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隔花蔭人遠天涯近(下)

第五十五章 隔花蔭人遠天涯近(下)



但那殿門終究是被推開了,而走進來的殷櫟臉上的神卻是僵硬得仿似冰塊.

——殿內沒有一個宮人,安靜得很.殿邊擺放著的冰塊冷冷的散著冷氣,殷櫟只覺得心也被那冷氣化掉,身上的熱氣濕成汗水,浸濕衣服.眼前,卷起的珠簾後,玉翠色帷帳被風吹著便輕輕的揚起來,而那帷帳後一個女子慢慢的坐了起來,長發披散,背後那玉色肌膚露了一半.殷櫟只覺得眼中的光亮漸漸消散,剩下的是純粹的黑.那女子轉了頭,眼神冷冷的看了過來,這,不是碧盈是誰?

"皇上恕罪."柯凡跟在殷櫟身後進了殿,先是低頭請罪.

"何罪之有?"

殷晟的聲音從帷帳後淡淡的傳出來,聽不出喜怒.那帷帳隨著風退去而落了下來,再揚起來的時候已經看不見那女子,而殷晟的目光淡淡的看過來,看著殷櫟臉上的神若有所思起來.

"請皇上恕罪."殷櫟慢慢的反應過來,低了頭請罪.然而話的時候那聲音一頓一頓的,仿佛哽咽後的開口語,因氣息還未調勻以至于話的時候氣不連貫,讓人聽來感覺似有沉痛之感.

"四王爺,您還好吧?"柯凡站在一旁,不免疑惑且擔心的微微側了頭看了看殷櫟,然而殷櫟並沒抬頭也沒再開口.

"厲王憂心國家社稷整日辛勞,這旁人都是看在眼里的︿嘉獎你還來不及,又何來有罪需恕之?"

"多謝皇上誇獎.臣此次進宮是有要事向皇上稟告……"

"恩,那好.你先到永德殿候著吧."

這話一道完,柯凡就躬身請殷櫟,殷櫟也只得道,"那微臣先行告退."這話語間,微微抬頭,卻不見那帷帳中的女子,但卻見殷晟的眼光冷冷的看著自己,殷櫟心中已是冷冷一片,也不再多想或停留,轉身出了殿門,隨著太監往永德殿去了.

而待得殷櫟出了殿門.柯凡便過來伺候著殷晟穿戴.間些有聲響.但聽來都只襯得更加安靜.帷帳後地碧盈眼睛閉著.似乎睡著了.但沒過一會兒又睜開眼睛來.隔著帷帳看著那穿戴著地殷晟.目光定在一處.又仿佛是發呆起來了.然而碧盈這樣發呆狀沒過多久.只聽得帷帳前男子地聲音響起.是問著自己地.

"朕要出去了.你好好休息著吧."

然而碧盈依舊是閉了眼.裝作早已經睡著了.並沒有回話.隔了許久.只聽得殿內盡是安靜.那殿門不知有沒有開過.也不知那人有沒有走.碧盈幾乎等著等著差點就讓裝睡成真睡了.卻聽得又一聲歎息.短促地.瞬間便消失了.仿佛不過是自己地幻覺一樣.而接著便聽到是宮門外宮人請安地聲音.——"皇上吉祥……".碧盈這才確信殷晟是出去了.這才慢慢地翻了身躺著看這玉翠色帷帳頂上繡著地盤旋著地龍鳳.然而卻聽得殿門又被人推開地聲音.是有人進來了.碧盈直接反應就是閉上眼睛裝睡.但閉著沒多久.微微睜了眼趁著風吹起帷帳地那一刻偷偷地瞄了下.原來進來地人不過是進來服侍地宮人.碧盈這才舒了一口氣.慢慢地坐了起來……

*************

永德殿里.殷晟喝了口茶.手里拿著那被殷櫟呈上來地名冊在看著.那眉頭顯然是皺著地.而座下地殷櫟.也不過是靜靜地品著茶候著.

"這份名冊上所寫地.與上次刑部遞交上來地名冊大體上是一致地.請皇上明鑒."隔了半會.想著殷晟也該看了有一半地內容.殷櫟這才開口了.

"恩,所謂的大體上一致這話可怎麼?"

"回皇上,微臣的意思是這名冊是被人動過手腳的."

"喔?"殷晟的目光從手上的名冊上移到了殷櫟身上,"這話可怎麼,這兩份名單畢竟遞交的時間不同,一個是在今年入春之時一個則是在此時秋季,官員變動也在所難免,微有不同也是可以理解的,這就一定是動過手腳?"

殷櫟沒有直接回答,話到了嘴邊不由遲疑了下,然而略一抬頭,便見著的是殷晟冷冷看著自己的目光.殷櫟心中不由漫過一陣冷笑,末了,便開口道.

"這兩份名冊上登記著的是都是如今各地現任的官員,上次的名冊是刑部派人到各地去調查後呈交上來的,而剛剛微臣呈上的這份名冊則是根據各地太守呈交上來的名冊彙總而得,其後還將近期內的官員變動進行了明,這看來較為詳細真實."


"根據你的意思,是如今朕手上的這份名冊是真的,而上次刑部的那份名單是做過手腳的?"

"微臣並沒有指明刑部的那份名冊便是假的."殷櫟冷靜的接了話,從中取出了一封信,讓柯凡呈給皇上後,又道,"這里還有一封信,信中的內容是關于南部沿海的."

聽得這話,殷晟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雖然伸手接過柯凡呈上啦的信,卻是放在了案邊,沒有要打開的意思.

"南部雖然屬于殷朝疆域,但是那沿海地區不是已經暗中交予他們自行管理了麼,還怎麼會……"殷晟的眼睛看著那無一字的信封表面,仿佛想到不好的事,神都微微變了些,的話也跟著頓了頓,卻沒有繼續,只是繼續喝茶.

"殷櫟,我們也同為兄弟,你就把意思直接挑明了吧,不必如此曲曲折折的."

"那麼,請皇上准臣進入軍密閣."

*****************

樹蔭密密的,那花朵粉的白的熱熱鬧鬧的開滿了一枝,看在眼里,極為妍麗.縱然有陽光落下來,那明晃晃的光在經過密密的樹枝後落到身上時也已經弱了,已經沒有任何溫度.也因著樹蔭較密,風便清涼,于是這道上便一點暑氣也沒有.碧盈讓隨侍的宮人都在亭中候著,自己便一個人站在花枝下.站著一會兒,也不覺得累,只覺得風吹的人心頭惆悵,心中半轉千回的是澀苦的滋味,口中便念道.

"誰築孤亭望瑤鶴?至今……"

"至今不見一歸來."

碧盈不想還有人接著自己的話,不由轉身過來,那臉上是欣喜笑容,就連出的話也是歡悅語氣.

"你也知道這個……"但是話了一半便生生咽了下去.前一刻的笑顏頓時黯然下去,如花剛開至盛就瞬間衰敗了,令人惋惜.

"是,我是知道."

身後接話的是殷櫟,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身後,不過隔得稍遠,站在樹蔭外,那陽光便熱烈的明晃晃的照在身上,然而身上雖是明晃晃的陽光,殷櫟的表卻看著如此黯然.他開了口,因受到她表影響聲音低沉得很.

"王爺……"

碧盈恍了下神,卻很快行禮,但是聲音極,微不可聞.殷櫟看著她向自己行禮,眉頭皺著卻很快舒開,淡淡道,"免禮."

這于昨日還是觸手可及的兩個人,卻漸漸疏離,到今日已經不得不相互有距離相隔著.想那昨日有過的笑晏晏,到今日的生分.仿佛不過是一朝一夕的事,仿佛而已,如今再相見已經是物是人非.

涼風吹著碧盈,那垂落在肩上的長發便揚起來,遮住了面容,便看不清那臉上的神了.殷櫟被陽光照著,身上袍吸著熱,益發叫人感覺炎熱.他們之間隔著幾棵樹的距離,他們的的目光還隔著幾支花枝.

殷櫟只覺得隱隱有一把火,熾烈的燒著人,仿佛要將理智也燒沒.然而,最後,卻是擦肩走了.既然如此相對無望,不如兩兩相忘.走了幾步的殷櫟忽地停了下來,僵在那處,臉上慢慢現出笑意,卻是神憔悴愁聚眉目的笑,然而沒有人看見.

隔花蔭人遠天涯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