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犬們,跟我來吧.狩獵的時間到了.」壇堂健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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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這扇鑲著玻璃的門扉後,一道毫無歡迎之意的「歡迎光臨」沙啞聲隨即傳進耳中,
『他』則是坐上這家老舊拉面店『小廣』的櫃台席.
『他』從口袋里掏出錢包確認里面之後,便歎了一口氣搔了搔自己的平頭.
『他』一邊摸著自己的胡渣,一邊轉頭察看掛在略顯肮髒牆壁上的月曆,雖然已經開學好幾天了,但九月還算是剛開始而已,照理說距離下次發薪日還有一段時間,但錢包里卻已像是下禮拜就必須接受發薪日滋潤的慘狀.就連『他』自己都很難相信,這根本不像是個四十歲出頭的人,還擁有教師這份安定收入工作的錢包.
會變成這樣有幾個原因,明明畢業典禮時『他』就特別強調「千萬別找我出去吃飯喔」,對方卻誤以為他正在模仿鴕鳥俱樂部搞笑,結果不論是參加以前學生的結婚典禮,還是和同期的教職員或教過的學生出去喝酒,甚至是慶祝擔任顧問的劍道社在大賽中取得優勝等等……總之就是發生了很多事.
如此這般,從今天起『他』只好逼不得已地降低晚餐的等級.
「我要醬油口味的拉面配飯.」
『他』隨意翻著店里放置的兩周前『JUMP』漫畫,臉上掛著深深皺紋的店長則是把套餐端了過來.那是個與『小廣』這個聽來很可愛的店名相差甚遠,甚至與學生們擅自取的昵偁《勝保》(※注:漫畫加世紀少年中的登場角色)有很大差距的撲克臉歐吉桑.雖然這種人連為什麼能開餐廳做生意都是個問題,
但由于這家店位于離烏田高中僅徒步一分鍾路程的絕佳位置,而且所有菜色基本上都是既油膩又豐盛,因此總是能夠吸引像『他』這種顧客不斷光顧.
『他』把面條吸進嘴里並扒著白飯,像只松鼠把臉頰塞得鼓鼓的,經過一段時間的咀嚼後,再和著湯讓口中的食物滑過喉嚨吞進胃里,雖然有些人很排斥這種吃法,不過對『他』而言,把塞滿嘴巴的食物一口氣吞下去就是最幸福的瞬間.
自己很快就要與這種味道暫時道別了,因為接下來必須依靠狩獵才能獲得當天的糧食.
其實『他』相當喜歡狩獵,因為能夠帶著一手培育並值得誇耀的獵犬四處奔馳,擺平無數野獸獲取獵物,這能夠讓『他』齈驗到平常無法獲得的緊張感與成就感,而且再怎麼說也比持續攝取營養失衡的食物還要來得健康.
唯一的問題就是『他』已經不再年輕,現在的『他』已經超過四十歲,差不多也到了小便甩不太乾淨的年紀了,如果是十幾二十歲的年輕人倒還沒關系,但要是每天過著使出全力獲得食物的狩獵生活,對現在的『他』來說實在很難負荷,只靠一晚的睡眠根本沒辦法完全恢複體力.
因此只要錢包還沒陷入危機,『他』會盡可能控制自己別參加狩獵,頂多一個月參加一兩次,不過這次卻必須做好連續參戰的心理准備.
「連續參戰啊……這樣還滿累人的呢……先等等喔,如果是從現在開始的話……」
要是繼續在『小廣』吃飯,不到兩個禮拜應該就會讓錢包空空如也,最後被迫不斷參加狩獵,不過如果趁著現在還有余力的時候開始狩獵,就沒有連續參戰的必要性,而且從狩獵的隔天開始又能在『小廣』吃一陣子的飯,只要重複著這種循環……就算是這副接近中年的身體肯定也能撐到下次發薪日.
于是『他』趕緊掏出手機,撥電話給身為劍道社主將的三年級學生山原,對方也立刻接起電話.
「這幾天就會出去狩獵,你們這些三年級的每天念書,身體應該都變得遲鈍不少吧,記得先讓自己熟悉一下現場狀況.」
說完該說的話後,『他』並沒有等對方響應便直接掛掉電話,即使沒聽到山原回答半個字也沒關系,畢竟要是雙方沒辦法以這點程度的溝通達成共識,就不配成為『他』的專屬獵犬.
『他』並不認為自己是個差勁的教師,因為雙方就是建立在此種互相承認的關系下.
『他』低頭看著自己映照在高湯油脂土的臉龐,那已經不再是個教師,而是化為狩獵者的表情.
當天晚上,鳥田高中附近的超市隨即傳出一道傳聞.
明明還只是月初,有狼已經目擊到『他』在『小廣』里吃著拉面配飯的套餐,雖然是隔著玻璃,不過從塞滿整個碗的白飯量來看,這個情報絕對不會有任何錯誤.
對平常在其它土地活動的狼,或者還沒碰過『他』的年輕野狼而言,這也許是個令人摸不著頭緒的情報,但對當地狼群來說卻是非常緊急的狀況,每匹狼都不自覺地繃緊神情.如果是在月底或許還有挽救的可能,但要是現在就出現征兆,那麼「狩獵的時刻」遲早都會降臨在超市里,那就是『他』准備用餐的時刻,也是進行狩獵的狼群自己也可能化為獵物的狂野狩獵之夜,而這個時刻就快要來臨了.
『他』就是在烏田高中擔任國語教師,並身兼劍道社顧問的壇堂健治.
不僅僅是領導著經過訓練的獵犬在夜晚奔馳的狩獵團領袖,同時也是熱愛狩獵並投身地獄的聖職者.
而人們都將『他』與獵犬稱為——《壇堂與獵犬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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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藤同學,你在做什麼?」
在開學典禮過後幾天某個放學後下午,有個女生突然對我拋出這個問題.這時候的我剛結束打掃教室的值日工作,並思考著該怎麼把書包里的書塞進書桌抽屜.雖然第一學期還能勉強全部塞進去,不過從第二學期開始又多了兩本參考書,怎麼塞都沒辦法把其中一本塞進去,或許有人會說「只有一本書就放在書包里帶回家吧」.雖然確實是只有一本書的份量,但就是會有人努力思考著該怎麼把這麼一本書給他塞進去.
說到『不把課本帶回家』的學生,就會讓我想起國中時同班的三澤同學,他也是我們畢業文集里記載的『三澤之亂』中心人物,事情是發生在國一時微微積雪的初冬季節……如果要把整件事從頭說到尾,說不定都能拍成曆史紀錄片了,簡單說就是『不把課本帶回家』是件非常好的事.自從我經曆過那件事之後,不管怎樣都會想盡辦法把書塞進抽屜.
我簡略地對剛剛問我話的女生,也就是白梅梅說明『三澤之亂』的來龍去脈.
她挽著雙手,露出宛如看著廚余的眼神默默地聽著我說明,說不定她已經突然愛上我了.
白梅梅「唉」地歎了一口氣並搖搖頭,她那用白緞帶束起發尾的及腰黑色秀發也跟著頻頻晃動,與她的修長身軀可說是既搭調又美麗.
「先別管這些無所謂的蠢事…」
居然把別人的回憶說成蠢事二,這家伙怎麼這麼沒禮貌?雖然我的腦中瞬間閃過這個想法,不過奇怪的是,當我一看到她的眼神,抱怨的話語卻卡在喉嚨遲遲無法吐出來,看來她仍然擁有一股讓人無法抗拒的壓迫感.
「我們可以回到正題了嗎?不好意思,我想麻煩你幫我搬這張桌椅.」
說完這句話後,她把手放在我旁邊內本同學的坐位.
「怎麼又有問題……喔,原來是那個莫名其妙的制度啊.」
在今天早上的班會,學校突然宣布要舉辦交換學生制,聽說內本同學被選為這個首次聽說的神秘制度實施對象,成為接下來的一個月里要與我們有所交流學校的交換學生,在不同的環境里學習平常無法學到的經驗,總之就是讓人覺得有點莫名其妙的制度.
「沒錯,因為明天就會有別校的學生過來這里,所以我想換張比較乾淨的桌椅.」
如果只是這點小事的話……于是我把那本塞不進去的參考書丟在桌上,然後把椅子擺在桌面搬了起來,白梅梅帶我走到某間空教室,我們兩個在里面選了一副較少刮痕的桌椅後,白梅梅便親手抬起桌椅.
「不好意思,麻煩你幫我開門就好.」
我立刻問她是否要讓我來搬,她卻回答這只是小事而已.雖然我不太喜歡讓女生搬重物,不過白梅梅的模樣看起來還滿輕松的,總之我就照著她的指示負責幫忙開門,把桌椅搬到內本同學的位置後,白梅梅說著「這樣就可以了,謝謝你的幫忙」就轉身走出教室,過了一陣子看到她又拿著自己使用的白色濕手帕走了回來,然後默默地開始擦拭剛搬回來的桌椅.白色手帕頓時被擦得面目全非,但白梅梅本人似乎毫不在意這件事,反而是在旁邊看著的我差點發出「唔呃……」的叫聲.
包含搬桌椅在內,這應該都是她自動自發的行為,甚至不惜弄髒自己的手帕替還沒見到的人服務……到底現今日本還有多少會如此細心替別人著想的人呢?只要她偶爾別出現有點暴力……
不,或許該說是扯到白粉時別出現相當殘暴的舉動,就會非常完美了……
不知是否因為教室里已經沒有其它學生,我有點猶豫該是否把擦著桌椅的她獨自留在教室並前往社辦,我只好回到旁邊的座位繼續忙著把那本參考書塞進抽屜,教室里只傳來兩個人各自做事的聲響,由于現場實在太過安靜,于是我邊整理邊朝白梅梅出聲問道:
「話說回來,為什麼內本同學會被選為那個交換學生?」
「因為沒有人自願參加.原本這是設計給二年級學生用的制度,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變成交換一年級學生,結果不只是招募時間過短,制度也無法徹底宣傳,所以根本沒有學生肯自願參加.
最糟糕的是雖然我有心想處理這件事,不過還有很多學生會的工作要忙,正當我很煩惱這件事的時候,我剛好看到他結業式結束後在學生會辦公室前亂晃,聽到我問他想不想試試看,他也立刻回答願意,最後就決定由他擔任交換學生了.」
……唉,總覺得眼前好像能清楚地描繪出當時的景象,畢竟是那個超級被虐狂內本同學,他肯定是用超級興奮的尖銳聲音說出「噗喔!請務必讓小的處理這件事!!」.原本他應該只是想用可愛又有特色的方式答應,結果竟然變成兒童節目里那種詭異吉祥怪物才會發出的聲音……話說回來,難怪那家伙在宿舍時會那麼興奮,我以為他只是單純因為要放暑假才會如此激動……
白梅梅把彎下的身體挺直,並且把手伸向放在自己座位上的書包.
「……這樣就差不多了.那我先失陪了,佐藤同學,謝謝你的幫忙.」
白梅梅利落地轉過身子,手里還握著先前還是乾淨如白雪的手帕,即使現在手帕已經變色,但我仍然不覺得那條手帕很髒.
我一邊聽著她逐漸遠去的腳步聲,一邊在腦中想著,看來白梅梅很常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做著這些事,明明沒有半個人會誇獎她,她卻默默地完成這些舉動.
總覺得這樣的她還滿偉大的,于是我看向白梅梅消失的門口,獨自輕輕地揮了揮手.
「辛苦你啰,掰掰.」(※注:給忘記了或首次接觸本書的讀者——日文中梅梅與掰掰同音.)
白梅梅逐漸遠去的腳步聲突然倒轉,快速地接近教室門口並拉開門扉,門外還能見到表情嚴肅的她現出身影……唉,果然會變成這樣……
「佐藤同學,我記得以前曾經要你別這樣叫我吧?是因為過太久忘記了嗎?難道你已經忘記這件事了嗎?我可以生氣嗎?」
我深刻地感受到剛剛的舉動有多麼不經大腦,然後閉起眼睛把左邊臉頰伸向前.
……真是的,要是沒有這個缺點的話,其實我並不討厭她的……
我一邊想著這件事,一邊感受著身體浮在空中的感覺……睽違兩個月的巴掌威力依舊是如此犀利.
這時,我正獨自待在夜晚的公園里,並准備前往附近最晚半價促銷便當的店鋪,也就是老叟經營並擁有最終半價標簽時刻的超巿.
簡單說來,其實我只是在油神的店打輸,正准備到老叟的店進行複仇戰而已.
「……可惡,暑假剛結束的第一戰就輸得這麼慘……」
雖然從開學典禮已經過了三天,不過由于中間還隔著周休假期,因此今天才算是半價同好會第二學期的首次半價便當爭奪戰.
畢竟是暑假結束後的第一場爭奪戰,我們半價同好會的所有成員都聚集到油神的店里,由于槍水學姐說要看看彼此的成長狀況,于是我也意氣風發地參加爭奪戰……結果沒想到居然會慘遭滑鐵盧,學姐以激烈華麗的攻勢搶得便當後,和我同年級的白粉也像是在暑假中參透某種要領似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穿過混戰區搶到便當.
油神的店大約是晚間七點五十分到八點十分左右舉行半價標簽時刻,老叟的店則是再往後一個小時左右,這段時間內我必須讓前場爭奪戰受到的傷害複原,于是我決定做點伸展操讓肚子變得更加饑餓.當然做更激烈的運動就能讓肚子更餓,但運動後不只是饑餓感會變得薄弱,而且要是耗費太多體力的話,後面爭奪戰的戰力也會大幅減少,這方面的調整確實還滿難取舍的.
稍微讓身體放松後,我坐在公園長椅上望著天空,夜空中能夠看到繁星環繞的半弦月,而且沒有見到半片云朵,今晚算是個不錯的夜晚.
我把身體靠在長椅的椅背上,讓臉頰朝著天空並閉起眼睛,從遠處能夠聽見汽車的排氣聲,還有一股土壤的香氣竄進鼻腔……這些外界的觸感變得越來越弱直到消失,現在身體只能感到自己的空腹感而已.
我讓意識集中在空腹感,並暫時忘記時間的流逝.
當我睜開眼睛時,繁星與明月隨即映入眼簾,周圍的雜音也陣陣傳回我的耳中.這些景象與剛才沒有半點改變,但只有我的空腹感變得更加強烈……或許該說能更加清楚地感覺到肚子餓了.
于是我從長椅站起身,准備動身前往老叟的店.雖然還有點早,不過我還是決定先到店里繞繞增強剛剛的空腹感.
我穿過自動門走進店里,里面仍然彌漫著一股幾乎能用「神聖」兩字形容的清爽空氣,以及讓習慣夜幕的眼睛幾近暈眩的光亮.店里就像是其它次元的世界般,甚至讓我認真地思考入口處的自動門或許就是區隔天堂與人界的天國之門,不過當看到朝我而來的視線後,也證明了這里並非純粹是個天堂,滿溢殺意的饑餓野獸視線有五道,我一邊暴露在這些甚至傳出低吼聲的視線中,一邊沿著店的外圍向前行走.
首先是青翠的大高麗菜迭得像座山的蔬菜區,接著是新鮮度甚至可以直接做成生魚片並泡在冰水里的秋刀魚與鮮魚區,經過擺放眾多色彩鮮豔國產品的高級肉區後,我總算來到熟食與便當區.
「這里的菜色還是很不錯呢.」
老叟的店里不只是便當,就連熟食的菜色也較一般超市豐富,不只是最常見到的炸豬排,可樂餅,煎餃這些煎炸食物,還能看到三明治與涼拌色拉,甚至還有冷擔擔面這種神奇的菜色,以及不知為何會出現的甜麻糬和糯米丸子等等少量甜點.
最後當然就是便當.今晚的獵物有三個,包括首次和二階堂(耳環男)碰面時搶奪的和風漢堡排便當,而且里面還有令人食指大動的舞菇醬汁.第二個是明明蓋著蓋子,香濃酸味卻頻頻吸引著路過顧客的糖醋炸雞便當.最後則是味贈烤青花魚便當,那並不是用味噌燉或灑鹽直接烤的青花魚,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個便當.
如果是平常的話,我肯定是看幾眼就從便當區離開,不過畢竟暑假與食人鬼交手時曾經發生過漏看的事.
于是我放慢腳步,並且緊緊盯著味噌烤青花魚便當,那應該是用味贈,青蔥與生姜混合制成的醬汁塗上半面青花魚並仔細烤過,雖然顏色看起來和味噌燉青花魚一樣樸素,不過仔細觀察後就能發現烤得焦黃的香甜味噌醬汁,也讓我深深被這個便當吸引.
我決定今晚的首要目標就是味噌烤青花魚便當,第二順位則是和風漢堡排便當.
原本我打算離開便當區前,找個位置等待時刻來臨,可是由于途中突然碰到某個熟面孔,因此我停在調味料區盯著粗顆粒胡椒的補充包.
隔壁的狼朝我說了聲「好久不見啰」,那個擁有豐滿胸圍的褐發女高中生正把手抵在腰際,看著正前方的小甜面醬瓶開囗說道:
「如何?有趁暑假提升實力嗎?」
「該怎麼說呢,我是有參加半價同好會的集訓啦,你呢?」
褐發女高中生高中生聳了聳肩,眼角余光還能見到她的胸部微微晃了一下.
「我明年就要參加升學考試啰,暑假根本沒空做那些事,頂多只能偶爾為之當作轉換心情吧.」
「所以現在就是我比較……」
原本我只是以開玩笑的語氣說出這句話,不過還沒說完就被輕微的沖擊感打斷,只見褐發女高中生仍然盯著商品並靠近我一步,還用肩膀撞了我一下.
「你這只小狗狗還想耍帥啊?先不講這個,既然你們今年有舉辦集訓,那是到森林妖精那邊啰?那些家伙也有跟過去嗎?」
那些家伙?我首度轉過頭看著褐發女高中生的臉,她也用下巴指著入口的方向.剛好能夠見到光頭男和落腮胡正准備走進店里.
「聽說那兩個家伙今年也把煙火什錦壽司當成目標喔.」
他們似乎也發現我們的視線,于是先朝著我們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開始觀察便當讓自己處于備戰狀態.經過一段時間後,兩個人再度現出身影,並在調味料區另一側島架的茶葉與咖啡豆區停下腳步,雖然彼此有點距離,不過我們還是彼此背對背開始交談.雖然店里播放著音樂,但還是不影響我們溝通.
落腮胡先拋出一句「好久不見」,光頭男也跟著補充道「大概有兩個月沒見啰」.
「咦?所以你們沒有在那邊碰面啰?」
我點了點頭,由于我們互相背對背,因此沒辦法清楚地看見對方,不過還是能感覺到另一側的刞落腮胡與光頭男沮喪地垂著肩膀,然後光頭男才緩緩說出原因……其實是他們兩個都搞錯日期了.
我和褐發女高中生差點失笑出聲,並聽著光頭男以煩躁的語調繼續說著:
「……我們聽說什錦壽司是煙火表演當晚才會出現,結果我們在最後一天才過去那里,沒想到祭典前一天就結束了.」
原來如此,這樣我就能理解狀況了.因為我記得煙火表演是在倒數第二天舉行的,最後一天是預防下雨的預備日,意思就是我們搭電車回去之後,他們才剛好抵達那個鄉間小鎮.
一聽到我這麼說明後,褐發女高中生也忍不住發出笑聲說道:
「原來是這樣啊,那還在當地參戰的家伙應該也變得很少吧?不過,照理說應該會有幾個有拼勁的家伙留在那邊吧?」
這次則是落腮胡歪著頭回答:
「算是幾個嗎……當我們打聽消息的時候,大部分的狼都已經離開那里,能看的就只有《海人馬》,《東北金絲雀》還有《森林妖精》而已吧,不過那些家伙就已經夠難搞啰……對了,我們還有聽到狗爺你的消息喔,聽說你今年和森林妖精打到最後,那個戴眼鏡的小女生還說你強得不象話哩.」
褐發女高中生用銳利的視線狠狠地朝我瞥了一眼,我只能含糊地回答「呃……是這樣沒錯啦……」,並盡可能盯著胡椒罐不與她互相對看,這時落腮胡突然接著說出「說到這個……」,更讓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狗爺,聽森林妖精說你好像已經有稱號啰?」
我還來不及回答,褐發女高中生就立刻詢問是不是《TWO DOGS》那個稱號.糟糕!照這個情況下去……!!
「不是,我記得好像是變……」
正當我准備喊出「SEGA的游戲世界第一!」混淆視聽的時候,光頭男卻已經開口說著:
「好像是變身.因為這個字聽起來不是名詞,第一次聽到的時候還覺得很奇怪,那個稱號到底是什麼東西?森林妖精還說你會變形還是變身什麼的,那畤候她說的也不是很清楚哩.」
看來我又被清純善良的森林妖精真希乃救了一次,就連聽著莪說出我的稱號是《變態》時,她都以為這個稱號是從學術面解釋的意思.
現在絕對不能讓他們知道那個變態的稱號,與其被叫成變態,狗爺或小狗狗這些昵稱還比較好.因為被他們稱作狗,反而讓我感覺到一股親近感.
做出決定後,我轉頭面向他們,他們三人的視線理所當然地射在我的身上,當我們四個互相對看一陣子後……我們突然睜大雙眼,全身傳來寒毛倒豎的感覺,看來是有很強的對手准備走進店里了.
我們同時將視線轉向入囗處,這時對方正好准備走進店里.那是個似曾相識的男子,我一時之間想不起來對方是誰,可是身體仍然頻頻傳來「這家伙很難惹」的預感,那家伙到底是誰?
當他從視野中消失後,另外又有兩名男性走進店里,這兩個人也像剛剛一樣似曾相識,柦是我還是想不起來他們是誰,不過當後面又有另一個人走進店里時,我心底的疑問也隨之迎刃而解.那是個帶著莫名爽朗表情的青年.即使隔著制服,還是能一眼看出經過鍛煉且毫無贅肉的結實身體,他那清爽外觀與其說是帥氣,或許比較適合用「可愛」兩字形容.
「是壇堂與獵犬群……」
剛走進店里的男子就是劍道社主將山原,也是以前曾經找我和白粉加入獵犬群的領袖.我一邊看著他的身影,嘴巴也不自覺地喃喃出他們的稱號……沒錯,他們就是隸屬于劍道社的學生,也是壇堂老師飼養的獵犬群,以前我和白粉曾經與他們一起奮戰並享用食物,最後則是與他們宣告決裂,而他們也是與《ARASHI》齊名的堅強軍隊.
山原似乎也發現我的視線,他瞬間變了臉並把眼球轉往我的方向,我們兩個分別皺起眉頭,懷著先前那段苦澀的思緒交換視線.
「難搞的家伙來啰.」
「他們原本在暑假結束後都還滿安分的……看來壇堂在『小廣』吃拉面配飯的傳聞果然是真的.今晚便當只剩三個,我猜那八只獵犬全部都會過來這里,這應該只算是替主人狩獵前的前哨戰,簡單說就是暖身運動而已.」
落腮胡和光頭男話語剛落,又有另外四名男性跟在山原後面走進超市,獵犬群也在此時宣告全員到齊,讓整個店里的氣氛急速緊繃,有種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明明半價標簽時刻還沒開始,店里的狼卻害怕得胡亂釋放出殺氣,一想起剛剛山原的視線,也讓我的身體深處漸漸開始發抖.
雖然以前與他們敵對的時候還能勉強搶到便當,不過這次就很很難說了,而且對組織戰還算能夠發揮實力的白粉也不在這里.
就在這個時候,落腮胡突然不屑地「哼」了一聲.
「狗爺別擔心,那些家伙今天只是照著壇堂的指示過來的.」
光頭男也接著說道:
「今晚的便當只有三個,就算分成甲組和乙組進行波狀攻擊,最後能順利搶到便當的也只有乙組,甲組成員根本沒辦法搶到便當.」
先前被獵犬群震懾住的褐發女高中生說了一聲「原來如此」,身體也慢慢散發出游刃有余的氣息.
「簡單說甲組的成員只是來當犧牲打的,就算是為了同伴又能發揮到什麼程度?你想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吧?」
我想起先前與牧交手的事,也就是必須在沒有饑餓感加持的情況下參加爭奪戰.
「今晚天神替我們准備的勝利獎杯只有三個,雖然我們會有一個人會吃不到,不過還是有三個人能夠獲得溫飽,所以絕對要搶到便當.」
聽到落腮胡的話,我們又再度用眼角余光互相看著彼此並點了點頭,即使沒有用明確的言語交談,但我們很清楚這道視線代表締結共同戰斗的誓約,假設如果能擊退獵犬群與其它狼群……
這同時也是最後四個人必須進行宿命對決的誓約.
我對這種奇妙的連帶感感到相當高興,拼命壓抑不斷湧出的笑意.畢竟爭奪戰已經迫在眼前,我不想讓自己在這時候松懈下來.
我的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要是架上有四個便當該有多好……卻又覺得這種誓約還滿不錯的,畢竟已經很久沒認真與他們好好打一場,這樣搶到的便當肯定也會變得更加美味.
「我有個策略想提出來試試看,首先我們分成兩組……」
光頭男壓低聲音開始說明作戰方式,我們則是邊用身體戒備周遭狀況邊聽著他的提議.
就在這個時候,先前心底的不安與恐懼感頓畤煙消云散,而且漸漸地軸變為朗旅的自信與空腹感.
隨著一道「啪咚」的門扉關閉聲,獵犬群與狼群同時踩著地面的聲響瞬間傳遍整間超市,野獸們宛如穿越叢林般奔走在陳列架間,害怕獵犬群的某匹狼甚至不惜墮落成豬,搶先偷跑直接沖向便當區,另外三匹狼則是跟在他的後面,最先抵達便當區的偷跑野狼沿著熟食區的陳列架接近便當區,像是馬拉松跑者准備經過補水站般毫不減緩速度,看來他打算直接跑過去搶走便當.
與他們正好反方向的落腮胡皺起眉頭,並且加快速度超過身旁並行的光頭男,迅速接近將手伸向便當架的那匹狼,然後在兩人身影接觸的瞬間使出一記滑踢,踢向對方下盤造成浮空.
為了防止浮在空中的身體直接撞擊地板,那匹狼只好把伸向便當的手轉向地面,不過在那之前光頭男已經發出攻擊.他使出一記幾乎要讓整個身體都往上彈跳的強烈膝擊命中狼的下顎,並同時把手伸向便當,不過因為力道過猛而讓整個身體快速飛向空中,手指只能輕輕劃過便當表面,這時候其它狼群也紛紛來到便當區前形成混戰.四匹獵犬群也從後方加入戰局,首先由甲組以像是要突進岩石般的鋒矢陣型刺進混戰區,雖然氣勢幾乎能將整團混戰分成兩半,卻沒能直接抵達便當區最前線.原來是落腮胡和光頭男背對著便當架發著怒吼,將甲組的沖刺完完全全地擋了下來,兩邊的狼群則是趁機從兩翼展開反擊,讓甲組陷在原地無法動彈.
就在這個時候,山原率領著以搶奪便當為主的獵犬群乙組展開行動.
直到目前為止毫無動靜的我轉頭與身旁褐發女高中生交換視線,我們還來不及點頭,雙腳就已經向前拔腿奔跑,目標當然就是便當,而獵犬群乙組也和我們同樣沖向便當區.
我和褐發女高中生趕上乙組後,先緊跟在對方攻擊范圍之外的正後方,雖然我們沒有特別做出任何舉動,但乙組的家伙很顯然一直留意著我們的行動.
獵犬群的首領山原突然輕輕吹了聲囗哨,結果原本像是矗立于激流中的甲組,突然為了乙組而把陣型打開缺口開出一條通道.原本應該要由乙組擺出同樣陣型,並活用沖刺的速度一口氣把混戰區切成兩塊,照理說這樣就能抵達便當區前了.
正當乙組准備沖刺的瞬間,甲組有匹獵犬倒了下來,原來是落腮胡男一邊硬吃下攻擊,一邊不假思索地用身體把獵犬撞倒,雖然旁邊的獵犬慌張地想把伙伴救起來,卻被光頭男趁機灌進一道攻擊,把這兩匹身為前鋒的甲組獵犬撂倒.
饑餓的狼群當然不會放過這個穖會,即使我們和其它人沒有締結共同戰斗的誓約,他們還是將僅剩的兩匹甲組獵犬吞沒,為乙組開辟的血路也完全消失蹤影.
山原懊惱地嘖了一聲後,便再次吹響口哨並加快速度,鋒矢陣型變得越來越細,看來他們打算一囗氣沖到便當區前面,而且還舍棄一次搶到三個便當的計劃,打算先讓身為首領的山原優先搶到便當.
即使被卷進混戰狼群之中,落腮胡仍然趴在便當區前,趁機將手伸向便當,不過他並沒有順利搶到便當,認為不能錯過這次機會的狼群也拼命互咬並展開攻防戰,在這種狀況下根本沒辦法阻止乙組的加速沖刺.
這時候就是我和褐發女高中生的工作了,光頭男的策略是讓其中一組先把幾乎沒受到饑餓感加持的獵犬擋住,另一組則是擋住乙組本陣的第二波攻勢,並且壓制甚至直取身為組織核心的山原,他們並不像各自擁有強大臂力與空腹感的ARASHI,獵犬群單獨行動時只有普通狼甚至更差的程度.獵犬群的強項是組織戰,因此只要能封住這點,再來只要一如往常地進行混戰,也就是讓每個人自由發揮就可以了.雖然聽起來有點雜亂無章,不過這個計劃確實讓人有種「原來如此」的感覺,但從剛剛光頭男的動作觀察,看來他在途中似乎打算偷偷搶走便當,真是個設想周到的家伙.
我把注意力拉回眼前,開始思考該怎麼對付眼前正在奔跑的山原.
乙組一口氣沖進混戰區里,身為前鋒的山原不斷撥開狼群,獵犬群則是從後面支撐著他並向前推,雖然乙組仍然繼續前進,但速度卻變得越來越慢.褐發女高中生從後面撲向乙組成員並使出滑踢,我也跟著沖進混戰區中.我首先踩著在地面滑行的褐發女高中生肩膀,然後踏上乙組最後一匹獵犬頭頂跳向前方,朝著山原後腦勺使出一道飛踢.
與光頭男交手的山原似乎發現不對勁的地方,在我的鞋底即將擊中後腦勺時突然轉過身,
同時以左手揮出里拳擋住我的腳踝,並且把我的腳向旁邊撥開,並發出右拳打算直接灌進我的腹部.
我伸出雙手准備接下這擊,正當雙方拳頭互相接觸的瞬間,山原突然把拳頭向後抽,而且用手肘砸向光頭男側頭部,他居然把對我發出的攻擊當成假動作!意思就是比起使出飛踢的我,他認為擋在便當區前的光頭男反而是更難纏的對手,簡單說就是完全把我看扁了.
在最前線被山原手肘擊中的光頭男差點倒向地面,不過在他身體完全倒地之前,就已經被其它狼群直接丟到混戰區外圍了.
由于光頭男已經消失,于是我降落在山原面前的些微空隙里,我們兩個都皺起眉頭並揮出拳頭,想把被看扁的不悅感與揮別過去的焦躁感一口氣發泄在對方身上,從前交手那次都是我單方面挨打,這半年里我到底成長了多少——現在就讓你見識看看!
當拳頭即將接觸的瞬間,我從心底再度燃起對便當的渴望,不論是味噌烤青花魚的焦黃程度和香味,鎖在味噌里的提味蔬菜味,還有挪威產的肥嫩青花魚.那個便當,我超想吃的!!
我發出吼叫讓拳頭互相撞擊,拳頭之間也散發出類似沖擊波的震波,我毫不猶豫地把追求便當的欲望灌注在拳頭上,並使盡渾身力氣向前一壓,山原的拳頭也瞬間被我彈開.
「怎麼可能……」
山原瞪圓雙眼並退後一步,原本我打算繼續展開追擊,但視野邊緣卻見到某只獵犬朝著我的臉揮出拳頭,于是我蹲低身體躲過這擊,並順著那家伙身體推出一掌.這道掌擊順利地擊中對方,雖然因為雙方有段距離而打得很淺,不過還是把對方打得站不穩腳步.
這時乙組獵犬已經完全停止沖鋒,而且還停留在混戰區里,發現此種狀況的山原趕緊吹了聲口哨,不過情況仍然沒有任何改變,褐發女高中生一邊掃開乙組獵犬,一邊逐漸來到接近前線位置,看來乙組獵犬已經接近瓦解了.
山原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銳利眼神,而且彷佛還能聽到磨牙聲般緊緊咬著牙齒,雖然他拼命把手伸向便當,手卻被撐起身體的落腮胡撥掉.
我和落腮胡互相看了一眼,然後抓准時間同時朝山原揮出拳頭與腳踢,山原認為自己無法同時接下攻擊,因此選擇用手腕接下我的踢擊,落腮胡的拳頭也打在他的臉頰上,落腮胡則是發出吼叫聲,再度朝著山原的腹部灌了一拳.原本他打算繼續展開追擊,不過因為旁邊有道把手伸向便當的人影,于是他也把目標轉移到那匹狼身上.
我沖向山原,他的銳利眼神變得比先前更加恐怖,因為他自傲的獵犬群穩定獵食體制就這樣被我們摧毀了,這也是很理所當然的反應.
「這筆帳可是很難還的……佐藤!」
雖然從頭到尾都不是我獨自阻止他們,不過從山原的角度而言,或許他已經把整件事的原因歸咎給我,實際上對他展開集中攻擊的人也只有我而已.
我和山原互相接連揮出拳頭,有些拳頭選擇接下,有些拳頭被撥開,更有些拳頭則是以拳還拳.山原的表情越來越扭曲變形,還能見到他緊緊咬著的牙齒,他的齒縫間微微發出「咻」的聲音,那並不是口哨聲,而是從牙齒縫隙發出的聲響.
這時山原突然趴低身體,臉頰瞬間離開我的視野,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鞋的鞋底映入我的眼簾,原本我打算用朝著山原揮出的拳頭彈開這道攻擊,不過我只能勉強擋下這道出乎意料的強勁攻擊,原來是剛才我用手掌推開的獵犬所發出的攻擊.
山原用有如橄欖球的擒抱姿勢撲向我並抱著我的腰,獵犬則是發出第二道踢擊,不能移動的我不得已只能做好接下這擊的准備.
「你的視野太狹窄了!要注意周圍狀況啦!」
耳里傳來褐發女高中生的聲音,這時發出踢擊的獵犬突然被一把掃倒,搖晃著豐胸與頭發的褐發女高中生總算來到最前線,山原只能「嘖」地趕緊放開我的身體,不過褐發女高中生的腳踢卻已經捕捉到他的頸部了.
這道攻擊沿著脖子直接擊中下顎,但山原仍然踩穩腳步不讓自己倒地,並用充滿殺意的眼神瞪著我和褐發女高中生.如果是平常的話,照理說這道攻擊應該就能直接把他打暈,真不愧是獵犬群首領,這樣還能繼續硬撐真不是蓋的.
褐發女高中生立刻展開追擊,雖然山原接連擋住攻擊並吃下幾招,不過他仍然咬著牙硬撐,甚至絲毫沒有腳步踉蹌的跡象,這時有匹獵犬為了幫助山原而撲向揭發女高中牛,我隨即出于把那匹獵犬打了下來.
「小狗狗!」
不知道是否因為山原怎麼打都能撐住,褐發女高中生朝著我喊出聲音,並緊緊抓住山原揮出的拳頭,讓他停在原地無法動彈,我趁著這個機會一個箭步貼到山原身邊,然後與瞪大雙眼的山原在極近距離互相對望.
「掰掰啰,獵犬群領袖.」
褐發女高中生硬是讓自己發出嘲笑的台詞,我則是同時壓低身體,用盡全力朝著山原推出掌心.這幾乎是從山原腹部擊出的零距離攻擊,與其說是擊中腹部,倒還比較像是從腹部壓進去,手腕頓時傳來一道壓迫感,山原的腳也在壓迫感消失前的瞬間離開地面,身體飛往空中消失在混戰區的漩渦里.
我趕緊重整姿勢並把注意力拉回便當架,都是因為在山原身上花了太多時間,味噌烤青花魚便當還留在架上嗎!?
「好耶!」
搶到便當的落腮胡發出歡呼聲並高舉便當,便當被搶走一個了,整個現場也再度展開混戰,某匹獵犬幾乎將身體貼在落腮胡的後面,打算把不會再受到攻擊的勝利者當成盾牌,並且直接把手伸向便當,其它狼群原本想阻止獵犬,卻都被落腮胡的身體擋住而無法出手……最後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便當被搶走.
我不知道落腮胡和獵犬搶走的是哪種便當,總之我只能把左腕伸向便當架並轉頭確認,剩下的到底是什麼便當!?
視野突然晃了一下,原來是獵犬群殘黨以手肘灌進我的左側腹,雖然右邊還有另一只獵犬准備發動攻擊,不過褐發女高中生卻幫我把那只獵犬打出混戰區.
空氣被打得擠出肺部,讓我頓時沒辦法喘過氣,不過還沒到無法活動的程度,于是我咬緊牙根,模仿剛剛山原打倒光頭男將伸出的左腕收回來,直接將手肘揮向獵犬的臉.就在攻擊命中的瞬間,我的背後突然被踹了一腳,原來是後面的狼所發出的踢擊.
這發頗有力道的攻擊把我打得倒向便當架,不過由于褐發女高中生就在我的面前,因此我的身體直接撞上背對著我的褐發女高中生,我們兩個就這樣抱在一起向前摔倒.如果在最前線摔倒的話,後果根本連想都不用想,而且左右方還有准備對付我們的獵犬群殘黨,只要一摔倒肯定就會出局,但身體仍然不聽使喚地繼續傾斜,明明只是在一瞬間發生的事,卻讓我的背脊迅速地竄過一股寒意.
正當我萬念俱灰的時候,褐發女高中生突然像是擠出最後一絲力氣般喃喃說道:
「拜托一定要碰到……」
褐發女高中生正向後仰起身體看著便當架,然後就這樣以傾倒的態勢把手伸向便當架,而我也同樣看著便當架,剩下的便當就是味噌烤青花魚便當!
褐發女高中生伸出的手以些微之差錯過便當,只能用指尖微微擦過便當邊緣,在這種狀況下,就算我伸出手應該還是搶不到便當吧?那就只能放棄並倒在地上嗎……不!既然想要的便當就在眼前,我怎麼能就這樣輕言放棄!
我把腳插進褐發女高中生雙腿間,而用腳尖狠狠地蹬向地面,在跌倒之前只要能多前進一步就算一步,就算只有短短的距離,我還是蹬著地面拼命地想往前挺進,于是我把接觸地面的腳尖逼出更強力道.
身體微微地向前推進,正當我認為「這樣絕對沒問題」的瞬間,我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變得很重,原來是褐發女高中生把右手腕繞過我的背並抱著我的身體,看來這家伙打算趁機搭便車,雖然平常要是能被擁有曼妙身材的美女抱著,照理說應該是再令人高興不過的事,但現在的我卻只有一股厭惡感湧上心頭.
沉重的身體讓加速度越來越弱,我不知道自己的指尖是否有辦法碰到便當,而且現在也沒有余力把她拉開,還是只能照這樣繼續前進,于是我以幾乎要脫臼的姿勢用力伸出手,與褐發女高中生互相接觸的指尖也展開激烈的攻防戰,我們互相壓著或撥開彼此的指尖,並逐漸接近能夠摸到便當的距離,到底是哪邊能搶到便當?
兩個人的指尖幾乎同時摸到便當,而且盡量以不會扯壞便當的力道互相從左右拉著便當.
就在這個時候,褐發女高中生突然用全力抱緊我的身體,還把額頭靠到我的脖子附近,卻沒有進一步攻擊,這家伙到底打算做什麼……
「呃啊!?」
當我回過神時,眼前景象突然變成便當架的下緣,隨著一道「咚!磅咚!」的聲響,我的額頭重重撞到便當架,接著褐發女高中生又用後腦勺朝我重重撞了一下,我就這樣壓著褐發女高中生的身體倒在地面.即使意識差點被震飛到九霄云外,我還是將全部精神集中在指尖上……不過指尖卻沒有傳來便當的觸感.
我趕緊用左手撐著地面抬起臉頰,被店里白色燈光照得閃閃發亮的神聖便當就在我的眼前——坐鎮在名為褐發女高中生之手的台座上.
我滿臉驚訝地盯著便當,我一直以為自己絕對能搶到便當,並在這場爭奪戰中獲得勝利,結果到最後還是輸了,全身的力氣也漸漸流失.
一見到便當被搶光,所有狼群都憤憤地嘖了一聲或帶著怒罵聲一起沖向熟食區.
「……話說回來,以前好像也發生過這種事呢.」
褐發女高中生的呼氣聲頻頻搔弄著我的耳邊,還輕聲說出這句話.我發現自己正壓著她趴在地面上,臉頰傳來她頭發的觸感,還能隔著衣服感覺到她的身體,不知是因為臉頰撞在一起,抑或是身體的疲倦感,或者是打輸爭奪戰的絕望感所致,我對這些觸感並沒有任何特別的感想,只不過便當並沒有在我的手里,腦中只有悲傷,無奈還有撞到額頭時的昏眩感不斷盤旋.
「實力還不夠到家呢……我不會讓小狗狗這麼輕松超越過我的.」
說完這句話後,她放開抱著腰部的手,把我的頭摟到面前輕輕地摸了幾下.
我一邊晃著塑料袋,一邊打開位于烏田高中社團大樓五樓的半價同好會社辦大門.
雖然夜色已深,不過里面仍然沒有開燈,但借著從寬敞窗戶灑進的月光,還是能夠清楚看見整個室內.在這個比平常更為寬廣並鋪著紅地毯的社辦里,能夠見到一組豪華又有古典格調的圓桌與椅子,牆壁上貼著仔細標示出半價標簽時刻的地圖,另一側的牆壁則是密密麻麻地貼滿半價標簽,另外還有擺放餐巾紙與免洗筷等等餐具的櫥櫃,以及冰箱這類方便用餐的設備.別說是其它社團,就連其它學校應該都很難見到這麼豪華的社辦.
「看來暑假結束後的第一場爭奪戰就失敗啰.」
望著窗外的女性人影回過頭如此說道,我因為反光只能勉強看到輪廓,不過隨著眼睛慢慢適應黑暗後,我也一眼看出那個人影到底是誰.她穿著很少在女高中生身上見到的硬皮馬靴,雖然她那包在絲襪里的美腿相當引人注目,不過我還是立刻將視線移向那名女性的臉頰,她那經過修剪及盾中長發的狂野發型映入我的眼簾,畫上黑色系眼影的銳利黑色眼眸彷佛能將別人的視線吸進去似地.這位女性就是槍水仙,就讀于烏田高中二年級並擔任半價同好會會長,同時也是擁有《寒冰魔女》稱號的知名野狼.
我舉起塑料袋並以苦笑回應,里面有碗丼兵衛和一個飯團,學姐則是按下圓桌上熱水瓶的再煮沸鈕,然後把便當放進微波爐里加熱,而我也同樣把塑料袋擺在圓桌上,然後從冰箱里拿出麥茶倒進三個人的茶杯里.由于這是我今天放學後邊打掃社辦邊煮的茶,因此顏色看起來還蠻淡的.
我把茶杯接連擺在窗邊的座位前,最後一個茶杯則是放在帶著笑容看著我的女生面前.那個女生是和我同年級的白粉花,這位嬌小的少女用白色緞帶把頭發綁成馬尾,並用發夾夾起瀏海分成兩邊,照理說她只有念書和寫作的時候才會戴眼鏡……不知為何現在她仍然戴著眼鏡.
「……你在笑什麼?看到我輸是這麼高興的事嗎?」
「咦?我,我沒有覺得很高興啊……話,話說回來……難道是碰到很強的敵人嗎?」
總覺得話題好像有點被扯到奇怪的方向,但由于我也很想說出碰到獵犬群的事,因此我就趁著這個機會向她們說明今天發生的事.學姐用僵硬的語氣「果然還是來了啊……」如此喃喃回答後,雖然她仍然緊緊盯著微波爐里轉動的便當,但從語調就能判斷她的表情應該也是相當嚴肅,看來她已經聽到落腮胡所說的,那個關于壇堂的傳聞了.由于學姐一個人默默地思考事情,因此整個杜辦微微彌漫著沉重的氣氛,只能聽見微波爐發出「嗡嗡」的聲響……明明話題是白粉硬拗過去的,那家伙卻仍然掛著微笑沒說半句話.
「……你在笑什麼啦,該不會是寫的小說很受歡迎吧?」
我一邊丟出這個問題,一邊將丼兵衛(炸什錦烏龍面)倒滿熱水,不知是否因為話題從我身上轉到小說,讓白粉興奮地兩眼發光並利落地回答:
「咦?是這樣沒錯啦……其實這一兩個月里讀者數突然增加很多喔!就連現在都是順利創作著第一話之前的事件『肌肉刑警ZER0 敲響天國之門』呢!啊……這個『天國之門』指的是肛門括約肌和佐藤刑警首次體驗男性的過程!!所以說這個敲響就是——!!」
我立刻用單手抓住白粉的雙頰,並且捏成章魚嘴阻止她繼續發言.
「唔咕唔咕……測,測是開環笑特啦……」
白粉用力拍了拍我抓著臉頰的手,于是我這才把手放開.
「……我們才准備要吃飯,你這家伙到底在說什麼鬼話?」
「……嗚嗚……我只是開個小玩笑啦……啊哈哈……」
我對白粉露出的尷尬笑容感到背脊發毛.此時鼻孔里突然竄進一股強烈的香味,那是蒜頭的濃郁香味,而且是從微波爐里剛加熱好的學姐便當里傳出來的.隨著微波爐發出「嗶」的聲響,學姐從里面拿出經過加熱的便當,然後把我的飯團放進去稍作加熱.
「好啰,開始吃晚餐吧.」
我坐在窗邊座位的中間,學姐和白粉則是坐在我的兩側,我們一邊看著兩個便當和丼兵衛,一邊發出「我們開動啰-」的聲音.
我打開飯團的包裝袋,然後掀開丼兵衛的蓋子,並且把後面附贈的炸什錦丟進碗里,白粉和學姐也把便當的蓋子打開,白粉的便當率先冒出高湯與香菇的濃醇香味,不過一瞬間就被學姐便當里蒜頭與肉的強烈香味蓋過,正確名稱我記不是很清楚,不過應該是叫作『炸蒜頭份量滿滿燒肉便當』沒錯.
三個人分別把筷子伸向自己的晚餐,我也把筷子插進這個不太常見的丼兵衛里,即使我常常吃天婦羅(烏龍面口味),但這還是我第一次吃到炸什錦口味的丼兵衛,雖然外表看起來都差不多,不過這種口味和天婦羅到底有什麼不一樣?我首先把沾了半邊湯汁的炸什錦送往嘴里,因為比較晚泡進湯汁,因此口中先傳來酥酥脆脆的口感後,炸什錦的味道才擴散到整個嘴里,好吃當然是不在話下,而且我還發現其中有股甜甜的味道.那應該是炸什錦里的蔬菜,洋蔥和紅蘿蔔的甜味吧?平常的天婦羅根本沒辦法嘗到這種味道,于是我一邊滿懷感慨地享受著這股甜味,一邊咬著手邊的飯團,飯團里的配料是野澤產的醃油菜.
當我們持續動著筷子享用晚餐時,白粉一直轉過頭偷偷察看我的狀況,于是我「嗯?」了一聲並轉頭回望,她才戰戰兢競地朝著我開口說道:
「那,那個……如果可以的話……佐藤同學要不要吃吃看這個?」
說完這句話後,白粉遞出自己的便當,便當里能夠見到紫萁,香菇,蕨菜等等大量山珍與鋪在飯上的煎蛋絲,我的視線轉向白粉吃過的地方,還能見到配料下面有著不同顏色的飯粒,因為白飯傳來陣陣菇類的香味,因此那說不定是加進香菇高湯熬煮的雜炊飯.
看到我點了點頭,白粉便夾起便當里三大塊香菇的其中一個遞給我.這對她來說其實是滿罕見的舉動,畢竟白粉之前都會說著「自己碰過的東西會傳染細菌」這種莫名其妙的話,很少看到她主動把飯菜分給別人,而且還是把身為便當主菜的三大塊香菇其中一塊分給我,也讓我莫名地感到非常高興,說不定她是想用這香菇作為剛才不當發言的賠罪.
我決定老實地接受她的好意,並張開嘴巴准備咬住白粉遞出的香菇,白粉看起來還是有點畏畏縮縮的,這應該只是她不太習慣分東西給別人吃吧?她的筷子緊張地頻頻抖動,讓我遲遲沒辦法順利咬住香菇,菇傘的部分在我的嘴唇周圍不停打轉,雖然我很努力地伸出舌頭把想香菇撥往嘴里,不過……
「來,來啊……嘴巴再張大點……」
聽到白粉難得以命令的語氣說話,我也照她所說張大嘴巴,白粉才總算把香菇送進我的嘴里,這塊香菇從外表看起來就已經很大塊,結果送進嘴里後感覺吃起來更有份量.當我的牙齒咬進肥厚的香菇時,以醬油為底的溫熱高湯瞬間隨著柔嫩的口感迸射而出,讓整個口腔都充滿了濃醇的香味,而且這似乎是用新鮮香菇直接下去熬煮,因此不僅僅是保留了香菇原本的風味,更完全感覺不到香菇的特殊臭味.
「……怎,怎麼樣?好吃嗎?要好好品嘗香菇的味道喔!」
「嗯……就連香味都是恰到好處……」
正當我一邊看著白粉的臉說出感想,一邊把香菇吞進肚里的時候……我的背脊突然傳來寒毛直豎的感覺,這娘們怎麼會掛著這麼恐怖的笑容!?嘴角還露出裂至耳朵的邪惡歡笑,彷佛還能聽到「嘶嘶」的野獸低吼聲似地,眼睛更是露出宛如殺人魔發現極品獵物般的炯炯眼神.
我回想起剛才白粉那段失當的發言,還有請我吃香菇故意吊我胃口的詭異舉動……也讓我氣得開始渾身發抖.
「你這家伙!給我向全國栽培香菇的農家謝罪,向做出這道料理的廚師,還有純粹只是品嘗味道的我道歉!!」
「咦?我,我又沒有做出什麼奇怪的舉動……啊,不過剛剛浮現的題材要趕快抄起來……而且是盡量詳細又有臨場感地記下剛剛嘴唇和舌頭的動作……啊嗚!!」
那家伙居然裝傻打算瞞混過去,看到她從口袋里拿出筆記本,我趕緊抓著他的馬尾辮連續扯了幾下.
「你們兩個,我知道你們對這頓久違的晚餐感到興奮……不過這樣其實還滿吵的.」
學姐一邊把炸蒜頭送往嘴里,一邊稍顯不滿地如此抱怨.嫌我們很吵或許也是原因之一,但學姐的表情還比較像是不知道我們吵鬧的原因而顯得焦躁難安,畢竟學姐很不喜歡自己被排擠在圈外的感覺.
……由于白粉剛剛是在學姐旁邊做出那些舉動,照理說學姐應該都已經看得一清二楚,不過既然學姐會露出這種表情,就代表她並不清楚白粉做出的事有多麼殘忍,而且還是絕對不能在用餐時做出的瘋狂舉動……這或許是件好事.
我迅速地把白粉筆記本里夾的筆抽掉,並且塞進我制服胸前的口袋里,白粉只能微微發出「啊……」的泄氣聲音,然後乖乖放棄掙紮繼續用餐……原來這家伙今天會笑咪咪地戴著眼鏡就是這個原因啊……
「話說回來……佐藤,今天獵犬群里還沒有見到壇堂吧?果然是這樣……今天獵犬群應該只是出來暖身的,也就是為了壇堂所進行的前哨戰.」
我記得光頭男好像也說過一樣的話,我讓自己盡量把白粉的事趕出腦外,換個心情向學姐詢問壇堂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問的並不是自己也知道的那個國語教師壇堂,而是現身于超市的壇堂其真實面貌.
學姐用拿著筷子的手掩著嘴角,並且將手肘撐在圓桌上說道:
「從我還沒進這間學校前,聽說他就已經在超市里闖蕩多年了,詳細情形我並不是很清楚,他原本好像是獨自一個人,不過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帶著一群替他工作的獵犬了.」
「那他是用什麼樣的戰法?」
「他和山原有很大的差距,因為他們的目的完全不一樣,山原指揮的時候都是盡可能讓所有獵犬搶到便當,可是壇堂指揮時都是讓他自己最優先搶到便當,搶到便當後完全不會再管獵犬群的死活.」
我想起以前對付《獸足》時的事,看來獵犬群的性質很類似那時候出現的《大天使爪牙》.
「可是,這樣獵犬群不是就沒辦法發揮出力量嗎?因為肚里的蛔蟲會……」
「應該是理念的差異吧.就算他們有機會能把手伸向便當,他們也絕對不會出手,而是必須先讓壇堂搶到便當,所以他們會焦急地趁便當還剩很多時先讓壇堂得手.雖然沒有像我們這麼強烈,不過他們還是會激發出一定程度的空腹感,總之別把他們當成山原指揮時的獵犬,最好是當成以壇堂為首的一匹野獸或是激烈的洪流會比較恰當.」
「那學姐有和他交過手……不,有贏過他們嗎?」
學姐頓時被我問得啞口無言,而且還別過頭躲過我的目光,這是問了會很尷尬的問題嗎?
「……在以前半價社還有幾個成員的時候,我們曾經連手對付過他們,不過都不是單獨奮戰,最少都需要兩個人,而且……算了,不管怎麼樣,老實說他們是我最不想在最終半價標簽時刻交手的敵人.還有其它問題嗎?」
學姐把手移開嘴邊,再度繼續吃著飯並如此回問.她用筷子夾起一片厚實的肉,那片牛肉沾滿飄散蒜頭香的褐色醬汁.她把那片牛肉放在發出蒸氣的加量白飯上,然後用肉包著飯送進嘴里,只見她的臉頰跟著鼓了起來,還能見到她的眼神變得越來越和緩.
「那個……學姐,我還有個問題想問你……不知道今天學姐大概能讓我試吃多少東西呢?我當然也會拿丼兵衛當作……」
「今天不用.」
「丼兵衛可是彙集人類智慧的結晶耶……學姐居然說不要……!?」
「呃……我的意思不是討厭丼兵衛,而是我今天不換丼兵衛過來吃.吃過這種烤肉醬汁後,會沒辦法再好好品嘗難得換來的丼兵衛啰.」
「原來是這樣啊,那種淋在肉片的酸甜醬汁……看起來的確會完全蓋過高湯的味道呢,而且里面還有放很多蒜頭增強味道……」
就在這個時候,學姐筷子夾著的炸蒜頭突然「啪」地掉在便當上,那顆仔細炸成濃褐色的蒜頭掉進放醬菜的狹小空間里,由于已經事先切成半顆,因此照理說應該會很好夾才對……
「學姐你怎麼了?」
不知為何學姐突然停下筷子,還在我們面前轉過身把臉別開.
「……沒什麼,你們趕快吃便當吧.」
學姐只是後腦勺對著我們如此喃喃說著.
「喔……可是學姐如果不快點吃,便當也會冷掉喔?」
「佐藤你的是丼兵衛和飯團,白粉的便當份量也沒有很多,你們兩個應該很快就能吃完了,我還要留點東西分給你們兩個,所以你們快點吃吧.」
我完全摸不清楚學姐的意圖,只好轉過頭和白粉互相對望,雖然白粉瞬間露出銳利的眼神打算搶回自己的筆,不過我立刻用左手把她的手「啪」地拍掉,白粉則是憤憤地嘖了一聲,這家伙真是有夠恐怖的.
總之我們還是照著學姐的話繼續吃飯,不知是否因為白粉沒說話默默地吃著飯,我們也在很短的時間內吃光自己的餐點.
結果學姐就像是久候多時般,從自己的燒肉便當里夾起炸蒜頭並沾點烤肉醬汁,然後把蒜頭送到我和白粉的嘴里,最後還補充說了一句「要仔細咬過再吞下去喔」.
「啊……好好吃喔,吃起來有種外酥內嫩的感覺,而且醬汁的濃醇香味也和蒜頭的強烈味道互相混合得恰到好處.」
我也點點頭同意白粉,暗暗地期待著等一下即將吃到的肉片,就像是在巢中等待雙親喂食的雛鳥般看向學姐……可是,學姐卻若無其事地繼續吃著自己的便當.
「雖然這醬汁味道有點濃,不過配上較厚的肉片可說是恰到好處,搭配蒜頭也是很不錯的選擇.」
學姐一邊如此說著,一邊開心地吃著自己的便當……就只有這樣而已.咦?她不是要讓我們吃吃看肉片嗎……?
「……學姐,你該不會從剛剛就一直注意蒜頭的味道,才會故意不說話還放慢吃飯速度吧?等我們吃掉蒜頭消除氣味後,才開始放心地吃著自己的飯……」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太懂你的意思.」
學姐卻只是露出得意的表情並發出「哼哼」的冷笑聲.
「學姐你怎麼能這樣!燒肉便當居然不讓我們吃肉!虧我還這麼期待……學姐你這樣實在太殘忍了!這根本是嚴刑拷問嘛!」
看到我像小孩子一樣吵著要肉吃,學姐只好帶著苦笑回答:
「真是拿你沒辦法,那這個小塊的可以嗎?一
雖然是小塊的肉片,不過學姐還是體貼地讓我配著白飯一起吃,我也很感謝學姐替我設想得如此周到,畢竟日本人光靠肉是沒辦法滿足的.
肉在放進嘴里的瞬間就傳來強烈的味道,與丼兵衛和飯團的纖細味道截然不同,不論是咬著肉的喜悅感,動物性油脂還有酸酸甜甜的醬汁……白飯當然也是令人難以招架.
「……原來佐……齋藤刑警已經沒辦法再壓抑自己對于肉欲的渴求,只好懇求別人賜給他一副強壯的肉體滿足他……不,應該說是苦苦哀求……啊嗚!」
「別在我享受美食的時候,說出這種會讓人倒盡胃口的鬼話!」
「可,可是……那個是齋藤刑警,又不是佐藤……呃啊!」
「別再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白粉也過來吃肉吧,雖然這塊肉比剛剛給佐藤的還大塊……」
「學姐!你這樣很偏心耶!這根本是重女輕男嘛!」
「喔喔……原來佐……齋藤刑警覺得這很偏心,所以想要更多的肉……呃啊嗚!」
聽到我們的對話,學姐只是噗哧一笑,我和白粉則是繼續進行這種莫名其妙的攻防戰.我一邊拉著白粉的馬尾,一邊感覺到自己總算回到以前的那段日常生活,過著這種不知該說是安靜還是吵鬧的日子.
2
隔了一個禮拜後,我把『M之友』這個神秘組織送到房間的期刊扔進垃圾桶,准備去上課.期刊外面還能見到『內本同志收到白梅女王的命令勇猛出陣!!』的斗大標題,不過我還是故意裝成沒看見,那個『勇猛出陣』又是啥鬼東西?
我向同學們打過招呼後,便走到自己的座位趴在桌面上.
「佐藤同學早安,你昨晚該不會又是出去夜游吧?」
後方突然傳來一道聲音,原來是白梅梅.我轉過頭朝她瞥了一眼,發現她並沒有一如往常地在預習功課,似乎正在瀏覽一份用釘書針釘起來的文件,看起來好像是學校的行事曆.她和平常預習時一樣沒有抬起頭直接問我話.感覺學校制服和她有點不太搭調,OL套裝或許會比較適合她現在的模樣.
「說是夜游……其實也差不多啦,我昨天確實在社辦玩到日期過了一天才回宿舍.」
「佐藤同學,你的死活跟我沒有關系,不過可以請你別把白粉同學牽連進去嗎?昨天她說有很多靈感要寫進書里,所以一直沒辦法好好睡覺呢.」
被牽連的人反而是我吧?不過要是想用這個理由說服白梅梅,我肯定會被她狠狠「教訓」一頓,因此我完全沒有反駁的意思,繼續讓還沒清醒的腦袋趴在桌面並閉起眼睛,只是睡個晨間班會時間而已,老師應該會放過我一馬吧?
就像是隔壁房間的電視聲般,我朦朦朧朧地聽著班上的吵鬧聲響,變得越來越大聲的吵鬧聲在某個瞬間突然靜了下來,還伴隨著一道門扉開啟的「喀啦」聲,這應該就是老師走進教室的聲響吧?雖然我能聽到接近老年的老師正說著話,但內容並沒有聽得十分清楚,那應該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吧?畢竟老師只要碰到重要的事,都會認真地印成講義發給每個同學,因此又經過一陣微微的吵雜聲後,門口處又傳來「喀啦」的聲響,該不會是班會已經結束了吧?那差不多該讓自己
的腦袋清醒過來了……不過還是好困喔……
意識就像沉進泥沼般越陷越深……照理說應該是這個樣子,不過這時全身卻突然竄出一股緊張感,腦中不斷傳出警鈴的聲響,也讓我的意識瞬間變得異常清醒,簡直像是被強烈的吸引力直接拉出泥沼似地.
怎麼了?到底發生什麼事?身體正在告訴我有某些地方不對勁!于是我帶著混亂的思緒抬起頭,由于突然把閉著的雙眼轉向教室,因此整個視野都還是一片白茫茫的,照理說聽力應該還是正常的……可是整間教室里卻聽不見半點聲響,還能感覺到急速僵硬的氣氛,彷佛像是獨自被丟在黑暗地下室時的感覺.
我曾經體驗過幾次這種氣氛……沒錯,這就是『時間靜止』的感覺,時間已經完全停止流逝了,只有意識微微地試著掌握現場的情況,而這個瞬間就像是會持續到永遠般遲遲無法結束.
是誰?是誰讓時間停止流動的?而且……為什麼要讓時間停止流動?
背後唯一感覺到的只有白梅梅的氣息,看來只有她能維持正常狀態.不過因為她實在太過冷靜,因此她應該不是讓時間靜止的元凶.
視野變得越來越清楚,只見老師正站在講台上,旁邊還能見到某個人深深地彎腰敬禮,那個人是誰?那個人穿著不太常見的衣服,猛然一看好像是別間學校的制服,不過以制服而言又顯得太過華麗,還穿著附有波浪花邊的華麗外套與及過膝長襪,讓我差點以為這是角色扮演用的服裝,從敬禮時垂下的短短雙馬尾與緞帶似乎讓這種感覺更加強烈.
那個女生緩緩地抬起頭,仔細觀察她那華麗的制服後,不知是否因為腰身故意剪裁得較為纖細,也更加強調出她那並非相當豐滿的胸部,緊緊地吸引男生的目光.
她這時候總算抬起臉頰,我總覺得好像在哪里見過她.她臉頰輕輕施上明亮色系的淡妝,微微瞇起斗大的眼眸,並歪著頭露出溫柔的笑容,彷佛像是理想中的少女來到現實般可愛甜美,她那小巧的嘴唇間還發出符合外觀,有如動畫聲優般的可愛聲音.
「各位同學大家好,人家是從私立三輪高中參加交換學生制度的鬼燈蘭,在課業之余還是個剛出道的偶像喔❤這一個月的短暫時間里還請各位多多指教!說不定會有很多讓各位見笑的地方,還要請各位同學多教教人家喔♪」
……時間突然回複流轉,班上隨即爆出一陣歡呼聲,以男生為主的全班同學發出有如尖叫的高興呼聲,似乎還能感覺到窗戶與門扉都被震得喀啦作響,所有學生里只有坐在後排的白梅梅和我保持平靜……不,應該說只有白梅梅而已,因為我也在時間開始連轉的瞬間……
「……啊……」
那位自稱為鬼燈蘭的女生環視過整間教室後,一看見我就發出這道莫名低沉的聲音……然後和我一樣瞪圓雙眼,吃驚得繃緊表情完全說不出話.
沒錯,就在時間開始轉動的瞬間,我們兩個就像是互相對調般,反而是那個女生的時間變得完全靜止,簡直就像JOJO第四部里最後與迪奧決戰時的情景.
在整間教室都鬧哄哄的這個時候,我和她互相以幾乎能望穿臉頰的視線望著彼此.
不管怎麼看,我視線前方的這個女生就是中小學時和我同班,而且還是全班男同學崇拜的偶像——廣部同學,看來她果然是個魔法少女.
●
放學後,劍道場里的氣氛顯得相當活絡,雖然有很多人剛放完假而顯得有些遲鈍,但不知是否因為今年經過山原的嚴格訓練,每個人的動作都還算不錯,就連獵犬群的成員也是一樣,原本很擔心三年級學生會因為面臨考試出現狀況,不過照這個情況看來,他們應該還是能毫無問題地參加爭奪戰.
經過二十分鍾的休息與擦拭地板後,山原緩緩地走到挽著雙手並看著窗外的壇堂身邊,一起轉頭望向窗外.
「老師,我有事情想拜托你.希望今晚能到老叟的店進行狩獵.」
壇堂以余光朝山原瞥了一眼,他還是對山原的眼神有股莫名的厭惡感,輸掉比賽時總是會看到他露出這種眼神,就是這種銳利帶著昏暗,甚至會讓人寒毛直豎的沉重眼神.
既然他會主動提出要到老叟的店,就表示昨晚他在那個寒冰魔女支配的地盤上吃了悶虧.山原的個性從以前就是很不服輸,對于曾經擊敗自己的對手絕對會進行報複,因此也讓山原成為全國知名的劍道選手.這同時也是身為主將帶領著社團前進的動力,不過這也是他不配成為狼的重要因素.山原絕對沒辦法獨自在那片弱肉強食的荒野上奔馳闖蕩,因為他太過拘泥每場爭奪戰的勝負,原本超市就是個搶奪便當並獲得美味晚餐的場所,山原卻往往重視勝負更勝于狩獵,這就是他最大的弱點.只要想贏過特定對手,就會在爭奪戰里嘗到失敗,畢竟敵人不是只有身旁奔馳的狼群,還有自己的脆弱心靈.就算腦袋十分清楚,他的身體應該還是會自然地選擇個人之間的戰斗,因為他想獲得的並非糧食而是勝利.雖然搶到便當就單純地等于獲得勝利,不過兩者之間卻有著微妙的差異,因此與其說他是匹狼,性質上還比較接近斗犬.
不過,他是個最適合擔任獵犬群領袖的人才,由于能夠讓他個人的感情因素溶入獵犬群這個組織中,藉由壇堂的指揮就能減少他失控的情形,而且還能讓他的不服輸特質成為團隊的助力.
目前獵犬群擁有自成立以來最強的戰力,就連預定培育為下任首領的二年級與一年級學生,應該都沒辦法像山原領導得那麼優秀.
「青花魚屬于青肉魚類,所以含有DHA與EPA這類對健康有益的不飽和脂肪酸,再加上這仍然是屬于油脂的一種,因此當然含有油脂的眾多優點,而且比起擁有纖細味道的千葉縣產青花魚,老叟店里使用的挪威產青花魚擁有更多剛剛說的優點.也就是說,如果平常沒有注意健康的話……」
不知為何,山原突然開始解說起老叟店里有名的青花魚,看來他真的很想到那家店里複仇,其實壇堂也很喜歡那里的味噌燉青花魚便當,偶爾也會出現很想回味那個便當的沖動.畢竟對時常依賴『小廣』過著偏食生活的他來說,青花魚的養生效果確實還蠻吸引他的.
不過,那里是附近最晚舉行半價標簽時刻的店鋪,這也代表無法將其它店家當成備案,壇堂並不擔心自己,因為他認為自己絕對搶得到便當,半價社的強敵們都已經從超市消失蹤影,而且那個《魔法師》還沒有從國外回來……所以根本沒什麼好怕的,雖然還有寒冰魔女在,但只要有壇堂率領的獵犬群就絕對不會敗北,只不過壇堂比較擔心的是以山原為首的獵犬群,因為包含他在內總共有九個人,便當真的有辦法剩這麼多嗎?要是便當不夠的話,不論獲得多漂亮的勝利都會有人沒辦法吃到飯.
壇堂仍然挽著雙手,再次用眼角余光朝闡述青花魚優點的山原看了一眼,雖然他的語氣顯得非常平淡,但眼神卻和剛剛一模一樣,看來那家伙的老毛病又犯了.
壇堂只好維持原本的姿勢,閉上眼睛回答「我知道了」,說完話的山原則是行個禮轉身離去.壇堂並不討厭那家伙的個性,反而還很適合培育成獵犬,但畢竟他已經是個三年級的學生,也到了即將退出社團與獵犬群的時候,因此壇堂獨自在腦中思索——這次就順著他的意思讓他自由發揮吧.
●
放學後,槍水仙正單手拿著書包,另一只手拿著旅游雜志走向社辦大樓.照理說平常這個時間她都已經待在社辦,不過今天剛好是修學旅行的分組日,和分配到的組員討論自由活動那天想去哪里玩後,結果因為太過興奮而稍微花了一點時間.她很在意佐藤和白粉是否會擔心她太晚出現,雖然只要傳封「我會晚點到」的簡訊就好了,不過原本槍水以為討論很快就結束,結果沒想到會聊到太陽開始西斜,組員還都興奮得完全沒有討論出半點結果,這也讓槍水不禁露出苦笑,她只要和感情好的朋友眾在一起時就總是這個樣子.
「嗯?那個是……」
槍水發現社辦大樓前有個嬌小的少女,原來是白粉,正當槍水准備向她搭話的時候,白粉突然緊張地抖了一下身體並轉過身,當她發現旁邊的人是槍水後,才露出松了一口氣的表情.
槍水也在此時首次發現,原來她並非只有在超市才會發揮敏銳察覺他人視線的能力.
「白粉你怎麼了?還有工作沒處理完嗎?」
「呃……不是啦,是因為小梅……因為我在學生會那邊稍微打擾了一下子,才會比較晚過來這里……對了,其實我等一下還要到輕小說研究會參加這學期預定計劃的討論會議……」
看來這兩天她都沒辦法到半價同好會露面,而且開完會後應該也會和社團成員們到外面用餐,這是在學期初很常見的社團活動.白粉表示事情結束後會盡快到半價同好會露臉,槍水也點點頭表示了解,于是兩個人就在社辦大樓二樓告別.
由于五樓只有半價同好會有在使用社辦,因此整個樓層顯得非常安靜,或許也因為如此,樓層看起來有些髒亂,雖然白梅梅在成為學生會會長的時候,就已經將走廊上出現裂痕的窗戶與壞掉的電燈全數修理完畢,但沒人居住的建築物怎麼看就是會有種老舊的感覺.
今天就和佐藤好好掃一下五樓的走廊吧,雖然槍水冒出這個念頭,不過難得暑假剛結束,她也很想和佐藤下場久違的黑白棋或將棋,畢竟昨天三個人才玩了整晚的卡片游戲.
總之先等見到佐藤再說,槍水把旅游雜志塞進書包,伸手打開半價同好會的502號室大門……接著,她又靜靜地把門關了起來.
她的手仍然握著門把,腦中則是開始回想起剛剛目擊的景象.社辦的樣子和平常不太一樣,不知道是不是想太多,還能見到某個身穿華麗服裝的女生把佐藤硬壓倒在圓桌上.
……應該是自己太多慮了吧?自己絕對是因為修學旅行的事太過興奮,槍水在腦中做出此種結論後,輕輕地做了一次深呼吸,重新切換心情再度打開門……佐藤還是被穿著華麗服裝的女生壓倒在桌面上.
槍水以握著門把的姿勢轉頭確認貼在門板上的號碼牌與『半價同好會』的字樣,這里無庸置疑地就是半價同好會的社團辦公室.
○
看來廣部同學絕對是個魔法少女.
「要是你敢說出以前的事,我就狠狠宰了你.」
正當我彎腰撿橡皮擦的時候,廣部同學原本坐在我旁邊聽課,卻突然用光是聽到就會發抖的銳利聲音說出這句預告殺人的話,而且還帶著晨間班會那副幾乎會讓人誤以為活在二次元的理想笑容.
不只是帶著笑容預告殺人,還徹底地在『宰了』前面加上『狠狠』這兩個字……要是不會使用魔法的話,絕對沒辦法說出這種像流氓會使用的字眼.
……所以她絕對是個魔法少女,就連服裝都和魔法少女一模一樣.
當我滿腹狐疑地回了一句「那個……」後,她突然用有如替動畫配音的語調「啊哈哈★請問有什麼事嗎?」如此回答,我相信那絕對是用來封住我嘴巴的咒語.
剛剛絕對發生了某件事……或許該說這件事到現在都還沒結束,從最後一次見到她已經過了半年,總覺得她好像變得有點成熟,卻又有種看來更加稚嫩的感覺……我的初戀對象就以這種讓人摸不著頭緒的模樣坐在我的旁邊,與其說思緒一片混亂,倒不如說我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處在什麼狀況了.
「我有話跟你說,放學後找個沒有人的地方見面.」
上黑板解完英文問題後,她在回到座位的瞬間突然喃喃冒出這句話,明明是初戀對象主動在放學後找我到沒人的地方說話,為什麼我的心底卻絲毫沒有小鹿亂撞的感覺呢?
不過說到沒人的地方,要是模仿某些老套作品到體育館里側,在現實生活中肯定會有從事社團活動的學生待在那里,至于屋頂這個比較方便說話的地方,也因為預防物品掉落與自殺等種種原因,在我就讀這間學校的時候就已經關閉禁止進入了.
除非是超級偏僻的鄉下地區,不然在現代日本生活總是會暴露在別人的視線中,能夠完全避人耳目的場所或許就只有自己的心底……唉,先姑且不管這種滯銷哲學書,或是偶像請代筆作家寫的自傳里才會看到的句子,總之我開始思考沒有人的場所,整個校區里我怎麼想都只有一個地方符合需求,那就是社辦大樓最高的五樓,因為那樓層只有半價同好會在使用而已.
當課程結束的鍾聲一響起,我把那個地方告訴自稱為鬼燈蘭的廣部同學,附近同學似乎都沒聽見我們說話,唯一只有白梅梅好像有感覺到我們鬼鬼祟祟的舉動.
「我不知道你們之間有什麼關系,不過你最好還是多留意些.她看起來還滿『鬼靈精怪』的.」
班會結束後,她在離開前還扔下這個建議,雖然我很想問她這到底是什麼意思,但白梅梅卻毫無停滯地拿著書包直接離開教室.
……我在放學後獨自待在社辦里一段時間,一聽到廣部同學抵達社辦的聲響,我立刻打開門請她進來……結果她居然在走進社辦的瞬間,就抓著我的衣領把我重重地壓在圓桌上,而且還露出充滿血絲的眼神緊緊瞪著我,如果這是因為重逢而感動得施展出擁抱與親吻的連續技,那該是多麼幸福的事啊……
「為什麼你會在這間學校!?」
一聽到這句話,我總算確定眼前的人就是廣部同學,雖然從長相認得出來是她,但服裝打扮和言行舉止與我認識的廣部同學實在相差過多.雖然一直懷疑著怎麼可能會有這麼湊巧的事,心里卻遲遲無法否定只是長相相似的可能性.
「呃……就算你這麼說……話說我們已經有半年沒見面啰,最近過得還好嗎?」
「用看的就知道了吧?我還是故意裝成很有精神的傻樣做著偶像的工作,不過最重要的是你這家伙怎麼會……對方明明還說應該沒問題的……嗯?應該?」
「這時候用『應該』是『或許,有可能,說不定』的意思吧?」
廣部同學突然加重力道拉著我的衣領,甚至讓我以為制服會被她扯破.
「原來如此……意思就是我太大意才會相信那番鬼話吧!那個混賬經紀人……對了!那菖蒲呢!?該不會連菖蒲都在這里吧!?」
「……佐,佐藤?」
旁邊突然傳來一道流露著不安的女性聲音,我和廣部同學都轉過頭看往聲音傳來……也就是社辦門口的方向,門縫間還能見到槍水學姐露出困惑的表情……
廣部同學突然「唰」地放開抓著我的手,並走向槍水學姐說道:
「啊哈哈★請稍微等我一下喔～」
她用裝可愛的語調說完話後,就先關起門並恢複成魔鬼般的恐怖模樣.
「你不是說這里不會有人來嗎!?」
「這間同好會的會長是會過來這里的少數成員……呃……與其說這里完全沒有人,倒不如說是『應該』不會有人來的地方吧?」
配合剛剛廣部同學的發言,我認為自己形容得還滿巧妙的,于是還得意地挺起胸膛,下場就是被捏緊的拳頭狠狠地揍了一拳.
雖然還不至于像白梅梅的巴掌這麼強勁……不過還是很痛,我記得她在國中的後好像有學過防身術,而且她的動作已經超越防身術的范疇了.
「既然這樣就沒辦法了,那個會長的口風算緊嗎?」
「嗯,我想應該沒問題吧.」
廣部同學焦躁地皺起眉頭,不屑地嘖了一聲並挽起雙手,即使槍水學姐再度微微打開門詢問「可以進去了嗎」,廣部同學卻依然沒有反應.我認為應該沒什麼關系後,便向學姐點點頭表示同意.
我趕緊向廣部同學介紹槍水學姐,她卻只是冷冷回了一句「是喔」,這也讓學姐明顯變得很不耐煩,于是想緩和氣氛的我也接著開始介紹廣部同學.
她的名字是廣部蘭,中小學時都和我就讀同間學校,同時也是我們班上同學崇拜的偶像,以及從今天起到我們學校當交換學生等等的事情.
「呃……我記得你從小學的時候就被星探挖角,現在該不會已經是個女演員了吧?」
「啥?洋,你這家伙連自己喜歡的女生都不記得了嗎?我現在是偶像,藝名叫做鬼燈蘭.之前不只有單飛出CD,最近還有參與偶像劇的演出,你應該有在電視上看過我吧?」
廣部同學仍然挽著雙手靠在窗邊,並用還對剛剛那件事有點不耐煩的聲音如此說道.很可惜的是,我和學姐幾乎每天都在社辦待到很晚,因此幾乎沒有看過那方面的節目,或許該說就算平常回到宿舍,我也不會收看音樂節目或連續劇.
槍水學姐在窗邊位置坐下來後,便一如往常地把臉頰撐在圓桌上並翹起雙腳.
「……我對演藝圈的事不是很清楚,總之我只知道你是個很沒禮貌的家伙.」
現場的空氣瞬間緊繃,兩個人就像是互相對瞪般盯著彼此,不知為何夾在中間的我也全身冒出冷汗.
「所以呢?你這個沒禮貌的家伙到這社辦來有何貴干?」
廣部同學突然像切換開關般解開緊繃感後,轉過頭看著我繼續說道:
「說到這個,我差點就忘記最重要的事了,這間學校里知道我過去的人應該只有你,這樣聽懂了嗎?也就是說,不准你說出任何多余的事……不對,不准把我們兩個之間曾經是同學的事泄漏出去,而且也不准找我說話,聽清楚沒有?因為現在的我可是……」
簡單說,她會來到烏田高中的真正理由並不是學習知識,只因為她擔任女主角的電影拍攝現場剛好就在我們學校附近.
「原來如此,難怪交換學生的對象會突然變成一年級……」
當我恍然大悟地拍著手掌說出這句話後,廣部同學也不屑地「哼」了一聲並露出有如獲勝的表情.
「因為彼此都是私立學校,所以這方面的事當然很容易談攏.而且拍電影的幕後花絮也會拍到這間學校,理事長才會想藉此宣傳學校吧?」
因此她才會故意使用藝名,制服好像也是特別訂做的.
根據她所說的內容,既然已經以偶像的身分走紅,如果要默默地強調出自己的年輕與稀有感,現任女高中生可說是相當有用的頭銜,而且不是隨便掛個學籍而是有好好上學,如此一來更能凸顯出「認真努力」的附加價值,甚至能讓宣傳效果加倍.即使是作為出道作的重要電影,長期缺席不上課這件事還是會對外界觀感有所影響,因此他們才會看上這次的制度,並且與經紀公司連手硬把她推進這間學校.
槍水學姐忍不住說出「真是既強硬又傲慢的做法」的感想,廣部同學也露出自嘲的笑容回答:
「我不否定你的說法,可是之後我還是要繼續走紅下去,所以我必須要在很多方面繼續努力才行.」
「你確定自己還能繼續紅下去嗎?」
一聽到我的話,廣部同學又再度露出獲勝般的眼神笑著回答:
「與其說是紅下去,應該說必須努力把我推銷出去,經紀公司就是朝這個目標邁進,就連和我同期出道的偶像都是為了襯托我的棄子.如果這些人莫名其妙有機會出名,經紀公司當然還是會拉她們一把,不過重點還是只放在我身上,即使這是從一開始就決定好的事,在旁人眼中仍然會以為我是靠著實力存活下來的.這個社會……尤其是在日本特別明顯,不管是再怎麼優良的產品,沒有經過宣傳就絕對沒辦法賣出去,就算質量有些落差,只要大力宣傳,就能讓社會大眾認為這是很厲害的產品並掏錢支持.」
……唔……這段話真是現實到讓我很想搗起自己的耳朵,因為這種現象在游戲業界也時有耳聞,有些公司會在過場動畫上砸下重金宣傳,讓對游戲不甚了解的人誤以為這是游戲中的真實畫面,甚至灑錢讓雜志媒體宣傳游戲是超級強作,經過一連串的誇張造勢活動後……實際游玩才會發現里面只是塞滿動畫,游戲性卻是凡庸得比想象中還要糟糕.這類悲劇游戲可說是不勝枚舉,如果是打著知名游戲的名號推出外傳,那悲劇度就會更加倍增……可是還是會賣得很不錯,即使聽到先買的人怨聲載道,大家還是會很想買這款游戲,銷售量甚至比同時期S E G A與中小廠商發售的超有趣游戲還要多好幾倍,人們根本不是要細細地品味游戲,而是仿佛追求話題般買下這款商品.
「也就是說,當我們說著這些話的時候,背後還是有大筆金錢與許多人正在活動,而這都是為了讓投資的錢翻漲好幾倍,所以……還要麻煩你們別干擾到我們喔～」
廣部同學以在教室時的笑容與音調如此說道,雖然看起來確實滿可愛的,但見識到這種說變就變的態度,反而讓我感覺到更勝興奮的戰栗感,槍水學姐似乎也不知該如何回答而露出困惑的表情.
不知是否因為我們很難接話,廣部同學只是冷冷地「哼」了一聲,像是脫掉面具般拉回冷淡的表情.
「那我接下來還有工作要忙.別嫌我說太啰嗦,拜托你們別替我惹麻煩.知道嗎?」
拋下這句話後,她便一甩衣擺轉身走出社辦,我和學姐也默默地盯著社辦門口好一陣子.
「佐藤,那家伙說你之前喜歡她,你該不會真的喜歡那種女生吧?」
「呃……感覺她和以前比起來好像變蠻多的……」
不過,我總覺得她偶爾流露出的本性並沒有改變,這個女孩總是這麼冷漠又成熟,卻又偶爾會露出令人難以置信的可愛笑容……而且她仍然是如此努力處理每件事,這才是我所認識的廣部同學.
只是總覺得有種怪怪的感覺.就像井兵衛里的青蔥突然消失似地,雖然不會讓人特別在意,卻又會讓人時時注意到它,好像就是這點程度的小事而已……到底是什麼呢?
最終半價標簽時刻正慢慢地逼近眼前.
我連續兩天都出現在老叟的店里,今天並不是在油神的店打輸才淪落到這,而是一開始就決定到老叟的店.通常只要和名聲響亮的槍水學姐待在同家店,便當都幾乎會被學姐搶走,因此我和白粉會先到油神的店,打輸才會和槍水學姐一起在老叟的店參加爭奪戰……平常的流程大都是這樣子,但由于今天白粉沒有出現,所以我決定調換一下順序.
我一邊繞著店內外圍前進,一邊在胸前握起右手,指尖仍然留有昨天摸到便當的觸感.我一直沒辦法忘記那個味噌烤青花魚便當,即使已經摸到便當盒,最後卻還是沒有搶到便當,比起沒有摸到直接打輸,這反而更讓我增添想吃到味噌烤青花魚便當的欲望.正當我下定決心今天絕對要搶到便當時,我也來到便當區的前面……唉,其實我早就已經有預感了,便當架上理所當然地沒有味噌烤青花魚便當……該怎麼說呢……
今天通往天國的階梯……也就是目前預定會打對折並貼著折扣貼紙的便當有五個,我把目標鎖定在鹽烤青花魚便當上,就算今天沒有味噌烤青花魚,我還是想吃到青花魚,畢竟老叟做的青花魚料理真的很好吃.
我毫無停歇地從便當架移動到島架間,現在聚集的狼包含我約有七匹,看來今晚的爭奪戰應該會變得比較輕松.
至于被逼到絕路的狼……我估計在其它店已經經過一戰的狼約有三匹,不過這些家伙通常都會被不想再敗北的心情給逼急,因此自然會選擇比較容易搶到的便當,只要沒有貼上視為最美味象征的月桂冠貼紙,他們應該不會對老叟店里主打的青花魚便當出手,因此實質上會成為對手的狼只有三匹,至于里面看起來最難纏的對手……就是這個男人.
「嗨,狗爺.你今天是不是也在其它地方被海扁一頓啦?」
原來是落腮胡,不過他今天似乎是單獨行動,並沒有和光頭男結伴出現……咦?也在某個地方被海扁一頓?聽到我這個問題後,落腮胡只是露出苦笑並讓我看他的脖子,上面有一道似曾相識的明顯凹凸痕跡,看來是被學姐馬靴踢出來的傷痕,而他也笑著回答「是被魔女打的」.
●
這時,有名男性正帶著八個人影在月光下前進,這名身穿劍道服的男性就是壇堂,而以山原為中心的劍道社住宿社員則是跟在後面,他們就是壇堂與獵犬群.他們都穿著烏田高中運動社團配給並繡著名字的黑色運動服,雖然沒有特別規定,不過當壇堂率領以山原為首的獵犬群時,他們都會穿著這套黑色運動服.
隨著昏暗的道路逐步前進,眼前漸漸地能夠見到燦爛的光線,但僅僅只能見到光線,中間還有很多房子阻隔,無法直接看到建築物全貌.
這是久違多時的狩獵與半價便當,即使中間有段空窗期,不過這也讓思念半價便當的心情變得越來越強,因此應該還是能發揮出相當程度的實力,而且能夠毫無問題地把狼群擊潰.雖然大部分的狼應該都是烏田高中的學生,但壇堂絲毫沒有放水的意思,在超市的半價標簽時刻里不分老師與學生,女性或孩童也不擁有特權.自從壇堂在大學時代成為狼後,就只有這點完全沒有改變,毫不留情地將所有敵人擊潰並奪取一切,甚至不惜組織獵犬群替他完成這個目標.
隨著步伐逐漸前進,壇堂越來越感到口干舌燥,畢竟接下來要前往的老叟超市,就是從前擁有最強稱號之狼《魔法師》的地盤,也是半價社身經百戰的猛將們時常聚集的地方.這里的勝負常常都是難以捉摸,而且由于半價標簽時刻較晚舉行,表示無法讓獵犬群再到別家店搶奪便當,因此壇堂很少會到這家店參加爭奪戰.
不知是否因為如此,身體才會顯得如此緊張,畢竟這里是少數壇堂與獵犬群無法逞凶的場所,身體還依稀地記得先前所嘗過的苦頭.
壇堂在心底說服自己冷靜下來,現在半價社的成員都幾乎已經退出第一線,實際剩下的就只有寒冰魔女槍水仙而已.要是只有那匹母狼就絕對能獲勝,雖然獵犬群是否搶到還得靠運氣,但他相信自己絕對能獲得勝利……別擔心,率領著獵犬群的自己已經沒有任何需要懼怕的對手了.
超市漸漸映入眼簾,不論是美麗的光線,微微傳進耳中,完全不會刺耳的店內音樂,以及能讓人莫名感覺到居家感的溫暖氣氛……壇堂站在店前,張開雙手讓自己全身沐浴在這些聲光中,將平時的疲勞與工作煩惱洗滌一空,這時候的他已經不再是身為教師的壇堂健治,而是率領獵犬群的狩獵團領袖.
「獵犬們,跟我來吧.狩獵的時間到了.」
獵犬群默默地點了點頭,壇堂挺起臂膀跨出步伐,獵犬群也放輕腳步聲跟在他的身後.
眼前通往地獄極樂淨土的自動門緩緩敞開,一股冷冽清澈的空氣瞬間溢出門外,里面還能感覺到狼群互相唱和的無聲咆哮,以及隱隱蘊含殺氣的緊繃感.
許多像是要刺進身體,卻又帶著畏懼的銳利視線隨即將壇堂等人團團包覆.
——壇堂與獵犬群,出陣.
A
我不知道現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因為這已經不是能用「激戰」兩個字形容的戰況了.
「狗爺!壇堂要過來了!只有壇堂一個人……混賬東西!!」
落腮胡被兩匹獵犬玩弄于股掌間,並如此喊道.但我根本來不及面對這道逐漸接近的黑影,因為我也同樣被獵犬群搞得焦頭爛額,不論是超市店里,便當區或是最前線……光是站在原地就耗費掉大部份精神了.
正當老叟貼著半價貼紙的時候,身穿黑色運動服的獵犬群與穿著劍道服的壇堂突然在這個節骨眼沖進店里,狼群也被他們嚇得慌了手腳,根本還來不及做出連手戰斗的約定,老叟就已經走回工作人員室了……結果爭奪戰就這樣無情地揭開序幕.
現在我也切身體驗到,大多數狼群與落腮胡一開始並非選擇攻擊,而是飛也似地拔腿沖向便當的原因了.
隨著爭奪戰開始,壇堂與獵犬群就像是只野獸般直沖便當區,雖然有匹狼擋在由壇堂領軍的獵犬群前方……結果還是不行,兩匹獵犬瞬間超越過最前面的壇堂,並同時發動攻擊將那匹狼打得失去平衡,隨後跟上的壇堂則是施展出強烈一擊,將狼瞬間化為戰場上的塵埃.
壇堂仍然繼續向前沖刺,只要有狼群擋在前面,獵犬就會直接出手擾亂對手,最後再由壇堂做出致命一擊.
爭奪戰開始只經過幾秒鍾,當我回過神時,現場居然變成只剩下我和落腮胡的匪夷所思景象,而且我已經被所有獵犬團團包圍.如果是一對一我還能勉強應付,可是數量實在太多了,最重要的是對面沒有主動打倒我的意思,因此並沒有貿然拉近雙方之間的距離,只是徹底地擾亂我的步調並干擾行動.只要我主動出手,對方就會輕松地躲過我的攻擊,然後其它獵犬又會繼續出手干擾.
我的腦中一片混亂,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和這種敵人交過手,居然會有如此完美的狩獵制度……而且我現在是即將被獵捕的獵物……
「……這筆帳會很難還,我說過的吧?」
耳朵後面突然傳來山原的聲音,這並不是嘲笑的語調,不過這道極為冷酷的聲調卻讓我的背脊開始發抖.
雖然我發出吼叫聲朝山原揮出一拳,他卻輕松地躲過這擊,另一匹獵犬也在這個時候把腳踹進我的腹部,不過傷害並沒有相當嚴重,壇堂則是出現在我的面前.他正在笑,他的笑容看起來相當詭異,就像是孩童一口氣把積木城堡踢倒的瞬間所露出的愉悅笑容.
我舉起拳頭,瞬間突然有匹獵犬把我的手腕拉住,但我還是不顧一切地揮出拳頭.
不過,壇堂卻輕松地把我的拳頭拍掉,而且反過來對我揮出一記勾拳,我以為自己能躲過,可是雙腳卻突然變得異常沉重,原來是獵犬群把我的腳纏住了.
如果是平常的話,這道攻擊強得直接把我打飛出去都不奇怪,可是獵犬群卻不讓我的身體離開地面,因此我只能被迫完全承受這道勾拳的所有威力,被打中後整個世界都在旋轉,雙腳頓時失去力氣.
壇堂突然穿過我的身邊沖向最後的狼落腮胡,在錯身而過的瞬間,又朝著我的側腹踢了一腳,雖然我知道自己必須擋下這道攻擊,但身體卻沒有半點反應.
他的腳硬生生擊中我的側腹,身體被踢向空中,眼前只閃過地板,紅白相間的美麗色彩,高級肉區,蒙古烤肉特價的標示牌,耀眼的燈光,地板……整個人以倒栽蔥的姿勢飛了出去.
我的身體重重地滾落在堅硬的地面,然後總算停止滾動,我只能將臉貼在冰冷的地面勉強維持意識,只要趕快爬起來應該還來得及,落腮胡絕對還在和他們纏斗,現在爬起來應該還能趕上……,快……快啊……快點站起來啊!!
正當我勉強用雙手打算撐著地面站起來時……
「別再撐啰,已經結束了.」
我的眼前出現一雙鞋子,耳邊則是傳來山原說話的聲音.
「架上已經沒有便當,所有狼也被我們打倒了.」
我的腦中頓時閃過很想說出「怎麼可能」的沖動,落腮胡應該還在場上才對,該不會連他都瞬間被解決了吧?
「佐藤,我記得以前對你說過,吃飯這件事並沒有你想象中那麼簡單……怎麼樣?這就是我們為了獲勝研發出來的戰法,也是我們壇堂與獵犬群真正的實力.這不是兒戲,而是使出實力進行的狩獵……你到現在還認為狩獵很無聊或是很有趣嗎?還有辦法顧著保護自己的尊嚴嗎?能不能麻煩你用這種敗犬般的姿勢,像那個時候一樣說出那些話呢?」
山原越說越高興,到最後甚至已經是用嘲笑的語氣,雖然我想用手把身體撐起來……但最後還是無法如願.
「今晚打起來實在沒什麼感覺,主人明天好像還想再過來這里,你就好好帶著這股恐懼與饑餓感渡過今晚吧.」
獵犬群就這樣將狼的呻吟聲與成吉思汗之歌當成凱旋的背景音樂,轉身走向收銀台.
在月光灑落的杜辦里,我和學姐分別坐在窗邊的位置吃著晚餐,今晚的菜色是三塊特大豆皮壽司與豆皮烏龍面口味的井兵衛這種王道組合,雖然爭奪戰輸得很難看,不過晚餐的菜色還不算太差.
「……他們來啦,比想象中還要早出現呢.」
帶著銳利眼神的學姐一邊說著,一邊用熟練的動作舀著手邊的炒面,今天她在油神那里搶到的便當里放有炒面,意大利面和蛋包飯,看起來就是個小朋友會喜歡,富含碳水化合物的便當,仔細看還能發現里面有小炸雞塊和小熱狗,不過這仍然很難擺脫碳水化合物的印象,而且每樣東西都是經過特別加量,似乎還有附贈飯後甜點,旁邊甚至還有個放在小杯子里的一口布丁……怎麼算這熱量都絕對超過一千大卡.
順帶一提,這個便當名叫『這才是大人的兒童餐!盡情吃個痛快好好長大吧!大人專用午餐便當!!』,雖然那家店在便當名里使用多少驚歎號都已經是見怪不怪,但我還是忍不住認為『大人的兒童餐』這幾個字有點矛盾,而且「長大」該不會是指橫向發展吧?總之就是這麼個會讓人成熟地思考便當名稱的便當.
學姐一邊把插在蛋包飯上的日本國旗拔掉,一邊自書自語地喃喃說著:
「明天也會過去啊……」
「他會特地說出這件事,就代表明天他們會應該會出現在油神或老叟的店,也就是說……那個……」
畢竟那里可是學姐的地盤,她盯著圓桌中心的視線變得更加銳利,還能微微地感覺到讓肌膚發麻的斗志.她一如往常地將手肘撐在桌面,並用彎曲的手掌掩著嘴巴……不過平常拿著免洗筷的手卻變成拿著日本國旗,因此很可惜的是,從旁人眼里看來並沒有什麼壓迫的感覺.
「真是麻煩,其實我明天要和修學旅行的組員開會討論地點,原本不打算參加爭奪戰的,但既然對方都特地下戰帖……看來怎麼樣都不能缺席啰.」
學姐若有所思地盯著圓桌中心處,如果情況允許的話,其實我這時候很想故意耍帥回答「那讓我代替學姐吧」,無奈現在的我根本沒辦法阻止那些家伙,因為幾十分鍾前才血淋淋地證明了這件事.
我的嘴巴差點說出「對不起」這三個字,于是我趕緊把豆皮壽司塞進嘴里.
「學姐,有沒有什麼能打敗他們的訣竅呢?」
「硬要說的話,能不能打倒壇堂就是最重要的關鍵.你在這次爭奪戰里應該已經發現,壇堂就是獵犬群的首領兼主力,甚至說所有獵犬都是為了讓壇堂方便戰斗的棋子都不奇怪.」
也就是說,我必須要排除八只獵犬的干擾並直接擊倒壇堂,不過經曆過剛才那場爭奪戰後,我也切身地體驗到這是多麼困難的事.
「只要能打倒壇堂,獵犬群就會四分五裂……不,說不定現在的山原能夠將獵犬群重新組織起來,但不管怎麼樣,只要能做到這點就算是贏了……好吧,那我會盡量趕到神的店,我再和朋友商量看看吧.」
「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別擔心,反正只是大家輪流看看旅游簡介,決定自由活動那天要到哪里玩而已……我會看時間直接趕到店里.不管怎麼樣,我會先聯絡你和白粉,要是那些家伙沒有到油神的店,我會等到老叟店的時間再過去.」
放下國旗後,學姐再度拿起免洗筷,並且插入放了許多五花肉,高麗菜和豆芽菜的炒面高高地拉了起來,炒面散發出一股不可思議的光澤……看來放了不少油.
「可是……如果要是這樣還沒辦法打贏壇堂與獵犬群呢?」
就在這個瞬間……學姐突然不再是槍水仙,而是以寒冰魔女的眼神看著我說道:
「那里可是我的地盤,我不會讓他們在那里放肆的……你以為我是什麼人?」
明明是面對使用那種壓倒性戰法的壇堂與獵犬群,她卻仍然認真地如此回答,看到她在月色中逐漸浮現的黑色眼瞳與自信……不,那甚至可說是覺悟的神色.要是直接看到她這種眼神,肯定能夠想象出無論她受到多重的傷,她都絕對會緊緊咬住壇堂的咽喉,親手搶到半價便當.
可是,到底要怎麼樣才能獲勝?我卻沒辦法問出這個最重要的問題,因為我覺得這個問題實在是蠢到不行,甚至會讓我懷疑是否需要詢問這麼理所當然的事……沒錯,這才是寒冰魔女,她就是擁有堅韌不拔的意志與能夠取勝之堅強實力的狼,從她的身上還能清楚感覺到某種無比韌性.
我甚至短暫地忘了呼吸.她的眼眸就像是黑水晶般漆黑,卻又透澈得能夠仿佛會將人深深吸引進去.
不知是否因為月光的關系,她的臉頰就像是冰雕般美麗.這時學姐突然露出柔和的笑容.
「佐藤,別這麼擔心我的安危.那里並不是個斗技場,再怎麼說還是個爭奪便當的地方,除了我以外還會有很多狼出現,照理說獵犬群也會被那些狼分散掉不少戰力的.」
「呃……學姐,不是這樣啦……與其說是擔心,其實我是不小心看……」
當我准備說出「看傻眼」這三個字的時候,我突然驚覺這句話幾乎會讓我害羞得從臉頰噴出火,于是話語也卡在喉頭遲遲無法出口.學姐則是露出微笑歪過頭看著我,我沒辦法再繼續盯著學姐的眼睛,只好把視線轉往圓桌上的便當.
學姐頓時露出苦笑,像是用叉子卷起面條般,把纏繞著炒面的免洗筷遞到我的面前.
「什麼嘛,想吃吃看就早點跟我說,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這樣反而會讓我很尷尬喔.來吧,雖然味道有點重,不過還是很好吃喔.」
我突然很感激學姐這種偶爾會出現的脫線反應,于是我稍微垂下頭吃掉這口炒面,炒面也瞬間吸進我的嘴里……學姐果然和白粉不一樣,雖然和那個變態比較對學姐來說很失禮,不過學姐和她根本是不同次元的人.不論是身為女性或是狼,不知道是否應該稱為安心感,但學姐總是讓人有種跟在她身邊絕對沒問題的感覺……絕對不會像與白粉相處時處處危機.
沒錯,因此這次面對獵犬群也絕對沒問題的.就算很擔心是否沒辦法打贏,心底卻由衷地認為學姐一定會獲勝,就我所知學姐只曾經輸給那對姐妹而已,而且那時候的身體狀況還很差,所以……嗯?先等等喔……話說回來,那時候學姐好像有把自己的手機號碼傳給我……啊,炒面好好吃喔.
「這個炒面真的很棒,而且讓胃很有飽足感喔.」
有點硬的細面條在口中打轉,將我的思緒完全集中在味覺上,雖然醬汁吃起來有點辣,卻巧妙地帶出豬肉油脂特有的甜味,至于說到炸蒜頭……不,這應該算是炒蒜頭吧?總之蒜頭的香味與油脂均勻地互相混合,縱使吃起來口味的確有點重,可是留在口中的黏膩感卻漸漸消失,這種舒暢的口感實在讓人很想大喊好吃,不是用普通的語氣,而是用力地喊出「超好吃!」.
不過,我也在這時突然發現,學姐這個便當的熱量肯定會超過一千五百大卡……
「真的很不錯吧?今天我一看到就決定要搶這個便當啰.」
學姐帶著微笑說完後,就用筷子夾起大量的意大利面,紅色的面條傳來一股溫暖和煦的感覺,隨侍在側的綠色青椒則是清楚地反射著月光,學姐大大張開那秀氣的嘴唇,以很難與女孩子聯想的大膽動作吃下這口面,而她當然是露出滿面笑容,就像孩童享受食物般一臉幸福.
「味道怎麼樣?」
「基本上和其它便當附贈的意大利面差不多,吃起來雖然有點黏膩,不過濃郁的甜味和面條互相融合在一起……平常便當里只會附贈一口左右的份量,不過像這樣一次放很多也不錯,吃起來還會有種很奢侈的感覺喔.」
說完這句話後,學姐則是露出笑容,而我也同樣回以微笑.
看到她嘴邊沾著些許蕃茄醬的純真笑容,我也在心底做好心理准備,要是壇堂與獵犬群出現在老叟的店里,我絕對會撐到學姐出現,即使沒辦法像從前半價社成員那樣驍勇善戰,我應該還是能拖住獵犬群一段時間.
我想自己應該沒辦法贏過他們,不過如果是為了學姐,我甚至可以不惜犧牲自己換來這場勝利.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總算覺得自己似乎能理解暑假時牧的心情了.
那時候的她肯定也是懷著這種心情吧?
如果我也能像那時候的她那麼可愛就好了,不知道學姐是怎麼看我的?
3
問題在于我能一次對付幾只獵犬,憑我的實力頂多只能處理一到兩只,不過我還是想盡可能拖住三到四只,畢竟旁邊還有其它的狼,只要能拖住這麼多獵犬,槍水學姐應該也會打得比較輕松.但靠我現在的實力是絕對沒辦法如願的,我必須要想點秘密策略,因此我現在正與從前的某位宿敵互相對峙.
「你這家伙果然還是來啦!宿敵啊!你知道俺等這個時刻等了多久嗎!!」
……嗯,該怎麼說呢……現場的氣氛變得有夠誇張的,我們身邊彌漫著一股甚至能看到『轟轟轟轟轟轟……』擬聲詞的沉重氣氛,而且明明是在校門口,正要放學的學生卻都怕得不敢靠近我們,只能遠遠看著我們對峙,或是故意繞到較遠的出入口離開學校.
我的眼前有個渾身肌肉的光頭大叔,他已經張開雙腳蹲好馬步,以有如早期『七龍珠』里龜仙人准備施展龜派氣功的姿勢握緊雙手,擺出一副無懈可擊的完美備戰姿勢.沒錯,他就是以前曾經將我推進絕望深淵的詛咒之屋領主,也就是負責看守丸富大學附中的光頭警衛大叔.從他那卷起的袖口問能夠見到纏繞著鋼鐵肌肉的臂膀,以及脹到快要撐破的長褲……光這樣猛然一看,就能想象出他的身體到底有多麼壯碩.如果是他的話,說不定真的能發出我們佐藤家夢寐以求的龜派氣功.
要是白粉在場,那家伙肯定能從現在這種情況找到一線生機……只可惜偏偏那家伙不在這里,今天似乎要去參加昨天輕研還沒開完的會.
糟糕,光是大叔釋放出的壓迫感就讓我渾身發抖……可是,我也不再是從前的那個我,畢竟我已經與無數強敵交過手磨練至今了.
為了抵抗大叔釋放的壓迫感,我也讓自己擺出備戰架式,既然對方是龜仙人……那我就用JOJO式站姿(第四集封面版)吧!!
★JoJo式站姿——『JOJO的奇妙冒險』里主角們在封面圖所擺出的各種站姿,同時也是將人類肉體美展現到極致的作品.從另一層含意而言,甚至可說是只用一張圖就漂亮地詮釋出「歌頌人類」這個作品主旨,詳細情形請快到各大書店看看吧.
看到我美妙的JOJO式站姿,似乎就連大叔也被牽制住,維持原先的姿勢遲遲無法動彈.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畢竟從小就被JOJO式站姿迷倒的我和老爸,幾乎每天都在鏡子前面進行血與淚的訓練,重現度可說是不容小覷.我們兩人雙腳與背脊抽筋的次數可說是無以計數,精准度跟業余的根本不能比啊!這才叫做專業啊啊啊啊!!
我和大叔都露出不可一世的笑容互相對瞪,就像是早期的『七龍珠Z』般朝著彼此釋放出壓迫感,我甚至搞不清楚這種姿勢已經維持了多久,差不多也該是聲優准備替動畫結尾,說出『悟空到底會怎麼做呢……』的時候了吧……正當我想著這些瑣碎雜事時,旁邊突然傳來一道聽起來很可愛又有點脫線的聲音.
「咦～～是小洋耶～～」
我仍然維持JOJO式站姿,並且用眼角余光看向聲音來源.有個嬌小的少女戴著蓬松貓耳帽,還配上圍巾和布料較厚的及膝長襪,裝扮看起來仍然和這個季節格格不入……那名少女就是井上馬醉木,她晃著幾乎蓋住右眼的黑色瀏海與裙襬帶著笑容走向我,還瞇起與圓圓臉龐互相映襯出稚嫩感的大大眼眸.
「等等!不能靠近那個十惡不赦的罪犯!!」
馬醉木頓時露出滿腹狐疑的表情停下腳步,並轉過頭看著警衛大叔.
「咦?小洋是我在『那邊』的朋友,不是什麼壞人啦～～」
「什麼!?你,你這家伙……沒想到不只是菖蒲妹妹,就連本校的良心馬醉木妹妹都被你的魔掌侵犯了嗎!?俺絕對不會讓你活著離開!!」
其實上次我被抓的時候就曾經想過,為什麼明明只是個警衛,這個大叔卻連學生的名字都記得一清二楚?而且當他用「本校的良心」形容馬醉木的時候,感覺他好像知道比名字還要更隱私的事……
「咦?真的是佐藤耶,你在這里做什麼?每日訓練?」
最好是會有在別校大門口擺出JOJO式站姿的每日訓練啦……我轉頭瞪著發出聲音的人,手里拿著書包的著莪正走向我面前,看來她似乎准備是和馬醉木一起離開學校.
「小心點!那家伙是曾經假冒你堂弟想潛入我們學校的性侵犯!就連這次都說自己和學生會會長有約,然後打算趁機潛進學校里……雖然上次被他偷偷跑掉,不過這次俺絕對要徹底把他干掉!你們兩個先躲到俺的後面!!」
這家伙終于說出犯罪預告啰,看來我們都不需要互相放水,只能使出所有力量一決雌雄啦!
「唉……事情怎麼又變得這麼麻煩……警衛伯伯,雖然我們不同姓,而且臉長得也不太像,可是這家伙真的是我堂弟喔.」
「這,這怎麼可能……」
大叔瞬間露出錯愕的表情,壯碩身體也突然像是泄氣的氣球般頓時失去霸氣,渾身無力地跪倒在地.
我也解開JOJO式站姿,學生們似乎發現現場對峙的緊繃感已經消失,于是無法放學的學生們這才紛紛穿過校門離開學校.
「佐藤,你有什麼事?我們今天有約好去哪里玩嗎?」
「呃……不是啦,剛剛警衛大叔也說過,其實我有事要找你們學校的學生會會長.昨天我已經事先聯絡過她了,所以我才以為能直接穿過校門……接下來就和你看到的一樣啰.」
著莪繼續追問我找會長有什麼事,我只是含糊地隨便找個理由帶過,馬醉木則是用讓人很想緊緊抱著她的落寞語調說著「什麼嘛～～沒有要玩游戲嗎～～」,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太多,她那貓耳帽的耳朵還沒精神地垂了下來.
「馬醉木,反正之後我們也有事要處理,今天沒辦法玩啰.」
著莪帶著苦笑說完這句話後,就開始說明她們兩個准備先回家換衣服,之後要到兩個人隸屬的任天堂社參加有關月底校慶的會議.
「對喔,差不多也該是舉行校慶的時候了,今年任天堂社有打算拿什麼出來展覽嗎?」
「說到這個嘛～～」
馬醉木轉換心情並開始說明,其實任天堂社過去校慶都不是在校內舉辦活動,而是把游戲機與游戲帶到醫院或養護機構,希望能讓更多平常無法玩電玩的人體驗到樂趣,據說這就是任天堂社的傳統活動.
我也覺得這個活動確實很棒,雖然要看游戲類型,但有些是獨自游玩時會覺得很雞肋,多人游玩時就會突然變成神作的游戲,畢竟很多樂趣是要與別人一起玩才能享受到的,不論再怎麼厲害的工程師設計出多麼巧妙的AI,都沒辦法實現此種互動的樂趣.
「所以我們今天要開會討論帶什麼游戲和主機喔～～」
正當我說完「原來是這樣啊」的時候,看到馬醉木所露出的笑容,我的腦中突然閃過一道不祥的預感,于是趕緊湊到著莪耳邊悄悄說出自己的想法,馬醉木則是匪夷所思地歪頭看著我們兩個.
「喂……著莪,把馬醉木帶到那種地方真的沒問題嗎?該怎麼說呢……如果對方原本身體就很差,那這樣不就等于是強制幫對方打開通往天國的門……」
「哎呀,原本醫院就是馬醉木從小玩耍的地方,所以應該沒什麼關系吧……如果情況太糟糕,我還是會把她帶到外面的,畢竟那家伙玩游戲的技術實在太強,說不定一般民眾根本不是對手,話說回來……你不是找會長有事嗎?大概幾點結束?」
「嗯……我想應該不會花太多時間,不過我不太確定會講多久.」
「是喔……那結束後覺得無聊就過來社辦吧,任天堂社的社員應該也很高興看到你喔.」
我說了聲「0K」,就揮著手向著莪與馬醉木道別,稍微看著兩個人的背影片刻後,馬醉木又轉過頭向我揮手道別,而我也轉過身揮手向她道別,我們兩個就這樣重複著這種舉動……最後則是我帶著苦笑,持續揮著手直到兩人的身影消失.
「……接下來……我們之間也分出勝負了,我應該可以通過校門了吧?」
我走到手撐著地的大叔身旁,並用獲勝的語調說出這句話,結果他居然……
「這一定是騙人的……這一定是幻覺……不對,說不定她們兩個都已經被洗腦……既然這樣,能拯救她們兩個的就只有俺……沒錯,就用一號電池……只要把那家伙干掉,之後再找個借口解決就好……沒錯,俺就是被選上的勇士……也就是勇者……」
他說出這番讓人寒毛直豎的話,而且突然抬起頭露出有如古裝劇里邪惡商人的笑容.
「說得也是……俺還是要檢查看看有沒有帶違禁品,麻煩小哥陪俺到警衛室來一趟哩.」
大叔說完這句話後,就用手指著之前我差點被電池充電的詛咒之屋,而且上次被我破窗而出的那扇窗戶還特地加裝一副看似很堅硬的鐵窗,感覺只有那個位置就像是要塞般難攻不落.
「……咱們走吧……跟著俺一起上天堂吧……」
大叔的手緊緊箍著我的肩膀,讓我的全身立刻噴出冷汗,這時候的我也覺得眼前好像浮現出「轟隆隆隆隆……」的擬聲詞.
那個位于校舍二樓的房間中央有七張辦公桌,由于每張桌子的桌面都擺有計算機,因此彷佛就像是某間公司辦公室.不知道是否因為距離校慶舉辦的日期已近,房間的每個角落都堆滿著如山的文件,牆壁上還貼有向學生募集來的候選宣傳用海報,不僅僅讓人有種看起來很熱鬧的感覺,而且還能夠意識到這里就是高中的學生會辦公室.
不過與房間的華麗度成反比的是,里頭並沒有什麼人,只有我和某個身穿丸富制服與過膝長襪,留著一頭微卷長發並敲著鍵盤的女性而已.
「……佐藤同學,雖然這次事情或許是因為我沒有出去接你,不過以後可以麻煩你用更普通的方式進來學校嗎?」
身為丸富高中學生會會長,同時也是《雙頭魔犬》其中之一的澤桔梗如此說道.她似乎正忙著處理工作,因此雖然她帶著微笑面對屏幕說出這番話,但很明顯臉上正頻頻抽搐.
坐在她身旁辦公椅上的我則是開口回答:
「呃……其實我也很想用普通的方式進來……可是,警衛無論如何都想阻止我……總之還是謝謝你啰,我還以為自己這次絕對會死掉呢.」
被警衛大叔抓住後,原本他還想硬把我推進警衛室里,于是我只能盡全力抵抗……我用身體硬擋在門前不讓他開門,萬一被他推進警衛室的話,肯定會有以電池充電為首的各種嚴刑逼供等著我.
不管怎麼樣我都不能進去!我絕對不能讓這扇通往天國之門打開!如果只是聽到我懷著鋼鐵般的堅強意志說出這段話,確實感覺帥到就像是即將進行一場跨足冥界與人界的諸神戰爭.但現實卻是我的肛門括約肌正面臨被塞進一號電池的殘酷狀況,如果那扇門不是拉門而是推門的話,我根本已經怕得無法想象自己會變成什麼模樣了.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聯絡學生會表示肛門口……不對,校門口有其它學校的學生正在模仿JOJO式站姿,突然靈光一閃的澤桔梗才趕快沖到校門口替我解圍,不過到底是什麼地方會讓她靈光一閃啊……
「接下來……」
梗如此喃喃說著,然後把朝著計算機的身體轉向我,她的臉上掛著認真的表情,看來已經切換成狼的身分准備聽我說話了.
「你是想問我集團戰和菜籃的使用法吧?」
我也默默地點了點頭.沒錯,昨天我突然想到的就是向《雙頭魔犬》請教戰法.她們擁有能巧妙使用菜籃同時對付十幾個人的實力,如果能學到她們的戰斗技巧,說不定就能和壇堂與獵犬群抗衡.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
幸好先前雙頭魔犬到我們學校附近超市四處胡鬧的時候,梗有主動把聯絡方式留給我.
就在這個時候,某個人突然喀嚓地打開門並發出「我要進去啰」的聲音,原來是梗的妹妹澤桔鏡.身為雙胞胎的她們雖然長得很像,不過妹妹卻是留著一頭發尾卷翹的短發.即使長相幾乎一模一樣,但姐姐給人的感覺較為柔軟,心情常常寫在臉上;反而是妹妹比較不會把情緒顯露在外,看起來比較像是個嚴肅的女強人,奇怪的是卻不會讓人有冷淡的印象.
她坐上與梗相鄰的另一張辦公椅,從手里的文件夾掏出幾張影印紙.
「佐藤同學好久不見……姐姐,你現在方便說話嗎?」
原先帶著認真表情的梗也突然歎了一口氣開口回答:
「有什麼事?這樣對佐藤同學很沒禮貌呢,這件事很急嗎?」
「對不起,可是校慶執行委員要我們趕快完成這件事,就是之前我們拿來擋雨結果全部糊掉的那份問卷調查.」
「啊……怎麼能在佐藤同學面前說出這件糗事呢……其實我們原本以為只是毛毛雨才沒帶傘,結果走出超市的時候雨勢突然變大,才會拿那些紙來擋雨的……」
「……真是太好了,你們現在還是會到超市搶便當呢.」
梗接過影印紙後,鏡也跟著一起轉頭看著我,而我也同樣回看著她們兩個,然後三個人輕輕地露出笑容.
最後則是梗帶著可愛的笑容回答:
「都是托佐藤同學的福.雖然不是很頻繁,不過我們每個禮拜都會到以前女帝統治的超市鬧個一兩次喔.」
「原來是阿松的店啊,我記得二階堂不是也把那家店當成主要活動場所嗎?」
彷佛正在等著我說出這個問題般,梗的表情突然變成與先前不同的優越奸笑,還挺起胸膛充滿自信地說道:
「沒錯!就是這樣!他總是會出現在那家超市喔!我猜二階堂先生想把那間超市變成自己的地盤,可是他的實力還是不太夠呢!雖然每天都有慢慢變強的跡象,但對我們來說還是和小孩子差不多呢!每次在超市碰到他,我們兩個都會好好地『凌辱』他一番喔!」
「……咦?」
原本我只要用「這樣喔」這三個字笑著帶過就好,但是卻卡在喉頭遲遲無法出口,這該不會就是夢想中的3P吧!?怎麼會有這種事!難道阿松的店每個禮拜都會開啟一到兩次通往天國的大門嗎!?二階堂(那個白癡)為什麼都沒找我過去!?
突然變回毫無抑揚頓挫表情的鏡則是轉向辦公桌,冷靜地開始用筆「嚓嚓」地寫著字.
「姐姐,這時候不能用『凌辱』而是要用『玩弄于股掌之間』,兩邊的意思差很多喔.」
「咦?這兩個字意思不是差不多意思嗎?」
鏡「唉」地深深歎了一口氣,然後從口袋里拿出電子辭典交給姐姐,當梗老實地將這幾個字輸入辭典查詢後,也驚訝地瞪圓雙眼,用幾乎能將電子辭典射穿的視線緊緊盯著屏幕,傻傻地僵在原地無法動彈.
「雖然『凌辱』也有類似的意思,我覺得用這個字沒有太大的錯誤,不過就語意還是有點太過激烈了.」
就在這個瞬間,梗突然放開電子辭典,並且用雙手抓住妹妹的肩膀左右搖晃,鏡的頭也隨著動作激烈晃動.
「我怎麼又搞砸了呢!難得很久沒看到佐藤同學,原本我還想用優雅有氣質的語氣說話,結果不小心又飄出髒話了!!」
「姐姐,這只是單純搞錯字而已,不需要這麼擔心.」
「怎麼可能不擔心!佐藤同學肯定認為我們是淫蕩的女孩子!!你看佐藤同學那輕蔑的眼神!他一定覺得我們是夜夜笙歌沉溺于肉欲之中的母豬!!」
「姐姐,我從以前就一直覺得很奇怪,明明平常用的字彙這麼少,為什麼你只對這些淫穢的字眼這麼熟悉呢?還有請不要把我混在里面,這樣我會很困擾的.」
「啊啊啊!連鏡都打算拋棄我了啦!這樣真是太殘忍了!」
梗一邊叫著,一邊更加用力地搖晃妹妹.鏡則是晃著頭地朝著我拋出「請快點對她說明清楚」的視線.
「呃……那個……我沒有藐視你的意思啦!這是很常見的錯誤喔!」
……我沒有騙她,這個世界上沒有男人會藐視欲女的.
梗突然停下搖晃鏡的手,還用有如見到恐怖東西的眼神看著我問道:
「鏡……你覺得佐藤同學這番寬容的話怎麼樣?我可以直接把這番話聽進耳里嗎?」
「沒問題的,都是姐姐太容易把事情想得過于誇張,請姐姐好好整理一下心情,然後繼續剛才那段優雅又有氣質的對話吧.」
「說,說得也是!鏡說的沒錯!這確實就像佐藤同學說的是常見錯誤呢!」
看到她們兩姐妹的對答,我也由衷地認為身為妹妹的鏡真的很辛苦.
「那,那麼佐藤同學……請稍微等我一下,我馬上就把這件事處理完.」
雖然剛剛二階堂的事才聊到一半,但看來梗的心底並沒有留下什麼關于他的活躍表現.
我從旁邊望向那些問卷紙,那好像不是單純打勾作答的問卷,里面似乎還有些開放式問題,我看看喔……原來是要寫每個學生認為校內最漂亮的帥哥美女.
我記得國中的時候好像也辦過類似活動,事先統計過票數後,才會在校慶當天的展覽舞台誇張地舉辦活動宣布結果.
「呃……最後一張問卷是要寫下名字……這就表示名字當天會被公布出來吧?」
「這只是盡可能留下姓名的意思而已,如果怎麼樣都不想填寫姓名,就算匿名也是沒關系的,對方也向我事先說清楚這點了.」
「這倒是沒什麼關系,再來就是……結婚對象必須具備的三個條件?」
呃……我記得這個就是我和石岡同學的專門領域了……我們甚至還互相比賽,看看彼此能寫出多有趣的答案被舞台主持人發表出來.其中最有趣的就是,石岡同學曾經在國中最後一年的校慶里,寫出自己將來的夢想就是『成為AV男演員和美麗的巨乳AV女演員做《因為各種原因暫做保留》的事,而且還要成為一手遮天賺大錢的人』,那家伙居然能毫不隱瞞地勇敢說出男性們潛藏已久的夢想,這已經是很值得尊敬的事了,還把「一手遼天」隱喻成完全掌握胸部,這個超神的雙關語幾乎會讓人以為是現代寬松教育下所衍生的弊病.結果舞台活動居然一改往年慣例,改在開放讓民眾參觀校慶的日期舉行,這個夢想也在附近鄰居與石岡的雙親見證下被發表出來,不過我相信這絕對是經過他縝密的計算,而且是石岡勇氣這個天才才能展現出來的豪爽特技.石岡同學抱著頭「這樣我根本沒臉回家啦!!」並決定離開家鄉的模樣真的是有趣到不行,而且別說是在班上,幾乎還能感覺到他在整個小區里散發出巨星的威嚴.
……當時,我也懷悔恨不已的心情看著他那雄偉的英姿.
「結婚對象必備的三個條件……怎麼會問這麼私密的問題呢?」
聽到梗動著筆如此說著,鏡則是頭也不轉地回答:
「我想對方應該認為這樣比較有趣吧.」
「嗯……這倒是無所謂……說到三個必備條件的話,那就是財力,包容力還有精……」
一聽到這里,妹妹立刻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起姐姐握著筆的手.
「姐姐先等一下,剛剛那段話有個很嚴重的問題,你這次又搞錯哪個字了?」
「咦?我只是想寫精力絕倫而已……有什麼問題嗎?」
「……那姐姐絕對又搞錯某個最根本的問題了,為什麼會寫出這個答案呢……?」
「因為……」
梗害臊地偷偷朝我瞥了一眼,而我也露出緊張的表情等待她接下來的答案.
「……因為如果是愛著我和鏡的人,就要有比普通人選要加倍的……鏡你真是的,明明知道還問我……」
我們完全無視于露出害羞笑容的梗,我和鏡兩個人都抬起頭看著學生會辦公室的天花板,思考著這段話的意思.不管怎麼思考,我腦里都還是只能浮現出……那個……就是某個猛男X澤桔姐妹的3P場景……我猜鏡應該也是和我浮現出差不多的景象,而且還罕見牠露出揮身無力的表情.
「……呃……為什麼姐姐要理所當然地把我的將來混在一起呢?而且日本是不承認一夫多妻制的國家,所以這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
「不會有問題的,當我們穿上結婚禮服的時候,日本的法律絕對會改變的.」
「請姐姐不要說出這種很像小朋友會說的話,就算真的是這樣……」
「啊……該不會鏡討厭和姐姐我繼續在一起吧!?這是為什麼呢!?為什麼會這樣……要是鏡不在我身邊的話,那還有誰能來照顧我呢!?鏡真是太殘忍了啦!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梗一邊哭喊,一邊再度用手搖著鏡的肩膀,看來這應該就是學生會辦公室沒人敢來的原因,而我也在心底暗暗做好長期抗戰的准備.
「也就是說,為了對付那個壇堂與獵犬群,你想要學習我們的戰斗技術,是這個意思沒錯吧?」
梗帶著認真的眼神坐在我面前如此說道,而我也點點頭表示同意,結果她花了不少時間才從剛剛的震撼中打起精神,窗外也已經是黃昏的景象了.順帶一提,梗最後得到的結論就是「能改變法律的人只有總理大臣而已」,雖然我還是覺得有點怪怪的,不過持續糾正的鏡似乎已經先宣告放棄,于是這件事就這樣暫時告個段落.
「其實這個技巧我覺得對佐藤同學而言會有點困難,就連剛剛說的菜籃戰法也是一樣.與其臨陣磨槍,赤手肉搏或許還是比較適合佐藤同學.」
根據梗所說,她們以前參加爭奪戰時,也是要連手才有辦法同時對抗十幾個人,因為如果是兩個很有默契的人連手,結果就不只是單純地1+1變成2,甚至會是三倍或四倍的成果,不過只有這點是怎麼樣都沒辦法臨時學會的.
這時鏡也接在梗的後面繼續說道:
「從那次土用丑日的動作觀察,我想就算是二階堂先生和佐藤同學連手,應該依舊會是相同下場.這麼說或許有點失禮,與其說那是連手使出的連續技,還不如說那只是單純的合作關系而已.如果對方只有一人,這種戰法或許能發揮出很好的效果,但要是面對剛剛佐藤同學所說的壇堂與獵犬群,我想應該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接著,她還順便向我說明有關菜籃的優缺點.菜籃不只是重量輕,還擁有兼具堅固及柔軟的特質,而且網狀的設計還能減輕空氣阻力,如果能夠靈活運用的話……這種武器不只能成為盾,只要能活用那與直長長劍不同的形狀,光是握著把手揮舞就能施展出讓敵人捉摸不定的攻擊.
「可是,使用者本身也必須具備一定程度的實力,不論是拿著菜籃的哪個部份,如何拿著菜籃,或是要用什麼姿勢揮動菜籃等等,這些都是根據使用者的技術才能變成自由變化的武器兼防具,在空手進行攻防的戰場上甚至有可能變成極為有用的道具.不過也因為這樣,要靈巧使用必須熟悉一段時間,就像姐姐所說的,臨時拿菜籃上陣只會變成絆腳石而已.」
我只能點點頭同意鏡所說的.的確,我曾經好幾次從敵人手中搶到菜籃,可是每次都煩惱
著到底該如何使用,原本我以為自己只是沒有抓到使用訣竅而已……看來事情並沒有我想象中簡單.
「因為我們是從很小的時候就參加爭奪戰,身體能力方面怎麼樣都比其它狼劣勢,所以根本無法與其它狼群競爭.原先我們只是想拿菜籃來補足手腳的長度,結果就慢慢地學會菜籃的用法了……經曆過無數次的悔恨經驗,我們才總算能把菜籃用得比一般人靈活喔.」
梗帶著曆經風霜的表情如此說道.一看到她的臉,也讓我突然覺得羞愧不已,她們兩個一定是經曆過無數辛勞,而且還有無法數盡的失敗與空腹經驗,才能把這項技術磨練得如此精湛,而我居然這麼隨便地向兩人詢問訣竅,這對她們而言是多麼沒禮貌的事……就算說是侮辱都不為過,我也只能垂下頭朝她們說了一句抱歉.
「沒關系的,我們反而還覺得很高興喔.雖然最後還是沒辦法幫上忙,不過佐藤同學能這樣拜托我們,對長年被他人排擠的我們來說已經是求之不得的事,而且能把如此複雜的技巧使得讓別人看起來很輕松,就代表我們已經把菜籃用得爐火純青了,所以我們當然會很高興啰.」
梗微微露出笑容,我怎麼樣都沒辦法露出像她一樣的笑容,明明我們才差一歲,在戰場(超市)的經驗卻是有如天壤之別,正因為她們已經跨越過我無法想象的苦惱與悲傷,才有辦法露出像現在的笑容.
「至于我想到的辦法,也只有像寒冰魔女……也就是槍水同學所說的,目標不是獵犬群而是想辦法直接打倒壇堂.我想目前也只有這個方法了.」
鏡說完這個結論後,我們的對話也到此宣告結束.我向她們道謝並從座位站起身.當我把手抵在學生會辦公室門屝的門把時,梗突然把我叫住,當我一轉過頭,眼里也見到澤桔姐妹正背對著窗外的暮色朝我露出微笑,鏡則是開口說道:
「最後還有一句話,超市里並沒有什麼已經確定的事,時常會出現意想不到的結果.不論是突然出現的新菜色,毫無預兆改變的半價標簽時刻,以及出乎意料的缺貨等等……而且那里是個不知有多少需求與供給互相交錯的極狹窄領域.就算壇堂與獵犬群真的出現,挺身對抗他們的狼也絕對不會只有你和槍水同學,旁邊絕對還會有其它狼群存在,這點還請你別給自己太大壓力.」
鏡的意思就是旁邊還有其它狼,別忘記他們既是敵人也同時是戰友.于是我也對她的建議點點頭表示了解,然後輕輕地低下頭道謝.
梗則是接在妹妹後面繼續補充:
「佐藤同學……你已經很強了,我指的不是物理層面的戰斗能力,而是身為狼的心理層面很成熟.我們並沒有辦法像你與二階堂先生擁有不斷挑戰的堅韌耐性.
你擁有屬于自己的專屬戰斗方式,這才是最強的.不管碰到什麼樣的對手,只要用最適合自己的戰法,就絕對能找到出路的.」
我的心底浮現出一股與先前截然不同的害臊感,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番話,于是我只好朝著她們回以笑容,並且說了聲「謝謝」後便轉頭離開學生會辦公室.
●
直到佐藤離開學生會辦公室的腳步聲消失前,澤桔姐妹仍然一直站在原地,仿佛像是聽著美妙音色般傾聽著佐藤的腳步聲.
經過一陣子後,某位校慶執行委員來到學生會辦公室,並將兩人寫的問卷收走,鏡才默默地走回辦公桌並一如往常地敲著鍵盤,梗則是靠在窗邊抬起頭望著天空.
「鏡,我們今天必須處理完的工作還剩多少呢?」
「除了明天抽簽會的事情,還要等出去外面的人回來統計問卷,估計還會花點時間……只不過時間上應該是來得及.」
梗從背後感覺到妹妹的視線,不用明說兩個人就知道彼此想表達的事了.
「沒錯……鏡,欠別人的帳總是要還的喔.」
「說的沒錯,姐姐.」
鏡以聽起來相當高興的聲音如此回答後,便加快手指敲著鍵盤的速度.
梗伸手打開窗戶,一股不冷也不熱的夏末微風吹進學生會辦公室,抬起頭還能見到萬里無云,彷佛像是染布般鮮豔炫目的黃昏天空.
看來今晚一定能見到美麗的月色吧.
A
我又再度見證到了馬醉木的恐怖力量,回去前我先到任天堂社露個臉,明明他們還在開會,馬醉木卻突然冒出一句「我們稍微來玩個游戲吧～～」,結果開會開得很無聊的社員們也興沖沖地開始准備玩游戲.到這邊為止都還沒有什麼問題,要是只有這樣就好了……問題是當馬醉木把主機變壓器插進插座的瞬間,整個社辦的燈光突然熄滅,電視屏幕也暗了下來……沒錯,就是停電.別說是想准備大玩特玩的社員,就連已經拿起手把做好准備,還打算傳簡訊告訴學姐說會比較晚回去的我都感到相當掃興,而馬醉木本人也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相信有體驗過的人應該都能理解……這種時候實在笑不太出來.
最後這突發狀況也讓我們宣告解散,我則是一邊瞥著因紅綠燈失效而塞著車的道路,一邊無精打采地返回烏田高中.
當我打開社辦的門時,也如預料般只有月色照在室內而顯得有些昏暗,槍水學姐正以雙手在圓桌上撐著臉頰,原本我想朝學姐打聲招呼,不過我發現情況有點不太對勁,于是決定先靜靜地靠到學姐身邊,看來學姐好像正在打瞌睡.雖然我很想把剛剛馬醉木的事情告訴她,但還是不忍心把她搖醒,雖然我想先在她旁邊坐下……不過,由于我拉開椅子的時候稍微發出了一點聲響,也讓學姐睜開原本緊閉的眼眸.
「……嗯?原來是佐藤啊……我剛剛睡著了嗎?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則是笑著回答「幾十秒前而已」並坐在椅子上,然後盡可能地以充滿失望感與還原現場的語調,朝揉著眼睛的學姐說出有關馬醉木的恐怖事跡,結果原本帶著惺忪睡眼的學姐突然眼神一凜.
「……佐藤,這段話從哪里開始是開玩笑的?」
「這麼說或許學姐有點不太相信,不過全部都是事實……」
「你在說什麼蠢話!!」
學姐突然「砰」地拍了一下圓桌,並站起身將臉轉向窗外.
「……如果你說的都是實話,那停電已經超過一小時了……情況有點不太樂觀……」
我滿腹狐疑地抬起頭看著學姐充滿危機感的表情,不由得傻傻地不知該如何接話.
「佐藤我們快走!趕快跑到油神的店!」
「咦?距離半價標簽時刻不是還有一段時間……」
學姐卻帶著焦躁的表情准備沖出社辦.
「……今晚我們有可能會沒辦法搶到便當.」
學姐的聲音聽起來相當僵硬,即使我仍然搞不清楚狀況,莫名的緊張感還是讓我瞬間繃緊身體.當我從椅子站起身時,眼睛也朝著窗外稍微瞥了一眼,我也總算體驗到與學姐同樣的戰栗感,而且在心底咒罵著自己為什麼會大意得沒想到這件事.半價同好會的社辦位于五樓,照理說應該可以清楚地看到整個城鎮的情況……結果全城呈現一片漆黑,因為這附近一帶全部都停電了!別說是民家,就連路燈和紅綠燈都毫無反應,雖然遠處能夠勉強見到燈光……不過,油神和老叟的超市座落的區域卻還是一片漆黑.
「用跑的!佐藤!」
我和學姐甚至不想浪費時間把社辦的門鎖上,就拔腿沖向社辦大樓的門口跑到外面,然後在比平常還要美麗清澈的夜空下並肩奔跑.
「學姐,這種時候會發生什麼事呢?」
「雖然要看每家店的狀況,不過應該都會……」
學姐露出苦澀的表情,似乎不打算把後面的話繼續說下去,不過我還是能夠理解現在的情況的確很糟糕.
我們一口氣沖過黑暗的道路,來到距離學校最近的油神超市,眼前的景象也讓我不禁懷疑起自己的眼睛,店鋪每晚散發出的耀眼光芒居然完全消失無蹤,雖然光是這樣就已經很讓人驚訝了,沒想到店門口還聚集了大批的顧客.
「果然來了!佐藤跟在我後面!」
我們鑽過人群沖進店里,不知是否因為人散發出來的熱氣,店里莫名悶熱,原本我以為店里會伸手不見五指,但只要注意緊急照明燈和店員拿的手提燈,就能毫無困難地在里面往來.
店員則是在混亂的人群中喊著:
「冰品,冷凍食品與生魚片類打六折!賣完本店就要打烊了!」
停電當然就代表冷藏設備會停止運轉,畢竟現在這個季節還留有濃濃夏意,與其期待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複原的電力,看來店家打算把容易出問題的商品先進行拋售.
……可是,那便當和熟食呢?照理說並不是所有菜都需要冷藏,所以現在頂多打七折左右,說不定還可能只有九折.
由于這里是學姐常來的店,因此即使處在黑暗的環境中,她還是毫不慌張地逐漸接近熟食便當區,學姐以身為狼的身手敏捷地閃過人群持續前進,而我只能勉強跟在她的後面……然後也對眼前的景象感到相當驚訝,因為便當和熟食都已經被掃光了.
「佐藤,這里已經沒希望了,我們趕快趕到老叟的店.」
我一邊轉過身,一邊詢問學姐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
「只要店家一做出電力不會立刻複原的判斷,每個人都會根據經驗判斷出需要冷藏的商品會即刻拋售,所以看准這點的顧客也會順便買點熟食或便當,畢竟停電就沒辦法煮白飯了,以前也曾經發生過類似的事.」
「原來會有這種事……那老叟的店應該也會……!」
學姐只拋下一句「只能祈禱了」的回答,就再度開始拔腿狂奔,我也感覺到焦燥感,危機感以及更勝一切的恐懼感,因為今天有可能會沒辦法搶到便當,說不定沒辦法吃到自己想要的晚餐,甚至還有可能完全無法與其它人交手……怎麼會有這麼可怕的事!
經過一陣子後,我們也像剛才一樣沖進被黑暗包圍的老叟超市,我們躲過收銀台前排隊等待結賬的人群,並邁步前往熟食便當區.
走在前面的學姐突然停下腳步,我走到她旁邊看向陳列架……這里也是空空如也.
學姐握起雙手罵了一聲「可惡」並憤憤地踩著地板,正當我同樣被絕望感完全擊潰時,以前曾經在超市見過幾次面的幾匹狼也出現在這里,而且也一樣懊惱地抱著頭.
「呃……不過說不定……佐藤,我們趕快出發前往西邊.」
學姐拍了拍我的肩膀並如此悄悄說道,我也點點頭表示理解,並且第三度跟在學姐後面奔跑.當我們在黑暗中跑了一段時間後,前方突然出現一道光線,雖然我不知道停電的原因到底為何,但可能性只有兩個,不是這區域沒受到停電影響,就單純只是較早修複完成恢複供電,不過後者就會讓情況變得更為悲觀,而我也只能照著學姐所說的在心底祈禱,並持續向前奔跑.
最後有間超市映入我們的眼簾,那是以前學姐曾經搶到鹵肉便當,也是我和二階堂被雙頭魔犬打敗的超市.就外觀看來似乎與平常沒什麼兩樣,于是我們也走進店里,結果立刻傳來無數刺向肌膚的視線與殺氣,原來是狼群,而這就代表……
如果是平常的話,照理說應該會讓身心靈處于緊繃狀態,但只有這次我和學姐都安心地吐了一口氣,我們並沒有像平常一樣繞著店的外圍前進,而是先走到冷凍食品區確認狀況.
「已經超過八點了,就時間來說算是勉強趕上,晚餐應該有著落啰.」
「可是這里的狼還算滿多的,除了我們大概還有十一只左右呢.」
我一邊看著學姐露出游刃有余的笑容,一邊走向熟食便當區,學姐則是露出像是說著「那又怎麼樣,和停電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麼」的表情.
這家店的熟食便當區設置在店面最深處的壁架,生鮮魚區與高級肉區分別將便當區夾在中間,可說是相當傳統的長方形裝潢,因此明明只來過一次,卻讓我莫名地有種來到熟悉店家的感覺.
「佐藤,看來今晚我們蠻走運的,還有剩下不錯的便當.」
學姐緩緩走過便當架前並說出這句話,仔細一看里面還有四個便當,其中一個是青椒肉絲有如咖哩醬般擺在滿滿白飯旁邊的『青椒肉絲便當』,另一個則是帶有美麗色澤的雞絞肉和宛如散發光芒的鮮豔炒蛋互相混合,旁邊還有幾塊醬炸雞塊的『炒雞絞肉便當』……另外還有兩個呈現炎紅色的便當.
「我看看喔……名字叫做四川風干燒蝦仁便當……」
那個便當里使用炒飯代替白飯,不只是鮮紅色的干燒蝦仁,里面還擺有三塊不知名的食物.那是約有小蕃茄尺寸的圓形物體,表面還淋有透明的醬汁,看起來應該是點心之類的東西,表面呈現半透明的顏色,里面還能見到黑色的圓形物體.
「正確說來,這是比較接近傳統『干燒蝦仁』的料理,關于干燒蝦仁這道料理的來源眾說紛紜,不過用蕃茄醬翻炒的調理方式好像是日本獨創的.據說是因為當時的日本廚師們沒辦法取得豆瓣醬,才會改用蕃茄醬做出這道料理.原本這是一道比較少湯汁的料理,但考慮到日本人習慣,以及增加湯汁與顏色等等問題,才會加進少量蕃茄醬.
我記得以前曾經說過,這里的大半廚師都是從中國聘請而來,即使他們已經把菜色調整成合乎日本民眾的胃口,不過味道還是與日本超市推出的中華料理有所差別,尤其是這里的干燒蝦仁便當,幾乎和鹵肉便當一樣是很難留到這個時候的商品.」
「意思就是很搶手啰?」
身旁並肩前進的學姐不知為何突然停下腳步,轉過頭去說道:
「呃……你說的其實沒錯,可是該怎麼說呢……先姑且不論鹵肉,其實這家店很少會出現主打『四川風格』的便當,所以吃起來的感覺也會根據每個人的喜好有所差異.反正佐藤你是第一次看到,還是先別搶這個便當或許會比較妥當.」
我記得四川料理很多都是以辣著稱,學姐應該是想表達這個意思吧?不過其實我還蠻能吃辣的,于是我也笑著回答學姐「沒問題的啦」.
「佐藤,我趁現在提醒你,這里掛上『四川風格』的料理可不是找幾個人隨便做做的程度,因為我沒有實際吃過真正的四川料理,所以說不定和正統四川料理比起來會很普通,可是這還是與日本所說的四川風格有著決定性的差異,平常的四川風格都是在豆瓣醬里加進山椒提味,但這其實是迎合日本人口味特地壓抑辣味的作法……」
「……呃……總之這個便當好吃嗎?」
學姐立刻斬釘截鐵地回答「好吃」,只有這時候她並沒有轉過頭或含糊找話敷衍,不過後面又補充了一句「總之會辣得讓你無法想象」.
「另外這個便當還有附甜點,就是那個包著餡類似點心的東西,不過……」
「就是那個半透明的東西吧……既然學姐說好吃的話,那我也搶搶看這個便當吧,反正架上還有剩兩個.」
學姐露出苦笑回答「真是拿你沒辦法」後,我們兩個就移動到泡面區等待半價標簽時刻.
雖然現在已經超過晚上八點,不過爭奪戰還沒有開始,我記得上次和雙頭魔犬交手時好像是八點十五分左右,但店里的氣氛卻已經有如即將開始爭奪戰般緊繃,或許因為狼的數量比平常還多,因此還能感覺到狼群隨著冷氣釋放出壓抑饑餓的殺氣,我的肌膚傳來比平常還強的刺痛感,學姐則是挽著雙手並垂下頭閉起眼睛,看起來十分沉穩……不過我實在沒辦法模仿學姐,只能任憑跳得越來越快的心髒徒增緊張感.
再加上半價標簽時刻不知何時開始的焦躁感,不僅僅是狼群比平常還多,而且要是打輸就沒有退路,要我在這種一次決勝負的情況里保持冷靜根本是難如登天,于是我只好深深地吐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點,並且模仿學姐挽起雙手同樣閉起眼睛……但就在這個時候.
我突然感覺到某個人的視線,如果是擁有稱號的學姐也就算了,但我總覺得這道視線明顯地是朝我發出敵意,我狐疑地轉頭看往視線的方向,也見到某個熟悉的男性正在遠處的干貨區看著我.
「這怎麼可能……居然是獵犬群……可是……」
我忍不住脫口說出這句話,那毫無疑問地絕對是獵犬群的其中一人.不過情況有點怪怪的,別說是壇堂那股令人發毛的氣息,店里甚至沒有感覺到山原的氣息.難道他今天不是以獵犬群的身分,而是獨自來到這里的嗎?那照理說就沒有什麼問題……可是,怎麼會有種全身冒出冷汗的討厭感覺?
只見學姐緩緩地睜開眼睛,並且毫無轉動臉頰的跡象,只是用眼角余光朝入口處瞥了一眼.
「……果然來了.」
是壇堂.當他穿過自動門時,彷佛披著黑暗夜晚的四匹獵犬也在後面現出身影,片刻後又有三匹獵犬用小跑步沖進店里,看來他們應該是類似斥侯的性質,負責到複數超市確認哪家店有便當.
先待在超市的獵犬與壇堂等人會合後,一行人就浩浩蕩蕩地開始繞著店里,壇堂也在這個時候轉頭看著學姐,山原則是看著我.
一認出我後,山原仍露出先前那道詭異的笑容,但只有眼神顯得黯淡無光卻又異常銳利.
店里的狼突然陷入一陣詭異的沉默氣氛中,這並不是先前正在說話的狼群突然閉起嘴巴,而是猶如緊繃的絲線突然放松般急速松弛,或許是因為每個人都像我一樣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但只有一個人除外.
那個人就是槍水仙,她反而更猛烈地往周圍釋放存在感,就連不是敵人的我都能感覺到她的霸氣,彷佛像是朝著壇堂與店里所有的狼宣示「我就在此」似地,由于店里已經被寂靜完全包圍,因此學姐的存在感也更加醒目.
就連壇堂等人消失在我們眼前後,學姐的模樣仍然沒有任何改變,並持續用眼角余光瞪著超市入口,然後喃喃地說出「還有其它人來了」.
「……怎麼會……」
店里的某匹狼突然冒出這句話,不過這句話確實能夠表達店里所有人的心聲.
只見兩道黑影穿過自動門,讓整個店里都發出竊竊私語的喧嘩聲,我和學姐也驚訝地瞪圓雙眼,傻傻地看著那兩個人從堆積如山的菜籃里各自抽出一個菜籃.
……雙頭魔犬——身穿制服的澤桔姐妹走進了店里.
梗微微露出開朗的笑容,鏡則是朝著低頭示意並走向熟食便當區.經過幾十秒鍾後,兩個人回到我們身邊的島架旁,背對我們站在後面說道:
「還好便當還剩四個,我原本還很擔心便當不夠呢.」
梗用有如鈴鐺般的聲音說完這句話後,便靜靜地露出笑容,學姐則是狠狠瞪著她們兩個.
「你們兩個怎麼會到這來?是為了方便讓我還上次那筆帳嗎?」
雖然那次學姐的狀況不是很好,但還是曾經輸給她們兩個,學姐指的應該就是那件事吧?
「哎呀?我們不能來嗎?我們偶爾也想在不一樣的地方吃點東西……魔女小姐,難道你都不會有這種想法嗎?我們就只是因為這樣過來的喔.」
我和將臉朝著這里的鏡互相看了一眼,她也朝著我露出微笑,只靠這眼神交流我就發現她們是為了對抗壇堂與獵犬群而過來的.看到這對曾經巧妙對抗十幾匹狼的雙頭魔犬出現在這里,也讓我頓時放松心情露出笑容,不只是讓我倍感放心,她們肯過來幫助我們確實是相當令人高興的事.
「自從佐藤同學過來找我們商量之後,我們就一直思考有沒有方法能幫幫他,結果最後只想到『只要我們親自出馬打敗壇堂就好』的結論,可是當我們意氣風發地沖到油神的店里時,里面已經呈現毀滅的狀態,于是我們只好找二階堂先生幫忙並趕到這里……我們才不是因為這樣才趕來這里的喔,會在這種地方碰到面還真是天大的巧合呢.」
聽到梗以三倍速說完這番話後,和我互相露出微笑的鏡突然收起笑容,然後將頭轉回陳列架用後腦勺對著我們.
「……姐姐,事情都被你搞砸了,你為什麼要像個很蠢的傲嬌女一樣自己把所有事情都抖出來呢?」
「咦?可,可是……如果佐藤同學和魔女又把我們的話當真……這樣我們又會被他們討厭的!壇堂與獵犬群就已經很難處理了,如果還必須把他們當成敵人的話……光是想到這里就讓我……所以我才會覺得這樣說比較簡單易懂……」
「根本沒有這回事.要是一個不小心,說不定他們還會把你當成白癡看呢.」
「這怎麼可能!這樣怎麼會很蠢!我明明是想讓他們更喜歡我的!」
「那就麻煩你別自作聰明把事情全都抖出來.姐姐或許覺得這樣沒關系,但請不要把我一起拖下水.」
「呃……那二階堂人呢?」
看到學姐漸漸露出不耐煩的表情,我也趕緊把話題轉到別的方向,畢竟學姐很討厭吵吵鬧鬧的,尤其是在超市爭奪戰即將開始的前一刻.
「二階堂先生還是到平常那間超市啰……鏡你看,佐藤同學完全沒有在意這件事呢.」
鏡則是用憐憫的眼神看著姐姐,歎了一口氣說道:
「……姐姐……我們先到那邊稍微說幾句話吧……兩位不好意思,我們先失陪了.」
當梗還在滿頭霧水地問著為什麼時,就被鏡拉著手腕離開現場,即使不是我特地把她們找來的,但被留在原地的我還是感到有點不好意思,于是我先朝著學姐說聲抱歉,學姐只是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然後朝著我露出笑容說道:
「佐藤,我有件事想問你,你該不會是去找她們兩個幫忙吧?原來如此……原來你是去請教集團戰的訣竅啊……呵呵……」
學姐似乎已經忘記現在是半價時刻前夕,只見她收起自己的霸氣並發出笑聲.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有點高興而已,因為連你都……」
學姐的話還沒說完,店里的氣氛突然變得異常緊繃,那扇門也幾乎同時傳出「嘰」的低沉聲響刺激著我們的肌膚與耳朵.我和學姐立刻收起笑容,中斷話題轉頭看向熟食便當區,只見有個身穿圍裙並浮現溫和笑容的男性現出身影,他就是這家超市的半價神.
半價神稍微環視店里的情況後,似乎還輕輕地發出「喔……」的聲音,因為現場不只是壇堂與獵犬群,雙頭魔犬以及寒冰魔女……還有包括我在內的十二匹狼,每個人都能明顯地看出接下來將會展開一場激戰,于是半價神高興地露出笑容,並從圍裙的口袋里拿出一迭貼紙,以有如跳著舞般的輕快步伐與優雅動作,接連將貼紙貼在熟食的包裝盒上.
到了這個緊張的時刻,每匹狼也顧不得害怕其它擁有稱號的狼而紛紛發出霸氣,但氣息里卻感覺不到平常的自信,還比較像是已做好從容赴義的心理准備了.
只見半價神移動到便當區前,並且把半價貼紙貼在包裝盒上,一個……兩個……每當他貼上貼紙的瞬間,就能感覺到越來越沉重的氣氛幾乎會將人壓得跪倒在地,因為所有擁有稱號的狼都在這時發出更為強烈的氣息,方才狼群放出霸氣的舉動彷佛像是兒戲般,也讓狼群紛紛發出無言的慘叫聲.每匹狼應該都和我有同樣的想法——我們到底能在這種強敵環伺的環境里撐多久?
不知是否連半價神都發現氣氛改變,他貼著貼紙的動作變得越來越慢,猶如撫摸著寶物般顯得既慎重又小心翼翼,手指輕輕地撫過便當表面將貼紙貼上,讓打對折的便當成為賜給我們的恩惠.
——貼紙總算全部貼完,戰斗的時刻也即將來臨,耳邊只能聽到店里和諧的背景音樂,不過我的肌膚已經布滿汗水,還能感覺到有如演唱會會場般的空氣振動.
半價神在工作人員室的門口向我們深深鞠躬.如果是平常的日子,照理說只會稍微示意,但今天卻是將腰部彎成直角,而且還鞠躬長達兩秒之久.
他抬起頭後,便露出彷佛說著「請好好加油」的笑容並消失在門的另一側,門扉也發出宛如小動物叫聲的「嘰嘰」聲響緩緩關閉.
我吸了一口氣讓身體放松,閉起眼睛將所有的神經集中在耳朵上.
……接著,宣告激戰即將揭開序幕的聲響也「啪咚」地傳到耳中.
店里隨即爆出撼動地面的腳步聲,而我也同樣用力地朝地面一踢.
不知何處傳來一道「鏡!」的叫聲,拿著菜籃的澤桔鏡也在戰斗開始的瞬間跳往空中,只見她在空中翻了一圈並踩上天花板.
地面則是有幾匹狼沖到便當區前,身穿劍道服的壇堂也帶著幾匹黑色獵犬沖進里面,當獵犬開始迷惑對手後,露出破綻的人就會被壇堂所發出的攻擊直接擊中,狼群甚至還來不及發出叫聲,就接連被打飛,擊倒或是被掃出戰區.
雖然鏡舉起菜籃從空中發動攻擊,但還沒到達壇堂面前,就被突然沖了出來的某匹獵犬擋在中間,原來是山原.從頭頂落下的鏡用菜籃把那家伙揮出的拳頭擋住並彈開,然後一個翻滾便在空中將失去平衡的山原踢飛.
即使獵犬群沖進了狼群形成的混戰中,但只有壇堂突然停下腳步,並且抬起頭將鏡鎖定在自己的視野中.由于鏡先前已經與山原交手,導致降落速度大幅降低與姿勢失去平衡,不過鏡卻仍然露出一副游刀有余的表情.
壇堂發出吼叫聲,在鏡尚未落地前就揮出自己的拳頭,連身在遠處的我都能發現這拳灌注了多少力道,看來他似乎打算一擊就把擁有稱號的其中一匹魔犬擊倒……不過這個想法還晨太天真了.
顧名思義,所謂的雙頭魔犬就是擁有兩顆頭顱並擁有兩副利牙.
正當壇堂的拳頭逼近鏡的面前時,他的拳頭突然被超高速飛來的菜籃瞬間彈開,原來是澤桔梗——的菜籃,雖然菜籃被壇堂的拳頭輕飄飄地打往空中,不過鏡立刻接住梗的菜籃,轉變成有如從前《大顎》雙手拿著菜籃的架式.
壇堂行云流水地繼續發動攻擊,鏡仍然分別抓著菜籃的的把手,用菜籃的底部充當盾牌將攻擊擋下……不,應該是以菜藍改變壇堂的攻擊軌跡.雖然鏡瞬間擋下了拳頭,但不知是否因為壇堂的攻勢太過強烈,讓鏡只能放松握著把手的力道,讓菜籃往左右方旋轉以抵銷攻擊,這也讓鏡皺起眉頭.
發現壇堂被纏住,兩匹獵犬立刻趕到他的身邊准備幫忙,他們分頭繞到與壇堂進行激烈攻防的鏡身旁發動攻擊,但澤桔梗也在這個時候沖了進來,並接下鏡丟向空中的菜籃,兩個人背對背朝左右兩只獵犬揮出菜籃,但菜籃只是微微擦過獵犬,看來獵犬群果然還是不打算太過深入敵陣.
壇堂則是往雙頭魔犬拉近距離並揮出拳頭,梗立刻用雙手抓著菜籃口的上下側,有如野獸的血盆大口般把近距離揮出的拳頭扣住.
當拳頭塞進菜籃里的瞬間,梗也像是把裝著水的水桶翻過來般,迅速地用上半身將菜籃向下一拉,壇堂的手腕被菜籃拉往地面,與梗兩個人變成像是互相敬禮般的姿勢,鏡趁機用手撐著姐姐的背,宛如跨越護欄般朝壇堂的臉踢出一腳.
雖然壇堂被打得差點向後仰起身子,但手腕似乎仍然被梗的菜籃緊緊扣住,因此鏡的腳也狠狠地完全擊中臉頰……不過壇堂並沒有倒下,他咬緊牙根撐過疼痛感,並且用能夠自由活動的另一只手朝著梗的下顎揮出一掌.
梗趕緊將壇堂被菜籃扣著的手放開,並且一個後跳意圖拉開距離,但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後的山原突然用身體一撞,讓她無法順利向後跳開,就連想保護姐姐打算攻擊壇堂的鏡,都被獵犬群阻擾遲遲無法出手.
梗則是有如做好被擊倒的心理准備般閉起雙眼.
還是不行嗎?就連雙頭魔犬都沒辦法對付他們嗎……
正當我如此思考時,我的背脊突然傳來一道彷佛被利刃劃過頸部的寒意,還傳來「你先去搶便當」這道輕輕撫過耳際的舒服聲音.
我一邊沖進狼群的混戰區中,一邊匪夷所思地喃喃說著「剛剛那是什麼」,但腦袋還來不及想出答案,視野內就已經出現解答了.
「真是太天真了.」
現場突然「磅」地震出一道沖擊波,只見槍水學姐瞬間滑進梗與壇堂之間,並把壇堂發出的拳頭擋下,看來剛剛那道聲音是她前一刻發出來的.
「雙頭魔犬,那筆帳我之後再還吧.」
梗突然瞪大雙眼把山原撞開,與隨後趕到的鏡和學姐三個人組成靠著背的陣型.
原本我以為學姐還在我後面,沒想到她居然一瞬間沖到混戰區外圍雙頭魔犬與壇堂交手的位置,就是我感覺到寒意並聽見聲音的那個瞬間.
梗的嘴角漾起不可一世的笑容.
「……那還真可惜,原本我還很期待的呢.」
「姐姐,只要你剛才沒有說出那番話就更完美了.」
聽到鏡舉起拇指如此說道,學姐哼地一聲回以笑容.
「壇堂,放馬過來吧,你的對手是我.」
學姐直接揮出拳頭,壇堂並沒有對這拳做出反應,一匹比較瘦弱的獵犬迅速鑽進壇堂與學姐之間然後被打了出去,趁機重整姿勢的壇堂則是朝學姐發動攻擊,而學姐也以拳頭回擊,兩個人之間不斷發出「磅磅磅磅磅」類似爆炸的聲響,獵犬群也在這時一起展開行動准備干擾學姐,但所有行動都被雙頭魔犬擋了下來.
我對她們居然能做出這種動作感到佩服不已.難道這就是擁有稱號的狼連手時的力量嗎?明明彼此只交過手一次,真的有辦法配合得這麼完美嗎?甚至不需要以眼神溝通,便能理解自己該做的事攜手戰斗,而且她們都很信賴對方……不,已經完全信任到不需要看著對方的程度.她們並不擔心,因為學姐相信雙頭魔犬肯定會替她擋下獵犬群的阻擾,雙頭魔犬也深信學姐絕對能將壇堂壓制住.以前我和其它家伙連手時,潛意識里總是會擔心他們是否會出差錯.然而,她們卻是……
即使我已經身陷混戰區,我還是緊緊盯著她們的戰斗,並深深地吞了一口氣握緊拳頭,身體深處有種心癢難耐的感覺.
——我想過去.那樣的戰斗,我也想親身參與.
發現自己的腳准備往該處移動,我才趕緊回過神停下動作.那邊根本不是我這種小嘍啰能去的地方,隨便亂入還有可能會成為她們的絆腳石,我根本沒辦法跟上學姐和澤桔姐妹的動作……不,別說是幫忙,我甚至還有可能會被壇堂當成棋子利用,所以……就連學姐不也是叫我去搶便當嗎?
我只好咬緊牙齒,勉強把這股想參戰的沖動塞回腦中.
「你們這些臭丫頭!!」
壇堂首次發出吼叫,並且逐漸加快揮動拳頭的速度,學姐卻只是默默地接下攻擊……不對,她的速度變得比壇堂更快,學姐的拳頭甚至慢慢地擊中壇堂的身體,即使以山原為首的八匹獵犬持續鎖定學姐,雙頭魔犬仍然不會讓他們輕易得逞,她們分別從地面與空中在學姐周圍四處穿梭,接連擋下獵犬朝她展開的攻擊.
率領八匹獵犬的地獄狩獵者壇堂,以及帶著雙頭魔犬的魔女,就算人數字居劣勢,整體戰斗力卻絲毫沒有落後的跡象.
「可惡……嘖!」
我撇頭躲過接近眼前的踢擊,並且沖向發動攻擊的狼並推出一掌,但我的掌心還沒完全推出去,另一匹狼就突然從側面撞了過來,我們兩個也一起跌倒滾落地面.如果是平常的話,照理說我應該能毫無問題地躲過這道攻擊,但因為剛剛意識太過集中在學姐她們身上,才讓我大意吃下這道攻擊.
便當區前正在進行著與平常有些不同的爭奪戰,姑且不論混戰區旁那幾乎只能用「背離常理」四個字形容的非人類戰斗,我們這邊也進行著激烈的共放戰.雖然還不至于到「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的程度,不過大家都想趁著有稱號的狼互相戰斗時奪取便當,只要壇堂與學姐,或是雙頭魔犬與獵犬群的某一邊被擊倒,剩下的狼群就會瞬間被蹂躪.因此大家都想趁那一刻到來前……此種焦慮的情緒也讓戰場變得比平時更加混亂,每個人的攻擊都變得雜亂無章,而且平常能閃過的攻擊也都硬生生吃下,明明腦袋都很清楚先解決掉礙事的家伙會比較有利,但手卻仍然傻傻地不停伸向便當.
現場不只是焦慮的情緒,在混戰區外圍的狼幾乎都注意著學姐她們的戰斗,因此不論是被焦躁情緒支配或是集中力渙散的狼,每匹狼都沒辦法做出足以顛覆戰況的行動,所以現場也飄散出一股長期抗戰的氣息……不,或許該說是等學姐那邊分出勝負後,這里的爭奪戰就會瞬間畫下句點.
學姐與壇堂又爆發出一輪強大的沖擊波,兩個人的拳頭互相撞在一起……然後停了下來.
「《裹腰布》,你改為服侍雙頭魔犬了嗎?可是,你不覺得這兩個家伙和魔法師比起來有點弱嗎?」
「……給我閉嘴!」
雖然皺起眉頭的學姐硬是想要拉近距離,但壇堂卻只是露出奸笑並朝後面一跳.
學姐繼續往前踏出步伐,不過山原卻從跳起來的壇堂腳下使出一記滑踢,把學姐的腳踢得失去平衡.由于雙頭魔犬顧著注意身旁的情況,因此並沒有發現從壇堂身後發動攻擊的山原,正當梗想趕緊扶起學姐的時候,獵犬群也像是抓准這個時機般一口氣撲向兩人,壇堂也一個箭步沖了過來.認為至少必須阻止壇堂的鏡繞到側面,並且打算將菜籃扣在壇堂頭上,但這招卻被壇堂完全識破,他沒有轉過頭就用手把菜籃抓住,然後連同鏡一把甩到外面.
分心注意妹妹的梗接著被獵犬一腳掃倒,最後也被打飛出去.
獨自留在原地的學姐則是遭到八匹獵犬蹂躪,雖然還勉強撐住,但幾乎已經是遭到圍毆的狀態,壇堂也在這個時候沖向前准備給學姐致命一擊.
「學姐!!」
我只能一邊祈禱自己能趕上,一邊朝著眼前狼的心窩發出攻擊,原本我想趁著他彎腰時踩著背跳向學姐的位置.不過真的有辦法趕上嗎?就算趕上我又能做什麼事?我這種小角色根本派不上用場,所以學姐才會要我先搶便當……不過就算是這樣……!!
我對沒用的自己感到相當氣憤,然後縱身向前一跳……原本我打算這麼做,可是身體卻絲毫沒有動靜,我的腳踩在狼的背上完全無法動彈.不只是我,就連在混戰區的狼群,學姐,雙頭魔犬,甚至連壇堂與獵犬群都完全停下動作……不,應該說是被迫停止動作.
所有人都同時瞪大雙眼,並且轉頭看往同個方向.
震耳欲聾的爭奪戰碰撞聲完全消失無蹤,店里的背景音樂聽起來變得異常清晰……耳里則是傳來「嘰嘎嘎……」這道逐漸接近的絕望聲響.
「……怎麼會……」
這原本是狼群見到雙頭魔犬走進店里時發出的台詞,這次則是由壇堂脫口而出.壇堂的臉頰突然痛苦地扭曲變形,身體也飛向空中,原來是學姐從獵犬群的包圍中脫困,並朝壇堂的腹部擊出一掌,壇堂的身體畫出和緩的拋物線,劃過混戰區的上空飛向鮮魚區.
「佐藤快去!!搶到便當就立刻離開這個領域!!」
正當學姐以一反常態的聲音如此喊著時,視野里也見到絕望與恐懼的化身降臨到戰場中,那個物體沿著店里最深處壁架的鮮魚區緩緩前進,並且頻頻散發出壓倒性的壓迫感……就這樣走了過來!
「居然是《山豬》……!?」
那就是在超市里最強大且凶惡的對人類用兵器,也就是裝備推車(戰車),擁有強大生活能力的家庭主婦——《山豬》,同時也是散播毀滅並預言末日的惡魔,就算集結所有狼群都難以避免全滅的命運,可說是超市里完全無法顛覆的最強角色.
……現場還能聽到慘叫聲,甚至讓我分不清楚這到底是自己還是別人發出的叫聲.
明明學姐要我趕快過去搶便當,我的腳卻一直發抖無法動彈,整個身體也變得非常僵硬.
那家伙要過來了,那只是個隨處可見推著推車的微胖家庭主婦,雖然這是再平常不過的景象,但在此時甚至可說是用人體將「地獄」展現得淋漓盡致都不為過.凍結的時間像是突然恢複轉動般,狼群也一口氣沖向便當,現場已經不再是方才由焦躁引起的混亂景象,而是猶如逃離沉船的鼠群般湧向便當,每個人都想趕快搶到便當逃離現場,爭先恐後地發出不成聲的呼喊將手伸向便當.
就連獵犬群都完全沒料想到會有這種事發生,他們各自混進狼群里沖向便當,雖然山原想趕緊重整獵犬群而發出命令,但狼群的呼喊聲卻完全蓋過他的聲音,無法重新組織起來的獵犬群也宣告瓦解.
被學姐打飛而在地面滾動的壇堂趕緊用腳撐起身體,並且連忙把頭轉向便當區……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山豬已經接近他的身後,壇堂只能帶著發青的表情轉過頭並發出慘叫聲.
山豬不悅地皺起眉頭,表情就像是看到有路障擋在面前似地.
「獵犬快過來……!!」
戰車的車輪爆出火花向前劇烈加速,在前端接觸到單腳跪姿的壇堂那瞬間,他的身體就像是點火的沖天炮般飛越生鮮魚區,一直線橫向飛往旁邊的便當熟食區,而狼群與獵犬理所當然地擠在便當區前,因此他的身體也一口氣撞進人群當中.
就像是超高速保齡球把球瓶撞飛,狼群也被撞得有如人偶般在空中飛翔翻滾,但壇堂的身體絲毫沒有減緩速度,他像條破抹布一樣飛過我的身邊貫穿混戰區,最後總算滾倒在高級肉區前停了下來.
居然有這麼強的力量……真是太令人無法置信了,而且被撞出去還是那個壇堂……我也發現自己的膝蓋正以不尋常的頻率發著抖.
那恐怖的怪物不斷接近我的面前,還在途中把頭轉向生魚片區,不知是否要用來當晚上喝酒時的下酒菜,只見山豬把貼有半價標簽的拍碎竹莢魚肉與醃青花魚各拿一盒放進菜籃,然後又繼續接近我的面前,距離便當區只剩幾公尺的距離了.
目前還有六匹狼,四只獵犬和我持續進行混戰,學姐也在這個時候沖了進來.
「佐藤!如果不想死就快點搶到便當!快!」
學姐還留有先前被圍毆時的傷害,卻還是邊說著邊把一匹狼丟向山豬,那匹狼落到地面時剛好被戰車的車輪輾過,還傳出「喀嚓噗茲」這種不禁想讓人搗起耳朵的聲響,讓我們的恐懼感更加倍增.
「快點!再不過去就來不及了!你這麼想死嗎!?」
雖然學姐這麼說,但我實在沒辦法在這麼混亂的場面里抵達最前線,就連學姐似乎都累積了不少傷勢,因此無法使用平常那種充滿威力的戰法.
這樣有辦法趕上嗎?就算成功趕上,又真的有辦法把手伸向便當嗎?
「……真是拿你們沒辦法.鏡!我們上吧!」
「好的!姐姐!」
當我聽到兩個人的聲音時,鏡已經跳往空中並停在天花板上,梗則是從我們的正後方拿著菜籃沖向山豬.
「我們會爭取一點時間,兩位就趁這個機會……」
「你們打算送死嗎!?」
梗只是對我們回以微笑,雙頭魔犬就這樣從地面與天空,分別朝著最為凶暴的山豬張開利牙.
「看前面佐藤!別浪費她們兩個的好意!我們快沖!!」
「好,好的!」
我和學姐從後方切進混戰區.就算是雙頭魔犬,畢竟對手可是山豬,她們到底能撐多久呢……不,現在別想這些,只要是雙頭魔犬挺身替我們爭取到的每分每秒,我都應該把所有的意識放在便當上,這才是對她們致上最深敬意的舉動,腦袋里只要思考怎麼搶到四川風干燒蝦仁便當就好.別去想其它事!趕快向前沖!!把一切都賭在自己的戰斗里!!她們兩個絕對會……
「嘎嗚!!」
……嘎嗚?剛剛那是什麼聲音?聽起來怎麼很像小狗被踩到尾巴發出的叫聲……
我從混戰區里看往發出聲音的方向……那個,該怎麼說呢……雙頭魔犬就如同我預料中互相迭在一起倒在地面……看來沒錯,果然被秒殺了.
山豬仍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般持續接近,距離便當區只剩一公尺,確切感覺到生命危險的獵犬與狼紛紛離開混戰區,現場只剩下我,學姐,山原和另外一匹狼而已.
學姐和山原都用側腰部抵著便當架互相撥開彼此的手,我也在旁邊與另一匹狼進行攻防戰,由于戰車是從狼和山原的後方逐漸接近,因此我只要再撐兩秒就能獲勝,雖然剩下的人已經等于便當的數量,但所有人都想搶干燒蝦仁便當……不,另外那匹狼首先宣告放棄,他把我的手彈開後,就將手腕繞過山原背後拿起青椒肉絲便當,然後朝著地面用力一蹬離開混戰區.
對手突然消失的我立刻抓起山原的手腕,他也露出愕然的表情看著我.
「這樣就結束啰.」
學姐隨即朝山原揮出一拳,山原也被打得失去平衡倒向後方,而當他的身體一碰到戰車時,就這樣直接被彈到空中.
「佐藤!」
我和學姐同時把手伸向便當,然後同時把兩個並排的四川風干燒蝦仁便當拿了起來.
我們兩個立刻一個箭步跳離便當區,後面蠢動的戰車也微微擦過我的腳踝……明明只是輕輕擦過,我的身體卻像被誰踢中般飛向空中,不過因為力道夠強,因此我還能漂亮地在空中翻身,以盡量不讓便當受到沖擊的姿勢著地,我繼續往後方一跳躲到島架之間,最後總算渾身無力地一屁股坐倒在地.
我看著山豬以理所當然的態度拿起炒雞絞肉便當放進戰車,這時候我的心中並沒有搶到便當的成就感,只有一股「總算勉強撐過去了」的安心感.
我卷起褲管察看剛剛被擦過的腳踝,那里居然有一道彷佛被鐵棒擊中的瘀青……這也讓我的背脊頓時竄出涼意.
「……真是有夠慘烈的爭奪戰.我們回去吧,今天真是累死人了.」
旁邊出現的美腿……不,是槍水學姐帶著苦笑如此說著,原本我回了一聲「好的」並打算撐起身體,結果差點重心不穩跌倒在地,學姐見狀趕緊把我抱了起來.
「沒問題吧?」學姐輕笑著這麼問我.
原本我打算找澤桔姐妹一起吃晚餐,不過由于她們還要趕去阿松的店,因此我們也途中在公車站牌分別,我和學姐兩個人則是回到社辦.明明我已經說自己沒問題了,學姐卻還是攙扶著我直到把便當放到圓桌為止,這也讓我感到蠻開心的.
雖然這時候已經接近九點了,從窗戶還是能見到外面依舊未恢複供電,還好我們預防萬一已經在超市把便當加熱過了.
我從冰箱里拿出麥茶,順便詢問學姐為何狼群會與上次見到山豬時采取不同的行動.因為從前以褐發女高中生,落腮胡男與光頭男為首的狼群,大部分都是不惜犧牲自己抵抗山豬的侵襲.
「嗯,應該是時間帶不同的關系.如果山豬是在半價標簽時刻前出現,不只是便當會被全部搶走,還會讓半價神蒙受近乎羞辱的對待,所以我們才會挺身爭取時間,至少要把山豬拖到半價標簽時刻結束.要是我在場的話,我絕對也會和他們做出同樣的舉動,就算沒有受到肚里蛔蟲加持或是毫無勝算,我們還是必須勇敢出來與山豬一戰……喔,謝謝.」
這時我把麥茶倒進學姐准備的杯子里.
「也就是說,這次是因為山豬在半價標簽時刻後出現才會這樣?」
「沒錯……佐藤,這些事等下再聊,我們先趕快吃飯吧.」
由于學姐露出懇求的表情,覺得很有趣又可愛的我只好笑著回答「說的也是」.
我們一如往常地並肩坐在月光照耀的窗邊座位,接著從塑料袋里拿出便當,一股能夠激起食欲的干燒蝦仁香味也擴散到整間社辦,我們吞著口水並闔起雙手說道:
「「我要開動啰!!」」
我們一起打開便當蓋,先前微微的香味也轉為既強烈又充滿震撼的味道,讓我們分泌唾液的速度變得更加快速,一道清爽的酸味與炒飯散發的濃郁香氣更是互相混合竄進鼻腔.
我一直到現在都沒發現,原來便當盒旁還貼著一個裝有塑料制湯匙的袋子.這應該是考慮到干燒蝦仁和炒飯用筷子不方便吃的配套措施,而學姐似乎早就知道有附湯匙這件事,她並沒有把免洗筷扳開,而是用手拿著湯匙舀進炒飯里.
我也不服輸地拿起湯匙,趕快來吃吃看吧!!
便當的菜色相當簡單明了,里面只有分成炒飯,干燒蝦仁和某種類似糯米丸子的甜點這三種菜色.硬要說的話,頂多只有炒飯旁邊的少量紅姜而已.
……雖然散發出濃郁香味的炒飯很吸引我,不過我還是決定先吃吃看干燒蝦仁,我把湯匙刺進光靠月色照明就能清楚看見的鮮紅醬汁中,不知是否因為考慮到裝在便當里,濃稠的紅色醬汁使用大量的太白粉調制而成,里面還能見到切成碎丁的提味蔬菜……不過最讓我在意的,莫過于醬汁完全無法掩蓋的巨大蝦仁,當我用小湯匙舀起蝦仁時,也更加襯托出這塊蝦仁的誇張尺寸.
「佐藤,你要小心點喔.」
學姐就像是松鼠般用炒飯把臉頰塞得鼓鼓的,雖然她露出認真的眼神如此提醒我,但她的模樣看起來實在有點滑稽,于是我也以笑容作為響應.
由于醬汁相當濃稠,因此到現在都還保有一定程度的溫度,我實在沒辦法一口氣把這麼燙的醬汁放進嘴里,雖然這樣會有點沒禮貌,不過我只能用吸的慢慢將醬汁吸進嘴中.豆瓣醬的風味突然像是一陣風般從嘴里竄到鼻腔,還能感覺到爆香過的青蔥,生姜和蒜頭所散發的香味.醬汁並沒有太強的辣味,蕃茄醬的酸味也讓整體顯得相當清爽,里面似乎還加了某種相當高級的高湯,緊接著嘴里傳來濃醇的甘甜味.以前我吃過的干燒蝦仁不是太甜,要不然就是酸辣味過重,單單只有刺激感而無法讓人留下深刻印象,但這道菜完全跳脫出這個范疇,吃起來不會太甜又十分爽口,還能維持適度的辣味與濃郁的甜味.
我一邊啜飲著湯匙的醬汁,最後總算把蝦仁送進嘴里.一口氣吃下這麼大的蝦仁時,為什麼總會有如此奢侈的感覺呢?在還沒品嘗味道前,就讓我有種極為幸福的感覺了.
不知蝦仁是否在調味時就已經稍微炸過,表面能夠吃到一層薄薄的面衣,而且還沾滿了干燒蝦仁的醬汁.
當我咬下去的瞬間,我突然嚇了一跳,原本我已經很期待這麼大只蝦子咬起來的口感,沒想到這彈性遠遠超過我的想象.吃起來並不會很硬,如果是平常的蝦子本身就有一定彈性……但這個蝦子彈牙程度實在令人匪夷所思,而且一咬下去的瞬間,就讓蝦子清淡又豐富的風味瞬間擴散到口中,酸味和辣味也將舌頭溫和地緩緩包覆,越是咀嚼蝦子那深不可測的味道就越撫弄著味蕾,與醬汁巧妙混合後更升華為渾然一體的韻味.
不論是醬汁的刺激,蝦仁的口感與不斷變化的味道……在把蝦仁吞進胃里前都讓人有種快樂難耐的感覺.
我的嘴巴忍不住發出「好吃」這個普通至極的感想,學姐則是用拿著湯匙的手遼著自己的嘴角並微微垂著頭,露出一副擔心的表情頻頻看著我的臉頰.
「雖然學姐剛剛說會因人而異,不過我覺得應該不管是誰都會很喜歡喔,畢竟這個便當這麼好吃,而且恰到好處的辣味和酸味都很能促進食欲……嗯?」
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發現湯匙里有個不太熟悉的東西映入眼簾,看起來好像是個小小的環狀物……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當我定睛凝視那樣東西時,我的嘴里,喉嚨和胃部也變得越來越熱,雖然速度非常緩慢,可是卻確實地逐漸增加熱度,就像是手腕被重重地拍了一下般,熱度緩緩地從身體內側擴散到全身.
「佐藤,那個干燒蝦仁是在吃下去後才會出現尾勁……從鮮紅色的醬汁也許有點難看出來,不過里面放了很多碎辣椒……」
「……咦?咦咦?不會吧……啊,辣味慢慢跑出來了……真的越來越辣耶!?」
我的喉嚨深處變得滾燙,彷佛是熱水灌進喉嚨般,我慌張地把麥茶倒進嘴里……卻絲毫沒有半點效果,于是我只好趕緊把炒飯撥進嘴里.
「好燙!」
「冷靜點!舌頭只是因為辣才會變敏感的!」
「我,我知道了!」
我只能像是在報數般如此回答,然後開始琢磨起炒飯的味道.
雖然這道簡單的炒飯里只有加進青蒽和雞蛋,但由于似乎還加進叉燒肉的醬汁,因此每粒米飯都帶有濃郁的顏色和甘甜肉味.不知是原先就是這樣,還是和干燒蝦仁擺在一起吸收到濕氣,炒飯本身顯得有些濕潤,可是放進嘴里後,米飯又突然粒粒分明地在嘴里躍動,還替我分散掉干燒蝦仁那接近疼痛的辣味.
「所以我才會要你小心點,拿去吧.」
學姐不知何時已經拿著手帕,幫我抵在額頭與臉頰上,看來我並沒有發現自己已經是汗流浹背了.
雖然我很感謝學姐替我擦汗,可是汗水怎麼樣就是停不下來.
學姐笑著將手帕抽了回去,接著從櫃子里拿出兩條毛巾,看來是要我用這兩條毛巾擦汗的樣子.
學姐也同樣開始吃起干燒蝦仁,她看似很滿意地「嗯」了一聲並點點頭後……最後果然還是把麥茶和裝在湯匙的炒飯送進嘴里,雖然我沒有刻意模仿她的意思,不過我也同樣再度把干燒蝦仁送往口中.
好辣,吃起來確實很辣……不過這道菜果然還是很美味,而且辣味會讓人一口口繼續吃下去,也讓我吃的速度變得越來越快.
後來我和學姐都專心地享用著自己的便當,我們甚至沒時間說話,只顧著接連把湯匙送往嘴邊,只要一把干燒蝦仁放進嘴里,我們就會被辣味燙到發出「唔!」的聲音,不過回過神後,卻能發現這種感覺逐漸升華成莫名的快感,甚至還覺得嘴巴里沒東西時還比較有滾燙的麻辣感.
我們汗流浹背地繼續吃著便當,兩個人就像做完某種運動似地,臉上也自然地散發出微微的笑容,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但情緒卻隨著時間變得越來越亢奮.
吃到一半麥茶就已經被我們喝完,于是我從冰箱里拿出另一瓶麥茶,學姐則是趁這段時間打開窗戶讓夜風吹進室內.我們兩個全身都變得紅通通的,就連平常看起來很冷酷的學姐,今晚的她也是滿頭大汗,頻頻用毛巾擦拭著差點從下巴滴落的汗水,我也同樣用毛巾擦著臉繼續吃著便當,就這樣重複著擦臉,吃便當,擦臉,吃便當,吃便當的動作.
……不知道喝進多少水,流了多少汗後,我們反反複覆地補充並流失水分,最後總算把便當吃完,充分地享受了干燒蝦仁的滋味.
我們兩個「呼」地深深吐出一口氣,然後把身體靠在椅背上,雖然便當本身就已經很有份量,不過由于喝了太多麥茶,因此胃部也傳來相當程度的飽足感.
「哎呀～～辣味真的很強,到現在舌頭和身體都還是辣得不停冒汗呢.」
「我就說吧,這個便當絕對不能讓怕辣的人吃到……接下來就吃甜點吧,雖然已經過了一段時間,不過說不定還是很燙,吃的時候記得小心點.」
我一邊聽著學姐的忠告,一邊用湯匙撈起便當里僅剩的小西紅柿尺寸半透明糯米團,包覆在外的甜漿牽出一條黏稠透明的細絲.
在月光的照耀下,這種景象顯得有點詭異.反射神秘月光,被黏稠液體包覆的糯米團呈現半透明的白色,還能微微地見到里面的餡料,簡直就像是女生穿短袖時胸前被驟雨淋濕的模樣……沒錯,色情度根本直逼男生夢寐以求的透明內衣,而這個有如寶石般美麗的甜點也緊緊的吸引著我的視線.
我小心翼翼地把甜點送往口中,糯米團彷佛像是有生命般「咚隆」地自己跳進嘴里,並隨著表面柔軟光滑的觸感在口中不停滾動.甜漿本身只有淡淡的甜味,並不是什麼值得特別一提的味道,與其說是增加味道,倒還比較像是為了避免讓糯米團表面干燥而添加的……不,好像不只是這個樣子.當糯米團在嘴里滾動時,甜漿也跟著在嘴里擴散,讓剛剛辣味肆虐的口腔被溫和又甘甜的療愈感完全包覆.
當我的牙齒咬進糯米團時,雖然里面包著的紅豆餡味道相當樸素,但強烈的甜味卻讓口中殘留的辣味頓時和緩許多.
感覺就像是泡進溫泉的那瞬間,讓我自然而然地發出「呼哈……」的聲音.
「好像有種身心靈都得到慰藉的感覺呢,原本便當就只有白飯,湯和配菜,如果再加上甜點的話,真的會讓人有種深深的滿足感喔.」
「嗯,平常便當附贈的甜點頂多只會附一片橘子之類的水果,像這樣直接附贈一道甜點確實很讓人開心,尤其是考慮到微波加熱就更厲害了.」
學姐也同樣把透明內衣糯米團(命名:佐藤洋)放進嘴里,甜漿也沾在她那形狀漂亮的嘴唇上,看起來更讓她顯得婀娜多姿,她那用手指擦拭嘴唇的模樣也讓人很難以抗拒,而且肌膚還因為先前干燒蝦仁而香汗淋漓泛著豔紅……這也讓我不經意地感到相當興奮.
學姐似乎發現到我的四川……不對,是我的視線(※注:日文中四川與視線同音.),因此她把那美麗的眼眸轉向我,滿腹狐疑地歪著頭「嗯?」了一聲,我也對她露出的微笑感到莫名地不知所措.
「啊……話,話說回來……學姐,你在爭奪戰前打算對我說什麼?就是那句感到很高興什麼的……我記得學姐的話只說到一半而已……」
學姐則是一邊用毛巾擦汗,一邊笑著回答:
「你說那個啊,我只是很高興看到你變成成熟的狼,能獨當一面的狼絕對會擁有值得稱為戰友的敵手,即使彼此都知道對方總有一天會阻擋在自己面前,卻還是能相互切磋技巧並磨練心靈……擁有這種關系的朋友是很棒的.」
其實聽到學姐這麼說,該高興的人應該是我才對吧?
我轉頭看向牆上時鍾,差不多也到阿松超市爭奪戰結束的時間了,仔細想想我好像還沒對特地過來幫忙的澤桔姐妹道謝,于是我向學姐稍作交代並從位置站起身.
「原來是這樣……佐藤,你的背都還濕答答的.夏天已經快要結束了,小心會感冒喔.」
「可是現在還滿暖和的,應該不會有問題啦.」
「別說傻話,很快就要進入秋天了……說到秋天,差不多也該是那個便當准備出來販賣的時期啰.」
學姐把手抵在下巴,看著貼在社辦牆壁上的月曆如此說道,聽到我詢問是什麼時期,學姐則仍然盯著月曆回答:
「就是告訴我們狼群秋天即將來臨的便當.除了一部分的食物,雖然現在能稱得上是『秋季風味』的東西已經整年都能吃到了,但還是有僅限于秋季才會出現的便當……那就是當季收獲的當季新米.差不多也該是要推出當季米便當了.這附近大概就是老叟的店會率先使用當季米,而且上面還會貼著寫有『當季米』的黃金色貼紙,還有每年的這個時期都會販賣使用北海道秋鲑制作的便當,不管做成什麼樣的料理,那種柔嫩肥美的鲑魚都絕對不會變硬……呃,這個之後再說吧,我記得還有幾件去年校慶分發的新襯衫丟在里面,你等一下就穿那些新襯衫吧,我進去找找看.」
接著,學姐就像是說著「趕快去吧」似地揮了揮手.
我走到昏暗的走廊並帶上門,然後用手機撥電話給澤桔梗……結果不知為何是妹妹鏡接起電話.
「咦?呃……現在方便說電話嗎?」
『沒問題的,我們已經搶到便當准備回家了……呃,至于姐姐她……因為她已經很累了,所以由我替她接電話,請問有什麼事嗎?』
雖然鏡如此說著,但後面卻還是能聽到梗『怎,怎麼樣!?佐藤同學果然還罵我們是毫無用處又吵吵鬧鬧的臭丫頭吧!?』的聲音,看來她好像是很害怕這件事才會讓妹妹接電話的.
「呃……那個……該怎麼說呢……其實我只是想到剛剛沒空向你們道謝,謝謝你們過來幫忙,我很高興你們能幫我.」
另一頭傳來鏡『噗嗤』的微微笑聲,梗則是在後面說著話,不知是否因為是梗拿著手機,她的聲音聽起來也顯得格外清楚.
『鏡……這該不會是故意兜圈子諷刺我們吧?可,可是……』
『姐姐,你的話都被對方聽見啰,記得用平常那種高貴優雅的語氣說話喔.』
『對,對喔……咳哼,現在是換我聽電話啰.佐藤同學,其實你不用向我們特地道謝,畢竟我們是為了自己才過去那里的,尤其我們也感覺到那個寒冰魔女的真正實力,所以必須找個機會和她交手看看,我們也很期待與傳聞中的魔法師交手喔.』
「嗯?先不說槍水學姐,為什麼你們會想和魔法師交手?」
『因為他們兩位都是很強的狼,經過這次實際交手,更讓我深刻感覺到她的實力,所以我才會想試著挑戰他們,佐藤同學應該也能理解這種感覺吧?.
「雖然我能理解啦……不過你說的交手是什麼時候?」
『都是姐姐的表達方式讓佐藤同學很難理解,麻煩姐姐說明清楚一點.』
『說,說的也是……其實我們以前偷看《大天使爪牙》秘藏資料的時候,曾經在里面發現過壇堂與獵犬群的資料.根據數據顯示,在獵犬群敗北數據中,最低對手人數是兩個人,而且就是寒冰魔女與魔法師兩個人組成的搭檔,可是就算我們兩個和寒冰魔女連手,都還是沒辦法打倒壇堂與獵犬群,雖然默契也是原因之一……但我們還是認為魔法師的實力比我們還強,所以我們很期待能和他交手喔.』
「原來是這樣啊……」
『哎呀?你沒有聽說過這件事嗎?啊,畢竟佐藤同學是從今年春天才變成狼的,因為我們已經離開超市一段時間,所以只能從數據里看到過去發生的事,據說只要寒冰魔女和魔法師連手,不管是狼還是任何組織都沒辦法與他們兩個抗衡,不過最近他們好像有段時間沒有合作了呢.』
話說回來,之前碰到ARASHI的時候,褐發女高中生好像也說過他不會再和任何人連手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只是毫無興趣地發出「是喔」的回答,雖然總覺得自己還想多聽聽這段往事的內容,但我還是岔開這個話題,轉而詢問她們今天在阿松的店發生的事.
聽說二階堂果然還是被她們扁得很慘,那家伙說不定是個有重度被虐傾向的變態,于是我也暗中決定下次要用這件事調侃他.
除了超市的事以外,還聽梗說著最近有關學生會會長的工作,見到我們越說越久,鏡則是從旁邊插嘴『姐姐我們差不多該……』如此打斷談話.
「嗯,那希望以後我們能在別家超市碰面,下次我絕對會獨自把你們打倒的.」
『……我們就等著你大駕光臨啰.』
聽完梗優雅地笑著如此回答後,我也切掉通話.
心底好像有股悶悶的感覺,但與其胡思亂想,我還是搖了搖頭讓自己打消這個念頭,因為我總覺得這是不能多想的雜事.
我用手「啪」地拍了拍臉頰切換心情,打開門准備走回社辦,結果學姐沐浴在月光下的背影也映入我的眼簾.她那從平常就能見到的白皙後頸和細瘦雙肩,在月光照耀下幾乎是美麗耀眼得讓人屏起氣息……嗯,咦?等等喔?咦咦?
「……學……姐?」
在月光較為明亮的窗邊,只見學姐已經脫掉平時穿的制服背心與上衣……回過頭看著我,下面還能見到形狀看起來很漂亮的球狀物,那當然不是像透明內衣糯米團一樣若隱若現地挑逗男性的遐想,而是完全脫掉上衣的——
「什,笨蛋!!快給我滾出去!!」
學姐立刻發出大叫,並且用左手腕遼著胸前把某個東西丟了過來,不禁看儍眼的我也硬生生被直接砸中臉頰,往後跌坐在地的我只能慌張地趕緊把門關上.
「你怎麼會選在這個時候回來!!」
我一邊按著遭到重擊的鼻子,一邊隔著門向學姐道歉,那只是裝在塑料袋里的襯衫,明明不是很厚重的衣物,可是鼻梁還是傳來一股劇烈的疼痛感.
我只好靠在社辦的大門旁坐在走廊上,然後抱著頭開始思考.
……剛剛那是我的錯嗎?我只是像平常一樣打開門而已,反而是不發一語就脫掉衣服的學姐不對吧……不過或許就是因為我和梗講太久,才會讓她覺得冷想換個衣服,所以那個……嗯!就是開門的時機不太對而已!一切都是開門時間的問題!這個理由也可以套用到現今社會,只要想個理由把責任推給社會大眾,大家就都能用球棒把學校的窗戶敲破,然後騎上偷來的重型機車逃出這個地方,就是這樣沒錯……
……冷靜點,事情發生就發生了,既然沒有手段能讓我回到過去,那我也只能老實地接受剛剛發生的事……沒錯,趕快接受事實吧……慢慢來也沒關系,重點是要想起剛剛目擊的景象,把那幅景象鮮明地保存在腦海里!
那就依照剛才的順序慢慢回想……可惡!!還是不行!!怎麼想都只能回想到學姐的後頸,雙肩和疑似白色球狀物的東西而已!!或許該說我根本沒看到,平常我還能風雅地欣賞窗外美麗的月色,只不過……簡單說從社辦門口處看往窗邊時幾乎都是反光狀態,因此能清楚看到的就只有學姐的後腦勺,後頸部和肩膀,剩下的頂多只能看到大略輪廓,就連學姐轉過頭時,我也只有看到某個白色物體包覆的球狀物……而且學姐扔出塑料袋的速度實在太過迅速,讓我根本沒辦法證實著莪提倡的「槍水仙美胸論」,硬要說的話就只有她那纖細緊實的腰圍,或許該說是從腰部到背部的曲線實在美麗得無話可說,還有轉過頭把襯衫丟過來的時候,比著莪當時描述還要豐滿的物體好像也「咚隆」地晃了一下……
糟糕,真是太糟糕了,為什麼沒有在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里准備夜視鏡呢!?我記得老爸從工作場所帶回來的神奇道具中,明明就有個單眼夜視鏡直接被丟在壁櫥里,為什麼我現在沒有把它戴在頭上呢!?
……不,就算有夜視鏡,學姐這輩子肯定也不會饒過我,或許該說她絕對會立刻報警……但是身為男人,我還是不得不這麼想!即使被說成下流也沒關系!因為現在這個瞬間我真的很後悔!
不過話說回來,學姐再怎麼粗線條也要有個限度吧!明明我這個男生就在沒上鎖的門外面,怎麼會沒有提醒我就開始換衣服哩……
我隔著門聽著學姐換衣服的布料摩擦聲,一段時間後室內也恢複寂靜,感覺起來應該沒問題了,可是我還是不敢開門或出聲詢問學姐.
「……總之我也把衣服換好吧.」
我從學姐丟的塑料袋里拿出襯衫,只見上面印有異常新潮的圖案與『烏田高中校慶』的渾厚毛筆字樣,這也是常常會在校慶見到的特制襯衫,于是我把上衣與里面穿的衛生衣脫拖,先姑且不論外面的襯衫,里面的衛生衣早就已經是濕答答的,因此我也把衛生衣當成毛巾擦拭身體.
「我來替你擦背吧.」
「抱歉,麻煩你了.」
我把衛生衣交給對方後,便垂著頭坐在走廊.學姐會不會就這樣變得討厭我呢?居然眼睜睜地放過天大的好機會,而且還會被學姐討厭……怎麼會出現這麼慘的情況呢……
「唔呼……唔呼呼……唔呼呼……!」
「……為什麼會有這種很像豬的呼吸聲……」
或許該說,我的背後傳來拼命忍住笑意的氣息……
「對,對不起!只是我有點太興奮了……」
「呃……這倒是沒什麼關系……」
咦?奇怪……怎麼有股很詭異的氣氛……
當我戰戰兢兢地回過頭一看……明明隔著眼鏡的視線沒有任何笑意,但嘴角卻高高吊起幾乎直達耳際,而且還是用跪坐的姿勢替我擦背……原來是白粉!!
「你這家伙在做啥!!」
「咦?我只是想替佐藤同學擦掉美麗的汗珠……對,對不——」
那個名叫白粉花的怪物突然變回平常容易受驚的模樣,只見她露出滿臉抱歉的表情,而且還握緊雙拳掩著口鼻……不過她的手里當然還握著我的襯衫,鼻尖就像是某種生物般「嘶嘶」地聞了幾下.
「抱歉……喔?聞起來果然還很香甜多汁,就像是新鮮果實的青澀味道,雖然和中老年那種經過醞釀的濃郁味道有點不一樣,不過這種清爽的年輕風味也……」
我趕緊把襯衫搶了回來,這家伙是腦袋燒壞了嗎?越說越讓我有種寒毛直豎的感覺.
「啊……不行啦,再借我一下子……啊嗚!」
總之我還是一如往常地用手繞過她的背,朝她後面的頭發用力拉了一下,這家伙到底是什麼時候出現在這里的……在社辦大樓請女孩子幫忙擦汗,我一直以為是某些運動類社團的男性成員朝思夜想的夢想……不過也要看是請什麼樣的女生幫忙,如果是這家伙幫忙的話既不會讓人高興,還令我全身汗水都因為寒毛直豎而瞬間抽干,還渾身起滿雞皮疙瘩.
不管怎樣,我先向低頭道歉的白粉詢問現身于此的原因.據說因為輕研的會議提早結束,她才會來這里稍微露個臉,就在我被學姐丟東西趕出來的時候剛好來到五樓,看到我好像在煩惱事情,正當她不知道該怎麼向我搭話的時候,我就突然自己開始脫起衣服了……事情聽說就是這個樣子.
「看到我煩惱的時候還會猶豫該怎麼搭話,那看我開始擦汗怎麼會直接出手?你這家伙的腦袋到底裝了什麼東西啊……」
「咦?因,因為難得有這個好機會……我實在不想讓這個天大的好機會溜走,所以才會豁出去……反,反正又不是我替佐藤同學脫衣服的,都是因為我出現的時機太巧妙……不不!是因為我出現的時機不太對而已!」
……呃,雖然感覺好像有點不太一樣,不過我剛剛好像也煩惱過同樣的事……原來如此,從被害者的角度來看,對方是不是故意的根本沒有關系……于是我也決定等等一定要向學姐道歉.
我像是趕狗般「去去」地把白粉趕離身邊後,就從塑料袋里拿出襯衫穿上,旁邊接過塑料袋的白粉則是把沾滿汗水的襯衫包起來,然後以理所當然的態度收進自己的書包里……這家到底在搞什麼鬼?當我把襯衫搶回來時,她還「啊!」地一聲惋惜地垂著頭歎氣.
我敲了敲社辦的門詢問「可以進去了嗎」,但里面卻沒有半點反應,就算我再度敲門確認還是一樣,于是我只好把剛剛的狀況告訴白粉,請她開門進去確認里面的情況……看起來好像沒什麼問題.
學姐這時已經換好襯衫坐在窗邊的座位,身上還穿著平常那件制服背心,就像是上課時打瞌睡般枕著雙手趴在圓桌上,總之我先把裝有襯衫的塑料袋塞進自己的書包,然後走到她的身邊低頭把腰彎成九十度,說了聲「對不起」並等待幾秒後才抬起頭.
學姐微微抬起自己的頭,不過只有露出眼睛而已,但是仍然能看見學姐的臉頰非常紅潤,這應該不是因為剛剛吃完干燒蝦仁的緣故.雖然她用眼角余光瞪著我,可是並非是平常那道有如針紮的的銳利眼神……而是鬧別扭瞪人的眼神,彷佛像是小孩子用視線勉強告訴吵架對手「我正在生氣喔」似地……配合著她那紅潤的臉頰,她生氣的模樣看起來其實還蠻可愛的.如果學姐是個小朋友,而且生氣對象並不是我的話,我這時候肯定會用手摸摸她的頭要她別再生氣了.
有點尷尬的我只好從學姐面前別開視線,這時候我也突然發現,先前我們擺在圓桌上的便當盒已經完全清理乾淨,取而代之地是黑白棋的棋盤擺在桌面,那應該是學姐特地准備的吧?
「真的很抱歉,下次我會注意的……還有那個……雖然現在說這種話有點像是找借口,其實剛剛我站的那邊有點反光,所以我幾乎沒看到……」
「……真的嗎?」
「嗯,頂多只有看到輪廓而已……主要只看到被月光照耀的白皙透徹後頸和肩膀,還有那纖細的身體曲線……」
……才說到一半,我就發現自己不小心說太多話了.
學姐的臉又一口氣變紅,而且再度趴回桌面還微微發出「嗚……」這道有點類似低吼的聲音.
我只能懊惱地想著自己怎麼會大意地說出這些話,然後不斷向學姐道歉,最後學姐則是以前往洗手間為由離開社辦,不知道是否因為現場氣氛太過尷尬,白粉也默默地離開社辦准備回家.
我只好獨自盯著學姐准備的黑白棋,傻傻地等著學姐回來……即使感覺只過了幾分鍾,卻讓我有種格外漫長的感覺,我就像平常的學姐一樣在圓桌上拄著臉頰,不經意地看著隔壁學姐的位置,一個人待在這間社辦里就會覺得圓桌變得太過寬敞,而且我不是很喜歡這種感覺.
……不對,我應該不是討厭這種寬敞的感覺,而是不喜歡看到學姐沒有待在這間夜月灑落的社辦.平常應該待在這里的人突然消失,理所當然的情景突然變了調,這種感覺真的很不舒服,就像是暑假前我生病著莪沒有過來陪我時,總是會讓人有種坐立難安的寂寞感覺.
一陣微風從敞開的窗戶吹進室內,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太多,鼻子還能微微聞到學姐平常使用的Eternity香水,不過我頓時有點摸不著頭緒,因為香味是從我的襯衫傳出來的,剛才因為干燒蝦仁的味道讓我遲遲沒有發現,看來應該是學姐攙著我回來時沾到的.
我只能一邊看著旁邊的空座位,一邊思考著學姐怎麼還不趕快回來.
「……原來是這樣啊……」
就在這個時候,我總算知道聽到梗說出學姐的往事時,為什麼會出現悶悶不樂的感覺了……那該不會就是寂寞和不甘心的感覺吧?
今晚面對壇堂的戰斗時,我根本沒資格和學姐並肩作戰,學姐只是要我趕快沖進混戰區搶便當,我知道這是學姐替我著想的美意,可是……其實我那個時候很想——
我用手機傳了一封「真的很抱歉」的簡訊給學姐,經過一陣子後,學姐回傳了「沒關系」這道短短的訊息並回到社辦,最後則是一如往常地坐在我旁邊的位置.
「那個……真的很對不起……」
「別再說那件事了,而且……反正你沒有看到吧?」
我不禁高興地發出「對!」的回答,連我都被自己的舉動嚇了一跳,仍然帶著紅潤臉頰的學姐這時總算噗哧一笑.
「那就沒關系了,只不過你要好好還清這筆帳喔.」
「……還清這筆帳?」
學姐「啪」地下了一顆黑白棋在棋盤上.
「就是今晚要玩到我滿意為止喔?」
聽到學姐故意冷冷地笑著說出這句話,我又忍不住高興地大聲發出「當然沒問題!」的回答.
接下來,我們就這樣玩著游戲直到社辦大樓關閉的午夜十二點.如果是平常的話,學姐總是會在某個時間點說出「差不多該回去啰」,這次我們卻是徹徹底底地玩個痛快,當然還是由我敗北居多,不過我們還是玩得很開心,能這樣和學姐下棋並讓她慢慢恢複心情,也讓我感到滿高興的.
在擁有稱號的狼群四處跋扈奔馳的超市里,或許我在槍水學姐眼中還是個微不足道的菜鳥,但在這個社辦里卻不是這樣,這讓我感到相當欣慰.
當我們兩個走出社辦大樓時,我們才總算發現電力不知何時已經修複完畢了.
等我回到宿舍後,我發現書包里放著濕透襯衫的塑料袋早已消失蹤影,讓我當晚嚇得頻頻發抖遲遲無法成眠. 最新最全的日本動漫輕小說 () 為你一網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