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②就這樣,全是女生的戰役打響了(也有男生在的哦)。

我朝輕聲敲響的門扉稍微瞧了一會。

走到一半的一色在我們和門之間來回看了看,又默默坐回座位上。畢竟在這個時間點和來訪的人打照面也挺尷尬的。

從並不厚的牆對面,隱約傳來了說話的聲音。

「就算不麻煩這里人家也……」

「好啦好啦。反正我也不太擅長的。」

是熟悉的有點帶刺的措辭,以及雖然和藹卻帶著些強硬感覺的聲音。

接著,門扉再一次地更加有節奏感地敲響了。

「請進。」

雪之下回應後,門稍帶顧慮地開了一個縫,從中探出了海老名同學的腦袋。

「哈嘍哈嘍~,稍微打擾一下沒關系吧?」

「姬菜嗎?啊,總之先進來吧!」

由比濱一邊招著手一邊對海老名同學點頭回應道。嗯,快點進來就沒穿堂風了。畢竟人家坐的位置里門好近的說……。

「打擾了。~」

在二話不說就進來的海老名同學身後,是一言不發地跟在後面,不情不願地將臉朝向一旁的三浦。

「有什麼事嗎?」

聽到雪之下的搭話,三浦像是有些難以啟齒地朝一色看了一眼。

「為什麼這孩子也在?」

「唔~,感覺~從我的角度來看這更像我的台詞呢……」

一色笑容燦爛地回應道,三浦則一邊不開心地卷著頭發一邊瞪了回去。

唔,氣氛有些微妙……。正當我這麼想著的時候,留意到此的由比濱打起了圓場。

「啊,呃。是不是人多不太好意思開口呀?」

「還好吧,倒也不是這個意思……」

然而,三浦的態度依然不情不願的。這麼一來話題似乎也沒法流暢地進行下去了。

「那就讓一色走吧。」

「誒?!憑什麼嘛——?」

沒,畢竟你又不是社團成員……。必然是待在這里才顯得比較奇怪吧?

海老名像是要調解似的拍了拍三浦的肩膀。

「好啦好啦,那方面的話,注意一下措辭就好了。說的不是很具體的話就沒關系了,好嗎?」

「也是呢……也有一些事情不太好開口的……。雖然我是沒所謂的啦。」

雪之下的視線稍微朝我這邊看了一眼。對這征求確認的動作我也點頭回應。

「嘛,光是聽聽也沒啥嘛。要是搞不太明白的話到時候私底下再談唄。」

「嗯,說的也是呢……。那個,而且彩羽妹妹的意見也能參考一下的。」

一色可能是因為被當成礙事的而感到十分不樂意,不滿地鼓起了臉,對由比濱的話勉勉強強地點著頭。對此稍微有些松了口氣的由比濱露出了微笑。總覺得兩邊都要她操心,讓人有些過意不去。

「那麼,重新來過吧。」

雪之下再次提起了話頭。

三浦雖然有朝一色瞧了一會,不過還是移開視線,一邊擺弄這自己的頭發一邊開口說道。

「……要怎麼說呢?想稍微做做手工的巧克力。……那個,到明年不就是要准備考試了麼……應該說這就是最後一次了還是什麼的……」

聲音中滿載著害臊和羞恥,三浦的臉越來越紅。聲音也逐漸低了下去。

然而,其中透露出了些許的寂寥感。也有可能是我擅自解讀出的就是了。

來年的這個時候,我們將不需要強制到校了。

正好是備考的時期。如果報考私立大學的話,應該會和考試日期撞個正著吧。

因此,這實際上是高中最後的情人節了。大概在此之後的人生之中,情人節就要帶上別的意義了。

例如成為了大學生或是社會人之後,大概對于情人節會產生不同的感覺吧。我想畢竟成了大人後,也就不會對得到巧克力而感到一喜一憂了。就像雖然小時候會因為下雪很罕見而開心,在天氣預報里看到雪的圖標會興奮不已,但到了現在只會著眼于上學很辛苦或者冷或者濕一身而感到麻煩這些事。

「……所以說,想稍微試著做一次看看什麼的」

三浦紅著臉像是在糊弄什麼似地用手指卷著頭發。

從某種程度來講,這一定是人生中最後的情人節了。

然而,似乎對此完全共感的人也不多。一色也許是因為才一年級所以沒有什麼實感,就像在說「是這樣的嗎—?」一樣傻張著嘴,雪之下則嗯嗯地手抵著下巴思考著什麼。

要說由比濱的話,正鼓著臉。接著眯起眼睛,朝三浦盯了起來。

「……優美子不是說手工的有些沉重嗎?」

「……那、那是。」

被這麼一說,三浦說不出話來地錯開了視線。然而,像是要追擊背過去的臉一樣,由比濱的臉也一步不讓地跟了上去。對有點生氣的由比濱,海老名進行起了安撫。

「嘛嘛,我覺得很好的哦,手工制作的。」

「誒?姬菜打算做嗎?」

由比濱一臉意外地眨巴著眼睛。

「嗯,算是吧。陪優美子做一做也行的感覺。我也順便了解一下比較好」

「誒,感覺好意外……」

「有嗎?你看,這種事稍微學一些,在CM的時候送送禮也很方便的。」

「誒……」

……送禮啊,送禮呢。嗯?正當我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一面看著海老名同學的時候,海老名同學也稍微轉頭看向了我。

越過鏡片的視線仿佛在問「有什麼問題嗎」一樣。我僅僅是小小地搖了搖頭作為回應。

給朋友和熟人關系以外的人送的禮物,手工做的東西會經常被人敬而遠之。這種事海老名同學不會不清楚。

即便如此還想要知道人情巧克力的做法,也就是說,不外乎是有了多少有些在意的對象了……。

……干得不錯嘛,戶部。稍微進步了些嘛。不過會送的對象也不知道是不是戶部,甚至誰是戶部我也不清楚。話說回來,誰啊戶部?

如此這般地,我內心帶著些暖意地注視起了海老名同學,見此,海老名同學眉根跳動了一下。緊接著發出「腐腐腐」的腐笑聲,眼鏡閃過反光。

「果然還是手工的好呀!比取谷君也和隼人做朋友巧克力不就好了嘛!」

「才不會做……」

啊啊,海老名同學畢竟是海老名同學啊……在各種各樣的意義上。而且朋友巧克力這種文化是啥啊。

「而且,那家伙不收的吧。」

「男男之間的話就safe的哦!」

前提就出局了吧。

海老名同學的話聽了也是白聽啊……,一直以來會打斷對話的三浦還在難為情地卷著頭發……。

將說著朋友巧克力還是基友巧克力根本停不下來的海老名同學無視掉,身旁的一色交叉起胳膊,開始嗯嗯地念了起來。

「說的是呢。既然聲明不會收了,那就很頭疼了呢」

嗯,沒,不是那麼回事,我和葉山可都是男生……。等一下,反過來講,那家伙可能會因為從男生那里收巧克力不會起矛盾沒准就一臉爽朗地收了……。這是啥啊,感覺會發展成別的什麼情況啊!不過這種展開別說發展了對我來說分數根本就是0!

「要怎麼辦好呢……」

「哈……就是啊。」

一色和三浦,兩人的歎氣聲重疊在一起,同時地抬起頭來。視線相對時,總有種噼里啪啦火花飛濺的感覺……。

好討厭……好可怕……。

× × ×

在一層的自動販賣機按下了MAX咖啡。

從機器中取出之後直起身,我大大地歎了口氣。

一色和三浦的大戰無聲地持續著,身為男生的我實在坐立難安。因為太坐立難安了,都已經到了美國都市傳說的Slender Man那個等級了。

去了趟洗手間順便來到自動販賣機前,打算將疲憊的身體靠著這一罐來治愈之後就回去。正當我一邊喝著M罐一邊吭哧吭哧地爬著台階的時候,在門前發現了一個探頭探腦的家伙。

每當這家伙東張西望的時候,帶著些青色的黑色馬尾就左搖右晃地跳來跳去,合稱東張西望左搖右晃。

「……干嘛,怎麼了你」

因為實在太過舉止可疑,我不禁搭了話。于是該馬尾也一驚地跳了起來。接著,帶著惶惶不安的感覺,朝我回過頭。

面對這展露出的仿佛在山中遇到的山貓一樣的戒備心,一股想要邊「嘖嘖~」地說著邊用M罐喂食的心情油然而生。不過野生動物大概不能輕易投喂的吧。

話說回來,在喂食之前應該先取個名字才對呢!呃……對了,就叫川什麼同學好了。喂——!川什麼同學——!我一邊在心中這樣叫著,一邊打算聽取一下來意。

「有事嗎?」

聽我這麼問,川什麼同學「呼」地一聲,似乎是安下心來地歎了口氣,朝著活動室更里面的走廊角落的方向對我招了招手。啊,對了是川崎沙希同學。我認識來著。

川崎一面偷看著活動室的方向一面開口說道。

「稍、稍微打擾一下沒關系嗎?」

「沒,直接進去得了。這里怪冷的。」

看來毫無疑問是有事找侍奉部了。既然如此,還是希望能趕快進到有暖氣的房間里。然而,川崎像是考慮著什麼一樣稍微頓了一頓,慌慌張張地揮起了手。


「呃……不用了,就在這好了!這里就好!只是稍微有點事想要問雪之下而已……」

沒,那你就直接去問啊……。

「雪之下的話就在里面。好了趕緊進去。這里太冷一會要感冒了。」

可能是哪個房間為了通風打開了窗戶,特別樓的走廊中充斥著陰冷的空氣。從腳底冒上來的寒氣自不必說,每當風吹動之時,窗戶搖動的聲音也好像要將寒氣送入耳朵眼里一樣。

「我其實……並沒……沒什麼關系的……」

川崎一下子偏過頭看向了別的方向。沒,你沒關系我可是有關系……。這個時期要是得了感冒傳染給小町那可非同小可,要治好也是很費勁的。

千葉人治療感冒的方法,無外乎在「成竹」食用佐料中大蒜滿載的拉面,然後飲用暖暖~的MAX咖啡悶頭大睡而已。這樣一來隔天鐵定要送醫院了。所以說,我認為為了預防感冒應該蹲在家中才是。

不過,有考生這點川崎家應該也是同樣的。川崎的弟弟要是傳染了感冒,再傳染給小町的話,我的這雙手就不得不沾滿血與罪了……。

「行啦。」

因為對大志這一接近小町的毒蟲的敵對心,我的聲音不經意間變得銳利,語氣也有些粗暴。于是,川崎無意之間示弱地埋下了頭。

「既、既然都這麼說了……」

您能理解真是再好不過。畢竟我希望在小町身旁感冒患者增加的風險能低一點是一點。

「嘛,要是感冒了就糟了。」

一邊說著我一邊打開了活動室的門,催促著川崎。而川崎用一臉魂不守舍的表情看著我。

「……嗯、嗯。」

川崎外表可怕聲音柔弱地回答之後,磨磨蹭蹭地邁開了腳步。這個人雖然一眼看上去像個不良少女,其實是個直率的好孩子呐。一面想著這種事,我也跟在川崎後面進入了屋中。

「小企歡迎回來—……還有沙希?」

由比濱轉過身,一臉不可思議地,將整個上半身都隨著頭偏了過來。

「唔,嗯……」

全屋的目光都聚集在不好意思地做出回應的川崎身上。

雪之下投以了驚訝的眼神。一色則有點畏懼地縮起了身子。沒沒沒,這位川什麼同學表面上雖然可怕,其實完全不是什麼可怕的人哦?

另一方面,海老名同學則笑容燦爛地用開朗地聲音搭話道。

「哦,這不是沙希沙希嗎。哈嘍哈嘍~」

「別叫我沙希沙希。」

像是要安撫回答中帶刺的沙希一般,由比濱一面催促她就坐一面說道。

「沙希會來還真難得呢……說起來這還是第一次呢。」

也許是修學旅行之後關系稍微變好了一點,由比濱似乎也開始用沙希來稱呼川崎了。目睹了從來沒被人好好記住過名字的川什麼沙希同學被人好好地記住了沙希這個名字的身影,我不覺有些感動,淚水也些微地冒了出來。可能是最近的淚腺都變脆弱了吧,連每周日看到光之美少女在危機時刻挺身向前的樣子都能哭出來,沒錯說的就是我。

嗯嗯嗯。女生間關系友好真不錯呢。這真是極好的。

正當我感覺這美好的一幕仿佛讓冰冷的身體都變得溫暖起來的時候,雪之下一邊用紙杯給她倒了杯茶一面問道。

「那到底是有什麼事情呢?」

「謝、謝謝……,那個……」

雖然開了話頭,但川崎依然欲言又止。說起來,這家伙剛才是說有事找雪之下來著吧。就在川崎支支吾吾煩惱著要怎樣開口的時候,從一旁傳來了指甲敲擊桌面的聲音。

朝那邊一看,三浦正滿臉的不愉快。可能是對這種態度感到不爽,川崎同樣朝三浦刺以冷淡的視線。于是三浦也瞪了回來。

「我說啊,人家的事情可還沒說完呢?」

「哈?你不是光在那喝茶了嗎。」

前言撤回,川崎同學果然很可怕……。

雙方互不相讓,大眼瞪著小眼。啊,你倆還是一如既往地相性最差呢……。面對著一觸即發的兩人,一色一動也不敢動。

于是,就在這膠著的狀態下海老名切入進來。

「好啦好啦優美子。沙希沙希有事情要說的吧?沒關系的話我也聽聽看~」

「不過要幫忙的是我們就是了……」

「總之先說說吧」

在將雪之下的自言自語當做耳邊風的海老名同學的催促下,川崎的視線在我和由比濱、雪之下之間偷偷地游移著,短短歎了口氣後終于開口了。

「那個,是關于巧克力的事情……」

話音剛落,三浦「噗」地笑了。

「怎麼?你也要送人嗎?真好笑。」

「啊?」

「哈?」

兩人又撕了起來。

「……『也要送人』?能別把人和你相提並論嗎?我和你不一樣,對那種怎樣都好的事情沒有興趣。」

「哈?」

「啊?」

……別這樣!請好好地相處!

看到三浦和川崎的樣子,雪之下一邊歎氣一邊搖著頭。沒,雖然你一臉「真讓人無話可說」一樣的表情,不過你的個性也是相當半斤八兩的哦……。嗯嗯,不過嘛,最近那種鋸齒心(ギザギザハート)里面會將碰到的東西全都切壞的小刀一樣的小雪倒是有所收斂了呢。

(注:惡搞的是歌曲《ギザギザハートの子守唄》中的歌詞「ナイフみたいに尖っては觸るものみな傷つけた」。當然歌曲本身就是在講述對其他人態度都很著刺的小孩的。)

看著互不相讓的三浦和川崎,一色在旁邊偷偷說道。

「果然前輩認識的人里怪人很多呢……」

「哈?」

「啊?」

二人一口氣瞪了過來,一色「噌」地向我身後進行了退避。所以說啦,不要這樣直接闖進雷區啦……。你的行為簡直就和喵星人視頻里的小笨貓一樣啊……。而且,連我也是覺得這兩位很可怕的……

總之先將話題繼續下去吧。只能期望可以早點解放了。

「所以說,巧克力怎麼了?」

「妹妹好像在幼兒園聽說了情人節的事情,想要做做看……,有沒有什麼小孩子也能制作的那種?」

「小孩子也能做的……」

雪之下嗯嗯地點頭,複述著川崎說的話。見此,海老名同學偏了偏頭。

「不過,沙希沙希不是很擅長做家事來著嗎?」

啊啊,確實。川崎因為父母雙忙加之弟妹眾多,所以好像經常幫忙家事來著。印象里還見過她購物袋里伸出大蔥的格外居家的樣子。這麼說的話,應該挺會做菜的……我如此想著的同時一瞧,川崎有些不好意思地撇開了臉。

「……呃,我做的感覺都太土了,小孩子應該不怎麼喜歡」

「我能順便問問川崎同學擅長的菜嗎?」

聽雪之下這麼一問,川崎在少許的沉默之後,斷斷續續地發出了小小的聲音。

「甜、甜……」

甜。……甜點心嗎?要是這個的話小孩子應該會挺喜歡才對。我在小時候還和小町爭搶過聖誕蛋糕上面擺的那個甜點心做的聖誕老人來著呢……。後來每次發現其實那玩意一點也不好吃,我和小町都不樂意吃了,結果都是讓老爸處理掉的。

然而,川崎想說的似乎並不是甜點心。因為好奇話語的後續,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因為受到了視線的照顧,川崎羞恥地埋下了頭,嘀嘀咕咕地小聲說道。

「甜芋頭清煮……」

……好土。

因為土得遠超預期,房間里頓時鴉雀無聲。由于大家過于誠實的反應,川崎變得有些淚目起來。而這反應似乎讓她更羞恥了。

察覺到此的由比濱一下子抬起頭來,像是想讓川崎打起精神一樣,用開朗的聲音說道。

「挺好的啊!你看,我就一點都不會做菜所以感覺很厲害!對吧,小雪!」

被問到的雪之下也一臉認真的點著頭。

「是呢。甜芋頭清煮和貓咪打滾發音很像,有種很可愛的感覺呢」

「你圓場的方式太奇怪了吧!?」

由比濱一臉驚愕地扭過頭來。說的實在太對了。根本沒打到圓場。

貓咪打滾是什麼鬼啊……。要是強行給正在打盹的喵星人翻身,那副超級不樂意地朝自己看過來的瞬間的表情簡直萌爆了所以人家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長毛品種的會像毛團一樣身上沾滿了灰塵所以要特別注意!

嘛,貓的話題怎樣都好。現在的重點是川崎。可能是雪之下那奇怪的圓場的緣故,川崎羞得更厲害了。簡直就像剛剛被人領養到的幼貓一樣全身都在發著抖。沒,不好意思啊。這孩子實在不會安慰人。

正因此——雖說也算不上正因此,我也清了一聲嗓子後開口說道。

「嘛,不過不也挺好的嗎,如果能做得很好吃的話。」

「哈,確實呢,可能的確土一點就是了。」

在我的發言之後一色也帶著點困惑地說道。不過語氣里並沒有輕蔑和嘲笑的意思。

「嗯,很有沙希沙希的風格,不是很好嘛!」

被人稱贊似乎也同樣會讓人不好意思,川崎這次扭捏起來。接著身體一下僵住了。一瞧,原來是眼神對上了三浦。看來是在擔心剛才和自己鬧矛盾的三浦會怎麼說自己。

然而三浦打量了川崎一會,就沒什麼興趣地移開了臉。接著,低聲淡淡地說道。

「你會做菜啊」

「誒?啊,嗯。還行……」

「哼……」


雖然手頭還在擺弄著頭發,不過聲音之中似乎帶著一些敬意。嘛,三浦同學似乎並不會做菜的樣子呢……。在少女心三浦的眼中,這種本事似乎挺叫人憧憬的。

「既然川崎同學自身的烹飪技術過硬,那只要提案一下菜目就沒問題了」

一直在低頭沉思的雪之下手扶下巴,稍微偏了偏頭。

「我,我也是!我也想了解一下!如果小孩子能做的那我肯定也能做了!」

看到由比濱氣勢洶洶地舉起了手,雪之下有些悲傷地低下了視線。

「……到底如何呢」

「小雪也太直接了!」

「沒,沒有直接說做不了還是相當顧忌你的感受的。」

「我到底差勁到什麼地步?!」

毫無自覺啊……。感覺由比濱比起選擇菜目和做法的,更要命的是亂加新秘方的問題。之前和雪之下一起做的時候到最後姑且還是能下肚了。沒,雖說雪之下的教法也不是沒有問題就是了。

「話說,人家的事情跑哪去了?」

「沒錯沒錯,也加我們一個啊!」

也許是對川崎的咨詢厭倦了,三浦和海老名都嘟起了嘴,于是一色也小小地揚起了手。

「啊,也讓我參考一下」

見此,雪之下輕聲歎了口氣。

「我倒是沒關系……」

說著,視線朝我看了一眼。

「……嘛,你還是考慮一下吧?反正最後要自己做就好了。」

「也是呢……。我知道了。整理清楚思路可能要花點時間……」

雪之下依次看向了三浦、海老名同學和川崎後說道。三人一齊回以點頭。

× × ×

三浦她們離開之後。終于回歸平靜的房間之中雪之下發出了安靜的歎息之聲。

「總覺得,今天格外累人呢……」

一邊將重新泡好的紅茶送入口中,我們也終于安下心來。今天少見的有不少來訪者。一天三人,加上一色的話甚至多達四人,這也許是至今為止的最高紀錄也不一定。

回顧一下以前,這實在是生意興隆。

空無一物和儲藏室沒什麼兩樣的空蕩蕩的活動室竟然能像現在這樣熱鬧。隨意放這著、朝著不同方向的椅子,也不知何時開始就描繪出了一個以擺著茶具的長桌為中心的,歪歪斜斜的圓。

活動室的樣子相比那時起改變了太多。

暖氣、茶具和毛毯。摞起來的文庫本的數量。椅子的個數和物品的布置。射入陽光的強度和掛在牆上的外套。

伴隨著春天結束而帶上冷漠色調的這間房間,不知不覺間已經滿溢著溫暖的色彩。

這到底是因為季節流轉,還是由于其他別的什麼原因還令人難以盤但。只是這誘人昏睡的空氣使人心中刺癢,不由得開始向窗外看去。

根據天氣預報所言,這幾日將有大規模的寒流到來,所以今天已吹起了強風。

玻璃咯吱作響的聲音和她們說話的聲音混雜在一起,清晰地傳入耳中。就在這時,門扉咔噠一聲發出了巨響,怒喝聲緊接著傳了過來。

「一色!」

「噫!」

一色肩膀嚇得一顫,提心吊膽地朝門的方向看去。平塚老師正眉頭緊鎖,一臉盛怒地站在那里。

「老師,請敲門……」

「啊啊,抱歉。因為有點急。……一色」

略帶微笑地回應按揉著太陽穴發出歎息的雪之下後,平塚老師大步走進了房間之中。

接著,在一色身旁交叉起胳膊朝一色俯視起來。

「工作呢?」

「呃~……」

一色說不出話來,游移起視線。接著,那雙左顧右盼的眼睛和我對在了一起。

「你不是說你很閑來著嗎?」

「……我就是很閑嘛」

聽我這麼問,一色扭過頭去,有些鬧脾氣地這樣說道。聽聞,平塚老師深深地歎了口氣。

「雖然學生會的日常工作本身運作正常,不過你還有別的工作。我不是叫你把畢業典禮的送辭交上來嗎?」

畢業典禮……。已經到了這個日子了嗎?畢業典禮應該在差不多三月第二周左右的樣子。時間應該還早才對……。而一色看起來似乎也是這樣想的。露出了一副「啊哈哈討厭啦☆」的可愛笑容。

「不、不過還有一個月呢……」

「太天真了!這份大意會要你命的!」

聽到平塚老師嚴厲的口氣,一色縮起了肩膀。

所言極是。別以為「還有」一個月。

無論是工作也好還是暑假也很好。老是覺得還有救還有救還有救,到時候完全沒救了的狀況根本不在少數。

截稿日,為何每次都是突然就到了呢?

「本來二月份就不能算是有一個月。除了天數少之外還有入學考試,我們根本就忙不開。總之二月就是沒有時間。」

平塚老師尖銳地說道。

「明白了,我會辦的!會加油的!會想辦法的!所以我才過來商量的!我是來打聽去年的情況的!」

一色的回答十分有精神,真是不錯。不過呀,這是為什麼呢?你來商量的內容不是人情巧克力嗎?

雖然怎樣都好,再也沒有比「我會加油的我會想辦法的。」跟沒信用的話了。

社畜的「我會加油的我會想辦法的」是不能相信的……。根據就是我老爸。這個人雖然在家接電話的時候會說得很好聽,掛斷之後可是立刻就會說「鬼才做得到啊,白—癡—」的……

當然,平塚老師也看穿了一色膚淺的回答,一邊向上撩著長發一邊露出了為難的表情。

「我說啊,這樣可不行。到了明年你可要好好自立起來。總不能一直都依賴前輩們吧?」

面對平塚老師的話,雪之下茶杯依然端在手中一個勁地點頭。

「所言極是。」

「唔,雖然可能是挺辛苦的……,不過彩羽妹妹可是會長呢……」

由比濱也朝一色露出有些頭疼的微笑。

于是,一色像是要為自己請援兵一樣咯吱咯吱地轉動起椅子,濕潤自己的眼珠,一下一下地拽著我的袖子。

對這種求人的方式我實在是遭不住。

雖然小町也經常一沒轍就哭給我看,不過到了我這個級別的精英級哥哥的話,幾乎會無條件地站在妹妹這邊,為了妹妹隨便毀滅掉一兩個世界那也是不疼不癢,真不愧是兄長大人。

沒辦法,隨便說點什麼收收場好了……。我剛要張開嘴時,卻被雪之下的聲音打斷了。

「比企谷君,不能太慣著她哦。」

「沒,這家伙畢竟也是來商量事情的……」

聽我這麼一說,一色探出身來。

「就是說啊!其他人來商量事情不就好好聽她們說了嘛!」

「不過彩羽妹妹和優美子和沙希他們稍微有些不同……」

正當由比濱嗚嗚地陷入煩惱的時候,平塚老師眨巴起了眼睛。

「怎麼,原來還有其他委托人啊?」

「沒錯!就是這樣!來了好多人呢!所以我也算是給他們幫忙才對……」

「這不是你的活。」

平塚老師當即進行了否定。一色只能咬牙切齒。

太天真了呐一色。想要被平塚老師原諒就算說些正當的理由也是沒用的。要說為何的話,不管你怎麼費心平塚老師的說辭會更正當。再說一色也根本不正當。比起正當更應該是平……倒也算不上,該有的還算都有的,嗯。平坦的是某之下同學才對。

畢竟,正論是在批評別人時使用的,而不是用來接受的。所以當作耳邊風才是正解。

就讓你見識一下真本事吧……。

「嘛,應該商量的內容是偏女生的吧,所以這種話題還是女生多一些比較好吧,雖然我也不太清楚。您瞧,不是很快就是情人節了嗎。」

情人節!我剛把這一magic word說出口,平塚老師就立刻定住不動了。接著,馬上朝窗外投以了遠眺的視線。

「是嗎,情人節啊……,真懷念啊……」

帶著自嘲意味地歎了口氣後,平塚老師的視線終于回到了我們身上。盯著我們看的時候又「情人節嗎……」地小聲重複了一次。眼神之中已經沒有了剛才開玩笑的色彩,而是莫名地帶著些悲哀。

平塚老師稍微潤了潤嗓子地咳嗽了一聲後重新說道。

「既然來委托了那送辭就稍微放一放吧。偶爾也需要一色幫幫忙呐。」

「誒,沒。其實並不需要一色幫什麼忙的……」

「這麼說難道不過分嗎?!」

一色一臉憤慨地朝我扭過頭來。沒,畢竟你肯定會把事情越搞越麻煩的嘛……。正當我投以冰冷的視線的時候,由比濱開始調停起來。

「好、好啦……。也挺不錯的嘛。要是能幫忙的話我們也能輕松不少……」

「你確定?」

「前輩到底是怎麼看我的啊……」


將憤憤不平的一色放到一邊,我看向了雪之下。

「既然由比濱同學這樣說,那我也沒關系了……」

到此平塚老師拍了拍手。

「就這麼定了。送辭的事情就讓一色自己努力吧。而且既然大家都來拜托你們,我想這說明你們至今為止的表現獲得了認可。」

「只是被當成了有求必應屋不是嗎……」

來商量事情的人的確是比以前增加了。拜此所賜工作也一口氣多了起來。問題在于一丁點的回報都沒有。都不是無薪加班的等級了。這算啥?把加班算作彈性工作制了嗎?都鍛煉出了在黑心企業工作都毫不丟人的侍奉力了好吧?

聽到我眼神幽怨地這樣說,平塚老師眨了個電眼。

「即便如此也是在幫助他人。能稍微推自己一把的存在可是十分重要的。這部分能讓一色繼承下去也不是壞事。」

「是~!我會努力學習的!」

雖然一色精神百倍進行了回答,不過很明顯,是「討厭啦—。截稿日延期啦——」一樣的熱氣騰騰的笑容。

「而且本來也有改善一下你們缺點的考慮就是了。總之,你們好好干吧。」

平塚老師一邊苦笑一邊輕輕地摸了摸一色的腦袋。抬起手輕輕揮了揮就離開了活動室。

目送這份身影後我們也輕輕歎了口氣。

「不過還真是頭疼呢……」

聽到交叉著胳膊的雪之下的嘀咕,同樣交叉起胳膊的一色也嚴肅地歎了口氣。

「是呀,三浦前輩動了真格確實有些頭疼。」

「我想說的是委托的數量就是了……」

看著兩人的對話啊哈哈地苦笑著,由比濱也淡淡地說道。

「不過,感覺有點能理解隼人的心情了……」

葉山的心情,沒,這我可不清楚……。我這樣想著,用視線詢問起這句話的意思。于是由比濱一邊考慮一邊邊開口說道

「啊,你看……,怎麼說呢,果然還是會沒法將志願表交出手,或者顧慮各種各種的事情的吧……」

這種顧慮很有她的風格。在一旁聽的一色也點了點頭。

「啊,這種話很有結衣前輩的感覺呢。很善良呢。」

「是嗎……,啊哈哈……,很善良、嗎……」

由比濱因為一色的話有些困擾地笑了出來,露出了略帶消沉的表情。

因為被稱贊而感到害羞——應該並非如此吧。應該說,是和葉山隼人相同的,正因為善良,才由于這份顧慮而感到痛苦也不一定。仔細想想,由比濱和葉山、三浦以及一色的關系都很好,左右不是人做在去迪士尼時就已經如此了,這次則是更為直接。

真辛苦啊……雖然要是能作為無關人士這樣講的話那是很輕松,然而我也做不到。

一直操心周圍人際關系的這種心情我實在難以理解。然而,卻能產生共鳴——對于想要得到這種答案的願望。

大概這點雪之下也是相同的。從雪之下的表情也能看出她對由比濱的陰沉感到擔心。

如果若是得出和葉山一樣的結論,那不知何時功虧一簣也不一定。

以自己的意志選擇了所有人期待中的葉山隼人,打算完美地履行下去。進行毫無妥協的最大限度的妥協。全心全意地維持著續命措施。

再也沒有如此真摯的不誠實了。

為了這樣「溫柔」的人,並不溫柔的人所能做的事情並沒有多少。最多也就是像自言自語一樣,隨便地嘀咕些什麼罷了。

「……嘛,只要有個借口不就好了嗎。能讓葉山接受的名義之類的。」

「哈?」

一色就像在說完全聽不懂一樣上半身都隨著腦袋偏向了一旁,朝這邊看了過來。雖然這個動作是很可愛,不過回答很令人火大的呢,一色……。

「只要在不得不收下,或者說可以很自然地收下這種狀況下就行了吧。」

聽了我的補充,一色一臉似懂非懂的微妙表情撇起了嘴角。這時,雪之下將茶杯和杯托放在一旁,朝我投以了安靜的視線。

「也就是說,如果有excuse(借口)的話就行了嗎?……在相對closed(封閉)的環境下送出的話,葉山君也不會產生麻煩了」

「沒錯,closed,就是這個」

其實close也好worst也好QP也好都無所謂,重點在于葉山不需要在意別人的視線,只要創造出中立的環境就好了。

雖說如此,一色和由比濱依然毫無頭緒地偏著頭。由比濱甚至還在「closed……?」地念著。話說closed的環境是毛啊?哆啦A夢的睡處嗎?

「比如說……。不提情人節,光是請葉山試吃。大概吧,我也不清楚。」

「這樣啊……大家一起制作就好了嗎?」

由比濱一邊深深地歎了口氣一邊說道,表情中帶著些放下心來的感覺。嗯,我也覺得能平安無事地明白實在是太好了。

「嘛,就是這麼回事吧。一色也好三浦也好,只要和葉山一起做讓他試吃的話那家伙也沒法拒絕了吧。」

「原來如此……大致明白了!只要把他拉到沒有礙事家伙的地方就行了吧~?」

「雖然沒錯不過給我注意一下措辭啊……」

聽了我責備一色的話,雪之下呵呵一笑。

「不過,重點就是這樣沒錯吧。真不愧是在不引人注目和卑鄙手段方面的天才呢。」

「嗯,你也注意一下言辭哦?」

鼓勵的教育方針有時也要多考慮一下。正當這樣想的時候,由比濱拍響自己的大腿有氣勢地站了起來。

「那就大家一起來吧!我們也一起,什麼的……」

「……是呢,到時候要是也可以進行教學的話,也就不需要再單獨進行菜目的推薦了」

「啊,挺好的不是嗎。類似進行委托的人一起舉辦個活動的感覺,互相學習一下,只要雪之下前輩也能教一下就好了嘛」

一色咔噠咔噠地將椅子靠向了雪之下。然後握住了像是在考慮什麼事情的雪之下的手,小小偏著的腦袋用仰視的視線「誒嘿嘿~」地報以了笑容。

「唔、嗯嗯……我是沒關系就是了……」

雪之下一如既往對肌膚相親和身體接觸沒什麼抵抗力。要是再加上坦率地撒嬌那就是當即淪陷。雖然這同由比濱的差別如同天然的和養殖的一般,不過對于雪之下的拔群效果似乎並沒有區別。

雪之下稍微清了清嗓子,朝我這邊看了一眼。

「如果是幫忙的話,我想沒什麼問題……如何?」

「沒,就算你問我如何……。要教的人是你,你要是不覺得累那就沒關系吧。」

而且,由比濱似乎也很起勁,就算我在這里拒絕也沒什麼意義吧。

「是嗎。那就要考慮該怎麼用這種形式來舉辦了……」

雪之下手扶下巴開始思考起來。而坐在旁邊的一色,則突然打起了電話。

「啊,副會長?我要求你寫個企劃書出來。類似于烹飪教室!這種。……哈?不是,總之就是讓你弄成能蓋章申請的,還有」

雖然從電話的另一頭隱約傳來了困擾的聲音,一色卻一邊咂著舌頭一邊開始進行起指示。

「呐呐,小雪,那我呢?」

由比濱也咔噠咔噠將椅子靠近雪之下,詢問起自己要怎麼辦。被問到的雪之下稍微考慮了一下。

「由比濱同學……」

接著,雙手重重地扶在由比濱的肩上,用像是教育小朋友的溫柔語氣說道。

「就和我一起做吧。」

「完全信不過?!嗚嗚,那……小企要怎麼辦?」

雖然一下扭過頭朝我問道,不過這次並沒有什麼我能做的事。

「我可做不了菜的。」

聽我這麼回答,雪之下輕聲一笑。

「沒關系。只要試吃一下給些意見就好。」

感覺這句話好像在哪里聽過。不過和當時的語調有所不同。坐在一旁的由比濱也像是回憶起了什麼似的不禁笑了出來。

「……交給我吧,我擅長這個。」

一邊回憶起當時的回答,我說了這種話。三人彼此交換著視線,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也許是注意到我們的笑聲,還在打電話之中的一色朝我們三人看了一眼。對著詢問我們為何發笑的視線,我「沒什麼」地搖搖頭回應。

這種事情無法說明。有些東西只有積累起時間,共同擁有某種程度的回憶,才會發現其中的重要之物。

一色一邊對我的動作表示不解,一邊結束了和副會長的對話,打算掛斷電話。

「好。好——。好,那就拜托你了——」

通話另一頭的副會長雖然好像帶著哭腔地說著什麼,一色卻毫不在意地掛斷了。打完電話,很快站起了身。

「就是這樣,瑣碎的事情會由有這邊來搞定,烹飪教室就拜托咯~」

一色一邊小聲說著「打攪你們了」,一邊站起什麼,朝我們敬了一禮,打算離開活動室。恐怕接下來要去進行烹飪教室還是什麼的准備了吧。

如同以前那樣的靠不住,已經不複存在了。

雖然言行看上去稍微有些亂來,但我想這其中也代表著一色的成長。沒,說成成長也太過誇大了,嘛,該說輕車熟路比較好吧。而且對待副會長還跟對待戶部差不多……。

「那就麻煩你了,一色同學。」

「嗯!加油啊~!彩羽妹妹!」

面對在門口行了一禮的一色,雪之下溫柔地微笑著,由比濱則有活力地舉起了手。我也點了點頭目送她離去。

一邊看著輕輕合上門的一色,我不禁覺得。

……這樣啊,因為這回一色很給力,所以倒是不需要我做些什麼了啊。總覺得,幫不上忙之後也會些寂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