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試手補天裂 第九章 追亡逐北,不教胡寇匹馬還




馬蹄如雷,黃塵濺起,殺喊聲整天價響。契丹攻城士兵得到收兵命令後,正自往回跑的當兒,城門大開處,一支黑盔黑甲的洪流飆沖出城,如利劍一般狠狠插在他們後背……

契丹人攻城遭到迎頭痛擊,已大大挫傷了銳氣,此刻撤退之時背後受到沖擊,絲毫抵擋不住。

一時間但見人仰馬翻,血肉橫飛,禦林軍兵鋒所指,勢如破竹,殺得契丹人哭爹叫娘,抱頭鼠竄。契丹人原本撤退之勢,在禦林軍驅逐追殺之下,很快就演變成了一場大潰敗。

耶律兄妹見大事不妙,大聲呼叱,拔刀砍翻幾個奔逃而來的士兵,率領後備壓陣的兩三千騎兵迎頭沖殺上去,堪堪擋住了禦林軍攻勢。

契丹士兵得到這一刻寶貴的喘息之機,奔到馬匹束缰處,紛紛翻上戰馬,哇呀呀大叫著揮舞狼牙棒殺奔回去,契丹人兵馬越聚越多,兩方人馬頓時成為膠著混戰之勢。

蕭若終究還是小瞧了契丹蠻族人,他在城樓上早看見了這支兩三千人的壓陣騎兵,但並沒有放在眼里,只要殺得撤退的契丹步卒抬不起頭來,形成大潰敗,這支騎兵大可忽略不計。古今中外曆史上發生過無數次、潰敗的前鋒士兵沖散中軍陣勢,進而形成全軍大崩潰的戰例,何況是那區區兩三千人。一旦出現兵敗如山倒的情形,就算兵聖戰神再世,也只有徒喚奈何。

假如蕭若面對的是一支南朝軍隊,那麼對方敗局已定,計決無法回天。但契丹人則不同,契丹人自崛起于大草原之後,正處于鼎盛期,空前團結,下面士兵普遍殘暴而單純,腦子里沒有南朝人那麼多想法,雖也會潰敗逃命,但一緩過勁兒來,便上馬重新集結,沖殺回去。

同樣是潰敗,昨晚北大營軍紀渙散的禁軍一窩蜂潰散之後,只怕大部分士兵逃得無影無蹤,趁機逃回鄉種田去了;而潰散的契丹士兵重整攻勢之快,大大超出了蕭若的想像,他甚至連指揮禦林軍憑借兵力優勢,先擊潰這支兩三千人的時間都沒有,大批契丹士兵上馬沖殺回來之後,禦林軍逐漸陷入了苦戰當中。

此這種地步,城牆上城衛軍人數雖眾,但全是步兵,並且兵員素質低下,行動遲緩,一時指望不上。

契丹人都是亡命之徒,悍不畏死,在戰場上異常強悍;而禦林軍鎧甲精良,刀劍犀利,裝備比契丹人強得太多,禦林軍成員雖大多是世家子弟公子哥,但這些自願請戰的八九千人無異是其中的佼佼者,要稍好那麼一些,有皇帝親自領兵,乘著一股子銳氣,人人用命之下,也堪堪抵擋得住契丹人。

戰場中黃塵四起,殺聲震天,人喊馬嘶,刀光劍影,兵刃撞擊聲與慘呼聲交織在一塊,鮮血伴隨肢體橫飛。

雙方各有優劣,隨著潰散的契丹人加入戰斗的越來越多,契丹人漸漸占到人數上的優勢,稍占上風;而城牆頭的城衛軍也蹬蹬蹬亂轟轟奔下城牆,在城門處結集,隨時便要殺奔過去。

戰場上雙方都在盡全力厮殺,勝負變得很微妙起來,要是城衛軍能集結足夠的兵力殺入戰團,契丹人必敗無疑,反之,契丹人的勝數在于城衛軍加入之前,先擊潰禦林軍。

便在此時,城東牽制攻城的契丹人狼狽逃竄而來,後面萬馬奔騰,殺聲震天,馬上騎士鎧甲鮮明,卻是禁軍南大營的騎兵部隊,最前頭四人渾身浴血,殺氣騰騰,有如出籠猛虎一般,從背後追上契丹人,槍挑刀劈,一一殺卻,正是皇帝新提拔的秦義等四名將領,領著無數騎兵鋪天蓋地追殺過來,直把城東的契丹人殺得丟盔棄甲,抱頭鼠竄,鮮血灑滿了一路。

指揮激戰中的蕭若遠遠望見,大喜過望,提起一口丹田真氣,高聲大喝道:“南大營將士聽令:速速沖擊敵軍側翼!”

南大營騎兵們轟然相應,快馬加鞭殺向契丹人主力。其實就算皇帝不下令,他們也會這麼做。黑盔黑甲的騎兵全天下只有禦林軍,別無分號,軍中無人不認得,南大營騎兵一轉到城北,遙遙望見禦林軍正陷入苦戰,登時舍了潰逃中的契丹人小部隊,殺奔契丹人主力而去,這時聽得皇帝聲音,得知皇帝在禦林軍中,更加不敢怠慢,人人拼命抽打馬臀,全力奔馳。

千軍萬馬在四名猛將帶領下,好似一柄尖刀一般插入契丹人左翼,直如摧枯拉朽一般猛不可擋,左翼契丹騎兵紛紛墜馬,側翼頓時大潰,並波及中軍……

禦林軍將士士氣大振,也自全力發動反擊,契丹人全軍立呈不支之勢。


二王子耶律石鷹久經沙場,見機極快,一見敗局不可挽回,便吹響撤退號角聲。契丹人一聽,再不戀戰,拔馬便逃。

禦林軍與禁軍騎兵本欲追殺敵軍,但契丹人騎射之術精絕,能在逃跑之時以兩腿控馬,騰出雙手拉開弓箭回身放箭。追軍前面騎士被弓箭壓制,攻勢為之一頓,再要整隊重追時,敵人已去得遠了,皇帝便下令窮寇勿追。

城頭軍民見皇帝親率大軍將契丹韃子打得落荒而逃,驚喜的歡呼之聲此起彼伏。

南大營四將來到皇帝面前,翻身下馬,拜倒道:“末將救駕來遲,罪該萬死!請皇上降罪。”

蕭若緩過一口氣,兀自喘息未定,身上軒轅戰甲被鮮血染得血跡斑斑。他其實沒怎麼跟契丹人直接拼殺,自有禦林軍將士團團護在皇帝周圍,不容他有一點損傷,身上戰甲血跡多是濺染出的。只是平生頭一回就近經曆血肉橫飛的場面,肚里一陣陣惡心反胃,很不舒坦。

蕭若拿眼瞅了瞅四將,道:“你們為何現在才率兵出擊?南大營好歹有十萬大軍,直虧你們龜縮到現在!”

四人一陣汗顏,柳長風道:“回稟皇上,我等原本今晨就要領兵出戰,可是南大營的那幾個將軍死活不讓,說是沒接到兵部命令,將領私自調兵就是死罪,再加上他們比我們的官階高,所以……”

蕭若一聽,大為忿怒,道:“借口,統統都是借口!京城被敵軍包圍,他們如何能接到兵部命令,他們純粹是為自己的貪生怕死找借口!”

秦義恭聲道:“後來我們見契丹人攻城慘敗,再也忍不住,各統所部兵馬出營攻擊……請皇上治我等私自出兵之罪!”

“哼,你們要是一直龜縮不出,朕倒要治你們。”蕭若道,見城東尚有大隊步兵慢騰騰跑來,問道:“你們帶了多少軍隊?”

柳長風道:“騎兵一萬五,步兵兩萬余人,都是我們四人所部,其余的兵馬我們調不動。”

“好!”蕭若暗自沉吟一番,契丹人連受兩度打擊,最後又不得不拋棄傷兵落荒而逃,折損過半,元氣大傷,約摸還剩下一萬多人。逐咬牙道:“你們率全部騎兵隨朕去追擊契丹逃軍,朕絕不容許這支頑敵繼續縱橫我朝腹地!不將他們殺個片甲不留,朕誓不為人!!”

四將面面相覷,一旁郭大虎也嚇得面色發白,皇帝禦駕親征,要有個閃失,叫他們如何擔當得起。見皇帝說得堅決,不敢相勸,只得點頭應是。

蕭若吩咐道:“派人傳令:命丞相與百官代理朝政,命大將軍主持收攏北大營潰兵,以及派遣援軍事宜。你們隨朕追擊契丹人逃軍!”

“是!”禦林軍將士與南大營騎兵轟然應是,紛紛上馬提缰。

夕陽斜照,遍地灑滿金光,只見兩隊騎兵並成一股,最前頭金甲騎士一聲令下,萬馬齊奔,朝契丹人逃跑的方向追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