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半真半假(上)
"這是要去南如宮,為何要帶這些東西?就算是要送了人,那南如宮里可是有三位妃子,怎麼送?"
枚曉宮,華音站在宮里,低著頭看著自己手里拿著茗宛香油疑惑起來.而自己身邊,是那些在准備東西的宮人.而這些東西是碧盈指明要的.
——兩盒軟栗酥,兩盒花桂膏,兩盒珍珠粉丸子,兩盒芙蓉香糕,這是吃的.兩瓶七菱露,兩瓶茗宛香油,兩盒芍苓霜,還有兩盒白茉粉,這是用的.而這些東西是碧盈身體剛恢複健康的時候皇上特地賞賜下來的,而如今,華音看著其他托盤上已經擺放好的東西,心中只覺有點可惜.這些吃的倒也罷了,都不過是今年各地呈上來的貢品.而按宮中慣例,各地上貢的東西均有一定的數額,等得由內務府送至平琉宮後,再按各宮主子的身份送去他們應得的那一數額,所以這吃的是每個宮都有的.但是這用的東西卻是由夜樓國進獻來的,極為珍貴難得.七菱露有活血散滯,解毒消腫之用,共有五瓶;茗宛香油可外敷可內服,其味清甜,取一芍和于半杯清水中,可直接抹在皮膚上也可直接飲用,其外敷舒緩筋骨活血散瘀,內服可健脾益氣,治失眠頭痛等病,共有四瓶;芍苓霜有滋補之用,可養心安神,還能養顏駐容,用沸水將其沖化,調勻,便可食用了,共有三盒;白茉粉也有滋補之用,也是用沸水沖泡食用的,非常適合病後補養或是體弱的人食用,只有四盒.而如今,皇上討個吉利數將這四樣物品以雙數賞給了碧盈,剩下的便讓柯凡收了起來,未曾再賞給誰,但碧盈今日看來卻是要將這些東西都給送出去了.
"對了,那軟栗酥,花桂膏這些吃的要雙雙作數的放在一起,七菱霜等用的分成兩份來放."殿上的碧盈像是想到了什麼,忽地回頭吩咐,末了,又添上一句,"再派個人去平琉宮要些泰清茶來,然後把茶也一同收好."
華音對碧盈的那"分成兩份"這話有些不理解,手上動作一緩,冬萊已經走過來拿走了華音面前托盤里的那瓶茗宛香油.
"你怎麼拿了我的這個去?"華音見自己面前托盤一空,趕緊抬頭,卻見冬萊已經將那瓶茗宛香油放到另一邊的托盤上,那托盤上還放著一瓶七菱露,一盒芍苓霜和一盒白茉粉.
"怎麼,你沒聽夫人的麼?分成兩份,就是要將原來一對的份數拆開,也就是七菱露,芍苓霜,白茉粉和茗宛香油作為一份."冬萊解釋著,一轉身,已經端了一個托盤過來,那上面已經放著七菱露,芍苓霜和白茉粉,就少了華音手上拿著的那瓶宛香油了.
"還不快放進去?夫人就要走了."冬萊催催華音,將那托盤放在華音面前,便走開了.
是的,前陣子碧盈曾與殷晟在慶玥宮賞月,那日殷晟便讓碧盈身體好了以後去趟南如宮,但是碧盈身弱,調養了半個多月這才漸漸好了,所以到了今日這才要去南如宮.然而只是去南如宮,碧盈卻讓宮人准備著這些東西,用意是要送人,這誰都看得出來,然而要送給誰卻沒有人知道.
鏡子前,碧盈慢慢的站了起來,理了理領子,那眼睛便不自覺的看向了宮內的軟榻.
——那處地方,是那日自商苑回來後,自己在食用了爾新送來的藥後昏迷的地方.那次的昏迷有多長呢,自己也不知道,只覺得自己不過像是睡著了一樣,然後做了一個安靜的夢,然後夢完了人醒了.可一覺醒來的時候便只覺得自己氣虛得很,一陣一陣的仿佛氣上不來,要窒息似的難受著.而且身體里傳來一陣一陣的澀痛感,四肢也覺得冰冷且發麻著,整個人就像是僵硬了很久似的.然而睜開眼,久未睜眼,只覺得那光線強烈刺激,待得漸漸適應下來,卻看到眼前的人.卻是趙湘,竟然是湘妃.本以為會是皇上的,然而碧盈卻見到了湘妃.
那日地事.便密密地又重現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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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妃……"碧盈開了口.然而自己地聲音也是啞地.是這樣低低地干干地聲音.仿佛是缺水了百年地土地一樣.極為難聽.
"碧盈.終于見你醒了.讓人擔心死了."
湘妃疲倦神下綻開地那一抹笑.還是如此地開心.如此地天真無邪.碧盈只覺得自己如此獲得別人地關心.不由心生愧疚起來.于是不由得頭一低.不敢再看湘妃地笑.然而手上一暖.竟然是湘妃伸過來地手.
"怎麼人昏迷地時候是這樣冷.如今醒來了也還是這樣冷?"湘妃握著碧盈冰冷地手.是這樣心疼埋怨地語氣.仿佛是家中妹妹看著病中地姐姐地話.碧盈還沒來得及想什麼.心里早就一酸.臉上淚珠斷線一樣地落了下來.收都收不住.
一旁都有人宮人候著,此時見碧盈醒來,吩咐取暖水的取暖水,吩咐端食物的端食物.或是出去將消息轉達到殿外去……于是都一陣忙碌樣,但是一動一行依舊是無任何聲響的,不過見得光影錯漏,人影相疊,如此而已.
華音也一直伺候在旁,此時從一旁端著暖水盆的宮人那里取去浸暖的毛巾,擰干了,剛想著要給碧盈擦臉,然而湘妃卻已經轉過臉來,聲音低低的明顯也帶著一絲哽咽的道,"來,給本宮吧."
華音哪里敢有誤,趕緊將毛巾遞過去,湘妃接了,對著碧盈道,"碧盈,你別哭,你哭了,本宮也會想哭的.再,你好不容易醒來,身體還虛著,怎麼能哭.來,我們擦擦臉好不好?"
然而,畢竟是養尊處優的千金,湘妃幾時給人擦過臉,此時動作別扭,她自己也覺得極怪,看著碧盈不好意思笑笑,然後將手巾又遞給華音,讓華音來擦.
"爾新請娘娘安,請夫人安."這邊臉剛擦好,爾新已經過來請安了.
"起身吧."湘妃笑眯眯的看了爾新一眼,又回過頭來問著碧盈道,"有沒有感覺肚子餓了,爾新現在可是你的太監總管呢,想吃什麼盡管吩咐就是了."
碧盈一怔,臉上盡是疑惑不解的神,再看看一旁的華音,華音卻也點點頭表示這是真的.
"你是不知道了吧."湘妃笑嘻嘻的開了口,一一給碧盈解釋起來.
"那日,本宮去安絮宮看望苔姐姐,然而剛在那里坐了沒多久,就聽到有個太監過來傳話,是枚曉宮里的夫人中毒了,這可把所有人的都嚇了一跳.本宮當時還不明白這枚曉宮里的夫人是誰,一問,竟然是你.這可真是唬人,本宮趕緊再問那太監你的況如何,他卻又支支吾吾的什麼也不上來了,真是急死人.這種狀況下誰還有心坐著,當時本宮就想和苔姐姐,然後過來看看你.但是天色已經晚了,你又是住在儀龍宮里,簡月也這個時候過去不方便,正好公公當時也在旁邊,他便讓爾新過來看看況,我們這才知道你已經無礙了.苔姐姐便對公公,你如今已經是個夫人,又正受著寵,將來冊封是難免的.又你若是被冊封了便是南如宮的人,身邊應該有個南如宮的人才是,公公當時就開玩笑的指指爾新對苔姐姐,你看我的這個人如何?就是這話,苔姐姐也開玩笑的應了……"
"你這一席話,聽來真是繞來繞去的,那現在是不是還是開玩笑的?"碧盈剛剛喝了水,此時開口,聲音便不再如原先那般嘶啞難聽了.
"當然不是開玩笑的,你既然是南如宮的人,怎麼好使喚儀龍宮的人,這也是身份問題.柯公公知道這事,便問公公什麼人比較合適,當然了,公公心中最為放心的自然是爾新,所以,便推薦了爾新.所以,現在爾新就是你的太監總管了."
碧盈還沒接口,正由一旁宮女伺候著喝藥,于是便只能聽著.然而正喝著藥,碧盈卻聽得湘妃歡快的開口道,"真好,那以後我們不就是姐妹了麼?"
這句話也不算突然,碧盈瞄了瞄面前湘妃臉上天真的笑顏,自己也笑起來.只是臉上雖有笑容,心里卻忍不住嘲諷.在這個深宮中,誰會做誰的好姐妹?而且,如今的自己,怎麼還有資格做這樣天真女子的姐姐……
——但是還沒得多想,只聽到門外有太監宣道,"皇上駕到……"
本來還是笑嘻嘻的湘妃忽地笑意一頓,接著便立即站起來,但站得太快顯得反應激動,她便又慢慢的坐下來.整個人頓時顯得忙亂起來,碧盈細細一看,只見湘妃的臉上浮現出一種媳婦似的嬌羞之意來,于是便故意打趣道,"皇上來了正好,你站起來做什麼?還遠著呢,不用恭候太早的."
"不不不……趁皇上還沒過來,本宮就先走了.先前是聽太醫你今日可能會醒來,本宮才偷偷的過來看你的,這會兒……"道這里,湘妃不由一頓,那臉上早已經緋一片.
一旁已經有個宮女過來喚著湘妃,道,"娘娘,這就回去了吧."
話間,那宮女略略抬眼看了下碧盈,碧盈只覺眼熟,想起這個人便是湘妃身邊名叫簡月的宮女,而且還是那日在西苑外的站在長孫先生身邊的那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子.然而也就想到這里,湘妃已經俯下身來握了握碧盈的手,低低的了一聲,"那本宮便去了,你要保重,我明日再來看你……"
……
而如今,碧盈卻聽到冬萊的聲音在身邊響起,是在問著自己,"夫人,可是要去南如宮了?"
這一聲,又將自己從回想中拉了回來.
"好,這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