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異樣的空間.
所有的窗戶都被封閉起來,沒有一點光芒的房間.
天花板很高,平面布局也很寬闊.然而,渾濁到令人發悶的空氣,早已將現實脫離切開,化為一個異世界.
世界的法則,只有一個.
那就是滲入到每一個分子的,駭人的惡臭.
比方說──
比方說,是腐爛的血的味道.
比方說,是腐爛的肉的味道.
比方說,是腐爛的內髒的味道.
糞便,小便,胃液,嘔瀉物全部都混雜在一起,豈止是鼻子的黏膜,連眼球和呼吸器官都要燒掉一般的惡臭.
而且理由也極為異常.
掉落在地面上,形狀類似小皮球的幾個片斷.
──是頭.
貓的頭.
狗的頭.
鴿子的頭.
少女的頭.
少年的頭.
老人的頭.
老婆婆的頭.
幾近無數個被砍下來的頭顱和相同數目的失去頭的身體──未能保住原型,一直腐爛下去.
鼻子,眼球,耳朵,嘴唇,一切都因皮膚的腐爛而變得無法辨別,油油的頭發和獸毛,糾纏在裸露的白骨內部.尚未完全變成白骨而滾落在地面上的頭顱們的樣子,彌漫著能讓人聯想到地獄的異常性.
然後,頭顱們的中央,放置著奇怪的東西.
全高度達數米的──那是,稱作斷頭台的處刑機械的仿制品.
「……啊啊~」
室內回響起黏嬌的聲音.
女人的聲音.
「太可惜啦太可惜啦太可惜啦太可惜啦太可惜啦」
一口氣說出來之後,女人蹲坐下來.
在可以稱作毒氣的惡臭中,女人若無其事的坐在正中間.血和肉片混雜在一起的腐敗液體沾到了手上,卻毫不在乎.
「好不容易,才養這麼大的說」
一副非常遺憾的樣子,嘟噥道.
如果看得仔細一些,就可以發現,那個視線正在俯看失去原形倒在地面的另一個身體.
與其他的有所不同.
那個身體,還留有頭顱.
可是,橫臥在地面的對象,完全沒有反應.
勉強還有呼吸的跡象,但是感覺不到生命氣息.那過于呆滯的瞳孔和煞白的臉色,比周圍眾多的尸體還要缺乏活著的感覺.
就好像──對,『靈魂』脫殼了一般.
女人對此毫不在乎,接著說.
「斷頭台是個好東西呢.有看頭.再怎麼說,是個合乎人道的處刑機械.不會留下一點痛楚,是個能顯示出上帝慈悲的機械.嗯,這個博物館一起來過很多次呢.以前在法國發售的斷頭台玩具,你好像很想要呢.還想為孩子買歌德的書」
開始談起了往事.
天真的,仿佛連孩提時代的過家家也要講述一般.
「最重要的是,印象」
仿佛唱歌般哼哼道.
「你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獸〉.每砍一個人的頭,我的心都撲通撲通地跳.啊,雖然很窩心,說不定是在嫉妒.果然爸爸和媽媽,還是想自己先疼愛一番」
爸爸和,媽媽.
說不定,是疊摞起來的尸體中最陳舊的部類──有可能是其中的兩具.
男人的一邊,穿著輔祭用聖職衣.
女人的一邊,緊握著十字架.
不論哪一邊,早已失去了頭顱.堆積如山的頭顱,畢竟無法進行確認.
「感謝,上帝」
女人開心地喃喃道.
對著虛空.
對著天上.
「無論何時,我們都不會明白,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情是什麼」
詠唱.
「無論何時,我們都不會明白,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否正確」
笑.
「但是,上帝為此而降臨」
笑.
嗤笑.
嘲笑.
「啊啊,心情真好」
站起來,"嗯—"地一聲,伸個懶腰.
然後,用開朗的聲音,俯視著地面的女人說.
「我知道啦.是那個小姑娘吧?」
說話的對象,身體緩緩地漂浮起來.
女人的手沒有去觸碰.
只是,對方的身體自動浮了起來.散亂的長發追隨在身體的後面,沙沙地拖著地面,搬運到中央的機械上.
「果然是那個小姑娘呀.嗯.是啊.那個也真是的,讓我也有點感興趣啦.上帝也在說哦.要我們快點獻上那個小姑娘」
把那個身體,放置在斷頭台上.
固定刀刃的兩根柱子的外側,嘰咯嘰咯嘰咯,搖柄在轉動.跟著,曆史上屢次升起的厚重刀刃,不久之後,鏗地一聲達到了頂點.
「辛苦了.接下來,就讓姐姐來負責」
那麼.
快點.
出發吧.
「啊啊……」
令人心醉神迷地,長舒一口氣.
刹那間,咚──響起沉重的聲音.
事到如今,連那麼巨大的聲音也沒有傳到女人的耳中.
「需要拯救一下──世界之類的」
極其殘酷的笑容浮現在女人的唇邊.
人類不可能有那種笑容.
可是,只有人類才會有那種笑容.
那褻瀆和欲望都太像人類──所以那個瞳孔才會如此令人厭惡.
蝴蝶在空中翩翩飛舞.不符合這個季節的美麗翅膀,在黑暗中緩緩振動.
那個時候,女人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
過了數十分鍾之後,受到通報的機關車輛,湧向禦陵市廢棄的博物館.
無數個腐爛的頭顱和失去那些頭顱的無數具尸體被發現,早已習慣慘狀的專門人員們也不由得移開視線,捂住嘴.
得知另一個異常,是在其後.
那就是.
連黏膜都會受傷的駭人的惡臭──即使這樣周圍的人都沒有察覺,這一不可能的事實. 最新最全的日本動漫輕小說 () 為你一網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