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讀著讀著,才發現太陽已經西沉。
如果要列舉一個每當大掃除或者整理東西時就會出現的壞習慣,『回過神來才發現已經在看書了的病』必定是其中之一了。
真是危險……。要是剛才讀的是系列作的話,我肯定會一口氣全部讀完,然後說出「還沒有最新作嗎,作者你趕緊干活啊!」之類的話吧。
我從躺著的沙發上起身,把讀完的書放回書架。
我的大掃除這樣就結束了。雖然完全沒收拾,不過算了,結束。
既然沒法去除人生中過去的汙點,那麼極端點來說,掃除這件事本來就是不可能的,也是無意義的。人生這東西被弄髒後,不管用什麼樣的手段也無法讓人生的大掃除結束。
不管怎樣,至少整理完了自己房間的書架,我意氣洋洋地返回客廳。
今年已經沒剩下幾天了。
明天應該是父母年里最後的工作日,現在正是不得不收拾的工作最多的時候,今晚也似乎會很晚回來。所以母親在有空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一點點地進行著掃除,客廳已經被收拾得十分乾淨了。
但是,在這個理應是非常乾淨的客廳里,不知道為什麼正橫梗著一個釋放著不祥的空氣的存在。
那是我的妹妹,比企谷小町。
小町的上半身露在暖被桌外面,臉朝下躺在地上,愛貓卡瑪庫拉則坐她背上用舌頭整理著毛發。
「你怎麼了……」
我不禁開口問道,可她沒有回答,像個死尸一樣……。哦哦,小町,死了還真可憐啊……。
不過,背上被貓壓著也挺難受的。它簡直像個地縛靈一樣,憑依在小町身上一動不動。話雖如此,地縛靈貓妖算什麼,給我搞清楚到底是貓還是幽靈還是妖怪啊,喵。
我也鑽進暖被桌,輕輕抱起卡瑪庫拉,把它移到自己的膝蓋上。卡瑪庫拉先在我的膝蓋上踩了兩三下,踏平了以後又開始呼呼大睡。打擾了你睡覺真是不好意思呢。原諒我吧喵?。
然後,大概是拜從重壓中解放所賜,小町抬起了頭。
「哥、哥哥……」
小町平時可愛的眼睛變成了陰沉的死魚眼。不妙,和你哥哥好像啊!不愧是兄妹!這麼說來,和可愛的小町很像的我,豈不是也很可愛!哎,不過說真的,這無精打采的眼睛可真不可愛啊。即使擁有小町的可愛也還是不可愛的那我就是極度不可愛了吧?
不過,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小町被逼到這種地步。
「小町,沒事吧你……」
「嗚……,不行了……」
小町像發牢騷般說道後,再次把臉埋進了靠墊里。然後,她用斷斷續續的聲音嘟嚷起胡話。
「必須、大掃除……垃、垃圾要收拾趕緊……垃圾哥,也要收拾掉……」
「穩著點,小町。大掃除已經基本上結束了。還有,哥哥我是沒那麼容易被收拾掉的。耐心點吧。」
(注:垃圾哥=ごみいちゃん,是把垃圾變成了垃圾醬,讀音和哥哥的お兄ちゃん很接近,雙關。)
「嗚嗚,小町倒是想趕快收拾掉啦……」
她微微地朝我投來不滿的視線,被那麼說我可是很為難的。我大概已經是平塚老師等級的收拾不掉了。像我這麼麻煩的男人,是不可能這麼容易就被收拾掉的啊……不過現在不是張開這種的警戒線的場合。現在重要的是小町。
我大致能理解小町變成這樣的理由。基本是和考試有關吧。學習很難受啊模擬考試很不妙啊,應該就是這樣了。
自從聖誕節以後,小町便連日連夜埋頭學習,在除夕將至的時候似乎終于精疲力竭了。
小町潸然淚下,哭哭啼啼又不干不脆地說起牢騷話。
「不好、不好了啦……」
然後,她瞄了我一眼。
我一言不發,小町便又啪地一臉埋進靠墊里。漏出了小小的含糊不清的聲音。
「唏、嗚嗚……,好累呀……」
然後,又瞄了我一眼。
這人真麻煩……不過算了,我也是做了十五年哥哥的老手了。這時候該說什麼我可是很有經驗的。
「哎,那個,一直不停學習也不太好。反正馬上就要過年了,要不轉換一下心情,出去新年初次參拜?」
「要去!」
小町猛地起身,馬上回答道。看來我是回答正確了。我真不愧是專業的哥哥。我將來一定要找到能夠充分活用我的哥哥技能的工作,我真覺得我們國家應該設立一份名為哥哥的職業才對。『職業:哥哥』,這算啥啊,是要被妹妹養活麼。那可真是無敵的職業,說是無敵其實是無職吧。
雖然這麼說,專業意識強烈的哥哥可不只會嬌縱妹妹。還會認真地提醒她。
「可以是可以,但在那之前都要給我好好學習。」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有愉快的期待我就會加油的啦。」
話是這麼說,可小町完全沒聽進去。她開始起身伸手拿橘子。唔—,要是她有干勁了的話就行……。
「有沒什麼想去的神社?很靈驗的那些。」
「唔—……」
我問道,小町開始思考。
對考生來說,新年參拜去哪家神社大概是非常重要的。不過怎麼說,有說是困難的時候就要求神拜佛嘛。
真正困難的時候也只能求神保佑了。人基本上都是需要依靠的。所以既然沒法依賴別人,平常就更應該求神拜佛了。陷入危機無法抽身的時候,就會更需要依賴某種超常的事物。
「在這一帶的話,有比如父親通宵排過隊的龜戶天神。」
(注:文中的幾個神社在這里一並大致說一下。亀戸天神社,東京都江東區亀戸的神社(天滿宮)。供奉著學問之神菅原道真。太宰府天満宮,全日本的天滿宮的總本社。湯島天満宮,舊稱湯島神社,通稱湯島天神。淺間神社,供奉淺間大神和木花咲耶姫命的神社……)
從我們家坐總武線就能直達,並不算有多遠。當然,供奉著學問之神的地方在這種時期可以想見必定是人滿為患。想象下那人山人海的情景,我便不禁一臉『嗚哇』的表情,因為我最怕人多的地方了啊☆
不過為啥連小町也一臉『嗚哇』了。
「通宵什麼的……爸爸這種地方真遜啊……」
不是個挺好的父親嘛,原諒他吧……。那個爸爸,要是媽媽不阻止他的話可是會跑去太宰府去的……。我覺得恐怕通宵也是媽媽阻止他之後的情況了。
「算了,先不管父親,其他還有比如湯島天神……」
這個也是因為其天神大人而在考試季節非常受歡迎的神社。也就是說,這個時期可以預想必定是人滿為患,以下略。
我正想著候補地,小町『唔呣呣』地悶哼了起來。
「唔—,這些有名的地方雖然也不錯……。但比起這個,距離高中比較近的神社似乎會更靈驗一些!」
「這樣啊。這樣的話……,那就是淺間神社了。」
「啊—,那個一直在辦祭典的神社啊。」
「不,才沒有一直辦吧。」
一直辦祭典的是什麼神社啊。這種神明還有什麼價值。就好比永遠都掛著關店大減價的秋葉原站前的商店?這算是十年如一日麼?
不過,對淺間神社並不怎麼熟悉的小町只對它抱有祭典的印象也是不無道理吧。特別有名的觀光名勝還好,附近的神社了一般也只有在新年參拜和祭典的時候會去。
不過,淺間神社啊……。雖然總覺得似乎會有很多熟人不太想去啊,不過也總比家邊上的神社要強。我也不想在那里碰到初中的同學。話說回來,我是不是已經哪兒都不想去了?
大概是我露出了遲疑的表情,小町擔心地看著我。
「怎麼了。」
我問道,小町猶如重擺架勢般坐正了姿勢。
「那個,我說啊,哥哥。就算不和小町一起去也沒關系啦。小町和媽媽一起去就行了。」
嗯——爸爸被很自然地無視了呢——不愧是我們的爸爸啊—。
嘛,我能夠明白小町說這些話背後的理由。她也在以她的方式為身為哥哥的我著想吧。不,哥哥也有自己考慮過哦?不過,我還沒法掌握住真正正確的行動方式。
所以,我還是相當感激這不足兩周的寒假期間的。當然,開學了以後又會不得不面對那些問題了。
不過,暫且還能休息一下。我的作風是有假日就盡情休息。假日還動腦子什麼的可不是志願做專業主夫的人所應有的想法。『最終結論往後拖一拖,先把提案帶回家再檢討一次比較好。』這就是社畜的心得!到底是要做社畜還是專業主夫啊……。
為了盡情休息,把問題先往後拖,我決定先轉移話題。
「你不用操多余的心。」
「哎—,可以的話小町也想不用操心呀。」
她刻意歎了口氣。是這樣的哥哥還真是真抱歉啊。
「嘛,小町要是不去的話我就像往年一樣自己一個人去好了。這樣我也樂得輕松。」
「又說這種話……」
「古人有云,一年之計在元旦。換言之,在新年參拜的時候如果留下不良回憶的話,在這一年里就會滿是不好的回憶哦。你不覺得新年伊始就在人群里留下不好的回憶是件傻事嗎,小町同學。」
我對一臉厭倦的小町滔滔不絕地說著,她一開始完全是一臉失望,接著『嗯嗯』地隨聲附和,而後抬起了頭一臉認真地看著我。
「原來如此。一年之計在元旦。……所以,小町還是和哥哥一起去吧。」
「哦,哦……。突然怎麼了。」
明明就在剛才她還是看著垃圾渣似的看著我,現在卻突然變得一臉認真。這稍微讓人有些不舒服,所以我開口問她,小町笑了笑對我說道。
「因為,元旦和哥哥一起的話明年一整年不就都能和哥哥一起了嘛。剛剛那句話小町的得分很高哦。」
「哦,哦哦。這樣啊……」
因這直球的發言我稍微停止了思考。
…………
……不妙這妹妹好可愛!在句尾常加的那句口頭禪先無視掉,我的妹妹超可愛!
「小、小町……」
我不知不覺被感動得抽泣起來,小町鼓起了染上紅色的臉蛋,突然扭過臉去。接著又斜眼瞄了我一下。
「別、別搞錯了哦!只是想明年和哥哥一起上同一所高中,僅僅是為了祈願合格而已!只是因為剛剛那句話小町的得分很高啦!」
嗚哇,真是廉價的傲嬌……。簡直就像港口鎮的犯人一樣廉價。阿康是犯人。不由得讓人掃興。
(譯注:ポートピア連続殺人事件。港口鎮連續殺人事件。堀井雄二于1983年的游戲。ヤス,阿康,即游戲中的真野康彥,也有廉價的意思。)
雖然剛才那故意的樣子一點也不可愛,但如果把它想成是為了給之前的那句話遮羞的話,果然還是應該說很可愛的吧。
「那就一起去吧。」
「嗯。好,那麼,小町就自己回到房間里再用功下了。」
說著,小町爬出暖被桌站了起來。
「哦,走好。」
我抓起在我膝蓋上睡著的卡瑪庫拉的前腳,揮了揮給小町看,她笑了笑。
「好了,小町會用功的啦!」
說著,小町輕輕拿起手機,一邊哼著歌啪嗒啪嗒按著手機,朝著自己房間走去。
客廳里只剩下我和卡瑪庫拉。卡瑪庫拉用鼻子哼了聲甩開我抓著的前爪,有些不高興地起來伸了個懶腰。然後爬進了暖被桌中。
我也追隨它把肩膀也縮進了暖被桌中,變成了烤火蟲狀態。
今年也只剩下一點點了。
安靜的年關,如往年一般。
× × ×
平安無事地度過了新年。
謹賀新年。
特地和家人互相這麼說實在是不舒服,或者說有種傻氣的感覺。
不過,想要拿到壓歲錢就只有這種方法。沒錯,我們從小時候就已經開始接受社畜的英才教育了。為了拿到錢,這種稍微有些不講理又或者不合邏輯的事情就無視掉吧,毫不要臉地低下頭,露出獻媚的微笑。這就是社畜!
心中想著這樣無聊的東西,今年也心懷感激地從父母處收到了壓歲錢。雖然從很久以前起這些錢就已經被名為「媽媽銀行」的迷之機構吸走了,但想必現在已經積存著相當數量了吧。大概我離家獨立的時候就會我還了,大概,理應如此,一定,我相信。只能祈禱Mother別把那些M拿走了。
今年也平安地取得了資金之後,我便鑽進暖被桌隨便躺下,開始慵懶。
我把無腿靠椅當作枕頭啪嗒啪嗒地按起手機。
今年跨年之後,往年都沒響過的手機罕見地響了起來。
就是所謂賀年郵件的東西。
一封是新年伊始就寫得傻瓜一樣又長又死板的郵件,一封是簡單但是可愛到有點傻氣的郵件,一封是發件人不明的猶如預言書般的郵件……。嘛,差不多就這些。我以為說不定還會有一封缺根筋的郵件發來,可並沒有。雖然我也沒有期待就是了。我隨即順手回複了中二風的郵件和怒濤般的長文郵件。
不過,剩下的那封簡單系列的最新作,「THE.可愛郵件」我卻沒能馬上回複。用太過認真的長文回複有點惡心,而特別加圖片和顏文字也很讓人不舒服。這樣的話,就用定型文吧,可這樣又會被誤會成冷冰冰。
如果像賀年卡那樣因為固定了樣式所以決定了最大容量的話我也能輕松些……。賀年卡能很明顯地看出是否社交辭令所以很方便。賀年卡這東西,只要在巨大的插畫、照片邊上的空白處寫上「下次再一起去玩吧」「下次再一起去喝酒吧」之類的就足夠了。日本文化真優秀。話說回來,大學生一困擾就會說「下次再一起去喝酒吧」的情況高得異常。他們一年到頭都在喝酒的話我覺得肯定會得上酒精依存症吧。不過之所以沒得這毛病,正是因為只是社交辭令而已,其實並不會一起去的吧……
想著這些東西,我寫了回複又刪掉又寫了又刪掉,刪掉了又寫了又刪掉了又寫,刪刪刪刪刪刪刪刪刪刪刪刪掉!重寫寫寫寫寫寫寫寫寫寫寫寫!這樣不斷重複著。
我想用長文回複,可是太長不會讓人不舒服嗎,話雖如此但用短文豈不是讓人覺得太冷淡嗎。煩惱著這些事,我最終決定以和對方基本上同樣的文字數來回複。心理學上這叫做鏡像效應。靠著和對方做同樣的事情,來上升好感度!
「哥哥,差不多該出發了。」
我正打著郵件,小町出聲對我說道。
我確認了下表,馬上就是上午九點了。父母已經去了龜戶天神。我們現在出發的話應該也正好吧。
「是啊……。走吧。」
我確認了郵件已平安地發送出去,爬出暖被桌站了起來。
× × ×
在擁擠的電車上搖晃了幾站後。乘著從檢票口湧出的人流,走下坡道,總算來到了淺間神社的一鳥居前方。
面對著一四號國道的巨大鳥居曾經聳立在海中。千葉君的官號有次這麼嘮叨過所以肯定是這樣沒錯。大概很久以前那里也曾有過像那個世界遺產嚴島神社般莊嚴的景色吧。也就是,千葉一度有過成為世界遺產的可能性,而在我心中這已經同等于世界遺產了。
(譯注:千葉君,チーバくん,千葉縣的吉祥物,文中說到的這一段應該說的是這一條:https://twitter.com/chi_bakun_chiba/status/488239023585239040。)
「不過,真是好多人啊……」
不愧是我心目中的世界遺產……真是受歡迎……
「這是這一帶最大的神社了吧?所以大家都會來這里?」
原來如此,很可能是這樣……這時我突然想到。大家都會來這里的話,仔細想想我們高中的人不是很大可能也會來這里嗎……
糟了——我每年都是去家里附近的神社,完全忘了這點……。
正這麼想著的時候,旁邊的小町已經開始四處張望了。
「哦,有了有了。」
接著她用手撥開人潮,一頭向前走去。
「喂,喂。小町。你去哪啊。」
你可是考生哎,為了不變成跌倒滑倒迷路的孩子你可要和哥哥牽著手才對吧,要不干脆公主抱吧!我正這麼想著伸出手的時候,卻在前方看到了幾張我非常熟悉的臉。
「兩位新年快樂!」
我跑到剛和小町『哇』地抱在一起的女孩跟前,她很有朝氣地揚起手。她鮮豔的茶色團子發也搖了起來。
「新年呀哈嘍—」
「這是啥問候啊……。新年好。」
我嚇得目瞪口呆,想起來似的回答道。由比濱穿著米色的縱編針織外套,脖子上圍著長長的圍巾,她揚起的手被連指手套徹底包裹著。
在她旁邊的是穿著白色的外套,從格子迷你裙中露出的腿上穿著黑色連褲襪的雪之下雪乃。
「……新年快樂。」
雪之下把臉埋進圍巾里說道。雖然是一本正經的新年寒暄,但實在是難為情。我也把圍巾的毛梢弄得亂蓬蓬的。
「嗯……。啊,那啥。新年好。」
「好了,那我們走吧。」
說著,小町朝人潮中走去,我們也跟在她後面。走著的時候我戳了戳到小町的背。
「小町,哥哥問一下可以吧?」
「什麼?」
我走到小町旁邊,放低聲音。
「為什麼她們會在這里啊。」
「和小町約好了的吖☆」
「不,你說約好了……」
我有點厭煩地說,小町嘟起了嘴。
「她們可是小町的朋友,有什麼不好。」
「話是這麼說……。就算要叫朋友也是叫那些——欸?」
說著,我一邊『呣』地想著一邊撓了撓臉頰。
一般這種時候如果叫朋友來的話不是都會叫同一所學校的朋友們嘛。嘛,我初中的時候沒有朋友所以也不太清楚一般是怎麼樣。這是那個吧,是妖怪的原因吧?是這樣啊,這是叫做孤身妖怪吧……。
不過,連這個時候也和哥哥在一起,我有些擔心小町的朋友關系了。我一臉憂慮,小町大概察覺到我想說什麼了,故意干咳了幾聲。
「嘛,現在這種時候,不叫學校的朋友來可是禮貌哦—……」
她這麼說道。
原來如此,于是我理解了。之所以這里沒有邀請同年級朋友這一選項,是考慮到考試期間的精神過敏狀態吧。
所謂考試是會產生截然不同的結果的。
和朋友一起考同一所學校卻一方落榜,一方成功,這是常有的事。如果是情侶碰上這種事的話簡直會讓人覺得午飯都變得美味了,甚至如果以此為契機分手了的話就讓人更加好胃口了。
對于初中生來說,發生這種事是會讓友情產生決定性裂縫的。特別是要考升學學校的情況,那種學校招生名額非常有限,有人上去就會有人被擠走。那些被擠走的人肯定會盡全力來斷絕關系。如果是我的話就肯定會這麼做。
很不好意思,又覺得很悲慘,絕對會非常非常羨慕嫉妒恨。有的情況下這種感情會猛地噴發出來,有的情況下則是會自我控制、露出笑臉默默斷絕關系。
一旦知道總有一天要決裂的話,這種感情就會變得很複雜了。所以如果想要大家互相笑著畢業的話,在准備考試的期間不要和朋友們接近才比較好。這種時候沒有朋友真的是太方便了!補習學校應該從如何破壞朋友關系教起才對!這是八幡的想法!
正是因此,這時和稍微有些年齡差距的朋友在一起的話反倒會更輕松吧。相互都能毫無顧慮的接觸。
現在也是小町在打開話題,雪之下和由比濱則帶著笑容回應,三人開心的說著話走在一起。這對于在整個寒假都不停努力學習的小町來說,或許是非常放松的時間吧。
穿梭在人群中,由比濱時不時地左右張望了起來。看來她是被道路兩邊的各種攤位吸引了。
「就跟祭典似的呢——」
她這麼說了句,小町也一下子露出了笑臉。
「就是啊!啊,要去吃點什麼不?」
「好啊!那,我想吃……蘋果糖。」
一邊說著話,她們倆一邊跑離了道路中間。邊上的雪之下拉住了她們的圍巾。
「先參拜完再吃。」
「好……」
被這麼一說,那兩人也只好回到了人流之中。
還真是有種姐妹之間互動的感覺啊……不過好像沒什麼哥哥我出場的機會就是了……
是由于雪之下那種可靠的性格麼?還是因為由比濱那很擅長配合對方的本領?又或者是因為聞名于世界的妹妹,比企谷小町的妹屬性呢?不管是哪種原因也好,年齡上有些許差距的她們幾個,相處得並不差。
像是要給大家帶路一樣走在最前面的由比濱,嘻嘻地笑著跟著她走到小町,還有走在後方安甯地守望著她們倆的雪之下。
以及在最後面看著三人的我。
忽地,我察覺到剛才自己想到的那句姐妹什麼的台詞讓我發生了一些變化。
……不妙。
大概因為新年伊始就思考這些對腦袋不好的東西的緣故,我的嘴角不知為何自說自話的有些舒緩了起來。像是為了遮住這件事,我把圍巾又往上拉了拉。
接著視線也從正前方移開,看向了周圍的混雜人群。
要說起來,這麼大一群人真沒辦法解決麼?我的思考回路簡直要吐了。真想現在就回去啊……
不過,這股人流在我們登上石階來到神社院內後也總算有所舒緩了。
是因為院內沒有什麼攤位的緣故吧。眼前就是神宮,大家都一心一意地參拜著。我們也隨著隊伍走到了神宮前。
「大家准備許什麼願望?」
「新年參拜不是來許願的吧?又不是七夕節……」
「是呢,今天不是那種為了實現願望的現實節日。」
「唔哇——你們倆真無聊。」
小町一副受打擊的樣子說道,由比濱也非常贊同。
「就是啊——反正是來拜神的,干脆求他一些東西才比較劃算啊!」
糟糕,這個迷之理論的展開方式我完全搞不懂啊。雪之下好像也很難理解,用手抵著眉毛歎了口氣。
「哈……嘛,或者這也不錯。要說的話,應該更像是在起誓的感覺。」
雪之下微笑著說完,由比濱也用力點了點頭拉起了她。兩人投下賽錢,一起搖了搖鈴,接著做完二禮、二拍手,就安靜的閉上了眼睛。
在神的面前起誓,總覺得有種莊嚴的氣氛。
我也學著她們倆,順應禮法後合起了雙手。
想要許的願望……又或者是想要發的誓言麼……
我微微瞥了一眼雪之下和由比濱。
雪之下甯靜地閉著雙眼,輕輕吐息著。由比濱則是皺起眉毛好像在叨念著些什麼話語。他們究竟在祈願些什麼,又或者發下了何樣的誓言,我並不明了。
我只能同樣閉上了眼睛。其實沒什麼真想要祈願的東西,我只是覺得,如果是通過自己的努力就能達成的事物,那還是不要祈禱了罷。
總之,還是先祈禱小町能夠順利合格吧……只有這件事上我是沒法發揮什麼作用的。
× × ×
結束參拜後,我們終于從人群中解放出來。
在寬闊的神社院內放眼望去,到處都是謹肅的巫女巫女護士。騙你的,沒有護士。由比濱好像在院內發現了什麼東西,說了句。
(注:巫女巫女護士,《巫女みこナース》,是某個03年出版的galgame,講述了在某個醫院,兩個繼承人之間發起的護士制服之爭的故事……)
「啊,有神簽!」
「……去抽一下吧。」
我們排好隊,依次搖了搖裝滿棒子的六角形木箱,把抽出來棒子的號碼告訴巫女,把神簽拿到手,又打了開來。
「小吉……」
好微妙……畢竟只是課金100元而已,沒出來什麼好東西也沒辦法。我看了看各個條目,每個都顯得很微妙。要說有多微妙的話,健康那欄上竟然寫著『小心不要生病』這種微妙語句。
這個結果也不能斷言是好還是不好,正當我糾結著要不要把它綁在樹上的時候,邊上的雪之下也打開了自己的神簽看了看。
「……吉。」
她馬上露出誇耀勝利的笑容說著。說起來,吉比小吉更高檔麼?明明看起來非常普通,也沒啥特別的感覺啊?不過看雪之下這副得意的樣子,應該是吉的運勢更加好一些。
這家伙還真是一如既往的不服輸……正這麼想著的時候,由比濱發出了哎嘿嘿的笑聲,把自己的神簽展示出來。
「我,是大吉哦——」
「……哦,真不錯呢。」
這麼說著,雪之下的雙瞳一下子就燃燒了起來。沒問題吧這家伙……她不會想要不停抽簽直到抽出大吉吧……
我捏著一把汗看著她,卻發現一副陰暗表情的小町從雪之下身後的陰影里走了出來。
「小町是凶……」
應屆生抽簽抽到了凶……開心笑著的由比濱和正燃起對抗心的雪之下都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了。突然變成了一種不太妙的氣氛……
雪之下像是要掩飾什麼似的咳嗽了一下,溫柔的拍了拍小町的肩膀。
「沒關系,小町。你身邊人里就有這種不詳的存在,凶什麼的根本不是問題。」
「你也太沒有安慰人的本領了吧……嘛,不過小町,完全不用在意神簽什麼的東西啦。反正只要過個把禮拜,肯定完全忘了抽到什麼東西了。」
「你的本領也不怎麼樣吧……」
「總覺得抽到大吉的價值也減少了呢……」
雪之下和由比濱看著手中的神簽,都露出了複雜的表情。真奇怪啊……明明大家都在顧慮小町,想要安慰她,怎麼氣氛還是變得越來越差了呢。
就在這時,由比濱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拍了拍手。
「啊,這樣就好了。來,我們換一下。」
她這麼說著,拿起自己的神簽向小町伸了過去。
「欸,這樣好麼?」
「嗯!」
看到她帶著笑容如此回應,小町還是露出些許困擾的表情看著我。
「嘛,就當討個吉利。收下吧。」
畢竟這是最最不知道到底如何才能考進我們學校的由比濱抽到的大吉啊。一定帶著不少佛祖的恩惠吧。這東西恐怕可以歪曲一些因果關系吧,或許連物理法則都能無視?
「非常感謝……小町會努力加油的!」
「嗯,如果小町能成為學妹的話我也會很開心的。」
這麼說著,由比濱把神簽交給了小町,順便收下了小町的凶簽。這時,一直看著他們的雪之下用手支著下巴,好像想到了什麼。
「由比濱同學,你那個能借我用一下麼?」
「欸?倒是沒問題啦。」
雪之下接過由比濱遞過來的東西,把兩個神簽纏在了一起綁在了樹上。
「這樣平均一下,應該差不多兩邊都是小吉了吧。」
「這是用哪種公式算出來的啊?」
凶+吉/2=小吉×2?雖然公式看起來有些理科系的感覺,但這種思路還真是文科范。這就是最近流行的那種文理科麼?
「這樣大家都一樣了呢。」
由比濱開心地說著,雪之下也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是呢。……這樣就算是平局了吧。」
「這才是你的目的嗎!?」
「這算啥啊,完全是一種搞錯方向的輕松教育式的解決方案……」
簡直就是學藝表演會上社團全員都扮演桃太郎一起通過終點的等級啊。
「開玩笑的啦。」
雪之下微微笑了笑,這麼說道。
小町把收到的神簽塞進了錢包,啪地抬起頭。
「參拜也拜過了,神簽也抽過了,接下來做什麼呢?」
「去逛廟會吧!」
在過來的路上就非常想要去的由比濱如此提案,雪之下也點頭肯定。
反正回去的路上本來就要經過,我是沒有意見。倒不如說,我好像根本沒有發言權好吧,那三人已經開始走起來了。
我們原路返回,路邊的攤位也漸漸顯露出來。當然有著定例的什錦煎菜餅攤、章魚燒攤什麼的,其他還有些販賣與現在季節所搭配的甜酒之類的攤子。
除了這些食品系攤位,還有些個射擊游戲什麼的攤位。雖然夏日祭典上經常能看到這種,但這是冬天也會擺出來的攤位嗎?我正這麼想著的時候,邊上傳來了一個聲音。
「為什麼初次參拜的時候會有射擊的攤位啊……」
真是奇怪……一邊這麼說著,雪之下不停凝視射擊的攤位。
「雖說是有些奇怪啦,但畢竟也有很多小孩子會來,看准了賺錢的好機會來擺攤,也還算普通吧。」
「太不可思議了……為什麼這里會……」
然而雪之下好像完全沒聽見我在說什麼,仍舊不停盯著那邊看。哦,那里有個好像熊貓潘先生似的什麼東西。哦哦,難怪她不停在看……
「……要去玩玩看麼?」
「不,那肯定是不行的。」
雖然這麼說,雪之下還是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這絕對是非常想要吧……
雪之下繼續嘀咕著些什麼,不停盯著潘先生。看來得不到它的話,她應該不會從這里移開了吧。該怎麼辦呢,雖然我沒啥自信但要不要去試試能不能拿到?……
正在我計算錢包含量的時候,由比濱突然小聲說道。
「喂。」
拉了拉我的袖子。
「怎麼了?」
「嗯。」
她回答著,還輕輕向我招了招手,好像要我蹲下來的樣子。我遵從她的指示微微低下頭,由比濱立馬一副要說悄悄話的樣子向我的耳邊靠了過來。
擺出這個姿勢的話雙方的位置肯定會靠得很近,這種事情我當然早就知道了。事到如今我也不用再驚訝,當然也不會過分意識到些什麼。
但是鼻子一聞到那種與平時不同的柑橘系的香水味,眼前一看到被冬天的風吹得微微泛紅的臉頰,我就不知該把視線往哪邊放才好了。
我輕輕吐了幾口氣,用帶著催促的眼神看了看由比濱,她吐了口氣,在我耳邊輕聲說了起來。
「那個,給雪乃買禮物的那件事要怎麼辦?」
「哦,啊——」
被這麼一說我不由想到。
雪之下的生日快到了。而之前聖誕節的時候,我們也約好了要一起去買禮物的。
不,這絕不是我忘了這個約定,不如說我其實一直在思考到底該怎麼辦。什麼時候和誰一起買些什麼東西?在這之前又該怎麼把這個話題提出來?我不停地思考這些5W1H的問題。自己去約別人還真是件困難的事情。決定日期什麼的我更是完全不擅長。我這邊隨便決定的話對方肯定會覺得很麻煩,但如果直接問對方什麼時候方便的話又有種把麻煩全丟給對方解決的感覺。算什麼啊,這種一生都沒法決定的問題。
不管怎麼說,對方自己把這個話題提出來還真是讓人感激。要是再把這個問題拖下去的話,我肯定又會亂想各種東西,最終變得不太想去,我想回家了啦!會變得想要說出這種話來的,所以我還是想立刻決定下來。
「……要不明天?有空麼?」
「嗯,嗯,有空的。」
由比濱微微有些驚慌的樣子,擺弄了一下她的團子頭。
「嗯,那就明天了……」
「嗯……」
這麼回答著,由比濱沉默了下來,我也有些沒話講。這時小町總算走了過來,又拉了拉我的袖子。
「哥哥,雪乃姐好像站在那邊不動了哎……」
這時由比濱又突然抬起頭,對小町說了起來。
「啊,小町妹妹,要不要一起?」
「欸?什麼事?」
「那個,明天准備和小企一起去買雪乃的生日禮物……」
「啊,好的呀。」
聽到她這麼說,小町一下子露出了愉快的表情。但馬上變成了一臉故意的笑容。
「……不過雖然我也想去,但你看,小町不是還要去學習。」
「也,也是呢……」
被她這麼一說,由比濱不由輕輕歎了口氣。畢竟還有剛剛抽簽時候的事情,她大概也想起了小町還在准備考試吧。
然而,她沉吟了幾聲,抬起頭,拉起了小町的手。
「但,但是嘛,也該轉換一下心情啊!而且雪乃如果收到小町妹妹的禮物的話也會很開心吧!我,我也需要你的建議啦——還有……」
「也,也是呢…………嗯?」
小町露出了訝異的表情這麼回答著,偷偷看了我一眼。
「小町,反正也是難得,不是挺好的嘛。」
我說完,小町歪了歪頭。
「欸——怎麼反而倒退了啊……夏天時候不是兩個人一起出去過嗎……」
小町用些微的小聲音說。欸,你知道的,就是有各種原因啦。該怎麼說呢,就是現在反而不好掌握距離感之類的……
「嘛,如果是這樣的話……」
小町略帶著些疑慮答應了,由比濱開心的點了點頭,拿出了手機。
「那就決定了呢!待會兒郵件聯系。」
這時由比濱的手機響了起來。
「啊不好意思。」
由比濱這麼說著,稍稍和我們拉開了一些距離,接起了電話。看她的那個樣子,打來電話的應該是個很親近的人吧。不過要問她是誰打來的話也太不識相了,還會有種『你算是她的誰啊』似的感覺,所以我沒有問。
反正由比濱打完電話以前也沒法繼續走了。看來只能在這等一會兒了。不管怎樣,只要雪之下還在被射擊攤位所束縛的狀態下,我們也走不了。
我這麼想著,正看向射擊攤位那邊的時候,雪之下正好聳著肩膀有氣無力地走了回來。
「怎麼?已經不想要了麼?」
我這麼說道,雪之下露出一副悲哀的笑容,不屑的說道。
「嗯,已經不想要了,那種東西……」
「啊?」
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又再一次仔細看了看射擊的攤位。這才發現,原來雪之下一直心儀的那個潘先生的玩偶其實並不是熊貓潘先生,而是熊貓番先生。還真有呢——這種頗有祭典風味的東西。看著像是味全果汁,但其實是昧全果汁;看著像是adidas,但其實是adidos什麼的。
看著同一個攤位的小町也嗯嗯的點著頭。
「啊——這就是那種翻版的東西對吧。」
她這麼說道,雪之下又用手支著頭念叨著。
「翻版?好像是在哪里聽到過的名字啊,我記得是姓比——比企……」
「稍等?你這是不是在說我啊,先不說名字,你連我的姓都沒記住啊?」
(注:這里的翻版原文是パチモン,原指盜版、翻版、似是而非的模仿物,發音上和八幡的名字ハチマン有些相近,就被雪乃用來做neta了。)
這麼說著,雪之下露出一副意外的表情捋了捋肩膀上的頭發。
「你真失禮啊,我當然記得了。」
「失禮的是你好吧……」
「比起這東西來,由比濱同學呢?」
我名字的問題只是『這東西』麼……
「她在那邊打電話。」
我用下巴指了指方向,由比濱正在那邊打電話,同時還四處張望著。
「嗯嗯,對,什麼石階?我就在底下的地方,已經到了啦!」
「啊,結衣,找到了。」
一只手拿著電話走過來的是三浦優美子。即便是在這混亂人群中,她那散發著豪華感的毛皮領子,以及從迷你裙下裸露出來的雙腿也仍是太過于引人矚目。
她身後還跟著海老名同學。
「結衣,新年快樂——雪之下同學你們也是,新年快樂——」
和之前的三浦不同,海老名同學對我們幾個人也打了聲招呼,真是好人呐——
「新年快樂。」
「哇——好久不見,新年快樂。」
「小妹妹也是,上次見面是夏天的時候呢。」
我也同和小町她們這麼說著的海老名同學頷首打了招呼,從一旁看著談笑風生的女生們。
「原來是三浦他們啊……」
察覺到了前面打電話的對象,我這麼輕聲說了句,不知是不是聽見了我的聲音,由比濱朝我點了點頭。
接著,從更後面又出現了幾個認識的人影。
金發輕浮不羈的戶部,遲鈍優柔寡斷的大和,以及童貞看風使舵的大岡。新三人斬組合出現了。不過戶部的頭發要說是金色呢或許還是茶色更像一點吧……嘛不過這種事情怎麼都好啦,就不要太在意了。
那三人站在離我們略有些距離的地方。
他們都單手拿著紙杯騷鬧著。看起來好像喝了點甜酒的樣子。戶部一口氣干了紙杯,嗚——地發出了一聲呻吟。
「還是酒好啊——這可是初飲哦初飲。哎呀,你們倆也多喝一些吧。」
「看我的。」
大岡也跟著他說了一句,一口喝下了杯子里的東西,然後滿足地呼了口氣。嗯,嘛——雖然是甜酒啦。
「欸——我真是超能喝的。話說,真的超冷哎?這樣的話馬拉松大會可真要不妙了啊——」
「是啊。」
「真的沒錯。」
嗯,的確沒錯……
我心中也不由接上了大岡和大和的對話。今年因為日期安排方面的緣故,曆年二月份舉辦的馬拉松大會提前到了一月末。我們就變得非得在還會變得更加寒冷的海邊跑步不可了。
新年早早的就讓我想起了這種可惡的事情……我向戶部、大和、大岡的三人組投去了怨恨的視線。
忽然,我發現。
戶部他們三個笨蛋,還有三浦和海老名同學,這都是平日的組合。
但是,這群人中,卻少了原本那個應該是中心的人物。
「只有他們幾個麼……」
聽到我這句話的由比濱退後了一步站在我旁邊。
「之前也約了隼人的,但好像安排不過來的樣子。」
「也是呢。」
雪之下點了點頭。
這句話讓我感到有些意外。
我和由比濱,還有三浦海老名一起看向了雪之下。
「欸?你知道些什麼?」
大概是有些在意她那理所當然的口氣吧,由比濱問道。
「葉山同學他家從以前開始就是這樣了。」
「欸——這樣啊。」
由比濱理解了似的點了點頭。
嘛,雪之下原本就和葉山認識,不如正確的說他們應該是青梅竹馬才對,知道他家里的情況也不是什麼怪事。
「哦——」
我一邊做出這種沒什麼興趣似的回應,同時又再次認識到,自己對于雪之下亦或是葉山的情況還真是不太了解啊。不,就連由比濱我也談不上有什麼深知吧。
接著,除了我和由比濱之外的另一個人也做出了回應。
「……哼,是麼。」
輕輕發出一絲不屑的聲音,三浦把視線從雪之下身上移開了。她接著走開了幾步,用手指卷了卷自己的頭發,像是很無聊了歎了口氣。
「人家餓了。」
她這麼說完,就完全不在意周圍的情況,啪嗒啪嗒的走了開去。
「啊,優美子。」
由比濱叫了她一聲,三浦站在原地回過頭來,卻仍舊無言的看著別處。看到這情景,海老名同學微微笑了笑,也走了過去。
「正好我也想去吃飯了——」
敏銳捕捉到這些對話的戶部也向海老名和三浦那邊走了過去。
「什麼什麼?要去吃飯?我可是新年初飯哦——」
還真有這種人啊。每到正月里的時候,說什麼都要加個『初』字上去的家伙。真讓人郁悶……
「沒關系麼?三浦那邊。」
「那個……大,大家接下來准備做什麼?」
由比濱帶著點困擾,呵呵得笑了笑,雪之下看了看她,微笑著說道。
「我差不多該回去了,本來就不太擅長應付這麼混雜的人流。」
「欸,但是……」
聽到雪之下的話語,由比濱露出了複雜的表情,或許是察覺到了她的懊惱,雪之下輕輕碰了碰由比濱的肩膀。
「馬上就能再見面的。」
「嗯……」
雖然我不覺得由比濱真的接受了這句話,但她還是輕聲肯定著。
嘛,新年早早就看到雪之下和三浦對立的情形也肯定讓她很不放心。
當然,由比濱這種想要縮短兩人之間距離的表現絕對是出于好心的。
但朋友的朋友不一定是朋友,這是再常見不過的事了,大家在同一時間同一空間里一起相處,也不一定就是最好的。
雖然沒多說,但我還是能明白雪之下顧慮由比濱的心情。因為她的行動理念和我非常接近。所以接下來我的行動也已是早就決定好了的。
「嗯,那我也差不多回去了。」
「欸?」
由比濱微微有些吃驚地抬起了頭,不過好像也不是什麼值得吃驚的事情吧。
「反正我就是來新年參拜一下而已。該帶著小町回去學習了。」
「也,也是呢……嗯。」
由比濱點了點頭。這時身邊的小町又拉了拉我的衣袖。
「哥哥,別在意小町了,趕快過去吧!」
不知道她這話到底算是立起了存活Flag還是死亡Flag,但我只以沉默應對。不管怎樣,讓我混跡于那個集團之中的這種選項肯定是不存在的。
「那就再見了。」
「學校再見。」
我和雪之下這麼說完,小町也一副沒辦法了的樣子低下了頭。
「……嗯,再見。」
由比濱在胸前輕輕揮了揮手,我們幾個就留下她走了開去。這之後她應該會去追上三浦他們吧。
由比濱的交友關系並不僅僅局限于侍奉部。
『關系最好的朋友』,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這種概念,也不知道這種事情究竟是由誰來決定,不過遲早都會遇上煩惱這些問題的時候吧。
但願這種擔心不會變成勞心吧。
× × ×
我們沿著原路返回,穿過了大鳥居,回到了國道上。
寬闊的道路上吹著寒冷的風。讓人身子不由得顫抖了一下,我和小町都把外套的領子緊緊扣住。而另一邊,或許雪之下並不是很怕冷,她只是把圍巾稍微重新圍了一下。小町拉了下雪之下的袖子,說道。
「雪乃姐也和我們一起順道往回走一段吧。」
「……也好。
雪之下稍微猶豫了一下,便輕輕笑著回答了。嘛,反正回去的路都是一樣的,根本沒有特意分開回去的必要吧。
這里到車站的路上都是商店街,當然也有很多來新年參拜的客人,所以店門口也擺著不少攤位,一點也不比神社內冷清。
小町和雪之下也不停說著關于考試和寒假之類的話題。
我們走過平緩的坡道,來到了車站的檢票口時,小町突然停了下來。
「啊!不,不好!小町也真是的,竟然忘記買護身符了!怎麼會這樣!還忘了寫繪馬,我要馬上沖回去啦!所以雪乃姐,小町先走一步了哦!」
「啊,護身符的話我也一起去買吧。」
我這麼說著,小町半睜著眼瞪了我一下。
「哥哥,你在瞎說什麼啊。垃圾哥這個笨蛋!呆瓜!八幡!好了啦,你們倆先回去就好了!」
「哦,哦……不對,你給我等一下,八幡不是用來罵人的吧!」
雖然我還想回一句,但我的話語已經傳達不到了,小町已然沖了出去。不,你這麼趕著回去的話我會有些困擾啦。真是敗給你了……既然是因為小町的緣故敗給了她,那就把這種情形取名為小~町ing吧。呀~小~町ing。
(注:這里的後半句,原文里是把小町的名字こまち讀音拉長,再加上ing,變成了こまいっちんぐ,所以說起來就等于是小~町ing。但這個こまいっちんぐ呢,其實是某個寫真藝人駒井まち(komai machi)的寫真DVD標題,寫真藝人大家都懂的,所以後半句里又有「呀~」這種表三俗的語氣詞。大家一起向某個看懂了這個neta的大師致敬。)
我露出『接下來怎麼辦』的表情看向了雪之下,沒想到她正背著臉,整個肩膀都在抖動。
「你怎麼了啊……」
我問了一句,雪之下呼~得吐了口氣,整理了一下呼吸。輕聲細語地說道。
「笨蛋、呆瓜、八幡……」
看來雪之下同學的罵人詞彙字典又成功更新了……我用帶著責怪這件事的視線看向了她,雪之下裝著糊塗咳嗽了一下。
「不,我只是覺得你們關系真的很好呢。」
她帶著柔柔的微笑這麼說完,馬上就轉身朝向另一邊,穿過了檢票口。我也跟在她後面,登上了前往月台的樓梯。
月台上還是一樣很多人。正趕上參拜回程的高峰時間段了。
乘上了總算來了的電車,座位早就被坐滿,我們倆人也只能站著。嘛,反正也只有兩站路。雖然有些累了,但也不是不能忍耐的程度。
啟動的時候電車搖晃了一下。我不小心一腳踏空,慌忙地抓住了吊環。
這時,我覺得外套的衣角被人拉了一下。我看了一眼,有只潔白的小手拉正用力握著我的衣裾。
多虧了她,抓在吊環上的手以及有些搖晃的腳步總算穩定了下來。
列車飛馳的震動音、敲打窗戶的風聲以及乘客們嘈雜的對話聲充滿了整個車廂。即便如此,每次電車搖晃的時候,我的雙耳仍舊能感覺到從右側傳來的些微呼吸。
……嘛,畢竟人群很擁擠,車廂又在搖晃,這也是沒辦法啦。
雖然離得這麼近,但我們也沒說什麼值得一提的對話,我的視線便自然地朝著吊環上的廣告看去。
正好瞄到一眼路線圖,我看著路線圖突然產生了疑問。
「話說回來,你朝這邊坐車沒問題麼?」
我問道,雪之下的表情有些發愣,歪了歪頭。
「我家的方向是上行線,坐這邊應該沒問題啊……」
雪之下手撐著下巴也確認起了路線圖。難道沒什麼自信?嘛,你是個路癡呢。
「不,因為畢竟是年關的時候,還以為你要回老家什麼的。」
「啊,是這麼回事啊……今年沒回去。反正也沒什麼重要的事,還會有各種麻煩的事情……」
「是麼。」
我對于雪之下和她老家之間的關系並沒有什麼深入的了解。也不知道現在應該問到多深入,于是就選擇了這種回應。
或許我的這些心情也顯露在了臉上吧,雪之下微笑著說道。
「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年關的時候大家都是手忙腳亂的。就算回去恐怕也不會相互留下什麼好印象吧,所以我只是避免這些多余的接觸而已。」
雪之下繼續說著。
「我去或者不去也不會有什麼大差別啦。」
說完雪之下望向窗外,看著不斷向後飛馳的風景。
「那,不也挺好的麼?」
「欸?」
她回過頭來的表情中帶著些許的驚訝。
「在不在都一樣的話也很輕松啊,至少不會讓任何人困擾吧。這世上,可是有著只要在場就會讓氣氛變差的人哎。」
「這算是自我介紹?」
雪之下臉上露出了捉弄的微笑。
「對對,所以說,我才這樣盡量采取不與他人接觸的生活方式啊。多虧了我這為大家著想的心情才能過得這麼平安無事,我簡直應該受到感謝。」
「所謂為他人著想,就應該不求回報哦。」
原來如此,切,我記住了。為他人著想,就應該,不求回報。不過即便為他人著想了是沒有回報的,但如果不為他人著想的話,就又會受到懲罰。真是不合理。
終于,電車停了下來。
這是我該下車的站。雪之下應該在下一個車站下車然後再換乘公交車吧。
「啊,我到站了。」
「嗯。」
我點頭回應了她短短的話語,下車走上了月台。
「再見了。」
『回家路上小心點。』我回過身來想再加上這句話時,正好是車門關上前的一瞬。車廂里,雪之下正微微低著頭,喃喃細語似的說了句。
「……今年,也請多關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