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⑤直到那天為止,戶塚彩加會一直等待。

三浦來訪後的第二天是一個晴朗的冬日。

因為接下來是體育課,我在外面慢吞吞地拖著步子。天空明亮得有些刺眼,這樣下去的話晚上會因為地表的輻射冷卻而氣溫驟冷的吧。

不過對于接下來就要長跑的我來說,倒應該感謝這個萬里無云的好天氣。反正晚上我就在家里閑呆著,就算再冷也跟我沒有關系……

操場上聚集了整整三個班級的學生。長跑不像體育課里別的項目是男女開進行的,雖然男生女生跑的路線還是不一樣,不過說到底都是跑而已。

操場整隊之後,在一群女生中我偶然看到了三浦。

三浦好像從上午開始就在故意避開我的視線。上課時也好休息時也好,三浦一直都在用手撐著臉,只把後腦勺對著我。下課的時候由比濱和海老名同學倒是頻繁地坐到她旁邊閑聊。

因為一直盯著看也挺不好的所以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不過至少比起昨天來看是平靜得多了。

昨天在那之後我先一步回家了,其中也有為了讓三浦能冷靜下來這個原因。又不是和她關系很好,那種場合一個男生還傻呆著的話三浦肯定不會覺得舒服。

所以在那之後她們三個說了什麼我也不知道。想想三浦昨天泣不成聲的樣子,我都懷疑在那之後她有沒有好好地和由比濱她們說上幾句話。

話說回來三浦還真是意外的非常容易受到打擊呢……暑假那會兒被雪之下完全駁倒的時候好像也哭了吧……

但是,雖然有這樣脆弱的一面,芯的部分卻是強勁的。

「我想知道」,這一句話現在好像還在我的耳邊環繞。

我在排隊的時候往前面看了一看。

葉山隼人出現在我視野的前方。

他正在和戶部談笑風生,並沒有注意到我的視線。

或者他是察覺到了我在看他,只是裝作視而不見嗎,就像在場的各種路人對我一樣。

那家伙是跟誰都不打算說自己的文理選擇了嗎。比起單純地去問他,不如去追究他堅決不說出口的理由,把那個理由給瓦解掉要來得省事。

正在我想著這些而發呆傻站著的時候,體育的厚木老師已經點完了名。

「嗯,好,隨自己喜歡找人組個對,要做准備運動了。」

厚木帶著高壓的態度說完後,大家開始組對做准備運動了。

要不要趁這個時候找個和葉山親近的人問一下呢。

不過要問誰好啊?

這個學校里還有比三浦更熟悉葉山的人嗎。至少從距離感上講三浦是最親近葉山的,又是一直注視著葉山的人。在這之上就算還有更加親近的人,也一定是鳳毛菱角級別的。

這樣的話就要轉變一下思考方式,換一種想法了。是不是該找個和葉山有交情的,並且擁有相似屬性的人物詢問,以他的想法來映描出葉山的想法呢。比如說同樣是運動部部長的戶塚啊,和葉山同班的戶塚啊,和葉山同校的戶塚啊,和葉山同樣是男生……吧的戶塚啊,還有實在找不出什麼理由了但是戶塚啊,之類的。

好勒,那麼就去找戶塚做准備運動吧!正當我喜不自禁得環視著四周時,傳來了呼喊我的聲音。

「八幡——」

我下意識地猛一回頭,和他的目光正好對上。

慢吞吞地踏響著大地,一臉笑容地揮手走來的材木座。這貨怎麼看起來這麼高興……

「八幡——,一起做准備運動吧!」

「哦哦……不,就算你用『我們打棒球吧!』這種語氣邀請我……今天我要找別人組隊……」

「且慢,說是找個喜歡的人組隊,吾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找汝的,這,這方面可務必不要誤會了哦?」

「別移開視線啊,臉紅個頭啊,惡心死了……」

雙眼離開材木座看向四周,葉山戶部大岡大和都各自有了組隊開始做准備運動了。啊啊!戶塚也有伴了!本來打算以准備運動做借口去幫戶塚伸展伸展關節的呢……。

「真是沒轍啊……」

我只好放棄,和材木座開始做單人的拉伸和活動關節的運動。然後是雙人的伸展運動,材木座坐下來,我用力推著他的後背。

就這樣漫無目的地做著准備運動也毫無意義,一邊做運動一邊開啟我人間觀察的特技吧。

我斜眼看向葉山那邊,但因為距離有點遠沒有看得特別清楚。只看到葉山露出了爽朗的笑臉,想必是在聊些時尚又開心的話題吧。

在這里完全聽不到他們說什麼。得再靠近一點……

如此想著我把身體使勁往前探,用體重加臂力死死壓著著材木座的後背。

「好痛,痛痛痛痛痛!噫!」

聽見了悲鳴,我大概是把他的姿勢推的太勉強了,我倏地一下離開他的身體。由于反作用力,材木座「登登」地往後倒下,摔了個四腳朝天,身體一下一下地抽搐著。

(注:ででーん,出自龍珠Z賽亞人王子布利破壞某個星球時的背景音樂)

比起對面的葉山團體,我們的差別太大了。我偷偷地瞄了瞄他們又看了看我們,相比之下我們這邊連時尚開心這些詞的毛都沾不上,令我禁不住苦笑了一聲。對此注意到的材木座說道:

「喂,別這樣,別和他們比。」

「嗯,啊啊,抱歉。」

「跟那邊比也只能顯得自己更慘哦?他們可是長得好看頭腦聰明運動也在行,甚至連我的名字都記得的好人啊。不過,八幡也沒有必要感到自卑。」

「誒,原來是在說我啊?」

我徹底以為材木座是叫我不要拿他和葉山他們比了。

嘛,不過相差如此多的兩人,反而會讓人想去比較一下。

「話說回來你,志願選了哪科?」

正因為是完全相反的存在所以有參考的價值,這句雪之下說過的話在腦海中一閃而過,驅使著我問出問題。

材木座保持著側臥在地的姿勢,「嗯?」地歪著頭回答道。

「吾嗎?吾選了理科。」

「哈?」

「……這表情是什麼意思,汝有何不滿嗎」

「不是,我只是覺得你一定會選文科罷了。既然目標是成為輕小說作家的話選文科不是比較方便嗎」

「天真,天真啊!」

材木座故意發出「嘻嘻」的嘲笑聲搖了搖手指,真是煩人啊……這家伙怎麼不去大爆炸一下……

「在我興趣范圍內的文科知識吾都會自然而然地吸收進去,問題是沒有興趣的理科知識。除非萬不得已,吾都記不住」

「……哦,哦哦。感覺你第一次說了很有道理的話」

這一句說的實在中肯,我一瞬間都感動起來了。

不過,不是渣渣的材木座根本就不是材木座嘛……到處尋找逃避現實的理由,最終懷抱著理想溺死才應該是材木座該有的樣子啊……今天開始我要好好珍惜我心目中的材木座了,goodbye材木座。

(注:理想を抱いて溺死しろ,FATE系列中紅A的名言)

正在我內心悄悄地向現實的材木座告別時,他從地上坐了起來拍了拍灰。

「嘛,吾也並非擅長數理類學科……」

「那到考試的時候不會很累嗎。」

「然也。然則更要命的是……比起數理科目吾更加不擅長對付女孩子啊……」

材木座望向遠方,用淡然的語調說道。他聲音里有種大徹大悟的,如入無我之境的感覺。他的樣子是那麼泰然自若,以至于我一時間都沒有接上話。材木座繼續說道:

「在理科班才能過得悠閑自得,畢竟女生一少,教室里呆著也舒服。而且就算是選理科的女生也都是文靜老實的那種咯。」

「是不是老實文靜我倒不知道……原來如此,是這麼個想法啊……」

確實是讓人茅塞頓開的想法。理科班上八成都是男生,和女生接觸的機會也會減少很多。

我表示理解後,材木座的眼中突然燃起了凶暴的火焰。

「呵,那些腦袋空空的白癡文科女跟吾等比起來,偏差值和IQ都差太多了,怎麼交流!她們就在考試中揣摩作者的意圖揣摩一輩子好了!」

說著材木座不屑地向地面吐了口口水。跟這種充滿偏見和歧視的舊時代權威主義者說話真是感到安心……就是這種死不認輸的感覺!這才是材木座嘛!

但是呢,八幡我認為,對于理科班上的「萬宅叢中一點紅」式的女生可是要注意哦!過久了被一群男生包圍的生活的女生可是很容易覺醒自己的小公主意識的,就像被王子吻過會覺醒的公主一樣,在這種環境下普通的女孩子也會慢慢覺醒為破壞男生友誼的理科小公主……

材木座志願理科的理由確實很殘念,不過他一開始說的那個理由也應該不是假的。他也在用他的方式好好考慮過自己的志願。

「嘛,理科看起來很辛苦,好好加油吧」

「呵,用不著汝提醒,吾可不打算考試失敗淪落成浪客什麼心呢,忍忍忍!」(ニンニン、「忍者服部君」中哈特利的口癖)

「混進去了很多奇怪的東西啊這句。」

把剩下的柔軟運動三下五除二地做完後,我和材木座站了起來, 走向長跑的起點。那邊已經聚集了很多男生,我們排在了相當後面的位置。

材木座豎起大拇指用力指了指自己。

「八幡,陪我跑一圈吧!」

(注:ひとっ走り付き合えよ,假面騎士DRIVE中男主經常說的台詞)

「才不要。」


又不是女生,為什麼要一起跑啊。

手拿秒表的厚木老師吹響了起跑哨,從前到後一批批人都依次出發,我們也跟在後面慢吞吞地跑了起來。

不論是眺望前面還是環顧四周,都沒有人在認真跑。嘛,這種體育課的長跑項目本來就沒幾個人會拼了老命去跑的。

況且現在是第四節課,之後就要吃午飯,在這里把體力消耗光了第五節課就要趴在桌子上度過了。不過就算不累,上課時間我也都是睡著度過的就是了。

沒干勁的我們在大部隊最後面跑著,才跑了幾分鍾材木座就開始跟不上了。這家伙,剛才還跑在我前面說「跟得上我嗎」這種話……

「嗚,可惡的重加速現象……渾,渾濁……」

(假面騎士DRIVE中怪人引起的行動遲緩現象,劇中世界把動作遲緩的感覺稱作「渾濁」)

「我先走了。」

打了聲招呼後我拋下材木座開始前進。在跑一半的時候果斷地背叛原來說好要一起跑的同伴可是長跑中的基本禮儀。小孩子們一定也是經曆過長跑才逐漸學會不要輕易相信他人的道理的。

× × ×

我孤身一人咯噔咯噔地跑著,不知不覺已經跑過了一半以上的距離。哈咳!不對那是哈姆太郎吧。

(注:動畫《哈姆太郎》的主人公、黃金鼠“哈姆太郎”有著“哈咳”這種特別的叫聲,跑起來有著“咯噔咯噔”這樣歡快的節奏)

體育課的長跑距離是四千米,要沿著學校的外圍一圈圈地跑。嗚哇……再這麼一圈圈轉下去我都快化成黃油了……

(注:捏自彈丸論破1代中大和田被處刑的片段)

邊跑邊想著這些有的沒的,沒過多久就追上了中間部隊。似乎是因為每天騎自行車上學回家的關系,平均水平的體力我還是有的。不過雖說是大部隊的中盤,除了在最前面跑的一些人和想快點跑完好好休息的人之外基本上都還是在劃水,整體來說這部分人群是位于整個大部隊的後半的。

于是乎我看到了戶部一行人。

運動部的人就算正常跑也不可能才跑到這里,問都不用問,他們肯定也在劃水。

隨便地閑聊幾句,有時互相敲敲肩膀或者用頭撞來撞去,偶爾意義不明地沖刺兩下,像這樣嬉笑打鬧著的戶部一伙人讓人看著很是欣慰。如果我是紮著馬尾辮的班長角色的話,大概會警告他們「喂,男生好好跑啊!」,然後被人還嘴說「少廢話,丑女!」,于是大哭一場,在整隊集合的時候跟老師告狀的吧。他們真應該感謝我不是馬尾辮的班長呢。

不過,只看到戶部、大和和大岡這三笨蛋在打打鬧鬧,卻不見葉山的蹤影。

那倒正好。

我正好想問他們一點事情。

三笨蛋好像在過桑巴嘉年華似地開心,打打鬧鬧不知停歇。我尾隨著他們跑在後面。不過就這樣一直跑下去的話會很難找到上去說話的時機。哎呀撒謊了!剛才八幡自己對自己撒謊了!就算他們都停下來了也找不到這種時機好嗎!

(注:samba carnival,前面的發音和三笨蛋SANBAKA一樣)

前面也沒什麼紅綠燈,要搭話真的很難……我就只能像炸彈岩一樣一味觀察他們的時候,戶部突然停下了腳步。

(注:「勇者斗惡龍」中會在玩家血量低時突然自爆的小怪)

「你們先走吧!」

跟大岡他們打了聲招呼後戶部蹲了下去,看來是在系鞋帶。

不錯,留下來了個最好搭話的。

「吶。」

「唔哦!」

被從背後搭話的聲音嚇到,戶部做出像受身技一樣的動作,直接倒在地上轉了半圈再看向我。

「什麼啊,原來是比取谷君啊,在的話說一聲啊,超嚇人的。」

沒,嘴上說著害怕,剛才你的動作也太有攻擊性了……嘛,無視掉戶部那些嘟囔抱怨,我開門見山問道——

「葉山沒和你一起嗎。」

「啊——隼人君有在認真跑嘛。去年長跑他拿了優勝,今年也超被期待的。」

「嚯……」

原來是這樣。我們學校的馬拉松大會是只有男生女生的區別的,也就是說葉山連高年級的男生都打敗了,那麼當然今年他拿第一也是眾望所歸了。順便一提去年我自然不是第幾名幾名這種水平,只是其他烏合之眾的其中之一罷了。

嘛,這種事情怎樣都好。

我用下巴點了點前方,邁開腳步催促戶部跑起來。在這里站著會很可疑,指不定老師也會過來巡查。于是戶部像回應我一般,跟上我並排跑了起來。

跑了一會兒之後戶部歪了歪頭,大概是在奇怪我為什麼要和他一起跑,正好我也差不多該進入正題了。

不過戶部卻比我先開口了。好像放心了一樣地「哈啊」地大歎一口氣之後,他擺出一副難為情的笑臉看著我。

「哎呀,話說回來,我聽到那個傳聞的時候真是嚇死了哇——又不能跟誰說!」

「啊嗯?」

我半睜著眼,用「你突然在說什麼」的眼神看了看戶部。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說道:

「因為隼人君之前不是說過什麼,頭文字Y唄?而且又沒有幾個人知道這件事嘛——」

「……」

對突如其來的話題我的反應慢了半拍。不過,隨著幾個要素串聯在一起,我的腦海中接著就浮現出了明確的影像。

在那個夏天的晚上。

在一片昏暗中,葉山被糾纏不休地詢問有沒有喜歡的人,終于招架不住從口中擠出的那個首字母。

回想起了在和他們在千葉村的這一幕。那時,他確實有說自己喜歡的人的首字母是Y。

正在我因為想事情而步伐變得下意識的時候,戶部像是在偷看一樣,輕輕地探著頭看了過來。

「現在可不能把這個事到處說啊?」

「哦,哦哦……」

你這家伙不就在剛才地說了個痛快嗎。這家伙是國王專屬的理發師還是什麼嗎?不過我可不是什麼樹洞就是了……。

(注:捏自希臘寓言《國王長著驢耳朵》。)

「哎呀,就算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對于聽到了這個傳聞的我們來說還是有些嚇人的嘛」

我逐漸把握住了戶部想要說的東西。

「……嘛,不可能的吧」

我表示贊同,不過心里卻有點擔心我跟他說的是不是一件事情。不,這也無所謂了,我想問的是別的事情。

雖說如此,戶部倒是打算繼續這個話題。為了掌控話題的主導權,我先拋了些輕拳程度的話茬來牽制他。

「你調查表交了嗎?」

「哎呀,還沒呢。姑且是想選理科的,但是大岡大和都選文科呢」

「原來如此……葉山選了哪個你沒問嗎」

就我親眼所見到的來說,恐怕在男生中和葉山最親近也就是戶部了。雖然和大岡啊大和什麼的關系也都很好,相比之下同屬一個社團的戶部可能更有優勢吧,不過也必須加上「就我所見」這個注釋罷了……我又不是很清楚葉山的交友關系。

聽到我的問題,戶部攏了攏干燥的後發際說道。

「沒——,他還是叫我自己考慮,不肯告訴我」

「這樣啊……」

嘛,應該說和預想的回答一致。這樣的話只有另辟蹊徑,用別的方式問出情報了。這種時候像戶部這樣輕易接話茬的人在確實是幫了大忙。我就像期待著RPG里的村民會透露重要情報一般,換了個問題繼續問道。

「你沒和葉山談過志願的事情嗎」

「哎,談是談過了。不過因為搞清楚了文科理科各自的優點反而更加不知道怎麼選了?這樣的感覺」

看來戶部也在用他的方式認真煩惱著。只見他歎了口氣,一時跑步速度也變慢了。不過葉山的建議還真是有他的風格……該說是穩重妥當呢還是毫無破綻呢……

「嘛,畢竟都有長處和短處。你就沒有問他自己推薦的是哪個嗎?」

「他說會影響我判斷的所以也不告訴我唄——」

「原來如此……」

真是個貫徹始終的人。

實際上,越是容易被他人的意見動搖的人,越是會認真領會那些閃耀著領袖氣質的人所說的話。像葉山這樣存在于人群中心的家伙就要時刻注意自己所說的話會產生的影響。如果只是跟興趣嗜好或者穿衣搭配有關的建議的話倒不會有什麼大問題,不過一旦跟他人的升學道路或人間關系有關,就可能會影響傾聽者以後的人生。要是順利倒還好,萬一出了差錯,這些意見領袖們反而會被懷恨在心。能輕易地根據他人的意見來決定自己道路的人當然也會輕易地將自己的失敗歸咎于他人。

不過,唯獨關于眼前這個叫戶部的男人,似乎是不用擔心他會對葉山懷恨在心的。

戶部又深深地歎了口氣,擺出沉思的表情慢吞吞地跑著。那聲歎氣像絲帶一樣拉出了長長的白氣。

「……嘛。不過隼人君也說的對唄——」

言語是輕浮且抽象的,不過從這簡短的話語和並非故意說給人聽的口氣中我感覺到了些許的真情實感。

「你很信賴他嘛。」

聽到我無心的評價,戶部瞪圓了雙眼。

「哎呀,那是啥啊,大概不是那種吧?那什麼,嘛,應該說因為隼人君很可靠之類的?」


也許是對信賴這個詞感到害躁,加上天氣寒冷,戶部染紅了臉,想找一些替代的詞語而前言不搭後語的說著。喂,別擺出這種態度啊!這樣的話最先說那個詞的我不是更害躁了嗎!

戶部想要打消這份害躁似地,咚咚地敲了敲胸脯繼續說道:

「哎呀,但說真的,我超級有受到隼人君幫助的,這點我可有自信了。」

「又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

就算我這麼說,戶部也沒表現出什麼自卑的樣子,啊——地低吟了一聲,又扯了好幾下自己的後發際。

「真是欠了他超多人情啊——」

「以後要記得還他哦。」

「就是啊,真心的……嘛,不過看起來他也不會需要就是了。」

剛開始是很隨便的語氣,可說到後面聲音就癟了下去。我察覺到戶部的表情不同以往地認真,用視線催促他繼續說下去。戶部輕輕地撓了撓臉。

「我一直有和隼人君商量事情……但是他卻從來不找我商量,就算他有什麼困難大概我也不知道哇。」

戶部露出牙齒笑著說道。這笑臉仿佛正如從前方吹打過來的干燥寒風,雖然沒有陰郁的濕氣,卻總感覺帶有些許的寂寥。

就這樣沉默下去實在太尷尬,我尋思著應該說點什麼,把突然想到的話給說了出來。

「嘛,可能是那個,他本來就沒有煩惱所以沒跟你商量」

「可能是哦!隼人君長得又帥!」

「不,和長得帥有什麼關系……而且,在迪士尼樂園的那件事你不也是關心照顧過他了嗎。那時候你算是幫到他了吧,雖然我不清楚具體怎麼樣。」

「可能是哦!隼人君長得又帥!」

這次是真跟長相有關系了……長得好看也真是辛苦。

說著戶部貌似心情也舒暢了一些,稍稍加快了跑動的步伐,風一大他就「冷冷冷」地獨自喧鬧著。

不久他就看見了前方大岡和大和的身影。看來他們是怕戶部追不上他們,故意放慢了腳步。

「我去追他們了,先走了哇。」

「啊啊」

我簡短回答道。戶部擺出手刀的姿勢朝我輕輕抬了抬手,就猛地一下沖了過去,邊跑邊揮著手大喊大岡大和的名字。那兩個人看到後說著「哇,來了!」「快逃啊」之類的也向前奔了出去。

逃的兩個人和追的戶部看起來都那麼開心真是再好不過了……

不過,本來在那個圈子中應該還有一個人在的。如果他沒有背負著名為期待的重擔的話,現在也應該在和他們同樣享受著嬉笑打鬧的片刻時光。

想到這些,我忽然為剛才不經大腦而隨口說出的一句話開始感到後悔。

× × ×

午休開始的鬧鈴響起。

體育課的長跑是先跑完的人可以先解散,多虧這點我在換回校服之後還有有所余裕,並且率先到達了學校的小賣部。

隨便挑了幾個面包,走向我吃午飯的老地方。雖然在室外吃會冷得不行,但是在暖氣開了的教室里會有一堆人在所以也沒有我坐的地方。不如說,前段時間午休的時候我看到我的桌子上放著大號的塑料袋,我的位子儼然成了垃圾收集處了。所以,我要是在那里吃飯大家就沒地方扔垃圾了,這多不好!

為了大家著想,我還是坐在了老位置,特別樓的底樓,保健室旁邊以及小賣部斜後方的樓梯上。

冬日清澈的空氣中傳來了「砰,砰」的有節奏感的聲音。似乎是網球部在利用午休時間進行練習。可能是最近會有大賽吧,本來會在中午練習的大概只有戶塚,現在多了不少人。

我把面包放到嘴邊,邊嚼邊觀望他們練習的場景。剛才還在和部員們互相訓練的戶塚看到了我,跟部員們打了聲招呼後,手里拿著什麼東西走了過來。

「喲。」

「嗯,喲。」

看到我打招呼,戶塚也同樣地把手舉了舉,並靦腆地笑著。

「練習,不要緊嗎?」

「啊,嗯。正好我也想吃飯了。」

說著他小小地提了下手里的便當袋子給我看。不過就這樣打擾部員們練習真是不好意思……戶塚還特地過來陪我吃飯……不好,感覺我們的關系順利地登上了新的階段(STAGE)了,這樣下去再過不久登上LOVESTAGE!也只是時間的問題了……

(注:LOVESTAGE!是影木榮貴原作的BL動畫,其中攻方男主角一條龍馬的聲優也是江口拓也)

我站了起來讓出位置,戶塚輕輕地說了聲「謝謝」後坐在我旁邊……腐哈哈!我這種率先空出地方來指定別人坐哪里的高端技巧!

我側眼看著戶塚打開小巧的便當盒,一邊朝網球場那邊憋了幾眼。貌似別的部員也開始休息吃飯了。

「別的部員也開始在中午訓練了呢」

「嗯,這次有新人選拔賽我請大家都參加了……啊,可以的話八幡也一起來吧?現在開始練習也可以趕上夏季大賽哦!」

戶塚握著雙拳呼呼地上下揮動著,用明顯開玩笑的樣子對我說道。真討厭啊,也太可愛了吧。不好意思,請給我這個叫戶塚的孩子。不如說我已經完全被他勾走了。

「讓我想想,要看看一周練習幾天……。」

「你是認真說的?」

說著,戶塚把身體往前傾,探著頭朝我靠了過來。他的前發悄悄地垂了下來,在劉海間看到的瞳孔閃著淘氣的光芒,微笑的臉龐也微妙地讓人感到一絲嬌媚。

「沒,開玩笑的。」

「我就知道。」

戶塚誇張地垂下肩膀裝出失望的樣子。然後我們兩人都禁不住笑了起來。我們互相都知道我不可能入網球部,所以說了那樣的俏皮話。……嘛,那什麼,雖然第一次被他邀請的時候算是很認真地准備入部的呢!

「……不過,怎麼說呢,你也在好好當著部長啊。」

「不過還完全沒有做到一個部長該有的樣子呢。」

戶塚一副為難的樣子,啊哈哈地笑了笑。大概其中一半是謙虛一半是真話吧。不過長期以來都是身為部長的他率先開始自主練習的,這個行動一定比任何話語都切實地傳到了每個部員的內心了吧。

這才是部長該有的姿態,真希望哪里的某個部長也稍微學學這種東西。……嘛,那家伙就那樣還挺平衡的所以也罷。

忽然,對部長這個詞產生了靈感。

之前為了探究葉山的想法我有想到去問戶塚,不過因為想和戶塚說話的動機不純再加上材木座的妨礙導致我到剛才都忘了個一干二淨……

嘛,而且我對戶塚感興趣說錯了是對戶塚的志願感興趣。

「戶塚,文理選擇你選了哪個?」

戶塚聽到後像是從樹蔭里跳出來的小鹿斑比一樣呆呆得睜著眼睛。

(注:小鹿斑比,奧地利著名小說家費利克斯薩爾騰的童話主角,)

「八幡問這種問題還真是稀奇呢。」

「是嗎?」

他的表情和話語也讓我感到很意外,我反問回去後他毫不猶豫地斷言道:

「嗯。總覺得八幡不是那種會漫無目的地聊天的感覺。」

啊啊,嘛,確實這麼說來算是吧。

因為我常年沒有積極地和他人進行會話,所以為了和誰說話經常會准備一些理由啊契機之類的。不如說,不像這樣制造一些說話的目的我就沒法順暢地表達自己想說的東西。也就是說,反過來看,孤零零正可謂是具有強烈目的意識的有用之才呢,沒錯。

正在我信服于自己時,戶塚答非所問地反問我。

「八幡呢?」

「我是文科。」

通常要是我問的問題被人用別的問題蓋回來了的話我就要帶他去說教房進行宣告了。不過像他這樣小小地歪著頭,又用水靈靈的大眼睛注視著我的話,我也只能立刻回答了。要是小町和一色的話我一般會先說教一通再回答她們的問題。討厭!結果我還是回答了!我超天真的!

(注:說教部屋,游戲「女神轉生」系列的外傳「惡魔召喚師」系列中GAMEOVER後會被送到的地方。)

戶塚啪嗒一下把筷子放下,抬頭看著天空,似乎是在考慮著什麼。冬日的寒風又一次襲來,吹亂了戶塚的前發。

「這樣啊……那我也選文科吧……」

一瞬間腦內播放起了戶塚說「我們是一樣的呢!」的聲音(附帶靦腆笑容),內心都興高采烈地在大喊安可了,不過還是在差點喜形于色的瞬間刹住了車。

「還是再好好想一想比較好……嘛,要是真一起的話也挺那個的。」

我干咳了兩聲補充說道。于是戶塚做出食指相碰的手勢偷偷地窺視了我幾眼。那個,你用這種表情看我的話,不要說進同一個文科班了,到死我們都進同一個墳墓好了!什麼的,說不定我真會說出來的……

「姑且我也是有好好在想啦……我想考的地方,選文科也可以考的。」

「這樣啊。嘛,畢竟有很多大學的入學考試都可以自己選擇想考哪些科目嘛。」

像戶塚這樣的判斷基准的話,確實會遇到選理選文都無所謂的情況。不根據自己志願專業的知識體系,而是根據那個學部要求的招生考試的科目來進行文理選擇的方法也是確實存在的。

拿私立大學來說,文科學部考英語、國語和社會,理科學部考英語和數學還有別的理科科目。像這樣是最標准的招生考試的科目構成。

但是,近幾年根據大學或者學部的不同,有些地方提高了自由度,可以A方式B方式地選擇自己要考的科目了。很多文科學部也都可以根據志願生各自的選擇讓他們參加數學或者其他理科科目的考試。而且如果是報考國公立大學的話,一般都要參加考五學科七科目甚至以上的統一選拔考試(注:大學入試センター試験,類似中國高考),那樣的話就不能放棄任何一門科目。

僅僅根據志願校的校風特色來決定自己的文理分科是易如反掌的,不過正相反地,實際上有各種各樣的科目組合可供選擇,所以從這條線來猜測葉山的志願是非常困難的。

「戶塚的志願校是哪里啊?」


「嗯……我在想要不要考所澤那邊大學的人類科學或者運動科學。」

「啊,那里啊。」

戶塚說的志願校我也知道。雖然是超級有名的大學,但據說在那里學習的四年間都會被軟禁在埼玉縣所澤市里,每天只能吃十萬石饅頭,過著被風訴說的每一天……埼玉縣,超可怕。

(注釋:「十萬石饅頭」是埼玉縣的特產。被風訴說:捏自從1979年開始放映的宣傳十萬石饅頭的廣告中廣為人知的台詞,「風在向我訴說,好吃,太好吃了」)

話雖如此,不惜踏入那種神秘之境都想要做些什麼,這種精神相當了得。像我如果可以的話根本不想離開千葉線,我甚至都想好了距離最遠也只是坐總武線能夠達到的地方。

「選擇和運動相關的專業是因為網球部的關系嗎?」

如果說入試科目是客觀上的選擇依據的話,那麼志願動機就屬于主觀上的選擇依據。那麼這次就應該從主觀這一側的角度來討論一下了。

聽到這個問題,戶塚有點害羞地撓了撓臉龐。

「嗯——也不算完全是吧,難得打了好長時間的網球了,所以想考有點關聯的專業什麼的……」

「原來如此。……那你沒有拿到保送名額之類的嗎?」

畢竟打了好些年的網球了,我自然地認為保送升學這種程度的褒獎總是會有的。積極參與社團活動同時也必須好好准備升學考試是相當辛苦的。而且以人氣名校為目標的話,像戶塚這樣從社團引退之後才能動真格准備應試的人,和從進高中一開始就瞄准了那里的人相比有著怎樣也彌補不了的差距。從我種人的角度來看,既然目的地是一樣的,那麼用最少的勞力抵達終點才是良策。

但是戶塚似乎完全沒有考慮到去衡量這些損益得失,對于我的問題他爽朗地笑了笑。

「啊哈哈,那只有極少一部分學生有資格啦,我們學校的話可能拿不到名額吧。而且就算可以保送其實也不是什麼特別有名的大學啦。」

「是這樣的麼……」

的確,我也沒聽說過我們學校有特別出彩的社團表現。唯一想得到的表現優異的人大概也就是暑假前見過的柔道部的前輩了。那位前輩確實是保送進了大學,但我沒問過是哪里的大學。順便一提,我連那個前輩的名字都沒問過。不過聽說前輩在現在的大學里也挺辛苦的樣子,看來保送也不一定就意味著接下來可以輕松了。

果然在入試方面,還是參加統一選拔考試一發定勝負來得更有效率。我如此總結的同時,戶塚合著嘴把蝦肉燒賣嚼了下去後拍了拍膝蓋。

「啊,不過,那些運動特別好的學生也許有參加Selection。然後有些學校也在做體育自薦生考核什麼的。」

(注:Selection,セレクション,體育特長生特別考試)

「Selection,好像有聽過。」

好像是在卡片游戲里贏了三次之後願望就會實現,成為夢幻少女的……哦,那是Selector了。總之Selection應該就是指個別參加的那種考試吧。

(注:捏自選擇感染者WIXOSS的劇情設定)

戶塚聽了我的話後點了點頭,但之後漸漸露出了嚴肅的表情。

「對的對的。但是參加這種考試的人都是今後非常有望成為職業選手或者進軍奧林匹克的人……在我們學校的話大概也就只有葉山君了吧,如果說有可能考過的話」

「……那家伙有那麼厲害嗎?」

「只是舉個例子嘛。實際上評判標准可能還要嚴峻一點的。」

戶塚像是打馬虎眼似地伸了伸舌頭,向操場那邊看去。那里是放學後足球部一直訓練的地方。

「葉山君的話,比起體育特長類的自薦,不如說一般的自薦入試他更容易通過吧,他還有做社團聯合會的統籌呢。」

自薦入試,也就是說是AO入試啊……。記得正式名稱是「白癡也OK」所以叫AO入試來著?好像不對哦?不過確實是有這種機制,如果連它一並考慮的話,入試科目與文理選擇的關系就越發顯得稀薄了。

(注:Admissions Office,入學選考部入試,不依據考試成績而是通過數次的面試、小組討論和小論文的表現來決定入學者。在日語里「白癡也OK」的首字母簡寫也是AO)

「葉山,真厲害啊……」

在不經意間,我說出了這種毫無意義的,理所應當的感慨。

「嗯。什麼都會做,還很溫柔呢。」

雖然就我來說感覺對葉山這個人的水平已經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但還真沒有通過社團活動這一層面去了解過他。戶塚在同為運動部部長的角度上,想必有他才能看到的獨特姿態。就是這位戶塚啪嗒地停下了手上的筷子,有些困擾地笑道。

「說到厲害……那個傳言,也很厲害呢。」

「啊,那個啊……」

果然,理所當然地也傳到戶塚耳中了呢。

「剛聽到的時候還覺得特別意外呢。我一直以為葉山是喜歡三浦的,暑假的時候也聊過這方面的事……」

正如戶塚所說,那次暑假里在千葉村里葉山說了那個首字母的時候戶塚在也當場聽到了。而且,三浦的首字母確實也是Y。

(注:優美子讀音Yumiko)

不過,在剛才體育課的時候,戶部完全沒有提及到這方面的可能性。正因為他屬于葉山集團,把這兩個人都好好看在了眼里,才能夠切實地斷定那是不可能的。

——那麼,Y又是在指代誰呢。

「八幡?怎麼啦?」

被叫到名字時,我才注意到自己的眉間的這股力道。我強迫自己上下抖動了幾下眉毛,臉上的表情才終于緩和了下來。

「哎呀,我在想到底是誰呢。以Y開頭的家伙還挺多的……」

義輝材木座(Yoshiteru)正是如此。大冷門的大和(Yamato)什麼的怎樣?再不濟就把一色的名字加上Y,改名成「一色?Y?IROHA」吧。怎不過怎麼感覺有一種受賄了的嫌疑啊……而且首字母還是W。

(注:Y?IROHA的發音和賄賂(WAIRO)相近)

如此這般我考慮著蠢透了的事,想要故意將思考排出體外。

就在我們說著些話的時候,不知不覺響起了午休結束的鈴聲。必須得在下一個預備鈴之前回到教室。不好,午飯根本就沒吃完。我狼吞虎咽地咬下面包,用MAX咖啡送入肚中,這時,已經吃完午飯正在吃著零食的戶塚也徐徐站了起來。

隨後,對網球場的方向喊道:

「大家,解散吧——!放學後見!」

似乎是在回應一般地,網球部的部員們揮拍向戶塚致意,戶塚也呼呼地揮了下手應答。我則是在那呆站著看。怎麼說呢,戶塚那樣活潑而積極的姿態還真是少見啊。

「……不像我麼?」

戶塚這才想起了我的存在,似乎有些害羞了,神情扭捏地偷偷瞄了瞄這邊。

「啊,倒也沒有,吧。」

話說到一半卡住了,不僅僅是因為我感到吃驚,單純是因為我看呆了。也許那是比我至今以來看到的任何一幕的戶塚都更加讓人心動的動作。

「不是,那種部長范兒什麼的,我還真是第一次見呢,稍微有點吃驚。」

無法很好地表達出自己的想法,言語也變得斷斷續續。戶塚似乎覺得這樣的我很滑稽,有些大聲地笑了出來。

「盡是八幡不知道的事呢。」

「啊啊。盡是不知道的事啊。」

被那笑容所感染的我也不自覺地面露微笑。戶塚忽然抬頭望著天空,掰著手指開始數起了什麼。

「網球部的事情啦,體育生保送的事情啦。」

「哦哦,謝謝你告訴我」

我這麼說完,戶塚輕輕地向我點頭,繼續掰起手指。

「還有,……葉山君的事情啦,那個傳言的事情啦。」

這下我也啞口無言了。實際上,關于葉山的志願我還是一無所知,即使旁敲側擊地去問了戶部和材木座他們也沒有多少收獲。關于那個傳言,結果也只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對待。

因為我一言不發,一陣沉默隨踵而至 ,只剩漠然吹過的冷風和教學樓傳來的喧囂。

戶塚深呼吸了一口這寒冬的空氣,終于將僅剩的小拇指輕輕掰了下去,握緊了拳。

「還有,……關于我的事。」

那一句話不可思議地讓人信服。

戶塚用手梳了梳自己被風吹亂的頭發,充滿自信地挺起胸膛。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的,我所不知道的戶塚。

「我做的還不賴吧?……雖然還有些靠不住就是了。」

有些害羞地邊笑著邊補充道。那又是我自以為知曉的戶塚彩加會做出的動作。

所以,大概這是我第一次好好看到了戶塚彩加這個男孩子。毫不虛偽,毫無尊貶。雖然還完全算不上知根知底就是了。

不過,正因如此我想要了解更多。

「……不,沒有這種事。我也很信任你的。雖然還不是很清楚,那個,是啊……。不過,大概以後會依靠你的。」

這麼說著,我站了起來,向戶塚那邊走近了一步。

戶塚靦腆地笑著,用力向我點了點頭。

我想戶塚也肯定一直在等待著我,等待著我能像這樣一步步走到他的身邊。

就這樣,一點點剝下了虛偽假面,撕下謊言的皮肉,我們終于第一次坦誠相見。

如果,從最初開始就互相覺得都是不值一提的人,因為毫不關心才能夠毫無顧慮地暴言相向的關系性是存在的話。那麼,那種溫柔平穩地撥下外皮,再輕輕咬下,漸漸感覺到其內容物緩緩溶入嘴中的關系,也是存在的吧。

戶塚才不是什麼小天使。……小惡魔?還是說大天使……。不,或者說墮天使?

怎樣都好,戶塚就是戶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