知為何帶著困惑的表情站在我的房門前.
"佐藤,從剛剛就一直從里面傳出奇怪的男生呻吟聲和叫聲,這到底是……"
了解狀況後,我立刻豪爽地沖進房間里,完全不管內本同學"是佐藤啊,哎呀～～其實我的DVD播放器好像壞掉,而且你也已經起床,所以就稍微借一下……"的辯解,我把正在播放影片的DVD播放器直接拔掉丟出窗外,雖然內本同學毫不猶豫地追著播放器跳出窗外,不過我根本不想管這麼多.總覺得他最近會如此討好我的原因,只是為了能在我的房間里看DVD而已,我的腦中瞬間閃過這個想法.可是這都已經和我毫無關系了,我相信他是個很善解人意的重度被虐狂就好,只要這樣就可以了.
"學姐請進."
注5:日文男性時尚雜志宣傳標語.
"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太多,我剛好像看到一個微胖的男生正打算飛向遙遠的天際……"
"別擔心,那的確是想太多了."
雖然學姐露出有點訝異的表情,不過她似乎認為認真追究也是沒用的,于是輕輕噗了一口氣後走進房間內,然後我們沒有直接面對面,而是在彼此斜對面找位置坐下.
"不過話說回來,還好你看起來滿有精神的,我還很擔心你的症狀會加重呢."
"其實到剛剛我的頭都還是很痛……"
我的腦中浮現出"不過看到學姐之後就好很多啰"這句話,不過我的精神層面實在沒辦法忍受這種俗到不行的台詞,于是我也在這時閉起嘴巴.
"原來如此……那你現在還有食欲嗎?我買了滿多東西過來的."
"真的嗎!?其實我也剛好餓得不知道該怎麼辦."
聽到我急急忙忙地回答,學姐似乎稍微嚇了一跳,不過立刻轉而露出溫柔的微笑.
"我還沒吃晚餐,所以想說過來和你一起吃……"
只見學姐說著說著邊從塑膠袋里拿出某樣東西……是個水蜜桃罐頭.
不愧是學姐!感冒臥病在床的時候就是要吃水蜜桃罐頭!最近好像很多年輕人都不知道這個習俗,不過學姐絕對不會這樣.
她接著從袋子里拿出雞肉速食拉面……嗯?怎麼會是這個?
"啊,原來不是丼兵衛的蕎麥面口味啊,我還以為學姐一定會拿出那個呢."
學姐是支持丼兵衛蕎麥面的人,以前我們還曾經為了這件事吵過架,我以為她會趁機對身為烏龍面派的我洗腦……為什麼會在這種時候拿出雞肉速食拉面呢?
"嗯?這樣很奇怪嗎?感冒沒食欲的時候不就是要吃水蜜桃罐頭和雞肉速食拉面嗎?還是佐藤你家里都是吃蕎麥面?"
"先不管丼兵衛這件事……我還是第一次聽到臥病在床要吃雞肉速食拉面."
"是這樣嗎?我在家里都是吃這個呢.因為我妹妹身體不是很好,所以她生病時我都會把雞肉特地煮嫩,或是加點白飯煮成稀飯,以前可是嘗試過很多種煮法呢……嗯,既然這樣的話……"
只見學姐輕輕握起拳頭抵在嘴邊若有所思地垂著頭,然後微微拾起頭瞥了我一眼.
"……買水蜜桃罐頭過來……應該沒問題吧?"
"學姐為什麼要露出這麼擔心的表情啊……或許應該說沒有水蜜桃罐頭的話就不會有感冒啰!"
……雖然我一股腦地說出這句話,不過連我自己都覺得剛剛那句話的文法怪怪的.
不過學姐似乎沒有注意到我的擔心,只是回答"那就好",並露出放心的笑容.
"好,那我就煮碗雞肉速食拉面給你吃吧.男生宿舍應該多少也有廚房吧?"
"不用啦,我自己煮就好啰,不能這樣麻煩學姐……"
"別在意,煮碗雞肉速食拉面不會花太多時間,而且……"
學姐邊說著邊起身用手指推了一下我的額頭.
"病人可是有向其他人撒嬌的權利喔,乖乖躺著休息吧."
說完這句話後,學姐便提著雞肉速食拉面的袋子與看似裝有便當的塑膠袋走出房間,雖然我很擔心她在宿舍里獨自行動……不過既然她已經出去了,我也只能祈禱她平安無事,躺在床上閉起眼睛等待學姐回來.
……片刻後,我的鼻子突然感覺到學姐所殘留的香氣,那是一股花的芬芳氣息,不過那股清爽的味道並不會甜膩地留在鼻腔無法揮散,與槍水學姐的印象可說是天衣無縫.我記得那好像是叫做CalvinKlein的香水吧?
當我想著這些事時,槍水學姐也已經用盆子裝著冒出蒸氣的碗與便當回到房間里,不愧是雞肉速食拉面,煮起來真是有夠快的……
"這個宿舍還是有很多不錯的家伙嘛,我什麼都還沒說就已經幫我准備好碗和鍋子了還有人送雞蛋給我喔."
……學姐,其實他們都是懷著不良居心獻殷勤的……嗯,算了.
于是我從床鋪撐起身體,與學姐一起坐在桌邊.只見碗里冒出陣陣蒸氣,即使本人已經回到房間,但雞湯那促進胃液分泌的相位仍然把先前學姐身上的香水味完全覆蓋過去.
我們分別拿起筷子,同時說聲"我開動了"便開始享用餐點.
學姐煮的雞肉速食拉面可說是相當完美,在距離碗邊只有兩公分的雞湯里,細長的扁平干面就這樣描繪出美麗的圓形浮在里面.坐鎮在碗中央的雞蛋就更不用說了,蛋白彷佛是初春的白雪般雪白耀眼;滑嫩的蛋黃則是宛如孩童的純真眼神般,將純潔無瑕的蛋白點綴出顏色,看來這整顆雞蛋幾乎都還是生的.
這無非是碗,雞湯,面條,蛋白與蛋黃構成的五層同心圓藝術品.
要是將筷子伸進碗里,彷佛就像是在白色畫布畫上一筆的感覺.我的心底突然冒出玷汙美麗事物的罪惡感,還有想以破壞征服某種已完成事物的占有欲,以及得到渴望已久的東西後對未來的期待與不安感……我也深刻地體驗到藝術家們會如此煩惱的心情,可是我眼前的並不是純白色的畫布,而是一道餐點,眼前碗里的食物也會以比畫布泛黃還要更快的速度冷掉,這可是最壞的選擇.
于是,我鼓起勇氣把筷子伸進碗里,當我夾起少量面條時,蒸氣與溫暖的香氣也隨之溢散而出.我毫不猶豫地把面條送往嘴邊並大口吸進口中.扁平的細面滑溜溜地滾進我的嘴巴,面條與雞湯的潛能也被激發出來,每當我一咀嚼,雞湯與越變越細的面條也在我的口中……不,這些精華仿佛緩緩滲進我因病衰弱的身體里,這樸素的風味不知為何讓我有種懷念的感覺,再加上擁有獨特香味的雞湯……在在都是無可挑剔的味道.
接著,當面條滑過喉嚨時,一股難以言喻的舒服感覺也瞬間溫熱我的腹部甚至直達胸口,我也自然地說出"真好吃"這三個字.
這是我從早餐以來的第一餐,因此我完全無法停下筷子,只是持續嘶嘶地吸著面條,最後我終于將筷子伸向雞蛋,用免洗筷在蛋黃輕輕地按了一下.
呈現美麗圓弧型的蛋黃被刺破,蛋汁也濃稠地漸漸將雞湯染成黃色,讓看到這副景象的我產生一股難以言喻的快感.
我將筷子刺進布滿蛋黃的湯汁里,由下往上撈起面條,面條就像是直沖天際般散發著美麗光芒流進我的嘴里……纏有微溫蛋黃的面條真是很讓人受不了,蛋黃的濃縮口感既滑嫩又濃郁……再加上面條與雞湯完美呈現的一體感,簡直只能用"登峰造極"這四個字形容這碗面,所有的一切都是完美得無可挑剔.
"好吃嗎?"
我理所當然地回答"好吃","那就好"學姐也笑著這麼回應.
看來她好像很在意我對這碗面的感覺,直到現在她才剝開免洗筷,將手伸向遲遲沒有開啟的便當蓋.
剛剛我都把注意力放在雞肉速食拉面上,絲毫沒有發現便當釋放出的壓倒性存在感,這便當到底是……明明都還沒有看到里面的菜色,卻能讓我感覺到一股"絕對好吃到爆"的魄力.
也讓我不自覺地倒吞了一口口水與涼氣.
"學姐……那是什麼便當……?"
學姐得意地發出"呵呵"的笑聲,然後把便當蓋掀開.
先前微微飄散的香氣瞬間滿溢出來,陣陣蒸氣也完全覆蓋住我的視野.
"這就是……油神的月桂冠."
掀開這層蘊藏絕世香氣的白色面紗……此時此刻,我在這名為便當盒的小小無限世界中
見到君臨一切的王者——
"這,這就是油神超市里的月桂冠……"
我參加半價便當爭奪戰已經三個月……大多都是在油神的超市,或是時常見到味噌燉青花魚的老叟超市這兩家店出沒,不過這段時間內我完全沒見過油神的月桂冠,本來月桂冠就不是會常常出現的東西,因此我也沒有特別注意這件事……原來這就是……
應該很少有便當能如此符合"充滿魄力"這幾個字吧?首先便當盒就比平常還要大上幾分,里面鋪滿會讓身為年輕人的我們相當高興的滿滿黑芝麻飯,還有讓人能輕易想像咀嚼時會發出"喀嚓"聲的優質酸梅,再加上稍微加量的京都傳統醬菜,交錯點綴著豌豆與玉米的鮮豔馬鈐薯泥,灑上白芝麻的燙菠菜,旁邊還有百花爭妍般的煎蛋卷,以及會讓人聯想到深夜飄落雪花與淡淡初戀的紅白色魚板……雖然這樣的配菜並不常見,不過這卻是會讓人感到高興的組合.不只熱量偏低,還能搭配各式各樣的料理,要是不小心吃掉太多主菜,還能藉著這些配菜配上醬汁調整剩余的白飯量,簡單說就是相當稱職的幕後配角.
然後……上方有一塊由這些配菜支撐的特大號豬排.這片豬排真的大得很誇張,尺寸大約有手掌這麼大,而且並非刻意打成薄片增加面積,這片豬排本身擁有一定程度的厚度,這種猛烈的震撼感確實只能用"充滿魄力"形容.不只是這樣,雖然這片豬排切成五等分,不過那中央往上的切口……正無言地宣示著這塊豬排並不是等閑之輩.
"槍水學姐……這個……這個便當的名字是……!?"
學姐則是一邊說著"我記得是……",一邊看著先前剝開包裝膜上的標簽.
"好像叫做'……那個時刻終于到來了,讓我們一起攻占頂點吧!圍繞豬排展開的輪舞曲!你將會對未來露出難掩驚愕的表情……輪舞曲起司豬排便當!!’的樣子."
好,好厲害……雖然學姐以理所當然的表情念出來,不過這個名字早就已經超出平常人的理解范圍,或許該說光是便當名的開頭會用到刪節號就很奇怪了,而且全名也像是電影的宣傳標語一樣長得莫名奇妙,不愧是油神才想得到的名字.
不過,我還是從這個名字里得知一件事.絕對不會錯的,這個豬排絕對不是普通的豬排,只見朝上的切口就像是縱長的菊花般……好幾層薄薄的肉將豬排層層卷了起來,確實就像是輪舞曲,不過中心處的圓心卻不是豬肉.
……沒錯,就是起司!而且從份量來看絕對不是薄薄的起司片,恐怕一開始就是用整塊固態起司下去做的!因熱溶化的起司從切口緩緩流出,頻頻刺激著觀眾的胃袋.
面衣,包了好幾層的薄豬肉片以及滿滿的起司……份量與美味口感絕對能讓吃的人享受
到超重量級的滿足感.
"接下來……那我開動啰."
學姐將便當附贈的小袋子……或許該說是有點大的袋子刺破淋在豬排上.我原本以為那是豬排醬,不過我從袋上的文字發現那其實是柚子醋.原來如此,這個分量,如此厚度的肉片與起司,要是再搭配豬排醬就會讓味道太過濃膩,因此這里才會嘗試用柑橘類的清爽口感取得平衡吧?
學姐伸出筷子夾起一片豬排,我的嘴巴也隨著口水漏出"喔喔……"的驚歎聲.
只見起司緩緩地從便當盒閭"啾～"……不,應該說是"啾～★"地牽出道道細絲,肉汁從層層豬肉片的縫隙間滴了出來.學姐將豬排一轉扭斷起司牽起的吊橋,張開嘴巴一口咬下半片豬排,同時閉起眼睛"嗯～"的一聲,發出平常我根本無緣拜會的可愛聲音.
就算豬排剛好切成容易從中間咬斷的大小,還是與學姐的嘴唇牽起了起司絲.這起司的融化程度根本已經構成犯罪了.
學姐把剩下一半的豬排塊放回便當,一口氣把飯撥進嘴里.從學姐帶著笑容咀嚼食物的模樣就能發現真的很好吃.
"學姐,味道怎麼樣?"
我聽到學姐的喉嚨發出"咕嚕"的震撼吞咽聲,然後用拿著筷子的手抵在桌面,將手掌掩著嘴角並露出認真的表情.她若有所思地看著地面約兩秒後,才把宛若黑水晶的圓潤眼睛轉向我.
"……很恐怖喔?"
感想非常簡短,而且還帶著半疑問的語氣.光靠這句話根本不知道哪里恐怖,不過從學姐的模樣來看,反而也讓人認為沒有比這句話更加貼切的形容詞了.從學姐的動作已經能夠知道這便當好吃到非常恐怖,與其詳細說明到底是哪里美味,"好吃"這個簡單扼要的感想也明確地傳達到我的腦中.
光是看到學姐這個樣子,我嘴里的唾液也像是洪水般一發不可收拾.
"……那個……學姐……我想你應該知道我接下來會說什麼吧……"
"我拒絕!……雖然我想這麼說,可是呢……"
雖然學姐瞬間用充滿殺氣的眼神瞪我一眼,但她也立刻放松緊繃的表情.
"其實我從一開始就有意思分你吃了,我原本還打算盡量挑比較有營養的便當……月桂冠會在這時候出現還真是歪打正著,我剛剛還很擔心你會不會沒有食欲,你就拿去吃吧,而且這個不用當成你欠我的喔."
說完後學姐把便當稍微分給我一點.
"學姐,你真是太棒了,我最喜歡你啰."
"嗯,我也很喜歡你喔."
"我會跟隨你一輩子的."
"好,那就盡量跟吧."
我們要完嘴皮子後,相視一笑.
雖然是隨意的玩笑話,不過我已經不知道幾年沒有對女性說出"喜歡"這兩個字了,應該是從小學時向廣部同學告白那次之後……不,那已經無所謂了,現在還是便當比較重要.
我從雞肉拉面的碗里抽出筷子,將手伸向便當.當我用筷子夾起只能用"厚實"形容的豬排時,里面的起司同樣也牽出條條細絲,我手一轉把起司塗在豬排表面.原本我打算一口把豬排塞進嘴里,不過我發現這樣會塞得很辛苦而作罷,于是我也同樣把半塊左右的豬排放進嘴里咬斷.
瞬間我也被嚇了一跳,即使豬排擁有一定的厚度,卻還是能用門牙輕松地咬成兩截,不知道因為里面是以好幾層豬肉片卷起來,還是肉質本身就相當柔嫩,抑或是因為中心是起司的關系……整塊豬排就這樣以輕松不失酥脆的口感讓我咬成兩段.
面衣的酥脆感可說非常誇張,學姐先前足以蓋著便當的方式加熱,所以白飯等菜色理所當然地會受熱產生蒸氣……而把豬排的面衣沾濕.雖然濕潤的面衣配合醬汁依然是風味十足,我也很喜歡面衣與白飯同時咀嚼時所產生的連帶感,不過……
這豬排的面衣竟然留有酥脆的口感,這到底是為什麼!?明明是以普通方式加熱,又不是現炸的豬排……怎麼可能還會有這種口感呢……我拿著筷子緊緊盯著剩下的半片豬排,才總算從里面發現答案.是面包粉,而且似乎是手工制作的極粗面包粉,再從整體顏色觀察的話……原來如此,不只是使用粗顆粒的面包粉,還用高溫油炸出較為堅硬的面衣,這種面衣要是剛起鍋絕對會硬得刺痛牙齦,不過在加熱後因為吸收了些許水分,反而讓面衣的酥脆口感恰到好處.
"佐藤,面衣咬起來會這麼酥脆可不只是因為面包粉.看看豬排下面的菜."
學姐彷佛看穿我的心思般提醒我.我照著她的話低頭看往便當盒……豬排下方鋪有白色的義大利面,為什麼會用義大利面?平常不都是高麗菜絲嗎……
"因為義大利面有吸收水分和油的特性,簡單說就是吸收微波爐加熱時豬排本身流出的油脂,而且還能拾起豬排以免接觸到便當盒,這樣就能避免無法被吸收的油脂沾濕面衣."
真是太誇張了,沒想到義大利面還有這種不為人知的功能……原來是這樣!就算用高麗菜絲取得味道與營養的平衡,不過微波爐加熱卻會讓高麗菜絲散發水蒸氣,鋪在上面的豬排
就會……
然而,沒有高麗菜絲這類蔬菜就會讓整體口味偏重,因此才會用清爽的柚子醋代替醬汁的嗎?或許改用豌豆與玉米混合的馬鈐薯泥,就是為了增加取消高麗菜而缺乏的植物纖維吧?我的腦中也不禁浮現出這個想法.
于是,我懷著驚訝的心情繼續咀嚼口中的豬排.
"……什麼!?"
這道料理到底要讓我吃驚幾次呢……名為豬肉片的花蕾就這樣在我口中綻放,層層豬肉片隨著咀嚼逐漸散開,而且還在嘴里與既濃郁又熱騰騰的起司互相纏繞,讓肉片不至于在口中四散.
正當我陶醉在豬肉與起司的美妙和弦時,柑橘類特有的自然酸味與事先調味用的粗胡椒粒也將味道完美收尾.就算油炸食物,豬肉與起司都各自擁有很重的口感,但互相結合時卻絲毫沒有沉重的黏膩味.
……這真是……太完美了.
我趕緊放下剩半片的豬排,將白飯大口扒進嘴里.這種口感實在太厲害了,感覺只要吃到這個便當,就連感冒都會被拋到九霄云外.
我打從心底感謝搶到這個便當還分給我吃的學姐,雖然剛剛那句"我會跟隨你一輩子"只是開玩笑的,不過我覺得自己好像快把這句話當真了.
接著,我和學姐互相分著吃便當與剩下一半的雞肉拉面……貪婪地把晚餐吃了個一干二淨,我們的吃相確實只能用"貪婪"兩個字形容.
碗里的湯汁被喝得二凋不剩,甚至連吸收便當盒油脂的義大利面都被吃光時……我們的晚餐時間終于宣告結束,我和學姐兩人不約而同地撐著身子後仰呼出一口氣.
"……吃得好飽."
"……真的很飽呢,而且還有一股很充實的滿足感,感覺好像連感冒都快好啰."
"嗯,那就好,這樣就有搶到這個便當的價值了."
學姐一邊笑著如此回答,一邊摸了摸自己鼓起來的肚子,她那細瘦的腰圍完全凸顯出她確實吃得很飽,就算從衣服外面也能明顯看得出來.
"……就時間上來說,其實我想讓你吃吃看那個鰻魚便當,不過大概還要在等兩個禮拜吧."
"那個鰻魚便當?"
根據學姐所說,某間超市會在土用丑日(錄入注:"土用丑日"即鰻魚節)特別推出鰻魚便當,而且是采以每個小時都會將現場制作的剛出爐便當上架的特殊販賣方式.
"雖然土用丑日會需要大量的便當,你可能會以為是'因為一次做完會沒地方放’,不過實際的理由似乎不是這個,仔細聽清楚喔……那間超市只會使用國產鰻魚,而且還是用炭火直接烤的,也就表示必須花長時間烤鰻魚.因此雖然是超市的便當,不過這種鰻魚飯便當卻是剛出爐就擺到店鋪販售,還會根據便當數量炊煮白飯,所以就連米飯都是熱騰騰的.
當天不只是店里,香味甚至還會飄散到店外,就連原本沒有意思購買的顧客都會不自覺地拿起便當到櫃台結帳."
"這根本就像是催眠術嘛!"聽到我這麼笑著回答,學姐也跟著點了點頭.
"這家店最厲害的地方,不只是這麼費功夫的便當卻賣得異常便宜,而且就算是剛出爐的便當,在半價標簽時刻還是會打對折喔."
"……嗯?也就是說……咦?這樣還有辦法做生意嗎?"
學姐有些心虛地斜了斜眼神.只見她稍微開口又立刻闔上,似乎正在思考該用什麼詞句—來說明.
"呃……雖然我不太想用這種話形容半價神……那里的半價神其實還滿呆的,是個老把白癡與豪爽劃上等號的江戶之子.明明是可以狠狠賺一筆的時候,他卻沒辦法賺到什麼錢,還讓便當打對折……這樣你應該知道原因了吧?雖然我們是很感謝他這麼做……但還是希望他能用比較聰明的經商方式,而不是做出這種會讓我們擔心的豪爽舉動."
……聽完這段話,也讓我不禁覺得這個世界還真是什麼樣的人都有.
"多虧吃過那家店的鰻魚飯便當,讓我完全不怕去年夏天的暑氣.所以只要吃過那個便當,就連感冒的人隔天早上一定都會好轉喔."
雖然不太可能因為一餐就獲得能度過整個夏天的營養……不過或許對精神層面的影響比
較大,至少學姐似乎是如此深信不疑的.
"話說回來,麗人呢?我一直以為她會在這里照顧你的."
"著莪啊……她應該在念書吧."
"什麼嘛,沒想到她是個這麼無情的家伙,虧你們平常感情這麼好."
"不,其實是我沒有說自己感冒,要是說了她絕對會跑過來的."
學姐歪著頭露出滿腹狐疑的表情看著我.
"呃……其實是這樣的.明明不是雙胞胎,可是我們的免疫力和體質都很相近……只要某個人生病,隔天另一個人幾乎也會跟著臥病在床……所以我才會故意不說這件事,因為如果在考試期間傳染給她就不太好了."
"原來如此,就和我聽到的一樣,感覺你們好像是真正的姐弟呢."
學姐噗哧地發出笑聲,不過我很在意剛剛學姐所說的"和我聽到的一樣",我以前曾經對學姐說過這件事嗎?我記得自己好像沒有說過……是著莪跟學姐說的嗎……還是在與獸足交手那次說的?
"不過,我很少這樣一個人生病躺著.因為之前像這種時候總是會看到那家伙也生病躺在我旁邊……其實只要我們生病,我們家或著莪家就會舉家搬到對方那住幾天,反正生的病都一樣,也能讓兩邊的父母都比較好照顧."
"嗯,所以這次反而還比較輕松嗎?"
"嗯……該怎麼說呢,雖然說輕松是還滿輕松的……不過還比較像是電視里常說的'孤單’或是'寂寞’.以一剛我還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情,可是這次總覺得好像能理解這種感覺了."
"原來如此,那我這趟還真是來對了."
聽到學姐帶著微笑說著,我也老實地回答"是啊".
"這宿舍的門禁到幾點?……嗯,能待到十二點啊.原本我怕打擾到你,打算吃完飯就回去的……反正也快要考試了,既然你的身體狀況還不錯,那我就敦你念點書吧."
我對這種出乎意料的發展頓時慌了手腳,但還是立刻從書桌抽屜里拿出筆記本,文具與教科書.
沒想到居然能在自己的房間里讓美麗學姐教我念書……根本就和做夢一樣嘛!!
沒錯,我們就這樣並肩坐在同一本教科書前,緩緩地拉近彼此心靈間的距離.
就在兩個人的情緒達到最高點時,我一邊解著因數分解的題目,一邊對學姐說道:'……雖然這個算式只要用公式就能簡單解開,但是我和學姐心靈之間的契合是無法用算式解開的,我有說錯嗎?’雖然連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不過學姐也被現場的氣氛迷得神魂顛倒,開始准備替我上健康教育的實習課——!!
"嗯?佐藤你怎麼了?你怎麼露出一臉感慨的表情?"
糟糕,意識差點就飄到別的地方去了.
"你的地理怎麼樣?……嗯,那我告訴你一個小道消息吧.每年地理有九成都是考古題.所以只要認識高學年的朋友,就會有很高機率能考滿分喔."
"原來如此,難怪有些參加社團的人能考很高分……"
"沒錯吧?早知道期中考的時候就告訴你這件事啰,那你期中考的成績怎麼樣?"
我們學校只要考完試後,就會把考試總分前五十名的學生姓名貼在走廊,簡單說就是類似斬首示眾的制度.
至于說到這種制度哪里誇張,因為連成績都會一並附記在上面,所以那些數學滿分,英語或國語卻不及格的理組笨蛋就會完全成為被嘲笑的對象.
"哎呀;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呢;白梅梅根本是遠遠拋下所有人高居榜首,平常滿白癡的白粉也有第六名……就連我這種貨色都有二十五名喔."
一聽到這里,學姐的筆瞬間停了下來.
"……你不是一百一十五名嗎?"
"我們學校不會發表到這麼低的排名吧?"
學姐突然啪地蓋起教科書丟到桌上,就這樣拿著書包站起身.
"我要回去了."
"嗯?呃……學姐……那個……咦?"
"佐藤,給我乖乖躺著睡覺,我回家念書了."
"念書……那地理呢……"
"別只想依賴我!自己念!記得在念書之前先睡覺!"
學姐不知道為什麼看起來很生氣……就算年級不同,該不會學姐的排名還比我……
"學姐……該不會是……"
"再說話會讓身體的狀況變得更差,趕快睡覺,畢竟健康比考試結果還重要吧?快躺下吧."
只見學姐如此認真說著,還動手幫我把床單鋪好,然後雙手拿著被子等我躺下,也讓我只能乖乖聽從學姐的話.
當我一躺下,學姐就輕輕地替我蓋上被子,然後平靜地對我說"那我先走了",便把吃完的便當盒裝進塑膠袋,轉身離開房間.
而我也覺得此時關起的門扉是如此地討人厭.
我默默地盯著門板幾分鍾後……
"……呃……學姐……學～姐～～"
雖然我試著呼喚學姐,不過門扉並沒有如同我的猜想應聲開啟……我還以為學姐是假裝生氣,還偷偷地躲在門後准備嚇我一跳這種老套的橋段……看來事實並非如此.
我也不禁在心底想著實在太大意了,那時候我不應該胡思亂想而是直接追上去,至少也得送學姐到宿舍門口才行.
而且只要剛剛沒有說那些話,就能讓學姐繼續當兩個小時的家教了……
畢竟剛剛兩個人鬧得這麼開心,獨處後反而會有種更加孤單寂寞的感覺,就算沒有念書也沒關系,我也老實地希望學姐能多陪我一下.
"……真是搞砸啰……"
我只能躺在床上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當我吸回剛剛吐出的空氣時,鼻腔里突然感覺到豬排與學姐的香水氣息……只要一閉起眼睛,也讓我仿佛有種學姐仍然待在房間的感覺.
我撐起身體看往窗外,已經見不到學姐的蹤影了.
于是我關起窗戶再度躺回床上,趁著學姐留下的香氣還沒消失前……我決定懷著這股飽足的滿足感直接就寢,心底某處也蠢動地期待著能在夢中碰到學姐.
順便一提,雖然剛剛好像在窗外看到類似內本同學的影子,不過我決定不再理會剛剛所看到的景象.
2
就在今天……最後一科終于考完了.
仔細想想,這還真是一段漫長的時間……最後直到考試前整個禮拜,我都臥病在床靠自己念書,這或許也是讓我感覺如此漫長的最主要因素.
話說回來,應該比我先考完的著莪卻沒有傳來任何消息,這點倒是滿讓我意外的,說不定她是考量到我還在考試才刻意這麼做的.要是我把感冒傳染給她,因為那家伙是在外面租公寓自己住,我就必須要過去照顧她了.
……不過這麼想來……雖然錢是我自己出的,不過我還是必須感謝替我買飯和照顧我的—內本同學,既然這樣的話……反正我沒什麼在用,雖然當然是不會直接送給他,不過暫時先把借給他的DVD播放機放在他那邊吧.
"各位同學,要開始開班會啰."
就在這個時候,略顯老態的級任導師走進教室如此說著.
現在上午第三節課才剛結束,不過今天的課就上到這里而已,由于一口氣釋放先前念書所累積的壓力,而且從明天起又是周末連休假期,因此大家在放學前的班會都莫名地異常興奮,雖然級任導師說下禮拜要進行大掃除,不過根本沒有人能冷靜聽老師說話,畢竟休完假再過五天就是暑假,而且這五天里幾乎沒有任何麻煩的課程,似乎只是重複進行發回考卷的動作,所以大家已經當成在過暑假了.
班會結束後,大家開始互相討論要去唱歌還是去游樂場玩,或是聊著附近錄影帶店舊電影五片一千圓等等話題,甚至還有人已經提早開始討論暑假的預定行程了.
"……嗯……暑假啊……"
我離開自己的座位,從敞開的窗戶看著外面的藍天.
不論是湛藍天空,點點滴滴浮在空中的白云,以及拂過身邊的微風……沒錯,現在已經是夏天了.
我不禁感慨地想著以前經曆的夏天,因為我曾經在夏天里碰到無數次攸關生死的事.
"可是只有今年……從今年開始就不一樣了……"
沒錯,從前造成辛酸回憶的大部份原因都是老爸,也就是說只要不回老家,我就能過著既平穩,又有可能像個白癡一樣和女生在海邊"哈哈哈,呵呵呵～來追我啊～～"地奔跑的老套暑假了.
而且既然我已經加入半價同好會,也有可能會一起去社團旅行……
這樣就會很爽……不,這樣是很棒的事,半價同好會的成員只有我,白粉和槍水學姐……雖然白粉有點煩人,不過因為沒有實質害處,所以可以當成沒這個人.反正就算三個人到海邊游泳,白粉應該也會拼命接近在海邊曬太陽的壯碩猛男……因此實質上只有我和學
姐兩個人……
"……嗯,就到海邊吧,應該也能用這個方法趕跑白粉的."
"趕跑……你打算對白粉同學做什麼事?"
"當然是故意繞過抹滿防曬油還把皮膚曬成小麥色的猛男身邊,那家伙自然就會像發現花朵的蜜蜂靠過去……只要把她丟在那里,我和學姐就能像對笨蛋情侶在海岸邊'哈哈哈,呵呵呵～來追我啊～～’……"
……咦?我滿臉狐疑地轉過頭,才發現白梅梅就站在我的身後.她則是閉起眼睛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要是平常我早就生氣了,不過因為今天有事拜托你,所以就不跟你計較了,其實我想請你把白粉同學……"
"把她趕跑嗎?"
"……我應該果然可以生氣呢?"
"我是開玩笑的啦;只要和我一起'哈哈哈,呵呵呵’笑著聽聽就好……還是不行嗎?"
白梅梅的巴掌立刻直接掃在我露出苦笑的臉頰上,還被一如往常不需預備動作,力道卻不輸男性的強烈踢擊踢飛撞上窗架,我的身體也緩緩地滑落跌坐在地.
"……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
"剛剛說到關于白粉同學的事……"
"所以你還是希望要我趕走她嗎?"
"……我可以生氣嗎?"
"……對不起."
她當然不會因為道歉就原諒我,白梅梅的腳尖立刻刺進我的腹部,讓我痛得在地板拼命打滾.
"關于白粉同學的那件事……"
"那就還是趕……呃,沒什麼……"
"雖然這並非如我所願,不過可以請你把身體狀況仍然很差的白粉同學送回宿舍嗎?因為我之後還有學生會的事需要處理."
話說回來,白粉的身體狀況好像還是很糟糕,我在考試第一天就已經痊愈,不過聽說白粉還是病得很厲害,因此似乎是在保健室進行考試的,上下學應該也是由白梅梅負責接送,看來這果然我是吃過學姐豬排便當的差異吧?
"……呃……這倒是沒什麼關系……麻煩你用並曰通的方式說嘛……"
"我表達的方式已經很普通了,應該是你的回答方式很奇怪吧?接下來就麻煩你啰."
白梅梅離開後,內本同學與她擦身而過,沖到我的身旁抱起我說道:"喂!佐藤你還好吧::你怎麼會做出這種蠢事……!"
"……勉強還活著,最近給你添這麼多麻煩真是不好意思……"
"你為什麼沒有把那句'你希望我把他趕走嗎’說完呢!?你這個白癡!只要說出來最少可以再被白梅女王扁一次耶!!你為什麼要親自放棄通往天國的車票!?"
接著,班上所有同學的厭惡視線也同時聚集在我們身上……
……看來我還是把DVD播放器要回來好了.
聽說白粉因為擤鼻涕太過用力而流鼻血,于是我把兩邊鼻控都插著衛生紙的落魄白粉送到女宿舍後,便轉頭前往社辦.
我已經整整一個禮拜沒過來這里了,畢竟學姐在考試期間都窩在家里念書,白粉則是臥病在床,所以就算來了也沒事可做.
由于最近氣溫越來越高,光是稍微爬點樓梯就讓我汗流浹背.不過就在我通過四樓時,突然有股像是要替我拭去汗水的涼風吹過身邊,那是從樓上吹來的風.當我滿腹狐疑地爬到五樓後,我發現半價同好會社辦的大門是開著的,風就是從那里吹出來.
"……學姐?"
我探頭看著社辦里的情況,只見敞開的窗戶引誘著陣陣微風吹進室內,白色的窗簾也隨風緩緩搖曳.
里面沒有人回答我的話,也沒有半點人影,讓我瞬間感到有點奇怪……不過當我仔細一看,才發現槍水學姐就趴在桌上.
我走到學姐身邊,發現她正枕在臂上輕輕地發出鼻息聲,側臉也露出與平常截然不同的安穩神情.
她應該是昨晚念書念得很晚,雖然我一開始想出聲叫醒她,不過看到她似乎睡得很舒服,我也不太好意思出聲把她吵醒,就這樣讓她繼續趴著睡覺.
我一邊想著"早知道就帶漫畫過來"一邊從櫃子拿出撲克牌後,便坐在學姐附近的位置開始玩起接龍.不過就在我洗牌的時候,身旁的學姐突然發出"……喔?"的聲音,輕輕地揉著眼睛拾起頭看著我.
"……嗯?佐藤你已經來啦?白粉怎麼了?"
"那家伙的感冒好像還沒好,所以我先送她回宿舍休息了,話說回來……不小心把學姐吵醒真的很抱歉,學姐昨天念書到很晚才睡嗎?"
學姐把身體靠在椅背並挽起雙手,一臉睡眼惺忪地笑著回答:"這次我可是念了不少書,所以很有把握在前十名以內喔."
"那上次期中考到底是幾名……好痛."
學姐立刻用手指彈了一下我的額頭,似乎要我別再問這件事.
"嗯,昨天晚上好像有點念過頭了.先說聲抱歉,能讓我睡到油神超市的半價標簽時刻嗎?雖然沒有白粉那麼誇張,不過我的身體狀況好像也有點怪怪的."
聽她這麼一說,學姐的臉色確實好像比平常還要差.不過因為剛剛是趴著睡覺,所以半邊臉也被壓得紅通通的.
"對了,我的書包里有'LUNCHPACK’的鮪魚沙拉三明治,如果還沒吃午飯就拿去吃吧.那原本是我要留著自己吃的,可是剛剛喝太多咖啡讓胃很不舒服."
"……學姐,你真的沒問題嗎?"
學姐只是笑著回答"只要睡點覺就會好啰",並且再度趴在桌面.剛開始時還睜開眼睛看著我,但當我結束一次接龍後就睡著了.
接著,緩緩地傳出安穩的鼻息聲.
"要是著莪在這里……絕對會用油性簽字筆在學姐的額頭寫個'肉’字吧."
我對自己的想像露出苦笑,繼續玩著接龍.
雖然只要有撲克牌就能自己玩接龍,不過最麻煩的是很容易玩膩,而玩到第三輪就膩了的我轉頭看著學姐,腦中瞬間閃過"反正這麼閑就稍微捉弄學姐看看"的想法,不過我還是決定作罷,因為學姐毫無防備的表情實在讓我沒辦法這麼做.
而且知道我在這里還能露出這種毫無戒心的睡臉,表示學姐非常相信我的為人,總覺得要是惡作劇就會辜負學姐的期待了.
"……嗯……"
彷佛察覺我的想法般,只見仍然保持沉睡的學姐從鼻子輕輕地發出聲音.
我也跟著露出微笑,開始第四次的接龍.
我並不是很喜歡無聊的時間.以前我只要稍微有空就會立刻跑回家打電動或看漫畫……
不過,如果是像現在這種稱不上無聊的沉靜時間,其實也不錯.
"喔……"
一陣風把桌上的幾張撲克牌吹飛,我轉頭看往敞開的窗戶.云層的移動速度顯得有點快,早上的的氣象預報說過今晚會降雨,不過天色卻絲毫沒有會下雨的跡象,清爽不潮濕的微風也讓我感到非常舒服.
我拿著撲克牌傻傻地看著天空.
"……夏天啊……"
我到底有多久沒像這樣靜靜地看著夏天的天空呢?好像已經很久了.
每次會望著天空,幾乎都是帶著朦朧意識倒在地面的時候……基本上都是性命遭受威脅的關頭,總覺得自己在沒有遭遇危險的夏天里,都彷佛像是要享受余生般拼命地玩,根本沒有余裕能抬頭看看頭頂的天空.
平常的我總是無緣接觸這種平靜的時間.
我看著學姐的睡臉……突然希望今年能多點這種時間.
于是我站起身,准備撿起被風吹跑的撲克脾.
並盡可能地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
澤桔梗將簡訊傳給二階堂連後,就這樣握著手機躺在床上,發出"碰"的聲響沉進簧床墊中.
這里是姐妹租借昂貴公寓里的某個房間,即使發出些許吵雜聲響或震動,也不會影響到樓下的住戶.
"啊啊……我今天也傳簡訊給他了呢……"
從那天與二階堂交換手機號碼後,她每天都把預定前往的超市告訴二階堂.雖然她認為就算不這麼做,二階堂還是會緊緊跟著她們不放,不過她就是無法克制自己的沖動.
每次傳簡訊前,她總是煩惱著是不是真的要送出簡訊而在床鋪或沙發四處打滾,不過最後都還會把簡訊給送出去.她很清楚再怎麼煩惱都無法克制自己的沖動,但不知為何還是頻頻煩惱這件事……即使她知道這是自己的壞習慣,不過怎樣都沒辦法改掉.
"……姐姐,可以請你別再這樣了嗎?"
"沒敲門就走進房間是很沒禮貌的喔."
梗維持看著天花板的姿勢回答妹妹,妹妹只是淡淡地說聲"因為門是開著的",便走到床邊俯視梗的臉.
"我們已經吃過無數的半價便當,也差不多該收手了吧?就算每次都改變地點,其他人應該也已經開始思考對付我們的策略,時間拖久對我們並沒有益處,而且……姐姐你每次都會發消息給大天使爪牙的人……"
"你的意思是這樣會變得更危險嗎?別擔心,從今天開始就要轉戰西區了,我想不會有問題的."
"這就和賭博一樣,狀況好的時候認為自己還能繼續下去,狀況不好就堅持下次再扳回一城……不論是哪種,遲早都會讓我們自取滅亡."
"……就算是這樣,事到如今你還能收手嗎?你有辦法放棄半價便當的極致美味嗎?"
"如果我們還會嘗到那種恥辱的話,我絕對能立刻放棄……"
鏡咬著嘴唇露出扭曲的表情……似乎正在回想那時候的事與那名男子.
"不……如果要我再次嘗到那種經驗,我甯願去死."
梗也握緊手機點點頭同意鏡的話.她說的確實沒錯,光是想起那件事就會讓她不停發抖並萌生嘔意.
其實她打從心底愛著在那里生活的所有人,還有神所恩賜的半價便當……她也想在那里活下去,戰斗甚至是死亡.這並不是開玩笑或比喻,而是她發自內心的真誠感受.這份想法也因為她的稚嫩而顯得純真又無比強烈.
然而正是如此,那時候受到的心靈創傷更為嚴重,甚至讓梗認為一死或許還比較痛快.
梗跳下床鋪走過鏡的身旁,走到兩人共用的廚房,打開冰箱拿出'午後紅茶’的寶特瓶
並開口說道:
"沒問題的,應該還能再撐一下,畢竟四區有魔法師與變態,只要有他們就絕對沒問題的."
原本期待的湖之麗人卻讓她們大失所望,因為在她們光顧過東區所有店鋪後,並沒有在半價標簽時刻碰到她.
身為學生的狼大致分為兩種.一種是考試期間盡量減少消耗體力而遠離超市靠外食過活,另一種則是想要轉換心情而比平常更加積極參與爭奪戰,可惜麗人似乎是屬于前者.
雖然沒有碰到她,不過最大的收獲就是二階堂.原本她們只打算交手一次,確認自己的情報是否會在東區的狼群間流通.不過他卻開始追逐兩人的行蹤,而且完全不向外界尋求任何消息,只是自行積極地進行接觸並獲取情報,這也是令梗相當高興的誤算,因為只要他在身邊,梗甚至開心地相信姐妹兩個人絕對能獲救.
一想到這里,梗也微微露出笑容,仰起頭喝著飲料.
"其實……那個魔法師已經出國了."
梗的鼻子與嘴巴同時"噗～～!"地噴出紅茶,被嗆得不停咳嗽.鏡只是保持沉默替姐姐拍著背.
"……為,為什麼會這樣?就算是暑假和家人旅游也太早了吧?我記得烏田高中還沒開始放暑假呢……"
"聽說他隸屬的研究機構最近准備展開大規模的實驗,所以他也跟著出發到歐洲幫忙.
我記得今天是烏田高中的最後一天考試,所以他應該是考完就立刻趕到機場吧.據說他是里面最年輕的參加者,我也是剛剛偶然間在電視看到這個消息,才會跑過來想要通知姐姐這件事……"
"怎,怎麼會這樣……"
紅茶仍緩緩從梗的鼻子流出,她心里頓時被絕望感完全占據,因為最期待的人不會出現,而且居然還跑到國外,考慮到考試已經結束,說不定他整個暑假都會待在國外.
實在沒辦法等到暑假結束,就像剛剛鏡所說的,時間拖得越久對她們越不利,不只是自己的情報容易傳開,最糟的是如果有人想出應對的策略,甚至出現與那時候如出一轍的家
伙……要是這樣的話……
現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擁有變態稱號的佐藤洋身上了,但是梗也不知道這個男生是否能達到她們的期待.
"可是姐姐……根據情報所說,變態好像還有個師父."
"……你是說〈寒冰魔女〉吧,聽說好像是買錯酒才會獲得這個稱號的……西區狼群實在太多奇奇怪怪的稱號啰."
鏡也罕見地露出苦笑.
"今天我們預定前往的超市不只是變態常常出沒的地方,同時也是魔女的地盤.所以我們或許可以期待魔女的表現喔."
鏡拍著梗的背如此說道.一聽到這句話,即使她剛剛一度想放棄,但是她也發現其實自己還是相當期待這件事的.
兩個人明明都知道離開與放棄是最好的選擇,可是仍然沒辦法輕易地割舍.
聰明人總是會遵循謹慎思考後的決定,可是她們決定讓自己服從肚里蛔蟲的本能.
結果到頭來,她們發現自己還是只能在這個地方存活.這並非是後天造成的影響,而是打從出生就讓兩個人擁有這種想法了.
沒有人會是例外,每個人都擁有適合自己存活的場所,相信在這以外的地方會過得痛不欲生吧.
"說得也是,那就好好期待魔女的表現吧."
她們是為了奪取半價便當而誕生在這世上,為此而生,為此而死,甚至不惜為此賭上生
厶叩…:
既然要死,我們希望……能是在半價標簽時刻的超市便當區前.
到底變態和魔女是否能順利替她們了結這一切呢?
她們內心充滿了期待與不安.梗伸出手打算抱緊鏡,想要藉此平複激動的心情,不過卻被鏡一把撥開.
"咦?鏡,你為什麼不讓我抱……該不會是覺得我很煩吧——!?"
"不是這樣的.姐姐,至少把嘴邊的紅茶擦乾淨吧,不然會沾到衣服變成頑垢的."
聽到鏡這麼一說,梗用面紙把鼻子與嘴巴擦乾淨,然後再度把手伸向鏡.鏡這次則沒有說什麼.
○
這時,與我並肩前進的學姐點點頭並"嗯"了一聲.
"嗯,我原本也打算等暑假開始後,找行程能夠配合的人到某個地方遠征並住幾晚.反正我們只有三個人,行程應該也滿容易調整的吧."
半邊臉紅通通的學姐正如此說著,此時已經夜幕低垂,不過光靠路燈還是能明顯看到學姐的臉.雖然槍水學姐中間曾經醒來一次,不過畢竟是連續七個小時都維持同樣姿勢睡覺,會變紅也是很正常的.
話說回來,學姐好像只說自己念了很多書,並沒有特別說念書念到多晚,說不定是整晚熬夜看書沒有睡覺.
"所以學姐有打算要去哪里嗎……暑假果然還是要去有夏天味道的地方嗎!?"
"嗯,總之我有先想幾個老套的地方,反正去年也已經去過啰."
夏天,男生＆女生,高中生(=發情期),海邊,住幾晚……喂喂,才剛上高中四個月就要爬上成為大人的階梯啦!真是受不了耶!
"哎呀;我很期待到海邊喔!"
"是山上."
我依然一臉興奮地轉頭環顧四周,前方能夠看到油神超市的燈光,除此之外就只有鄉間稀疏散落的街燈,附近沒有任何人影,夕陽西下後出現的云漸漸遮蓋天邊星斗與月亮,也讓現場氣氛顯得有些詭異.
我滿腹狐疑地再度轉頭看了一遍周圍,不過……
"學姐,旁邊沒有任何人耶."
"嗯?有人在我們旁邊嗎?"
"我剛聽學姐喊著朋友的名字……咦?是我想太多嗎?"
"朋友?想太多?你到底在說什麼啊?"
"咦?剛剛學姐不是有說山田這個名字嗎……"
"我記得山田已經到京都的高中念書了.可是你怎麼知道山田這個人?就連我從小學畢業後都幾乎沒再看過他了."
"咦?那剛剛他不是在我們旁邊嗎……嗯?難道是幽靈嗎?真不愧是夏天呢……"
"佐藤,別再說了,其實我……不是很喜歡聽恐怖的事,所以會讓食欲消失的話就留到晚餐後再說吧."
"明明就是學姐先說的……"
雖然我立刻"哈哈哈"地趕緊帶過,學姐卻皺起眉頭露出像看到什麼怪東西的表情.
呃……該,該不會是……
"學,學姐……那個……該不會我的背後有怪東西吧……?"
"佐藤,你還好吧?"
"那個……該,該不會山田就站在我的背後吧……"
"不,我就說山田跑到京都了,應該也還沒開始放暑假吧."
"……那,那我的背後到底有什麼東西……?"
"什麼都沒有,也沒有看到任何人."
"別,別想騙我了!我的後面絕對有東西吧!?我說得沒錯吧!?"
我的背脊瞬間竄過一股寒意,還邊發抖邊抓著學姐的纖細肩膀.學姐露出受到驚嚇的表
情說著
"佐,佐藤……你還在說剛剛那件事嗎?就說我對那種事不是很……總,總之先把手放開……總覺得你還滿恐怖的……"
"我不要!學姐打算等我放開手再自己落跑吧!我絕對不會放開的‥"
"別再胡鬧了!快放開手!"
"我不要!!"
"佐,佐藤快給我放開手!別鬧了!快放開!!"
"我不會讓學姐逃走的!"
學姐朝我的腹部狠狠灌進一拳,這股強烈的沖擊力讓我松開手.學姐也在同一個瞬間撥開我的手,帶著驚恐的神色一口氣沖向超市.我趕緊追在她的身後,跑步速度的話還是我比較占優勢.
"學姐等等!別把我丟在這里!別讓我一個人留在這里啊!"
"別過來!別跟在我後面!"
于是,我和學姐就這樣在毫無人煙的柏油路面上邊怒吼著邊不停奔跑.
這與想像中笨蛋情侶在藍天碧海的沙灘上"哈哈哈,呵呵呵;快來抓我啊～～"的世界可說是天差地遠.
毫無歡笑的追逐賽開始三分鍾後,我正按著自己的屁股坐在柏油路面上,眼前則是有個'將來最想當的職業’作文中最常見到的國家公仆警察伯伯.
"我剛剛就說過……我的背後其實有個叫做山田的幽靈啦……"
"又在亂掰理由了……就算你是她學弟,硬逼女生就范可是犯法喔?你應該知道吧?"
嗯,我也再度體認到日本是個徹徹底底的法治國家.當我追著學姐跑一陣子後,我突然感覺背後傳來一股氣息,害我以為是山田的幽靈變成實體而轉過頭一看……結果原來是騎著腳踏車的警察,而且嘴里還喊著有如動畫里"魯邦!給我站住!"的台詞,雖然並沒有實際喊著魯邦這個字,總之對方突然極速接近我的背後,也讓我腦中閃過"原來到京都念書的山田已經變成警察回來了"這些莫名奇妙的事,結果不小心雙腿一軟摔倒在地,腳踏車也從我的背後……雖然對方好像立刻緊急煞車,可是前輪還是從屁股的縫隙……嗯,原本我以為褲子應該能減緩些許沖擊力,不過其實還是很痛的,畢竟二十六寸的腳踏車前輪高速回轉著直接從我屁股的縫隙輾過……讓我誤以為是嚴刑拷問而發出"唔嘎!!"的慘叫聲.就算警官及時緊急煞車,腳踏車還是停在我的屁股上,害我嚇得以為對方打算藉由體重直接扭斷我的骨盆,而且警官下來時還讓腳踏車傾斜了一下,我也感覺到屁股快要從裂縫被扳成兩半了.
"他一直強調自己是無辜的,你打算怎麼處理?總之還是先帶到派出所一趟嗎?"
"……呃……不,這家伙只是很容易會錯意而已,接下來應該不會再有何問題了."
警察伯伯卻不這麼認為,一再向學姐強調著"要是有個萬一就太遲了".學姐隨便找個理由打發掉誤會的警察後,便用雙手抵著腰際直挺挺地站在我面前,然後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是山上."(※注6)
"噫～～～～!!"
突然聽到山田這個名字,讓我嚇得發出慘叫聲並轉過頭,可是身後仍然沒有半個人.
"我是說山上."
"呃……該不會我的新昵稱就叫做山田吧?"
"不是,我的意思是暑假預定到山上集訓."
"……咦……?"
"因為你剛剛說'很期待到海邊’,我才會糾正說是山上……你這家伙也真是的……"
我按著屁股傻傻地聽著學姐的話,這怎麼可能……我的腦中完全無法把'夏天’與
'山’聯想在一起……畢竟說到夏天就只有碧海和海邊……然後我們也在那里……
"……夏天不就是要去海邊嗎……"
"我們社團每年都是去山上,因為剛好有個不錯的地方.不只有超市,還有很多技術不錯的狼群,而且我個人也是山派喔."
注6:日文的"是山上(山だ)"與"山田"同音.
"喔喔,就是那個制作音樂器材和汽車零件的廠商吧……"
"那是YAMAHA(※注7),我的意思是我喜歡山更過于海邊,因為我比較喜歡安靜的山上."
一聽到學姐的話,我心底的人生規劃也應聲緩緩碎裂.
不過仔細想想,學姐確實不喜歡吵雜的場所,海水浴場這種人潮聚集的地方應該不是她
的菜吧……唉……
"佐藤,別擔心,如果你想游泳的話,附近有條大河可以讓你游喔."
……河啊……說到河,我記得小學的時候曾經到遠處的山里泛舟,還在河邊用鐵便當盒煮飯,是個能讓現代孩童再度感覺到野外生活與大自然偉大的活動……話雖如此,實際上只是個普通的遠足而已,而這種活動不可或缺的就是令人心跳加速的分組時間.明明我們學校平常都會讓學生自行找組,但為了讓較有體力的男生分散到各個組別,只有這種時候會配合活動替學生分好組.不過這也是很正常的現象,畢竟如果我和石岡同學在同一組,光是劃槳和生火的速度就會比只有女生的軟腳蝦組要快上好幾倍.
當天我們坐著游覽車來到山上,並依照組別搭船沿著溪流而下……不過,石岡同學也一如預料般掉進河里,雖然是石岡同學平常老是愛亂來所以這種事早就見怪不怪了,畢竟這算是他的個人特色,所以大家總是一笑帶過……可是狀況卻朝著極為悲慘的結局迅速惡化,因為昨晚曾經稍微下過雨導致水位上升,讓石岡同學誤判情勢而產生悲劇.
由于當時不只河流湍急,身上穿的救生衣雖然讓他浮在水面上,卻阻礙他游泳的動作,因此石岡同學遲遲無法爬回到船上.他就這樣在水中消耗太多體力,即使成功游回竹筏邊也沒有能爬進去的體力,可是同組的組員並不是我或較有力氣的籃球社社員,都是女生或較為內向的同學,所以沒有半個人有力氣把他拉回竹筏……
即使這樣組員們還是伸出手想把他拉起來,但卻一個個接連被拉下水,從旁看來就像是河童把人拖進水里這種充滿夏日風情的景象.不過在連女生也被拉下水時,現場氣氛就立刻改變了,畢竟與石岡同組又是全班偶像的廣部同學也掉進河里,使得現場已經不是喜劇或悲劇,而是所有男生間的激烈戰場.其他組別的竹筏為了拯救廣部同學而急速沖向事故現場,不管同組的女生怎麼抱怨,男生們都視若無睹地加快速度追趕廣部同學,極速狂飆的眾多竹筏以差點會壓死廣部同學的氣勢聚集到同個地方,可是被眼前欲望沖昏頭的男生們壓根忘了這回事,當時的我們根本很難想到"本末倒置"這個艱深的成語.
最後,不只是有些組別的竹筏解體而讓所有組員掉進水里,還有早已忘記目的,像是海盜般拋出繩索勾住其他竹筏發動白兵戰的白癡,甚至還有腦筋動得快聯手展開組織戰的蠢蛋,平穩的溪流泛舟活動也演變成互以血洗的艦隊戰.我當然也是個男生,因此我完全不管石岡同學在溪流中"洋!快救救我!"的求救聲一股腦加入戰局,結果廣部同學就在我們顯著交戰的時候游到岸邊,自己走路下山回家.
注7:日文中山派的發音即為YAMAHA.
"學姐,河邊還滿危險的喔."
"別擔心,去年我也有下去游泳,那時候是條很平緩的溪流喔."
原來學姐也會一起游啊……那這樣當然就沒問題啰!甚至可以說,比起人擁人的海水浴場,可以享受兩人小天地的寂靜河邊絕對是更理想的地方.
"那我也很期待去山上喔!"
我帶著笑容站起身,屁股也傳來陣陣疼痛感,不過學姐看到我的模樣時卻不知為何撲哧一笑.
"原來你這麼喜歡游泳啊?"
我含糊地回答"其實也還好啦",藉此巧妙掩飾著自己的不良居心.
"話說回來,學姐你的身體還好嗎?上午不是說咖啡喝太多胃痛嗎?"
"……嗯,該怎麼說呢……其實我已經不知道是胃痛還是肚子餓了,說不定只是夏天一到讓身體有點累而已,反正身體狀況有變好一點,你就別擔心啰."
"現在才七月而已,那到八月不會很辛苦嗎?"
"沒問題的,其實……說的也是,下個禮拜就把約了,你知道下個禮拜的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慶祝暑假開始的日子!"
聽到我握緊拳頭這麼回答,學姐也"啪"地拍了一下我的額頭.
"是土用丑日,我之前不是說過嗎?只要能吃到那個鰻魚飯便當……整個夏天就不會再抱怨身體狀況差了,這點我可以拍胸脯保證."
學姐緊緊盯著我,以充滿自信的語氣如此說著.看到她這麼強調這件事的模樣,也讓我漸漸覺得有些事不能用精神論妄下結語了.
我們一邊討論著去年的鰻魚飯便當有多麼美味,一邊定進油神的店里……不過就在走進店里的瞬間,我和學姐也繃緊表情……不,或許該說學姐走進店門前就中斷話語並繃緊神經,這並不是讓自己集中精神准備應戰,而是感覺到從自動門另一側滿溢而出的強烈緊張感.
一走進店里,我也察覺到里面毫無疑問地有其他擁有稱號的狼,不過總覺得事情好像不
只是這樣……
學姐只是發出"喔……"的感歎聲音並沿著外圍緩緩前進,正當我准備跟在後面時,一道沙沙的雜音也蓋過店里播放的音樂傳進耳里.我轉過頭看向人口處,只見外面已經開始下起滂沱大雨了.
看來剛剛應該帶傘過來的,雖然我先前已經發現云層的異狀,不過因為很近就沒有刻意准備傘了.
學姐轉過頭出聲催促我趕快前進,我也跟著她來到熟食便當區,學姐仍然一如往常地絲毫沒停下腳步,只是輕輕一瞥便跨著步伐離開,我也轉頭看著里面的便當,雖然每個便當的正式名稱還是一樣冗長到很難一眼看完,不過我還是大致掌握每個便當的內容.
可惜的是,這次並沒有先前學姐請我吃的豬排便當,而且里面只剩下炸蝦便當以及放有炒青菜,酸梅與干燥吻仔魚的便當,這應該也是讓店里充滿異樣緊張感的原因之一吧?
其中一個便當應該會被學姐搶走,也會演變成我和所有狼群集中搶奪僅存便當的激烈戰況.
看到學姐准備前往放有島架的干貨區,我趕緊跟在她的身後,也在那里看到幾個熟面孔.其中一個就是挽著雙手看著干燥裙帶菜的耳環男,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太多,感覺他的臉頰好像消瘦許多……身旁還有另外兩個曾經見過的女生,這對雙胞胎姐妹是著莪學校里的學生會會長與副會長.現在她們穿著便服,兩個人分別穿著設計有些差異的半連身洋裝,姐姐的下半身穿著褲襪,妹妹則是穿著一條短褲,與在學校碰面時的印象截然不同.
不知是因為衣服以黑白為基本色調,還是純粹由兩個人散發的氣息所致,我從她們身上感覺到一股高雅氣質,可是當我看到兩人手里都那著菜籃的模樣,卻又有種極為強烈的平民生活感……雖然我很在意她們散發出的神秘氣氛,不過……
穿著較為顯眼的姐姐一看到我,立刻露出燦爛的笑容.
學姐正在看著干貨區相反側的調味料架,我則是站在學姐身邊較為靠近耳環男的位置……不過就在這個瞬間,我的身體突然竄過一股像是被靜電電到的顫抖感,同時發現整間
店所有狼群的意識都集中在我們身上……
而制造出今天這種氣氛的元凶……絕對就是這兩個家伙,前幾天我居然沒發現到她們是狼……那就能解釋為什麼她們會在會議室把我叫成變態了.
"你們就是最近東區流傳的的雙胞胎姐妹吧."
"寒冰魔女小姐,很高興與您見面,今晚就讓我們和您以及身為您學弟的變態……"
"哈啾‥"
我趕緊假裝打了一個大噴嚏掩飾過去,學姐嚇了一跳並用擔心的眼神看著我,我也笑著對學姐說"我還好".
"呃……所以那個……我們會和您與變態……"
"哈啾‥"
"……佐藤,如果是感冒複發的話,今天就……"
就在這個時候,耳環男突然轉過頭看著我們說道:"那應該是裝的吧,你那麼不想讓魔女聽到自己的變態稱號嗎?"
如果我有暫停時間的力量的話……啊啊……還是被學姐聽到了……
"原來是那個啊,因為你一直遲遲不肯告訴我,我就從朋友口中打聽到啰.佐藤,你不需要太在意這件事,剛開始都會被別人取很多稱號的,而會隨著時間慢慢地篩選出最符合本人的稱號,要是你討厭目前這個稱呼,那只要讓其他人看看你與眾不同的戰斗與生活方式就可以了."
學姐帶著溫柔的微笑對我說出這番話,似乎想讓我別再在意這件事.
"畢竟我剛出道的時候也被人叫成〈裹腰布〉喔."
"為什麼會被叫成這樣……?"
學姐只是一邊說著"嗯……這是因為……",一邊再度轉頭看著前方使用國產圓黃豆制作的沾面醬,看到她有些尷尬的表情,似乎不太希望別人詢問這件事.
"那個……能先讓我們打完招呼嗎?希望兩位別把我們當成空氣呢."
我轉頭一看,只見身為姐姐的學生會會長有點氣呼呼朝我們如此說著.
"狗,你們到底想干麻?"
學姐以銳利的語調拋出這句話,她並非刻意想要排斥跟前的這兩個人,,應該只是瞬間切換成隨時能戰斗的心情而已吧?
"……狗啊……這樣叫是沒什麼關系,反正你如果這麼稱呼我們,要是輸掉就會更難看喔.總之我的名字叫做澤桔梗,妹妹則是叫做鏡,以後還請兩位多多指教."
"咦?兩個人都是同樣發音嗎?"
聽到我自然地問出這個問題,梗露出有些興奮的眼神並優雅地行個禮.
"是不同漢字.我的名字寫法是明智光秀家徽的桔梗,而妹妹是寫成'鏡’."
"看來你們的確還是只狗,你們好像還不知道本名在這里有什麼意義.原本聽說你們是擁有稱號的強者,看來那些傳聞的真實性還有待商榷呢."
學姐完全正眼不瞧澤桔姐妹,只是緊緊盯著沾面醬,我也突然想起"以前好像在爺爺家吃過放水流的面條"這種毫不相關的事.
我稍微朝澤桔姐妹瞥了一眼,以為她們應該會被這番話激怒……結果妹妹仍然面無表情,與耳環男一起看著干貨區的海帶,姐姐則是看著學姐並露出微笑,仿佛對這番話高興得無法自拔.
"那就請您用身體親自體驗我們的實力吧……那麼我們稍後再會吧,變態先生也要好好加油喔."
梗高傲地說完這句話後,便跟著妹妹離開干貨區,目送她們離開的學姐接著開口說著:"你是……大天使爪牙嗎?我大略聽佐藤說過你們的事了."
"以前算是吧"耳環男簡略地回答學姐的問題,光從他們互相背對著省略多余贅字的談話中,我也多少能看出他們的談話內容並不像先前澤桔姐妹般低俗.
"那兩個家伙是誰?我看得出來她們的確有點實力,可是那態度就跟狗幾乎一個樣,而且還頻頻散發出想要飼主帶出門散步的期待感,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就是想知道這件事,才會一直追蹤她們兩個人的."
"就算已經解散,大天使爪牙應該也不至于完全被蒙在鼓里吧?還是獵犬們目前還在調查?"
"不,是真的完全沒有任何頭緒,照理說以前所有獲得的情報都會交給我過目,可是里面完全沒有那兩個人的消息,而且我往後也不打算動用整個組織搜集她們的情報,只是想知道她們到底是何方神聖而已.所以我才會身為一匹沒沒無聞的狼的身分待在這間超市,因為比較方便行動……而且我也覺得現在這樣比較有趣."
學姐也對耳環男的話微微一笑,雖然只是嘴角瞬間閃過一抹笑意.
"原來如此,看來我剛剛的問題真是太失禮了,我在這里向你道歉.之後我再用拳頭好好問清楚她們的想法吧."
"也要看你有沒有這個能耐.別看她們那樣,其實她們還蠻強的……以你目前的身體狀況有辦法靈活戰斗嗎?"
我"咦?"了一聲並轉頭看著學姐,學姐也露出緊張的表情.
"雖然現在已經不是大天使爪牙了,不過身體仍然記得從前鍛鏈起來的技術,觀察事物的敏銳眼光也絲毫沒變……你……該不會正在生理期吧?"
學姐立刻發出"你……!"的聲音,還一反常態地漲紅臉頰看著耳環男,不過她立刻槍起嘴巴,再度將視線轉回到沾面醬上.
"這,這只是單純考完試和夏日倦怠症,還有咖啡喝太多讓胃有點不舒服而已……你別再亂說話了,這是你想的新戰術嗎?還是你打算從心理層面進行攻擊?"
總覺得學姐好像有點自亂陣腳……不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還是完全摸不著頭緒.
就在這個時候,仍然露出壯碩雙腕的油神出現在店里,他對顧客行個禮後,便緩緩邁步走向熟食區.
店里的緊張氣氛突然一轉,所有人都將意識從名不見經傳的狼轉到便當上了.
學姐則少見"咳"的一聲,清了清喉嚨.
"佐藤,我的目標是'從前在曾祖母家感受的溫暖滋味,撫慰著你身心靈的和風料理.
放滿酸梅,吻仔魚拌飯和季節青菜的燉菜便當'."
意思就是別對那個便當出手吧?真不愧是學姐,居然在通過便當區的瞬間就記起全名了,頓時我還突然被學姐這串話嚇了一跳……
"好,那我就搶炸蝦便當吧."
我們互相看著彼此的眼睛並點點頭,當我轉過頭一看,耳環男早已消失蹤影,明明離得這麼近卻完全沒有察覺到他的動作,與其說是我太過大意,應該算是那家伙隱藏氣息的功夫更勝一籌.
我決定不再思考這件事,而把意識轉向熟食與便當區,這時油神正用粗壯手指整理商品的排列順序,他的動作就像是玩拼圖般迅速,陳列架也隨著便當盒包裝膜的"咻咻"聲越變越整齊.
等到他結束整理後,就要展開令人雀躍的舞蹈時間了.
半價標簽分別擁有紅與黃這兩種引人注目的色彩,隨著油神宛如指揮家般揮舞的手腕,這些貼紙時而像是瘋狂襲卷的暴雨,時而有如細雨般輕盈舞動,這種美麗的舞姿讓所有觀眾甚至肚里蛔蟲都跟著躍動,甚至會有種令人全身上下興奮發抖的感觸.
油神的完美指揮在這時畫下句點,他也從熟食便當區邁出步伐走回工作人員室,用粗壯的手臂推開門扉.
戰火隨著"啪咚"的聲響揭開序幕.
店里頓時被"瞪噔"的腳步聲支配,包含我在內總共有九個人.
首先是由光頭男與絡腮胡子男抵達便當區前,他們兩個都是時常見到的熟面孔,而且速度還快得不像話,看來他們已經找到好位置應付今晚的異常狀況了.
兩個人似乎事先討論過各自的目標,只見他們互不干擾地分別將手伸向不同的便當,不過其他狼當然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他們.學姐立刻壓低身體,宛如在地面滑行般急速狂奔,與先前我追趕她時的速度可說是天壤之別.
她伸出手抓著落腮胡男的腳踝並用力一拉,可是學姐的眼睛卻沒有看著失衡發出慘叫聲的落腮胡男,而是緊緊地停留在光頭男身上,雖然光頭男已經朝便當架伸出手,可是我不知道他是否拿到便當盒了.
學姐的指尖深深地刺進光頭男的側腹,將他被推離便當架前,他的手中並沒有便當,學姐接著一口氣拉近距離,在身影與光頭男相交的瞬間以猛烈力道擊出一掌,這並非單純地推出掌心,而是全身壓低重心,站穩步伐後竭盡全力將光頭男推了出去,他就像是玻璃彈珠被彈飛,還撞上從後方接近的耳環男與另一匹狼,三個人就這樣一起飛到鮮魚區前的空地.
學姐刻不容緩地把手伸向便當架,同時朝准備重整姿勢的落腮胡男發出牽制攻擊,可是落腮胡男並沒有因此退縮.
落腮胡男一邊扭頭躲過學姐的攻擊,一邊伸出手腕准備攻擊學姐的腹部,似乎連平時大膽的學姐都認為相當這拳危險,收回伸向便當架的手,向後彎下腰勉強躲過落腮胡男的攻擊,她胸前的領帶也被拳頭掃得向上揚起.
這時我總算抵達便當區前,我先朝完全將注意力放在學姐身上的落腮胡男踢出一記飛踢,將他踢得渾身癱軟,學姐立刻補上一掌把他打飛.
就在我雙腳接觸地面的瞬間,耳邊突然傳來一道女性的呢喃聲.
"你們真是讓我太失望啰."
後腦勺立刻傳來彷佛被野獸利牙抵著的疼痛感,我的頭突然被某個人抓住,背後還能感覺到一股強烈的壓迫感.
我的眼前只見到學姐瞪圓雙眼的表情……而她的身後還能見到澤桔梗的臉.
"真是太可惜了呢."
當我聽到梗的聲音時,我的額頭瞬間傳出一股沖擊狠狠地撞上學姐的頭,原來我們都被從背後用力一推而撞在一起了.
接著,澤桔姐妹拿起菜籃發動攻擊,將交纏在一起的我和學姐打倒在地,不過我並沒有受到很嚴重的傷害,學姐似乎也是一樣,她在落地的同時就把我推開,我的視野也在撐起身體時被染成一片鮮紅.
原來是血流進眼睛,可是我根本沒有能夠在意這件事的余力,就直接以沾滿鮮血的眼睛…
看著澤桔姐妹,她們正准備朝擁有豐滿巨乳的的褐發女高中生發動攻擊.
女高中生則是壓低身體沖進鏡的懷里,不過鏡卻把菜籃的底部抵在自己胸前,藉此檔下褐發女高中生的攻擊.
我完全無法理解這個動作的用意,如果要減緩沖擊,照理說應該要把底部朝向褐發女高中生,菜籃的柔軟塑膠才能像是軟墊般吸收對方的攻擊力道,但將底部抵在胸前即使能夠減少傷害,卻沒辦法減緩沖擊的力道.
看來她們確實如同學姐所說只是只狗……甚至讓我覺得她們還不夠成熟,可是事實卻並非如同我所猜想的,原來她們會這麼做還有別的用意.
壓低身體讓上半身趨前的褐發女高中生奮力揮出右拳.
鏡一邊讓身體向後退,一邊用緊緊貼在胸前的菜籃接下拳頭,同時將菜籃往旁邊一扭扣緊女高中生的手腕.由于褐發女高中生向前沖刺的勢頭太過猛烈,因此沒辦法從菜籃里抽出手,而且鏡並不是全身向後退,而是讓腳留在原地,彷佛像是某部電影里被閃躲子彈的姿勢般向後下腰,所以就算褐發女高中生想要重新站穩腳步,也被鏡的身體干擾遲遲無法向前跨出步伐.
雖然褐發女高中生打算把步伐踏向鏡的側邊,卻因為力道已經偏移而無法減緩速度,身體就像是柔道比賽中被自己的速度絆倒而浮向空中.
這時梗突然沖向兩人,她一邊用手支撐著妹妹即將倒地的身體,一邊用菜籃把褐發女高中生打了出去.
她們的連續技相當完美,就連褐發女高中生也被打得完全無法受身,後腦勺就這樣重重摔落地面昏了過去.光只是一道攻擊,比我擁有更多經驗與技術的她還來不及發出聲音就被徹底擊潰,這番光景也讓我驚訝得完全說不出話.
當鏡正准備把靠著姐姐的身體重新取回平衡時,再度回到戰場的耳環男與另一匹很也從左右發動夾擊.
梗放開撐著妹妹的手,將身體輕輕轉到妹妹身後,兩人以背對背的架勢左右抵擋耳環男與狼的襲擊.
那匹野狼似乎看准妹妹鏡尚未重整姿勢,仍然靠著姐姐的背維持站姿,于是以滑壘的姿勢踢向姐妹.現在的鏡確實是將上半身的體重壓在姐姐背上,沒辦法跳起來閃避來自下方的攻擊,就算把全身重量壓在姐姐身上抬起身體,支撐兩人份重量的姐姐也會因此讓下半身呈現毫無防備的狀態.
每個人都認為這樣就會分出勝負了……只有身為當事人的澤桔姐妹除外.
只見鏡伸出手腕,像是要把踢擊力道卸掉般將菜籃口轉向逐漸逼近的狼,當狼的腳踝陷進菜籃的瞬間,鏡立刻像是要後空翻般朝將身體躍向後方壓在姐姐身上,並用力將菜籃往上拉起,就像是以一剛我用陷阱把石岡同學倒吊在空中般,那匹狼也以頭下腳上的姿勢被拉往空中.
那匹狼完全無法應付這種突如其來的招式,頭部朝地重重地摔落地面.
這時姐姐梗就像是徹底掌握戰況般彎下膝蓋,蹲下身子將手掌抵住地面,在鏡全身完全壓在自己背上的同時,一口氣撐起身體將妹妹推往空中.
眨眼間,耳環男沖了進來,不過梗立刻用菜籃輕易接下朝臉頰飛來的拳頭,菜籃瞬間被沖擊力道打得變型.
"看來你還是……""太天真了呢."
接下拳頭的梗與空中翻滾的鏡分別如此說著,而且還同樣露出像是在教訓頑皮小孩的表情.
拳頭被擋下的耳環男身體瞬間產生硬直,鏡也從空中將菜籃蓋在他的頭頂,落地那一刹那更用全身的重量與重力加速度將耳環男拉倒在地.
所有動作都是在瞬間發生,一切都發生得太過突然了,即使我從地面撐起身體的時間絕對不算慢,可是短短時間內就讓褐發女高中生,耳環男與不知名野狼三個人吃癟,她們的動作實在是快得不像話,畢竟連學姐都還沒……
就在我站穩身體的同時,我也被直直沖向雙胞胎的槍水學姐嚇了一跳.我立刻把手抵在自己額頭,我發現額頭並沒有受傷,原來臉頰上殘留的是學姐的鮮血.
只見學姐邊淌著鼻血邊沖向梗,梗也露出笑容將身體轉向學姐,她的笑容看起來極為一局興,就像孩童打開禮物盒時的表情.
我瞬間回過神,因為這時鏡也與姐姐同樣朝著學姐准備應戰.
從剛剛的動作看來,這對姐妹的協力攻擊實在太強了,于是我也立刻跳向鏡.
發現我從旁邊急速接近,鏡立刻抓起把手揮舞菜籃,雖然攻擊范圍比我的手腳還長,不過破綻也會跟著變大.我先扭動身體躲過菜籃,然後直接沖進鏡的懷里.
我朝她的腹部揮出一記右鉤拳……手邊傳來一道拳頭埋人對方身體的感觸,不過鏡的肘擊也同時狠狠灌進我的臉頰,我們分別露出痛苦的表情,並同時發出第二道攻擊.雖然我打算用左拳繼續攻擊她的側腹,鏡卻手臂一轉,直接在肘擊後朝我的額頭接連揮出一掌將我推開,也讓我的攻擊因為被拉開距離而揮空.
縱使我輕輕地嘖了一聲,心底卻沒有任何悔恨感,因為這家伙真的很強,不過這道手感也讓我體會到只對付鏡並非難事,只要學姐能順利壓制住身為姐姐的梗,我應該也能打倒鏡才對.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我也發現現場狀況混有些許不協調感,從剛剛與鏡的交手途中,我的腦中就頻頻傳來"總覺得有點奇怪"的直覺.
我從正面看著按著側腹並擦掉嘴邊口水的鏡,還是很奇怪,我絕對有漏掉某件事.
"……看來魔女也……"
只見鏡如此說著,耳朵里也接著傳來一道聲音.
"只有這點程度而已嘛……!"
我趕緊轉頭看向這道聲音的出處.
視線前方只見到頭頂蓋著一個菜籃,被梗手里菜籃擊飛的槍水學姐……
我的視野里就只有被打飛的學姐,梗以及兩個菜籃而已.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發現剛剛那股不協調感是因為梗手中的菜藍已經消失.當我沖進她的懷里時,她已經沒有拿著菜籃了,那時候她並不是揮動菜籃攻擊我,而是為了把菜籃揮向
槍水學姐……
身為寒冰魔女的槍水學姐在屬于自己的地盤里……在油神超市的空中緩緩飛翔,沒有采取受身也沒發出呻吟,甚至已經沒有任何意識,就這樣"砰唰"一聲落在地面上.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我朝著梗沖了過去,只見她露出悲傷的表情,而且沒有用菜籃,就只是用左手接下我的拳頭,同時把自己的手向後一拉,我也被拉到幾乎與梗互相碰觸鼻尖的距離.
接著,她用近乎呢哺又像是哭泣的聲音說道:"你和魔女就只有這點程度嗎?真是太弱……"
我用空著的另一只手繞過她的腰際,直接把她抓了起來.
"啊!?"
就在梗的雙腳騰空的瞬間,我維持抱著她的姿勢直接撞向便當架,而且絲毫沒有減緩沖刺速度,就這樣用肩膀深深撞進她的腹部.
"唔嘎!"
梗被撞得邊呻吟邊跌坐在便當架旁並,繞到她背後的手腕也傳出激烈的疼痛感,雖然我打算把手抽回來,可是卻被梗的身體壓著而無法如願,于是我稍微停半拍再度嘗試,伹還是無法抽回手.
明明已經受到相當程度的傷害,梗卻用腳緊緊撐著地面,以自己的背部把我的手夾在便當架縫隙間.
"……可惡!"
先前她抓著的手已經放開,即使我打算把手伸向便當架試著拿起便當,卻還是沒辦法順利摸到便當.
"還,還沒結束呢……"
在雙方只要伸長脖子就能親到嘴的距離下,她微微笑著如此說著.
既然如此,我也用恢複自由的另一只手抓著梗的臉頰.
"姐姐!"
耳邊傳來鏡的聲音,可是我完全不想理會……或許該說我根本沒有閑情逸致理她.
我把梗的頭用力撞向便當架,可是手腕仍然無法抽回來,于是我再次抓著她的頭砸便當架,即使梗的後腦勺被我撞得血沫四濺,但還是堅持用背壓著我的手腕.
梗的拳頭突然刺進我的側腹,幾乎讓我窒息的沖擊力道迫使我痛得放開手,可是我仍然毫不猶豫地握起拳頭揮向她的臉.
"唔呃!"
再補一拳.
"啊哈!"
正當我准備再補一拳的瞬間……
"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梗的口中突然發出類似慘叫的笑聲,她的語調已經不再像是模仿千金小姐,而是宛如幼童般放聲大笑,而且邊挨著我的拳頭邊頻頻發出笑聲.
我被她的笑聲嚇了一跳,視野中同時出現網狀格紋,頭頂傳來鈍痛的沖擊感,原來我的頭已經被菜籃蓋住了.
手腕被梗壓著的壓迫感突然消失,同時我也被彷佛能扭斷腦袋的菜籃狠狠往旁邊一掃.
我瞬間被掃倒在地,而我也只能用已經不知道是學姐,梗還是我自己的血完全覆蓋的視野看著澤桔姐妹.
只見鏡伸出手,拉起仿佛正在啜泣卻拼命忍著笑意的姐姐,鮮血從她的腦勺處沿著後頸緩緩流下.
"鏡!看來我們這趟真是來對啰!我說得沒錯吧!?"
"是足.不過姐姐剛剛那只是太過輕敵而已,讓對方有太多機會了."
"咦……是這樣嗎?真的是這樣嗎?"
"來,我們一起拿便當吧."
梗從架上拿起便當後,鏡也接過一個菜籃並輕松地把便當放在里面,也代表澤潔姐妹已經宣告勝利了.
梗踩著輕快的步伐蹦蹦跳跳地來到我的面前,雙膝跪地低頭看著我.
店里的白色燈光從她的身後照進眼里,她那幾乎只能看到輪廓的臉也逼近我的面前,微卷的卷發像是區隔外界一切的窗簾般緩緩垂在旁邊.
"你應該很不甘心吧?應該沒辦法輕易接受這種事吧?如果想要打倒我們,要是想親自用那雙手擊潰我們的話……喪家之犬先生,隨時歡迎過來挑戰喔,是的,就是這樣……我們會等你的……所以……"
她微微揚起嘴角露出笑容,充滿興奮神色的眼眸不斷靠近我的面前.
鮮血從梗的後腦勺沿著頭皮,太陽穴,臉頰最後順著鼻尖滴到我的臉頰上,即使這種光景看起來有些驚悚,卻又給人一種既神秘又美麗的感覺.
"請務必繼續緊緊跟著我們,而且記得要打倒我們喔."
接著,梗仍然以像笑又像哭的語調說出這句話.
"姐姐,我們走吧."
從上方看著我的梗從視野中消失,白色的燈光也直接照進我的眼里.這道燈光相當刺眼,就像是打開漆黑房間的窗簾並抬頭看著盛夏的陽光般,甚至讓眼睛傳來陣陣刺痛的感—覺.
我則是在朦朧的意識中不斷思考.
澤桔梗為什麼會在那時候露出笑容呢?又為什麼要我緊緊跟著她們呢?
而且,為什麼要拜托別人打倒自己呢?
吸進鼻腔的空氣混有鮮血與地面的油味,我到底有多久沒有像這樣躺在地上看著天花板了呢?
這時,身旁傳來一道微弱的女聲,足槍水學姐的聲音.
"佐,佐藤……便當呢……?"
"……全部都被搶走了……"
我完全無法鼓起勇氣看往學姐的方向.
●
這名男性正騎著自己的愛車駛進某間超市的停車場,由于他是首次來到這間店,因此有點猶豫該將車停在哪里,要是再磨蹭就會錯過即將開始的半價標簽時刻了.根據事前打聽的情報,這家店的半價標簽時刻大約在晚上八點就會開始.
他把蓋在頭頂的安全帽脫掉,瞬間頭發也像是灌進空氣般迅速膨脹,他用手檢查了一下自豪的發型,雖然側頭部的發量有點少,不過現在並沒有空閑慢慢整理頭發,因此他決定先忍耐一下並稍微用手撥了撥頭發.
他轉頭看著超市,這是一間埋沒在住宅區里的社區型超市,縱使並非新設的大型店面,根據傳聞卻是附近相當有名的店.
這是最適合收集情報的店,與其漫無目標地繞遍每間店鋪,到這種特定區域的超市還比較有效率,而他也邊點著頭邊走向自動門.
穿過透明的門扉時,他把掛在胸前的銀色太陽眼鏡戴在眼前,〈毛球〉一邊讓自己轉換成平時的迎戰姿態,一邊繞過熟食便當區確認殘留的便當.
一段時間後,〈毛球〉突然發現一名不常見到的狼,那是個身材壯碩還剃著光頭的男,陸,那名男子在超市附設的文具用品區前雙手抱胸,將全身氣息遮蔽起來地站在原地不動,仿佛就像是一尊銅像似地,尤其對戴著太陽眼鏡的毛球來說更是如此.
"嗨,雖然這麼說有點突然,不過我有點事想問你."
毛球站在銅像旁如此說道,銅像也微微張開嘴巴回答:"你想問那對雙胞胎姐妹的事吧?"
毛球覺得這趟真是來對了,相信傳聞而千里迢迢來到這里果然沒錯,在這距離丸富大學約一百公里的東方,總算能掌握到那對雙胞胎的情報,不過他也發現有些不對勁,因為毛球根本還沒提到有關那對雙胞胎的事.
"我已經聽說過有個爆炸頭的男子,正在四處打聽擁有高超技巧的雙胞胎的情報,只可惜這里應該不是你想找的店."
仿佛像是已經察覺所有疑問並說出解答般,只見銅像如此喃喃說著.與其說是銅像,他帶給人的印象還比較像是擁有神力讀取人心的地藏菩薩.
"不過,我也並非完全不知道那對雙胞胎的事,當我幾年前造訪南方之地時,我曾經聽當地的居民流傳過這件事."
"那內容是……"
毛球的話還沒問完,突然被傳進耳里的聲音突然打斷,那是一道"咻咻"的購物用推車聲響,也是平時他們稱為〈戰車〉的武器來襲聲,以緩慢卻無所畏懼的速度前進……從店里急速漫布的不祥氣息判斷,這絕對是名為家庭主婦,擁有強大生活力的野獸——〈山豬〉來襲的徵兆.
當毛球感覺到氣息並轉頭看向便當區時,只見有個身穿寫有店名圍裙的年輕男性走向便當區,他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時候出現的,不過這位男性應該就是這間店的半價神.
"看來沒辦法慢慢聽你說完了,之後能麻煩你再告訴我這件事嗎?"
每當山豬在這個時間點出現,都會讓爭奪戰變得極為混亂,即使毛球想要結束後再繼續詢問,但其實他並沒有把握還能以正常狀態走過收銀台完成對話.
"我拒絕,因為已經沒有時間說完整件事了,而且我所說的傳聞並不代表絕對無誤,看來你是目前與雙胞胎待在同塊土地的人,那麼更應該知道這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來龍去脈?"
"就是那對雙胞胎曾經碰過的事……前往南方吧.從這里沿著國道前進約六十公里,就能在道路左側看見一棟大廈與寫有'澤桔股份有限公司’的招牌,只要能在晚上十一點半抵達大廈附近的超市,應該就能遇見在那里生活的狼群.那是那附近舉行最終半價標簽時刻的店鋪,一眼就能很明顯看出來了."
晚上十一點半……考慮到尋找超市的時間,以愛車supercub的速度應該能勉強趕上.
"從遠方來訪的狼啊,快點出發吧.與山豬開戰之後連你都會被卷進來的."
"不過如果要對付山豬,多個人勝算應該也比較大吧,而且我還沒報答你告訴我這些事的……"
"如果要答謝,就向那邊告訴你情報的狼道謝吧,向'現在’那些能夠與雙胞胎對峙,擁有對等正義之力的狼答謝就好."
"……正義之力……我完全沒辦法想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我總覺得你才是最適合的人選呢."
這並不是玩笑話,而是毛球打從心底冒出的想法,因為這名男性所散發的氣氛就像是徑過漫長修行到達極致的修行僧.
聽到毛球的話,銅像也首次露出笑容.
"我是說現在能與雙胞胎抗衡的狼,並不是我."
毛球不解地歪著頭"搭車應該不會太遠吧……"喃喃說著,銅像卻帶著苦笑回應:"只可惜我很容易暈車,就連搭電車都是每站必須沖廁所……趕快出發吧,爭奪戰就快要開始了."
"……好吧,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總之你們要好好加油喔."
"對我們來說,對山豬戰根本是家常便飯."
從這家店的地理條件來看,的確山豬何時出現都不奇怪……不,或許該說沒有山豬才是怪事,要是能在這種店里生存至今,對付山豬確實應該也是得心應手的事.
"……請你救救那對雙胞胎吧."
聽到銅像沒頭沒腦說出這句話,毛球只是輕輕地低頭道謝,轉身離開店里.店里狼群的氣息比起其他超市的狼群明顯有些差異,不只是平均年齡較高,而且都顯得相當安靜.
"原來這家店是……"
這里應該是〈古狼〉聚集的店鋪吧.雖然數量並不多,不過較大的城鎮里都會有一至兩間從最前線退休的高手們所聚集的小店,縱使偶爾會有像毛球這種年輕的狼出現,但這里仍然是個讓狼無法輕易靠近,供〈古狼〉們棲息的地方……
這時,毛球總算了解剛剛銅像所說"現在與雙胞胎擁有對等之力"的意思,先前他一直認為"現在"是指居住區域的差異,但看來並非如此單純.
當他穿過自動門時,一股宛如爆風的猛烈斗氣也從逐漸關閉的門縫中爆散而出,這股氣息讓皮膚瞬間冒出宛如電流通過的緊繃感,指尖與腳趾也頻頻發抖,甚至讓爆炸頭的每根頭發都像是迎著風般不停擺動.里面已經展開古狼與山豬的爭奪戰,雖然毛球對這罕見的戰斗很有興趣,不過他還是決定放棄,因為現在必須趕快前往南方.
他拿掉眼前的太陽眼鏡,將自傲的發型塞進安全帽,把鑰匙插進愛車的鎖孔中.
當他跨上愛車supercub時,嘴角還微微地露出笑意.
他相當高興,因為這就是在這個世界里最令人感到興奮的特點.
這個世界可說是相當寬廣,既沒有網羅全國數萬家超市相關情報的典籍,也沒有記載超市所衍生的感人故事與曆史的書物,更不可能出現替初學者或菜鳥准備的入門手冊.
所有一切的一切都必須自己邁步尋訪,豎起耳朵聽聞,張大眼睛觀察,然後舉起拳頭交戰,奪取便當吃下肚子,去親身體驗這世界的所有;只有時而歡笑,時而落淚,與眾多被稱為〈狼〉的人們邂逅,別離並親眼目睹無數故事,才是了解這個世界的不二法門,也讓人宛如體驗浩瀚冒險故事的主角般無比興奮.
他發動愛車的引擎,目標就是南方六十公里遠的超市.
那里到底有什麼東西?那對雙胞胎到底有怎麼樣的往事?拯救她們又是什麼意思?這一切都仍然深陷五里霧中.
不過,這些不都是最能讓人提起興趣的謎題嗎?胸口不停湧出的興奮感也讓毛球不禁展出微笑.
"好,出發吧."
就像是翻過兒時看過冒臉欽事的書頁般,他催動油門騎著愛車離開停車場.
之後,他總算得知這段不為人知的情報為何必須如此保密.
因為心中那名為好奇心的毒藥讓他喚醒了某個人,那就是當初將〈雙頭魔犬〉驅逐出半價便當爭奪戰這個樂園的〈海克力斯之棒〉…… 最新最全的日本動漫輕小說 () 為你一網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