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夫苑
已經入夜了,但四處亮起的燈光融成一片,仿似光的海洋,而人在這海洋中來去的走動著,人影落入這海洋中,淡的一縷煙似的看不見了.雖是夜晚,但人聲依舊是沸沸揚揚的,那些自殷京一路行來的疲倦早被人遺至腦後,人們只知道享受此刻美妙,于是歡鬧聲,琴音,歌聲等聲音撞在一起,絮絮的散開,便到處都是歡樂人聲,美妙樂音,整個夫苑被熱鬧籠著,看在眼里,就似在看一場白晝中的盛宴.
這盛宴上,皇親國戚穿著的是棗色的禮袍,隨從大臣身上則是朱色的禮袍,妃宮及其身邊的隨侍的衣色則是桔色的,樂班的人身著的則是石榴的樂服,那穿著蓮色衣服的夫苑里的侍從端著果脯,糕點,美酒等在盛宴中伺候著.橘黃色的是燈光,緋色的是那地上鋪著的毯子,黑色的是烏木制成的桌椅.桌上,擺著青瓷盤,盤中盛著果脯,金黃色的有杏脯,梨脯,棗脯等,盤中還盛著各色的糕點,淺黃色的是綠豆糕,色澤潔白的是魚糕,金黃色的是梅花糕,還有色澤眾多的美味糕點.一邊擺著的是青瓷杯,杯里倒的是美酒,酒香味醇,酒液濃似琥珀.乍眼看過去,這些顏色交彙在一起,像是一場華麗的夢境,只是這樣華麗,看在眼里,太華麗了,讓人忍不住生出一絲盛至衰的悲念起來,實在煞風景.碧盈索性再也不想什麼,目光落在遠處的樂班上,靜靜的聽著樂曲.
"姑姑……"
然而,身邊卻有個聲音,仿似叫的是自己.碧盈立即反應過來,忙應道,"怎麼了?"
"姑姑,娘娘在喚你呢."是站在身旁的宮女.
是的,自己此時是以安絮宮的首席宮女的身份站在這里的,故而宮女喚自己姑姑也是合適的.碧盈聽到宮女這樣,忙看向了坐在一邊的苔妃.
"娘娘?"
"跟著本宮過來,很累吧."
聽得這話,碧盈趕忙搖頭道,"不累."
苔妃聽了淡淡的笑了笑,端起面前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才道,"現在是委屈你當本宮的宮女,也希望你能理解才好."
"呵.碧盈理解地.再這也沒有什麼委屈不委屈之分地啊."碧盈解釋著.
此次.從殷京至夫苑耗去了四日地時間.一路車馬勞頓地.秦妃自是撐不住.一到夫苑就歇息下了.而新帝這會兒去看秦妃還沒過來.倒是苔妃稍稍休息了會就起了身過來主事了.碧盈看著苔妃地側臉.心中是有幾分欽佩地.然則目光一轉.忍不住又看了看苔妃身旁地空著地那個主位.那是新帝殷晟地位置.
——他還沒來.待會就會來了.那.他來了呢.來了之後.會是怎樣?看見自己站在這里.他會有怎樣地表?然後會如何……腦子開始亂糟糟地想這些令人煩悶地問題來.碧盈只覺得有點緊張.手心已經微微出汗.但是這些問題不碰還好.一碰就牽扯進更多地事來.滾雪花似地越滾越大也越多.根本遏止不了.
"據最熱鬧地時候.不是新年過節.倒是這會兒.你看……"
然而.耳邊是苔妃地聲音.碧盈不得不將那些問題擱置一邊.然而口里應聲"是".就已經無話可接.最後只是低了頭.
——"娘娘.皇上這會兒也晚了.他就不過來了."
身邊,一個太監跑來,在苔妃耳邊低低的稟報著.
"哎…皇上既然這樣……"苔妃看了看宴會中的臣子們,心里想著的是正主子不來露面實在是不合適,但是還是溫婉的對身邊的太監笑了笑,道,"好了,本宮知道了,這里有本宮撐著,你下去吧."
"是,奴才告退."
因為站得較近,所以碧盈也聽到了這一番話,不由覺得舒了一口氣,心里仿似有一顆石子落了地,讓人安心了幾許.
"怎麼?"倒是一邊的苔妃察覺了絲微,關心的問道,"會不會是路上真累著了,若是這樣的話,就回去休息了吧,免得你們也怪著本宮不近人了."
著,苔妃看向一旁的隨從們.
碧盈看著面有倦色的苔妃,心里明白苔妃此刻是強打精神坐在這里的,畢竟這宴會不能少主子.而剛剛的那一番話,是為了體諒隨從,那麼,隨從也應該理解主子才對.心里這樣想,也就這樣了——"娘娘不累,碧盈也不累.而且碧盈現在是娘娘的隨從,自然是要在娘娘身邊伺候著的."
聽得這話,苔妃笑起來,眼中有贊賞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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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燈火輝煌的另一處,夫苑的北邊.熱鬧的人聲並沒有傳過來,只有燈光輝煌,襯得幾分落寞.而燈光下只有一個少年,坐在燈下飲酒,身邊圍著四五個妖嬈的女子,嬌笑著的鬧著勸酒.
"王爺,再來一杯嘛……"
"王爺,讓女子給您再倒一杯酒……"
……
勸酒的同時施展誘惑著,這些妖嬈的女子各個心里都在想著,若是把面前的這位王爺灌醉了,夜里不定能被他迷迷糊糊的帶回去伺候……如此這般,日後不定就能待在王爺身邊,榮華富貴是不用的了……難得的都抱著這樣的念頭,于是每個人更加賣力,各個人找了千般勸酒詞來不停勸酒.
一會兒聽得這個,"這盛宴如此熱鬧,王爺要為此多喝一杯才是……"
一會兒聽得那個,"王爺如此好酒量,再來一杯……"
一會這邊有個婉轉愉悅的聲音插進來,著,"王爺您衣上的這龍繡的好精致啊,女子為此再敬王爺一杯……"
一會那邊嬌滴滴的聲音繞過來,著,"王爺,你看那明月那麼圓,來,再喝一杯……"
可是,今晚的夜空中是彎彎的娥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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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宴會這里,碧盈又這樣又站了一會兒,就覺得腳下無力,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了,才想著堅持再站會兒,可是才這樣想著,意識已經漸漸散去,身子也隨之不由自己控制的慢慢的軟了下去.還好身邊的宮女察覺得快,趕緊扶住了,並取來一杯熱茶,給碧盈喝了下去,隔了會兒,碧盈這才覺得慢慢的緩過來了,但是身子還是一點氣力都沒有,這是累了一路的結果.
苔妃看在眼里,歎了口氣,讓一邊的宮女扶著碧盈先回去.
"娘娘……"碧盈心有歉意,卻一時不知什麼,也沒有氣力再更多話.
"不必多了,好好回去歇著,這里還有別的隨從呢."苔妃看出碧盈心思,淡淡一笑.
"那碧盈就先告退了."
話音剛落,身邊那宮女也跟著告退,扶著碧盈退下,往夫苑的北邊走去.
而宴會中,也不停有疲倦的人離去,但宴會中歡鬧的人依舊還很多,熱鬧也並未被此而有所影響,歡樂繼續著.
——正是那話,人生得意須盡歡,今宵有酒今宵醉.
畢竟也沒有誰會知道明日的事,不如在此刻好好的把握並享受著.
夜空中,娥眉月仿佛美人眉,彎彎的淡淡的灑下了月光,但最終這月光被人間的燈光給吞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