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上條就這樣載著後座的美琴,奮力地向學校的正門騎過去。值得一提的是,雖然就算在這種時候美琴所采用的並不是兩腿跨坐在後座上的正統派姿勢,而是側身坐著的大小姐般的姿勢,但那絕不只是因為她是一個能品味風流的人。
盡管這種坐姿確實很難保持平衡,但是這樣就算不把身體轉過去也可以確認到後方的情況。只有這樣,才有機會迎擊從背後迫近而來的謎之老人(……這麼說真的好嗎?)。
校門處那厚重的滑動式金屬柵欄門早已關閉。上條用體重將Acrobike往下壓,借由電控式避震器上的彈簧反彈,自行車“磅”地向上方躍起。他們很快就從正門上方飛越了過去。這種技巧在Cycle arts中被稱作《Jumpper》。真是多虧了小萌老師強行塞過來的那一堆厚厚的資料啊。
但現在不是為了這個而贊歎的場合。
“唔!!抓緊了,禦坂!!”
在這樣猛烈的速度下,自行車一著地就會撞上對面的牆壁。就算是用上一點漂移的技巧,讓軌跡變成曲線也已經來不及了。
少女環抱著腰的手又收緊了幾分,在那之後。
上條將前輪鎖死,讓後座和美琴翹了起來,然後以固定著的前輪為軸心,將車體骨碌地轉了回來。《Flail Turn》。一般的轉彎方式,是通過畫出一道圓弧,以多走一些彎路的方式來實現轉彎的。而這種技巧則是一種為了避免多走彎路,來實現零距離轉彎的技巧。
雖然是新手,但也勉勉強強沒有摔倒地完成了這一個動作。不過這並不是上條的技術高超,而是拜Acrobike的強大性能所賜吧。
伴隨著前輪的悲鳴,後輪安全地劃了出一道曲線。接著,Acrobike再次開始向前突進。
只是過了一瞬間,剛才上條他們飛越而過的那道大概有數百千克重的厚重正門,就被由內而外地炸飛了。
轟!!!!!!像爆炸一樣的破壞聲不是單純地將正門炸飛這麼簡單。炸飛出去的金屬塊同時也擊中了在路上行駛的卡車,造成了其貨艙很大程度的凹陷。
而且還不僅僅是這樣。
“哦嚯嚯☆”
伴隨著調笑一般冷不丁出現的吆喝聲,穿著紫色法衣的木乃伊沖過被破壞的門。也許是因為用自己的腳當刹車所以可能並沒有那麼靈敏吧,他就這樣撞進卡車的貨艙,並將其完全貫穿,然後向著通暢的逆向車道飛躍過去。他發出了“嘎啦嘎啦嘎啦!!”地像是用腳底將整個地面蹭掉那樣的聲音來進行轉彎。
接著,僧正又一手抓起了從逆向車道上直行過來的跑車,然後把車丟向了牆壁。
無視一切地向著上條他們追去。
木乃伊那干枯肉體的極限被他輕松地拋在了腦後。皮膚啪唧啪唧地脫落下來的同時,僧正擺出一副在比賽中全力沖刺的短跑運動員那樣的姿勢。
“別逗我了……!!!!!!”
上條在借用電動馬達的力量的同時,繼續全力地踏著Acrobike的踏板。雖然最高速度已經超過了時速五十公里,但和從背後逼近過來的僧正之間的距離,卻完全沒有拉開的樣子。僧正有沒有認真追,他們也不知道。而且在以『魔神』為對手的戰斗中,也不知道什麼才算是“簡單明了的勝敗條件”。上條察覺到了,如果把現在的情況也考慮在內的話,那自己已經徹底淪為被玩弄的一方了。
舉個例子。
就像小學老師為了讓學生察覺到自己的過人之處,硬是要求用小孩子也明白的翻身上單杠來決一勝負那樣。
這是為了“讓我察覺”的戰斗……?
上條這樣想著:禦坂美琴一定是在為自己突然被卷進這樣一個大麻煩里而感到不知所措吧。就算是無法回憶起魔法或者『魔神』之類的事情,她還是可以明顯地看到有一只木乃伊擊飛了鐵塊一樣的汽車,然後向這邊追過來的。就算因此而頭大到放棄思考也沒有什麼好奇怪。
坐在後座上的美琴現在正用手懷抱著自己的身體。如果出于好奇地把注意力放到她身上的話。
“(……嗚哇,兩個人坐著呢。我,現在,和一個男生一起坐在自行車上啊!誒,誒,這是什麼呀?不是電視劇,也不是電影中的故事呢。這、真是的啊,早知道會變成這樣,我當初就應該穿上白色的連衣裙啊。哎呀……)”
“那個,禦坂?”
“哈!!!???”
謎一樣的自言自語被聽到了的美琴,腦袋死機了一瞬間後才恢複了過來。
“沒、沒什喵啦!!話說那是個什麼情況!?那家伙是活著的麼?還是在玩偶服里面硬塞進去一副機器人的骨架?”
“大概是活物。但是被抓住的話絕對不會發生什麼好事的!!”
雖說現在防犯罪教育活動正在進行之中,不過這件事發生在工作日的白天就已經是萬幸了。
在學院都市的居民中,有八成是學生。
所以就算是把街道作為逃亡的舞台,被卷入僧正暴走中的人應該也只是少數。
美琴用少得可憐的情報來對現狀進行著大致的把握。
總之先把目光投向後方。
“那就是敵人。”
“啊啊。”
“打算對我們施加危害。”
“我覺得看了就應該知道的吧!!”
“那麼具體要怎麼做!?如果什麼都不干的話我們就會受到傷害,就算像只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跑也可能會把無關的人們卷進來吧!!”
“唔!!”
(啊啊,確實啊,可惡,得做點什麼才行!!)
上條咬著牙,從大路上轉了一個直角,進入到一條小路里。接著,他又轉一個直角,拐入了一條小巷。拐彎、拐彎、拐彎、拐彎。幾乎沒有減速過程,任由輪胎在地面滑動,就這樣一邊以似乎要讓輪胎在地上摩擦到燃燒一般的勢頭繼續前進,一邊在與其起說是道路不如說是間隙的地方上狂奔著。
但是。
“還在跟著我們啊,這種程度的話似乎還是甩不開的!”
“不妙啊……”
上條不假思索地嘟囔著。
現在的時速在六十公里左右。與可以跑出超音速的『聖人』比起來可能算不了什麼……聽上去也許是這樣,但是上條的背上已經緩緩滲出了讓人厭惡的汗水。
兩者並不能單純地進行比較。
不對,如果稍微改換一下思考方式,那僧正這邊才要更加恐怖。
確實,『聖人』的運動能力是一個威脅。不管怎麼說,他們可是毫不誇張地與槍林彈雨共存于這個世界上的家伙。用眼睛捕捉到在空中疾馳的彈丸,然後進一步地將其避開,他們是可以做到這種程度的家伙。如果他們認真地和上條對峙起來的話,那終究只能發揮出普通高中生筋力的上條根本什麼也做不到。可以說這是一個不可跨越的障礙了。
但是反過來看,『聖人』的力量又強得過了頭。
就算說他們其實是自己被力量所擺布著也不誇張。
舉個例子吧,如果上條他們拉著鋼絲線,像這樣一次又一次地不斷彎出細小的角度來逃跑的話,那麼在可以用肉體突破音速的『聖人』之中,肯定會有人撞在鋼絲上把脖子給切斷,又或者是撞在牆壁上把整個人給壓扁的吧。當然了,這並不一定適用于所有的『聖人』。不過,對于那些不斷勉強地把自己的力量激發出來的『聖人』來說,他們把肉體驅使到極限的這件事,本身就可能成為自滅的導火索。甚至有人懷疑,對擁有著過于強大的力量的『聖人』來說,他們最害怕的敵人並不是來自外界,而是來自自己那強得過頭的力量。
然而。
“嚯、嚯。”
從後方傳來侮辱似的笑聲。
“哦嚯嚯咿☆”
在僧正身上卻完全看不出那種不斷勉強自己的樣子。明明就算是現在,上條也在為了讓他自滅而不停地急轉彎,還一直選擇小路逃跑著。但對方就是能夠精確地轉彎,確實地緊追不放著。對于現在的上條來說,沒有比這更可怕的事情了。
細小的差異。
『聖人』是以人類之軀引出壯絕力量的一角,而『魔神』則是從人類之軀再往前跨出了一步,到達了超越人類的領域。
“這個方法不行嗎?等著他自滅是不行的。我們主動發起攻擊怎麼樣?”
“不過要怎樣才……噫呀!?”
嘎啦嘎啦嘎啦!!輪胎發出摩擦聲,上條他們的Acrobike從小巷飛向了大路。
先是環視四周,然後後退一步以獲得更廣闊的視野。于是,上條做出了決斷。
行動范圍是360度。
有Acrobike的話,可以利用的東西就不僅限于地面上的那些了。
“抓緊了,禦坂!!”
上條故意將體重向下壓,使得電控式避震器下沉。
然後借其反作用力,讓Acrobike跳了起來。
在正上方大約四、五米的地方,恰好有一個穿著工作服的年輕人,在清潔窗戶用的吊籃上工作著。兩個人的視線重合了。
“不好意思,我借一下這個!!”
在驚訝的少年眼前,上條將他所使用的其中一瓶清潔劑借走了。隨即,清潔劑的稀溶液被潑向了下面的人行道。
溶液到達地面時,僧正剛好從小路里沖了出來。
“嚯———”
笑聲有些顫抖了。
打算轉彎向這邊追過來的僧正,腳下打滑了。
“嚯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側向摔倒之後,他就這樣以驚人的勢頭從人行道向馬路這邊滾了過來。只要一開始的平衡沒掌握好,之後很快就會摔倒。在像銼刀一樣粗糙的柏油路上,僧正如同被看不見的線拉著一般地,以猛烈的速度翻滾著。
如果這一幕發生在學校的走廊中,或許是能讓人會心一笑的場景。
但是不要忘了,他們正處在時速六十公里的世界中。在這種速度下,翻滾的僧正就和被掛在卡車一端地拖在路上走的衣服沒什麼兩樣。
嘰呀嘰呀嘰呀嘎啦嘎啦嘎啦!!到處都回響著極度令人討厭的聲音。
僧正枯瘦的身體飛向了馬路的對面,朝著一輛違規停放的跑車、其側面撞了上去。金屬制的車門在強大的沖擊下變得歪斜,龜裂在玻璃上蔓延著,防盜用的報警器也發出了尖銳的蜂鳴。
上條一個急刹車,轉過身子確認後方的情況。
“成功了、嗎!?”
雖然這麼說著,但上條能覺察到,在某個地方有著冷靜地觀察著自己內心的另外一道視線。
空虛的,不具有任何重量的,單純的期望。
嘛,自己應該逐漸明白了吧。
既然是與能奧帝努斯同等或者凌駕其上的存在,就不可能因為這種疏忽而被解決掉。
嘭!!轟鳴聲炸裂開來。
僧正並沒有將身子從車門里退出來,而是像之前那樣,用泥做的巨臂把整輛跑車舉了起來。
那只手臂發揮出了手臂本應有的功能。
它將跑車像磚塊一樣地,向上條他們那邊丟了過去。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上條慌慌張張地扭轉車把,奮力踩起踏板,全力躲避那一發巨人投出的高速球。
回頭望去,只見穿著紫色法衣的僧正像是開玩笑那樣地擺出了蹲踞式起跑姿勢。
嘭!!從背後伸出的巨腕呼嘯著地,從側面向他背後打了過去。
配合著已經跑出一步的僧正,這個極其可怕的原始彈射器對著他的腳底啟動了。干枯的木乃伊被水平方向地彈射了出去。
距離這個概念沒有任何意義。
一切都會在瞬間之內被壓縮。
這個時候,上條他們為了盡可能的遠離僧正,打算背對著他逃走。在上條的後面還坐著一個大小姐坐姿的美琴。
但是僧正瞬間就從美琴的頭頂飛過,然後就像在地上打滾一樣地將身體旋轉過來。與其說是把前進的趨勢減小,倒不如說是為了讓身體與地面垂直而旋轉過來,這樣要更為貼切。
咚!!
響起了干脆輕快聲,僧正站定在了Acrobike的T字把手的正中間。
“什……麼!?”
“呵呵。只有這種程度嗎?上條當麻。”
僧正手中拿著的不是手杖,而是一把黃金劍。
雖然沒有向這邊刺過來的意思,但鋒利的刀刃還是在上條的鼻子前面晃蕩著。
“那麼就在這兒進行收割吧……”
僧正的話只說了一半,倒不是因為他心情開始浮躁了,而是有另外的理由。
咕嗯嗯嗯嗯!!!!!!
在生死關頭,上條更加用力地踩下了Acrobike的踏板,很快就飆出了媲美摩托車的速度。
但是,這種程度是不可能把『魔神』甩下來的。
僧正之所以會突然間沉默下來,其理由相當簡單。
磅!!
一道像在搞笑一樣的音效響起後,僧正的後腦勺直擊在大樓中間突出的電子看板上,整個人因此而被拍到空中翻了個360度。
這場面之所以會覺得搞笑,一個很諷刺的理由就是,對手是『魔神』。
在這種程度的速度下被撞到的話,普通人別說頭會斷掉了,很可能會導致全身都支離破碎。就算對象是『聖人』也不例外。
電子看板上的氖管爆開了,濺出了驚人的火花。僧正的身體搖搖晃晃地從Acrobike上摔向地面。這一次,上條並沒有提出“成功了嗎”這種愚蠢的問題。只是全力地踩著踏板。
“可惡。怎麼辦,只要我們繼續這樣逃的話,就會把那種怪物招到我們逃往地方。那之後要怎麼辦!?”
“呐,稍微停一下,看那個,喂!!”
緊緊貼在後面的美琴,好像在指著什麼東西。
轉過身子,確認手指的方向,然後把視線移到前面去……上條終于發現了。
這個時候,複數的特殊車輛從上條的Acrobike兩側疾馳而過。
“警備員!?混賬!!”
不假思索地讓Acrobike急停的上條,不由得喊了起來。
緊接著。
人類與『魔神』的,過分無謀的激斗開始了。
2
“哈?才剛到這里就要立即撤退?你們扯什麼淡呢。制壓對象D1不就在眼前嗎!!”
第一次激斗開始的那個瞬間,遲到了一點的警備員對著車載無線電傾瀉著不假思索的怒號。因為已經被任務內容搞得暈頭轉向,所以這名警備員立刻把車停在了路肩,將精力集中到對話上。
「這是上面的命令,好像是因為現有的武裝火力不足。我也知道你們肯定會不滿的,但是這是命令!!重複一遍,潮騷!!」
“我無法接受。關于D1所致的損失報告這邊已經接到了。既然已經認識到了那家伙的危險性,那為什麼還打算將他置之不管……!?”
話語,中斷了。
原因是影子。
一開始,這名叫做潮騷的警備員雖然在視覺上認識到了眼前的景象,但腦袋卻沒能理解過來。不,應該說是放棄思考了。
第一波飛奔過去的複數特殊車輛。
以及配備著眾多壓制用裝備的警備員同事們。
全部。
簡直像是玩具煙花爆炸般的騷動。
轟!!金屬及複合裝甲的碎塊就如同感覺不到重量一般地向四面八方飛散而去。
一時間,陷入了驚駭。
然後潮騷明白了影子的正體。
沿著拋物線的軌跡向這邊飛過來的……全都是同種型號的特殊車輛。
“嗚哇啊啊啊啊!?”
潮騷慌忙打開駕駛座旁邊的車門,翻滾著逃了出去。瞬間之後,那些車輛就直擊而來。被蠟打磨得閃閃發亮的車子直接被壓扁了,玻璃全部碎成粉末,連原形都失去了。宛如墓碑一樣,其它的車輛豎直地從車的上方插了進去。
已經到了為沒有爆炸而感到不可思議的地步了。
在呆若木雞的潮騷耳邊,上級的聲音(即使到了現在也還是能聽到一絲悠閑)從車載無線電中傳來。
「聽得見嗎潮騷,快撤退!重複一次!!今後,將以HsAFH-11以及HsWAV-15為中心,編成無人機編隊來解決D1!!不想讓災害擴大的話就馬上後退!!」
“『六枚羽』、『十本腳』……?”
潮騷嘟囔完這兩個名字後,頓時覺得毛骨悚然。
簡直就像是把在傷疤上剛長好的瘡痂剝離一樣,潮騷明白了這句話的含義。
“這完全是戰爭時期的措施吧!!那個老頭到底是什麼鬼東西啊!?”
當然,對面並沒有回答。
只是,好像是在嘲笑落後于時代的勞動力一樣,複數的無人攻擊直升機飛舞于空中。數台由程序控制的輪式裝甲車粗魯地駛過潮騷的身邊。上面裝著的別說是重型機關槍了,就連只有在坦克上才出現的炮塔都有。
但是,就算做到這份上。
還是。
咚嘎咚嘎咚嘎咚嘎!!巨大的爆炸聲,就連聽起來都會覺得空虛。在徹底的計算後才得出的最佳攻擊手段,被某個更加巨大的、更加絕望性的東西給擊破了。首先從地上冒出來的,是高塔一般巨大的胳膊。它將裝甲車像玩具一樣舉了起來,然後拋了出去。『六枚羽』周邊的空氣散出了火花,不知道它是否采取了什麼防禦手段,但是似乎仍無法應對這過于原始的攻擊。『六枚羽』就這樣遭受到了拋來裝甲車的直接攻擊,兩者糾纏著地向地面掉了下去。
這些最佳的攻擊手段,一個接一個地被打垮,被擊落,然後爆炸。
面對這壓倒性的不科學力量,潮騷感覺到心中的瘡痂被漸漸剝了下來。
腦海中浮現出來的是白色。
俄羅斯的雪原。
在被稱作是第三次世界大戰的那場戰斗中,自己所看見的,是一切科學的公式都無法解釋的不科學。
(啊啊……)
回憶與這番景象重疊,兩者相互印證。這次,潮騷真的是全身無力了。
腰也開始軟掉了。
不得不領會到了。
(……這里,這個城市,真的不經意間就進入“戰爭”的時代了嗎……?)
正在此時。
哐!!
一台Acrobike,似乎要將這個本質切開一般地趁勢越過。
“僧正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上條發出傾盡全力的嘶喊。
他的腦袋沸騰了。
這是不合理的也說不定。這份憤怒很奇怪也說不定。
但是。
如果擁有僧正那般強大的力量,就應該可以做到。毋須爭斗便可以讓事情得到解決。然而那家伙卻故意選擇了爭斗。選擇,擊潰對方,然後竊笑!!
警備員的特殊車輛橫七豎八地插在地面上,而作為無人戰力而投入的直升機和裝甲車等等的武器,也像沙坑里的玩具那樣被沖散得亂七八糟,到處都是這樣一副地獄般的景象。
而且現在,落到地上連爆炸都做不到的無人直升機,其像老鼠煙花那樣橫沖直撞的螺旋槳,差點就要像榨汁機那樣,將那些被留在現場的傷者給撕裂。
然而,上條的Acrobike此時卻高高地躍起。
就這麼越過了在地面上失控的直升機。
與此同時,美琴通過操縱磁力,全力地使直升機的軌道發生偏離。高速旋轉的旋翼以10厘米的間隔擦過了癱倒在地的警備員,只差一點就要將他們從正中間切開了。
此時,上條的手里拿著一條粗大的鋼絲。
這是在被擊毀的裝甲車側面上,以集成束狀的形式靠著的東西,上條順手將其借用了。著地的同時,上條把鋼絲的一端做成頸部大小的套環,並將其對著僧正拋了過去。
“嗯?”
之後就交給重力解決了。
鋼絲將上條他們行進著的路線,像臨摹那樣地描繪出了一條緩和的弧線,然後落下了。其落下的位置,就在剛才美琴勉強將軌道扭曲,現在再次進行起猛烈攻擊的直升機正上方。
旋翼和鋼絲接觸了。
濺射出橙色的火星。
“咕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在東南亞的某個國家,有種被叫做直升機的拷問方式。
正如字面上的意思,那是將犧牲者的雙手綁起來吊在直升機的旋翼上,之後提升引擎轉速將被拷問者甩起來的一種極度殘暴的手法。利用離心力來進行拷問,放眼全世界這也是一種相當少見的方式,然而這種方式很難控制“度”,還沒從對象口中問出必要的情報,對象就被折騰死的情況很常見。
但是比起那個,這樣可能要更加殘虐吧。
畢竟直升機是側著倒在地上的。
隨著旋翼的每次高速旋轉,僧正那干枯的身體都會被砸到柏油路面上,連感覺到痛的時間都沒有,他就再一次被拋向了空中。
僧正臉上浮現出了不謹慎的笑容,可是在苛烈的摔打下,笑容已經到了出現殘像的程度。
但是上條的臉上並沒有浮現出哪怕是一絲安穩的神情。
他向癱坐在地上的警備員們叫道。
“很危險,快退後!!”
“誒,啊……”
一時間,那個人是被旋翼和鋼絲的旋轉卷進去了嗎?警備員們可能是這麼想的。但是少年接下來的話,把他們的常識完全打破了。
“那個僧正,那個『魔神』!!這種程度是殺不了他的!!”
“你你你你你你這這這不是很很很明明白白白白的嘛嘛嘛~”
多普勒效應,不過也不完全是。帶著像是小孩子對著風扇發出聲音那樣的玩笑聲,僧正的回答傳進了上條他們的耳中。
但是這一次……沒有人笑得出來。
因為將至今為止的所有暴力用玩笑來解決的這個威脅,就存在于眼前。
在警備員中,還有把雙眼滴溜溜地轉到失神的人。
留在這里,不管是對誰來說都是很危險的。
上條直率地這麼想。
“來吧,僧正!!”
“哦嚯~嚯咿!!這不用你說!!來戰吧,讓你見識一下我這個『魔神』吧!沒什麼好擔心的,當一切終結,兩個人的距離變成零的時候,你就會成為我們的一部分,成為仲裁者了!!”
上條使用著Acrobike,再次開始了正式逃跑。而打碎了直升機旋翼的僧正,則將鋼絲揮舞起來,就像狩獵道具時代的回旋鏢那樣,他將其拋了出去。
還沒有結束。
這不過是個開始。
(摩擦也沒用,想用電子看板把他的頭切掉也不行,警備員的子彈和炮彈也不行,把他綁在直升機的旋翼上一分鍾撞擊地面1000次以上也完全行不通!!雖然看起來實在是太超現實了,但果然『魔神』就是『魔神』。就算是『聖人』又或者是『神之右席』,在面對這種攻擊的時候也要護住身子的。那個第一位也要把攻擊彈開才行。然而完全看不到這家伙有任何想要護住身體的動作!可是那樣的話,要怎麼做才可以進入和他同樣的領域啊!?)
只是很遺憾的是,上條並沒有准備殺手锏之類的東西。
此時,在後座上用大小姐的姿勢坐著的美琴出聲了。
“喂,等一下,喂!”
“怎麼了啊禦坂!”
“我已經明白那是個規格之外的怪物了。而且千方百計地想取我們性命,如果不做點什麼的話後果將會不堪設想。因此我有一個想法。”
“什麼?”
“規格外的怪物,這里還有一個。”
“啊,喂,你難道,笨蛋!!”
“一味逃跑是不行的,必須要戰斗。必須要想辦法在這里阻止他才行。”
少女的手放開了自己的腰,可是上條現在什麼也做不了。與汽車不同,自行車或電動車在兩個人坐的時候,基本上後座的協助是必需的。
就算看見美琴有自己跳車的打算,上條什麼也做不到。
側身坐的美琴從後座上直了起來,像從秋千上下來一般地,輕松跳下了Acrobike。從體感上說,柏油路面像是在高速滾動著,而皮靴底則趁勢壓在了地面上。說不定還用上了一點能力,她就這樣強行地在路上急停住了。
回頭一看,美琴已經擺好了架勢,正面面對著沖過來的僧正。
“可惡!!”
上條咂了咂舌頭,趕忙使出《Flail Turn》讓Acrobike急停了下來,將車頭的方向轉過了180度。然後他目不轉睛地盯著美琴的背後。
就算是美琴,姑且還是理解到了對手非等閑之輩了吧。她並沒有用出“雷擊之槍”或“鐵砂之劍”這樣的牽制技,而是突然取出一枚游戲幣。
超電磁炮。
這是她的代名詞。借由將金屬塊以三倍音速擊出,從而產生巨大破壞力的凶惡攻擊手段。而且由于過大的空氣阻力,硬幣在飛行五十米之後,甚至會發出橘色的光芒並熔解消失。
但是。
轟!!!!!!
僧正將干枯的手臂橫著輕輕一揮,美琴的攻擊就被水平方向地彈開了。
“什……麼!?”
看到僧正的舉動,美琴頓時啞口無言,不過目擊這一幕的上條並不覺得驚訝。
不拘泥于勝負,提出以真正的『魔神』為對手來打架的這件事,本身就應該看作一個奇跡。
僧正奔跑的腳步並沒有停止。
雖然攻擊被僧正像是趕走眼前的飛蟲那樣不費吹灰之力地橫著彈開了,但畢竟是被彈開的也是真正的電磁炮。路上矗立著一排鋼筋混凝土大樓,而其中的一棟被彈開的電磁炮擊中了,隨即大樓從根部咔嚓地斷裂,向路面砸了下來。
在木乃伊的背後,大樹一樣巨大的泥臂伸展著。
沖破柏油路面出現的手臂,將大樓緊緊抓住了。
不過並不是為了保護其不摔倒。
“啊”
美琴後知後覺地想說點什麼。
二十層的大樓就像樹枝那般地被甩了出去。
3
爆炸聲如果高到一定程度的話,給人的感覺就是寂靜了。
就像強烈過頭的爆炸會將之前留下來的火焰吹滅那樣。就像膨脹到極限的恒星,由于承受不了自身的重力而發生大爆炸,然後生成黑洞那樣。
迷惑與煩惱的出現以及生長,在極度的膨脹之後終歸于無。
這就是諸行無常的境界。
這就是僧正所修行的佛教應該達到的,應該參透的那個境界。
“……唔”
近處的人行橫道上,與杜鵑的叫聲很相似的,對視覺障礙者使用的聲音正單調地回響著。
空中,一艘飛船緩緩飛著。它的中間位置裝有一塊大屏幕,上面放映著在每1700年接近地球一次的阿洛海德彗星的相關新聞。
將整棟大樓揮下的僧正,保持著將巨大的泥腕揮下的姿勢,終于停住了腳步。
盡管那是讓人恐懼的破壞力,但僧正並沒有關注這種“現在不值一提的事”。
他關注的是那棟大樓。
明明被用那麼大的力氣揮下來,然而別說粉碎了,連斷成兩截都沒有,那棟建築物漂亮地保持著的大樓形狀。
當然,並不是說這座鋼筋混凝土建築擁有這般硬度。
在這看上去不可思議的現象背後,是有理所當然的理由的。
“很有意思的把戲喏。咳,是用了磁力?”
“……你給我閉嘴!”
在大樓的另一側傳來了這樣的聲音。
“就是因為你做了多余的事情,我才不得不照顧他們啊。如果就那樣把整棟樓丟下來的話,都不知道里面那些人會變成什麼樣……”
“哈哈!!原來如此,你是為了救他們才來的啊!這樣的話就不是單純的用磁力把它接住這麼簡單啊。為了不讓里面的人受傷而采取了許多對策呢——”
沒有時間把整句話說完。
咚!!伴隨著蹬地的聲音,常盤台的王牌向著被揮下來的、像棍棒一樣橫倒在地上的大樓,沿著其牆壁飛躍而上。
決不是一邊支撐著大樓一邊繞到對方背後去的行動。
否則。
(那個‘聲音’本身就是騙人的嗎?與電話的原理相同,讓薄鐵板振動來發出的聲音吧。只不過就算你是在下面撐著它,也會被大量的碎玻璃擊中的哦。)
嗶咻!!從美琴的手臂上伸出一條鞭狀物。
那是高速振動的鐵砂集合體。首先用這些鐵砂將支撐著大樓的巨臂從根部切斷,然後再反過來瞄准僧正,對其進行攻擊。
但是。
“真危險喏。”
僧正用不帶有絲毫緊張感的聲音細語著。
與此同時,新的巨臂割裂地面,從別處生長了出來。
巨臂適當地把附近的大廈連根拔起,用以應對鐵砂之劍的攻擊。
就像是在有流氓進入學校時,為了自衛而不假思索地抄起椅子或者滅火器那樣。僅僅因為這個,里面不知道有幾百人在的大樓就這樣被隨意拿來使用了……!?
“這家伙!!”
胡亂的把鞭狀的“鐵砂之劍”甩在大樓上後,美琴怒吼道。
僧正擺出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樣子。
“那麼,大小姐,要拯救眾生可是有很多方法的哦。”
“唔”
“大樓里的人什麼也不知道,沒有痛苦沒有恐怖地邁向死亡。你不覺得這也是一種救贖嗎?”
一邊念叨著,僧正把大樓一棟接一棟地拔起,向這邊拋過來。
就算是美琴,也是無法用兩只手把這些大樓全部撐住的。所以她優先使用能力來保護人命,至于建築物,就把水管和鋼筋之類的東西全部抽出來,然後將它們做成專門被用來壓碎的緩沖墊,但是這個又能維持多久呢?在為盡力不破壞“內容”而進行苦戰的同時,美琴還得想盡辦法來阻止大樓的掉落,將它們支撐起來。然而上方又繼續毫無顧忌地飛來一棟又一棟的大樓。
就算只是犯下一次錯誤,里面就會有不計其數的人被壓扁。
(不妙!再讓他這麼肆意妄為下去,被做掉的就是我了啊!!)
“可惡!!”
美琴馬上揮舞鐵砂之劍。
並不是為了攻擊僧正。
而是要把他腳邊的地面切開一個大口子……讓他掉到正下方的地鐵隧道里去。
“嚯”
木乃伊爽朗地笑了。
就像故意掉進孫子挖的坑來取悅孫子一樣,僧正用這種毫無危機感的姿態墜落著。
在這爭取到的十幾秒的空檔中,美琴總算是用磁力把舉著的大樓群勉強地放了下來。
這個時候。
嘎啦嘎啦嘎啦!!輪胎與地面咬合的聲音在美琴的後方響了起來。
就在美琴注意到的時候,她已經以一種腳跟被絆倒的姿勢浮在了空中。《Sliding》。從後方趕上來的上條以騎著Acrobike的姿勢,從美琴的正後方來一個掃堂腿,強行讓美琴坐到了後座上。
他叫道。
“就跟你說了不要和他正面沖突的啊!!不管被弱化到幾億分之一還是幾兆分之一,『魔神』就是『魔神』啊!趕快抓緊了,那家伙馬上就會追上來的。”
嘭咚!!響起了沉悶的聲音。
地面正在上升。土和柏油毫不客氣地崩毀。就像海面上游弋的鯊魚鰭一樣,有“什麼東西”正在向上條他們逼近。
“那、那是什麼啊!?嗚哇哇哇哇!!”
就在上條正准備順勢啟動Acrobike進行認真逃跑的時候。嘭!!地表裂開了。
從里面飛出來的,是伸展著干枯手臂的僧正。
他的正下方有兩只張開的手掌。泥做的巨腕就像是巨大的花那樣點綴著『魔神』的到來。
“接下來要做什麼呢,上條當麻。”
木乃伊溫柔地踩在地面上。
“不管你是早覺悟還是晚覺悟,老朽最開始應該說過了吧?”
緊接著。
咚!!!!!!的一聲,僧正用火箭發動機一般的氣勢向這邊沖了過來。
4
“……”
秋川未繪在維持著倒立狀態的同時,陷入了沉默。長度過肩的黑發看起來很健康,然而被曬黑的皮膚在十二月里則顯得有些不自然了。嘴唇上塗著華麗而不過分的唇膏,就連指甲上也塗著幾乎透明的指甲油。雖然想要展現自我,但是討厭向周圍暴露然後被這樣那樣地說閑話。看著少女這種可愛而又矛盾的情懷,不禁讓人覺得有些開心。著裝上則是一身白色系的長袖水手服,以及比平均長度稍短的、帶有冒險心理的迷你裙。她還將薄荷綠的對襟毛衣,以袖子打結的形式綁在了腰間。這樣的做法與其說是為了保暖,不如說是為了防止在上樓梯時被別人從下方偷看裙底而做的防禦。在她肩上背著的是三千円的運動型背包。雖然乍一看,她作為女中學生並沒有什麼很奇怪的地方,不過有問題的果然還是她的身體姿勢。
該怎麼說好呢,那個,大概是關節技吧。背摔也好德式後抱摔也好,什麼都無所謂了。總之就變成像是吃了一記華麗的摔跤技之後的狀態。雖然不知道她是在做什麼,但把雙腿嘎巴地打開,讓臀部正對著天空的這個行為,實在不能說是保持淑女風度的姿勢。話說回來,前文提到的對襟毛衣去哪了呢?至于她的胖次比起她本人的年齡還要稍加成熟這點,還是當做秘密好了。
為什麼會演變成這樣呢?
對了,對了。確實今天是防犯罪教育活動,而不是在上平常的課程。這是一個讓那些可以自由進出學校的、扮演著治安、人質、犯人的人們賺取各種點數的儀式。可是她對此完全沒有興趣,反而將之當作天大的幸運。逃出學校的她,想要借此機會適當地來放松一下。因為母親委托她把便當送到父親那邊,所以她走在了商業大樓中。
然後。
發生了她無法理解的事情。
整個大樓都倒轉了過來。
雖然自己無法好好說明,但是事實就是這樣,除此之外的話語她也說不出來了。而且,並不是只有她一個人是這麼感覺的。
「所以說啊!都被那樣說了還要我相信什麼的很難做到啊。什麼,大樓飛起來了?還倒著插到了地上?作為我們的員工,你還是有好好學過建築和設計的基礎知識的,對吧?你以為一棟二十五層高的大樓有多重啊?!幾百噸重的啊!」
“誒誒,誒誒。正如您所說。但是呢,那個,”
「如果業績沒有長進,也請你想一個更加正經的理由好嗎。我會把這件事情向上級報告的。秋川先生,本來你之前也有過液化建材的灌注失誤——」
在身體倒轉的情況下,如果把視線投向聲源那頭,就能看見那個女孩的父親正把手機貼在耳朵上,用一種很困擾的表情憋屈地低著頭。不過反正對方也看不到這邊忠實的動作。而且被卷入事件(?)的本來應該是這邊才對,有什麼道歉的必要呢?如果把這件事在電視上或者在網絡新聞中報道出來的話,那麼很快就能判別出來自己說的並沒有錯了吧。不過就算是這樣,恐怕電話那一頭的人也不會道歉吧,未繪這麼想到。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從什麼時候開始,事情的走向變得這麼奇怪了呢?
對于這點,不管自己怎麼看著眼前這個帶著眼鏡、一頭條形碼發型的枯瘦背影,都完全想不出來。
“哈啊。”
比想象中更加冷淡的歎息聲從嘴里漏了出來。
一直這樣也不是辦法。秋川未繪從上下翻轉的狀態中站了起來,拍了拍屁股和背上的灰。父親眼中帶著歉意地朝這邊瞥了一眼,不過馬上又回到不自覺的謝罪狀態中了。她擺擺手,向父親道別。送便當給父親這個任務已經完成了。
到處都散落著碎玻璃,未繪一邊在有些危險的走廊(嚴格來說是天花板)上走著,一邊掏出了手機。
“便當送到了哦。不過總覺得好像摻和進了什麼很不得了的事情中啊。”
「我聽說了!大樓飛了起來還倒插在地上了!一開始我還以為是傳媒在推銷那種道聽途說的新聞呢,不過看起來似乎是真的呢。怎麼,你看到現場了嗎?」
“我就在大樓里面。”
「唔誒!?」
果然老媽對這個不可能沒反應的樣子,未繪輕輕地揮了揮手表示沒什麼好擔心的。
……揮完手之後才察覺到,自己的這個動作和父親的點頭哈腰實際上也沒有多大區別。
“雖然對我來說是很不可思議呢,但是我和父親都沒有受傷所以沒關系的啦。他還在向公司說明情況,看起來很苦惱呢。”
「啊哈哈,也是呢。」
“……真是的,總是看到那個人不好的樣子呢。”
不知不覺中,聲音開始帶上了憂郁。
就好像隱隱地在說,明明作為珠寶設計師的母親,收入比父親的五倍還要多,而且從阿洛海德慧星上提取新寶石的項目她也有參與。明明有著如此的影響力和地位,為什麼還要和那種人結婚呢。
少女的母親倒也沒覺得特別傷感情,她很快就回答道。
「要問為什麼的話,是因為媽媽做的珠寶會被爸爸做的金庫安安全全地保護起來哦。只是未繪你不知道罷了,那個人其實是很有魅力的。」
“真的麼……?”
終于不小心地說出了真心話。
但是,果然母親還是平常心態。就好像在告訴女兒,他們兩人之間的羈絆並不會因為這種程度的話語就受到傷害的。
「說到底對我而言,經過千錘百煉的金庫可是比它里面裝著的東西還要美麗許多哦,寶石什麼的就如其名一樣,不過只是些裝飾品罷了。紅寶石、藍寶石之所以要高價才能買到,並不是因為其數量少或者是閃著紅色、藍色的光,而只是因為人類在上面添加的附加價值罷了。珠寶就只是這樣的東西。」
“附加價值?”
這對于還是中學生的秋川未繪來說果然還是太早了,她這麼想著。
「對啊。現在我參與的這個計劃呢,是關于液態鑽石的計劃。是五百克拉的份量就大概相當于六兆日元的東西呢。」
“……我聽到了像是國家預算一樣的數值呢。”
「啊哈哈!因為這種東西誰都買不下來呢,所以價格就被很隨意地哄抬了上去。和獻給某個王室的那顆世界上最大的鑽石是一樣的。而且雖然說是說研究液態鑽石,但是從理論上講,這個東西是做不出來的。”
“?”
「鑽石即使加熱也不會融化,因為其本身就沒有融點。雖然只要解決了這個矛盾,就能給鑽石加上不得了的價值。不過這個,實際只是加工過的海水。」
“誒,海水?”
「海水中溶解了許多貴金屬的。像是純金啊、鉑啊、稀土啊、碳啊。把這些東西濃縮起來,裝入到心形或者星形的容器中後,就可以得到了液態鑽石。雖然官方說是有五百克拉,但是把成分放到顯微鏡的數量級,然後全部收集起來的話,都不知道有沒有一克拉呢……話說回來,就算是工業用的射流切割機,也會在水中摻入一定的鑽石粉末的,可人們就是這麼經不起‘純天然’這個詞的誘惑,所以才會給這種東西貼上無限大的價格標簽。因為是稀少的、沒有看見過的、至今為止都不存在的東西嗎。」
母親一副“真讓人無語”的口氣繼續說著。
「多麼無意義的買賣呀。這和由于阿洛海德彗星的接近而騷動起來的、第七種的無球粒隕石是一類東西的啊。它自身並不會發出眩目的光芒。如果沒有專家進行專門說明的話,它只不過是一塊石頭罷了……所以如果說不變的光輝是寶石的魅力的話,那我覺得金庫室才更具有這種魅力呢。一點一點積累著,積累的部分就這樣附帶上了不變性。直率且誠實,更重要的是那種美麗是絕對不會動搖的。」
“……”
「就像這樣,你爸爸身上也有許多出色的地方哦。否則我就不會和他結婚了。只有夢想和希望之類的,是不能交換結婚戒指的喲。啊~哈~哈。」
隨著笑聲的響起,電話也被掛斷了。
對秋川未繪來說,如果夫妻關系惡化到演變成離婚戰爭之類的局面,那也不是什麼好事。如果可以像這樣津津樂道地談起自己與愛人之間的事情,那怎樣都無所謂就是了。
“?”
嘰嘰嘰嘰嘰。此時,沉悶的金屬聲在回響著。
她好奇地看了過去,是一家珠寶店。里面沒有店員的身影。展示櫃華麗地碎掉了,碎玻璃掉得到處都是,在地板(不對,是天花板)上散落著戒指和項鏈,不過少女知道它們並不是什麼值錢貨。真正值錢的東西,被收藏在里面的金庫中。
那是一個很大的金庫。
由她的父親所制造,被她的母親從內心尊敬著的,厚重的門。
(就是這個啊……)
不明白現在是什麼狀況,秋川未繪用迷惑的表情看著那扇門。然而那扇門上發生了奇怪的現象。簡直就像在夏日的路面上放上一塊巧克力那樣,本該是堅不可摧的大門卻漸漸開始歪曲了。
“什、等……什麼啊什麼啊什麼啊!?”
雖然未繪嚇了一跳,但還是努力地冷靜了下來。
大金庫本來就很重。數十噸,搞不好有可能超過一百噸。牆壁很厚也是理所應當。可是就算風險模擬做得再怎麼全面,也不可能會料到整棟大樓會被連根拔起,然後倒著插到地面這種情況的吧。
簡單來說,金庫一定是被自身的重量壓垮了吧。
與一整塊的石壁不同,構造複雜的門上出現了為數眾多的褶皺。
喀咚,喀咚!在少女注視著的前方,金屬破碎、折斷的聲音持續著。雖然她並不知道,發出聲音的是為了將門鎖死而使用的圓形固定門栓。但是她知道,逐漸歪斜的門朝著外側,“嘰……”地打開了。
“等等,這個。”
……實在是相當的不妙啊。
她下意識地朝著出口那邊回頭,打算把大人叫過來。然後,從走廊那邊傳來了這樣的年輕男性的聲音。
「哎呀,真的要動手嗎?雖說現在正在舉行著防犯罪教育活動,就算做出一些奇怪的行為,也只會被當作演犯人的角色,然後被忽視掉也說不定。」
「既然大樓都被連根拔起了,就說明現在電纜都是處于斷線狀態了吧。現在的話,電子鎖也好,監控攝像頭也好,幾乎都不起了作用呢。也就是讓我們偷個爽嘛。」
「這麼說起來,這確實是一個大金庫啊,好像還上過新聞呢。五百克拉的液態鑽石,聽說就保存在這里面……」
心髒猛地收緊了。
大人……或者說,不能向陌生人求助。
這個金庫是爸爸制作的,而且里面的液態鑽石是讓母親負責的一個大項目。如果在這種地方被偷走的話,那麼對他們兩個人都會造成巨大傷害的吧。
現在下決定太早了。
從由于自身重量而歪斜的門那里,秋川未繪潛入到大金庫的內部。里面閃爍著不鏽鋼那樣的光芒,這是一個如同帶鎖的文件櫃那樣、將四方的空間滴水不漏地包裹起來的空間。實際上,其它的珠寶幾乎都保持平安無事的狀態,唯獨液態鑽石的門不幸地打開了。在圓筒形的保護容器中,呈現心形的液態鑽石自然而然地放著光芒。
“哎!!”
秋川未繪抓住液態鑽石的保護容器,然後馬上退了回去。她並不打算一直躲在金庫里面。她剛跑出珠寶店,幾個年輕的男性馬上就注意到了。
“那家伙!”
“可惡,大家都想到一塊去了啊。”
“喂,那家伙拿著的東西在新聞上看到過啊。是液態鑽石啊!!”
(不要把我和你們混為一談啊,蠢貨!!)
許多個腳步聲朝這邊逼近。秋川未繪認真地開始了逃跑。圍繞著防犯罪教育活動,在預先演練中無法完成的另一出逃亡劇,拉開了帷幕。
5
「所以呢,隕石、彗星、小行星等等,雖然有很多種分類,但是在此還是把它們統一地稱為無球粒隕石……」
在家電量販店①中,一列排著的電視正播送著十分嚴肅的教育節目。此時正值午後。
【①量販店(Variety Store):即“大量批發的超市”。“量販”一詞出自日本,原指“超市”、“自選自助”,其特點是按人供貨,量體裁衣,按實際的需求量配以合理的價格,批量出售、批量作價,如五件是一個價,十件是另一個價。】
坐在路面上的浜面仕上,脖子被抓住了。
抓住他脖子的,是芙蕾米婭•塞維倫的小手。
“喵喵!!大概,我抓住演壞蛋的人了。這樣就得到一個章了!!”
“……”
興奮到無法冷靜下來的這個金發碧眼的八歲小孩,從剛才開始就一直不聽濱面說的話,就算浜面再怎麼解釋他是演人質的角色,誤解也還是沒有解開。本以為已經認識這麼久了,中間也救過她那麼多次了,可是“惡人臉”的第一印象似乎還是沒有消失的樣子……不過反正也不覺得自己是什麼善人,所以濱面這邊也凶不起來。
“把印章卡全部蓋滿的話,就能看到秘密的里菜單了。喵!斯托羅卡諾夫(俄羅斯酸奶牛肉絲)!!”
“就那麼想吃這麼誇張的東西啊。斯托羅卡諾夫聽起來不像是機器人的名字嗎?”
還是趕緊去防犯罪教育活動的集合地點那邊去,借由工作人員的口來解開誤吧,這樣會比較直截了當些。浜面一邊這麼想著,一邊慢慢地站了起來。喋喋不休的芙蕾米婭用力拽著他往前走去。
「這種無球粒隕石,大致上可以分為六大種類,在研究了太陽系形成的方面,這將成為很重要的資料。可是,這次的阿洛海德彗星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在于它似乎能被認為是第七種的無球粒隕石呢。哎呀,與其讓小行星成為第七種無球粒隕石,不如把位置讓給凍在冰塊里的一小塊礦物,這樣更加浪漫不是嗎?」
“芙蕾米婭,你知道阿洛海德彗星嗎?”
“喵、喵……?大概,區區浜面居然說出這種有點難的東西,太囂張了!喵喵!”
“……雖然偶爾也會忘記,不過你果然是芙蘭達的妹妹啊。”
盡管浜面用著一種令人厭煩的語氣說道,但他還是將自己模糊記住的知識講述了出來。
“一顆很大很大的星星會落下來。你可要許願許個爽哦。”
“……”
隨後。
抓著浜面手的芙蕾米婭開始了顫栗。
“喵喵!!沒,沒想到你會是這樣凶猛的反派。對浜面來說劇場版還是太早了!!”
“又不是我丟下來的好不好!世界也不會因此滅亡的好不好!!”
就在這時。
從浜面的口袋里,傳出了手機收到短信的提示音。
把手機拿出來,看了一下屏幕,看起來似乎是收到短信了……
“什麼鬼。『安涅利』發過來的???”
濱面下意識地抓著芙蕾米婭的手,停在了路上。因為內容全都是亂碼,所以根本不明白說的是什麼。雖然一直盯著它看也沒法理解,但是最終浜面還是沒有把手機放下。不知不覺間,他毫無意義地凝視起屏幕來。
下一個瞬間。
咚咚咚咚咚!!!!!!
在他前面,全速行駛的Acrobike和穿著紫色法衣的木乃伊橫著地穿了過去。
隨即掀起了一股激烈的氣流,芙蕾米婭不由得緊緊地按住頭上的帽子,而浜面則驚訝地把視線從屏幕上了抬起來。
然而,此時什麼都看不到了。
如果沒收到這封短信,就這樣打算橫過人行道的話,會發生什麼呢?
知道真相的程序,正從隨處可見的監視攝像機中,觀察著浜面以及芙蕾米婭。
6
令人感到驚訝的是,單純用速度是無法甩掉僧正的。
與速度可以超越音速的『聖人』不同。只論速度的話,確實是『聖人』比較快,但是僧正並沒有像他們那樣勉強自己,所以絕對不會自滅。也就是說,僧正不僅有著爆發力,還擁有著等同于永遠的持久力。這樣一想的話,果然還是這家伙比較可怕。
操縱著自行車的上條謹慎地拐過了許多個角,從樓梯上面飛躍而下,把車輪落在欄杆之上,使出《Slope Clear》進行滑行,將整個公園橫穿而過,在狹窄小路上奔馳著。靠著性能出色的陀螺儀、避震器及馬達的幫助,上條可以做出“根據操作方法的不同,可以做到以僅由前輪立起來的姿勢,在一排豎起的、用于禁止車輛通行的防撞柱上跳躍前進”這種程度的技巧。如果不是用Acrobike來做的話,都不知道理解的過程中到底會摔倒多少次。
“僧正呢!?”
“那個老頭的話……彎道、彎道、彎—啊啊啊!!來了,果然朝這邊來了!!”
用仿佛是在配合美琴的大叫一般,上條又增加了踩踏板的力道。
把小路塞住的垃圾山很礙事,不過高高地跳起來的話,又會撞到從牆壁上突出來的空調室外機。于是,上條在行進中把前輪刹死,讓後座以及坐在上面的美琴浮空,然後旋轉車把。到這一步為止,動作步驟還和之前的《Flail Turn》相同,可是這次在中途就把前輪的刹車松開了。《Flying D》。
車體完全懸空,在空中把Acrobike調整成了水平姿勢。然後,自行車骨碌骨碌地橫著回轉起來。接著,依靠陀螺儀的力量,他們又安全地降落到地面上。就這樣,上條將車從上、下方障礙物的空隙間穿過,然後再一次開始了暴走。
“居然若無其事地使出了這麼炫酷的技巧!?”
“呀,習慣之後這個很簡單的啊。無論在哪都能騎得很溜,還能飛起來。不是我這麼厲害而是機器太強大啊。而且無論怎麼騎都不會摔倒哦。”
連續不斷地轉過了數個彎後,以大小姐姿態側坐著的美琴在不斷確認後方的情況後,聲調變了。
“沒關系……了嗎?雖然說不能大意,可是看不見了哇……”
即使在速度上不能取勝,但如果只是單純地想讓對方跟丟自己的話,那只要像這樣進行一些誘導就好。擺脫追擊者的一些基本技巧,在對手是『魔神』的場合下似乎也是適用的。
盡管這樣,總覺得停下來就會很不妙。于是上條略微把速度降了下來,不過還是繼續踩著踏板。
從巷子里面出來後,自行車向著大路駛去。
“哈,哈……接下來該怎麼辦啊,說真的。”
彈指間就能輕易地將世界摧毀再重建,或許比起全盛時的奧帝努斯,現在的情況要好一點。然而『魔神』就是『魔神』。如果什麼都不考慮,一直玩捉迷藏的話,那學園都市連保持街道的形狀都做不到。
至今為止,學園都市曾數次陷入到危機中。
完全不顧及他人性命的家伙也出現過不少。
但是,『僧正』有點不同。
並不是帶有意圖的,通過制定誇張的計劃來奪走大量的生命。也不是為了隱藏魔法側的存在,而盡量地控制著分寸。
只是單純的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哪怕一揮手腳就會奪去以百萬為單位的人命也毫不在意。
只能感覺到這種程度的意思。
說什麼不會造成任何的麻煩,說什麼沒有實體的安心。僧正所做的事,實在是太前後不搭了。
側身坐著的美琴把手環了過去,緊緊地抱著上條。
“那家伙,該不會在失去目標後就開始胡鬧吧。‘不快點給我出來的話,就將整條街無差別地破壞掉’,之類的。”
“雖然無法斷言,不過我覺得那家伙是不會先出手的。”
“為什麼?”
“並不是什麼良知上的問題。如果他喜歡這種做法的話,那最開始與我接觸的時候,應該就不會站在我眼前了。那樣的話,他應該是一開始就抓了一個人質,然後把我引導至碰面的舞台吧。只是單純的興趣問題吧。”
“原來如此。就像我們這邊的第五位絕對不會向他人挑起肉搏戰呢,也是同樣道理的啊。並不是做不做得到的問題呢。”
“話說回來,就這麼放著不管的話,還會嘗到被一直追著的恐怖啊。就算路面再怎麼寬,也只不過是在一條街里面。不能放任不管,好歹思考一下逆轉的方法才行啊……”
“總之,前提是不能把周圍給卷進來呢。到哪個很少有人去的地方……而且能被他抓起來揮舞的大樓也要很少的地方……大型公園或者山里面怎麼樣?”
對于這種主張,上條不合時宜地露出了一絲微笑。
與『魔神』的戰斗不要把周圍牽扯進來。雖然這是一件十分理所當然的事,可是要做到就極其困難。如果對手是全盛時期的奧帝努斯的話,那根本想都不用想。
“禦坂。這麼說,你認為如果准備好可以放開了打的環境的話,就可以打贏僧正咯?”
“那種家伙!只要不用卑鄙的手段,我分分鍾就……!!”
“禦坂。”
再一次叫出了名字,後面少女說話的聲音就被堵住了。
少女坦白似的說道。
“……我不知道啊,不去試一下的話。至少我也承認,這不是那種能樂觀地認為能百分之百打贏的對手。”
對于過度自信的禦坂來說,能承認這一點已經值得欽佩了。
然後上條一邊踩著踏板,一邊提議道。
“只要勝率不能確保為百分之百,就不能莽撞地與僧正發生正面沖突。那家伙的倫理觀就像看到的那樣,對于人命什麼的他一點考慮都沒有。就算求他饒命也不會放你逃走的啊,那家伙。”
“我也知道啦,但是這樣還是得不出結果啊。將那個怪物百分之百打倒的手段,具體來說又是什麼啊。把他丟到垃圾處理場的焚化爐?用印刷廠的轉輪把他夾住然後壓扁?拿著美國大牧場專用的大型割草機把他的身體咔嚓咔嚓地切碎?不管做什麼,我都能想象到他帶著笑容跑回來的形象呢。”
“……唔,唔誒。你意外地想出了很多缺德的方法呢,禦坂。”
“不,不要說的這麼惡心啊!!只是被你拜托了然後我列舉出來而已!!咕忸咕忸(啊咧!?昨天一直在看僵尸電影果然還是很不妙嗎……!?)”
然而,這對于上條來說是一個瓶頸。
打倒『魔神』……具體要怎麼做呢?過去,上條雖然和真真正正的『魔神』奧帝努斯有過面對面戰斗的經驗,但是那是例外中的例外吧。說到底,那能不能稱之為對決,本來就很值得商榷,那就更加不能說“贏了”之類的話了。
這次的僧正就不能再走那種套路。
挑戰,挑戰,挑戰……在最後的最後,對面認輸了。不能期待這種事情。
這些都知道。
雖然這些事情上條都很清楚,但是這樣不過是在兜圈子而已。
具體要怎麼做呢?
「真是的,讓人沒辦法的家伙啊。」
唐突地。
好似男性的聲音傳入了耳中,上條下意識地向聲源那邊看過去。只見類似于用紅紙折成的紙飛機的某個東西,正與上條的Acrobike並排行進著。
一瞬間,還以為是僧正那邊的追蹤裝置,刺猬頭迅速擺好了架勢。
「把本大爺給忘了嗎?支撐著世界四個角的其中一個,在『神之右席』中司掌紅與右的是誰。想一下的話,應該很快就能回答我了吧。」
“……右方之火?”
上條這麼嘟噥著。
在少年背後貼著的美琴,仍然保持著驚訝的表情。
紙飛機的主翼就像土電話的杯子一樣,振動著發出了“聲音”。
「現在的狀況我大致了解了。對抗僧正的方法是有的。在本大爺手里,有著引起奧帝努斯運作不良的『妖精化』術式。把這術式進一步強化,使其將『魔神』肉體剝落的速度壓倒性地加快的話,就可以作為專門為了消滅他們的術式而完成了吧。」
“將『魔神』……”
咽了一口口水後,上條問道。
“將那個『魔神』……用人類的手打倒?”
「做不到的事情我不會說,本大爺就是為了這個才來到這里的。嗯,就第五學區,中央公園,去那里露個臉吧。」
“第五學區?不是說那里有很多大學生的嗎?”
「誰會管那麼多啊。反正就算什麼也不做,僧正還是會朝你們追過來吧。只要把他誘導到了那個點,之後就由本大爺來解決。對我自己來說,與『魔神』發生正面沖突也應該不是第一次了。不用擔心我的。」
“……”
聽著這樣的句子。
總算知道了,自己可以從這永遠看不到盡頭的逃亡中獲得解放。
突然,上條全身的力氣消失了。雖然Acrobike在前輪和後輪上都配備有陀螺儀,但是人的努力也是不可缺少的。不知不覺中,前進的趨勢停止了,上條的腳摁在了地面上。
終于,吐出了安穩的氣息。
真的只是片刻,可是也能確實的休息一下。
不過緊接著就發生了變故。
7
僧正猙獰地笑了。
8
嘎磅!!!!!!
Acrobike正中間的地面突然向上升起,緊接著,巨大的鱷魚口似的東西把右方之火的紙飛機囫圇吞下了。其正體,是割裂柏油路面後飛出來的泥之巨腕。說紙飛機是被這個巨腕捏碎的,可能要更加貼切些。
“什……”
異樣的緊張將上條全身包裹住了。
接著,完成任務的巨腕變得支離破碎。
就好像隔著百葉窗看外面那樣,透過散落下來的那些泥之碎片。
在再次展開的視野深處。
“哦嚯嚯——咿☆ 久等了——?”
揮舞著像干枯樹枝一般的手向這邊逼近的,是一個穿著紫色法衣的『魔神』。
“嗚”
所謂的羞恥心或者是名聲什麼的都已經不在意了。
上條載著後座的美琴,把全部的體重都加到Acrobike的踏板上。將前輪鎖死,用全部的體重踩著踏板,等到後輪積存到了足夠的能量後,上條並沒有解除前輪的鎖定,而是決定保持前輪高抬的姿勢。
咚!!車體並不是向前急駛,而是朝著天空跳躍了起來。
《Tick Off》。
簡直就像在彈射器上被發射出去的戰斗機那樣,上條他們被解放了。
“唔哦哦哦哦哦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
尖叫著向前疾馳。
僧正也飛快地跳了起來。周圍的柏油路面慢慢裂開,鑽出了許多只泥之巨腕。巨腕用著似乎要從上往下壓碎他們的氣勢迫近過來。就在上條他們借用Acrobike避震器的力量剛向上跳起兩米的瞬間,橫掃正下方的一擊飛閃而過。這次攻擊將行道樹一掃兩斷,風力發電的螺旋槳也飛了出去,插到了附近的大樓的牆壁里。
“那是什麼啊!?那家伙根本就不正常啊!!”
美琴不由自主地朝這邊大聲亂吼。
僧正並不想一對一戰斗。根本不是那個級別的事情。就像是在用模型做出來的街道上,放上一台強力掃除機那樣。把整個風景全部摧毀的同時,只要目標也混在里面就行了,就是這樣一種簡單粗暴的感覺。
僧正並沒有在戰斗。
他只是單方面地在考慮怎麼將獵物逼入絕境,將其捕獲罷了。
“怎麼辦啊,對付這種!?”
面對美琴的質問,上條咬緊了牙。
現在只能這樣說了。
“只有靠他了。”
“靠誰!?”
“之前和我說話的右方之火啊!!因為奧帝努斯,『妖精化』這個詞在丹麥的攻防戰中聽到過很多次。如果那家伙能理解它的正體,然後化為自己的東西的話,那對與『魔神』戰斗這件事了解得最為詳細的,可能就是右方之火了啊!!”
9
總之,把液態鑽石的保護容器放入到肩上掛著的三千円的運動背包中。
這麼做著的同時,秋川未繪用手機和某個地方聯系著。
「夠了,未繪。不要做傻事,快點把液態鑽石的容器丟掉。就算這樣媽媽也沒關系的!」
“但是。”
「時價六兆的寶石就算被偷走了,他們也賣不出去的。制作方法和特別許可只有我們擁有,所以就算轉移到其它容器中然後販賣給黑市,我們也能馬上追查出來。調查海水容器內部的浮游生物的話,也可以做到個體識別,從國際法上也能追回。所以沒關系的,不用擔心的。未繪不需要參與進這麼危險的事情中來!!」
“但是。”
未繪握著電話的同時咬緊了嘴唇。
訴說著。
“但是那樣的話,‘被偷走了’這個事實發生了的話,那僅僅因為這個,父親和母親都會受到傷害的。你們至今為止挺起胸膛走過來的、路上的全部,都會被傷害的!”
“未繪!!”
無法再繼續進行通話了。未繪掛斷了電話。
總之,到處跑來跑去對心髒不好。現在是防犯罪教育活動時間,又發生了謎一般的大樓投射事件,而且似乎到處都處于交通事故頻發的狀態。雖然因為堵車的緣故,人行道上到處都是人,但是總覺得大家看起來都像強盜。
(總、總之先去媽媽的公司吧。到了那邊的話,應該就可以交給他們來保管了。)
“哎呀,等等,真的要在這里分開?這樣的話,你就只能乘電車回去了哦。”
“同事碰上了麻煩。潮騷也很沮喪呢。之後還要准備現場取證和緊急部署。真是的,話說,居然敢順走警備員的裝備,那家伙膽子挺大的啊醬。”
“唔——嗯,看著你被這種工作折騰,我不由得認真考慮起是不是該複職干些正經工作了呢,果然還是再當一陣子志願者吧。”
“桔梗……啊夠了,如果沒有工作的狀態逐漸變成常態化的話,那最後大人都會腐爛啊。你要注意啊醬。”
在拐角的地方似乎碰上了幾位成年女性,“啊!”秋川未繪發出尖叫聲。她慌慌張張地從做出奇怪表情的她們旁邊經過了。
腦海中並沒有想到警備員或者是風紀委員。除開工作的話,他們也不過是“陌生人”而已。無法把液態鑽石當作是別人的事,也無法安心地把它賣掉,液態鑽石只能交給這樣的人來保存。
“……地鐵……好,地鐵還在工作!”
雖然地面上陷入了小規模的塞車狀態,但是畢竟這與地下深處沒有關系。像平常一樣,她將帶有IC卡功能的手機放上自動檢票機,向站台走去。雖然在人前暴露出來很危險,但是因為自己很在意,所以還是偷偷地看向運動背包的里面。
裝著液態鑽石的容器並沒有碎掉。
畢竟是時價六兆日元的東西。應該並不是那種很容易就會碎掉的構造。
總之,她松了一口氣。但是就在此時,她留意到了。
在心形的五百克拉容器外部的,那個圓筒形保護容器的表面上,刻著奇怪的英文和數字。
『1.5V 22MHz』
(什,什麼啊……伏特,兆赫茲……?)
對于什麼珠寶啦保護措施啦不怎麼了解的未繪,用外行人的眼光試著解讀起這一行字。但是片刻之後,她為自己想起來的那個單詞流下了冷汗。
在離站台很近的地方,有誰在說著話。
一個人穿著越式旗袍,看起來像是個女子高中生,她眼神凶惡。另一個人穿著朋克搖滾似的黑色皮衣,外面還披著一件帶有白色兜帽的風衣,不對,不如說她只是把帽子戴在頭上罷了,這樣的一位小小少女。
“哦,什麼什麼。嗶嗶嗶地過來了哦。接——下——來在禦坂附近,有個拿著很值錢的東西的家伙啊!!”
“在此之前先給我說明一下,為什麼要讓我給你提行李啊!”
“因為這是骨折康複之後久違的購物,所以叫你來幫忙啊。而且就算你不打算理睬我,禦坂還是經常可以憑借能力,遠距離操控你的機械身體的!喵哈哈哈!!”
“壞蛋!可惡,徹頭徹尾的壞蛋!!”
(等一下,這個,難道裝了發信機!?)
倒不如說,如果考慮到液態鑽石的價值,不裝這個才讓人奇怪吧。但是,這對于如今的狀況是有利的嗎?如果讓警備員或者風紀委員之外的人接收到了信號的話會怎樣?不對,如果連正規的治安工作人員也起了邪念的話呢?不遠處那個眼神凶惡的少女也是,如果擁有“那種能力”呢?在這混亂之中自己能夠成功逃脫嗎?就算要冒一點風險,也想向六兆日元出手之類的,總之類似想法的人有很多吧。
(怎麼辦,這該怎麼辦啊!?)
慌忙中,未繪嘗試用運動背包中的指甲剪把文字表面刮掉,可是說到底她還是不知道發信機到底裝在哪里。只是刮掉的程度能把它破壞掉嗎?怎麼確定它有沒有被破壞呢?這樣在容器上用指甲剪刮擦的話,會不會因此而給予容器多余的壓迫,導致液態鑽石的泄漏呢?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隨後,地鐵輕巧地滑入了站台。
“啊啊夠了!!”
總之先不管那些該考慮的事情。秋川未繪背上背包,一頭紮進了到站的列車當中。
“好厲害,真的出來了啊,喂,位置已經知道了!”
歡樂地嚷嚷著的是一個大學生年紀的年輕男人,名字是乾山莊治。
他手里抓著一台智能手機。只是與市面上售賣的手機比起來,SIM卡的型號要不同。這是警備員所配備的P電話。它和警用無線電一樣,是這方面的狂熱愛好者夢寐以求的寶貝。
也就是說,在一般情況下是無法入手的。
盡管如此,他還這樣像玩具一樣大肆宣揚著也是有原因的。
那個原因就是,在各地小規模交通事故頻發的情況下,他從警備員的車輛,更准確的說,是從變成了廢鐵的警備員車輛中撈出了這部手機。
旁邊,一個同伴戰戰兢兢地說著。他是岡田步,也是一名大學生。
“但、但是,這個的話只要是警備員都可以接收到信號的吧。現在,那些真貨正在快速行動著……對它出手不是很危險嗎?如果過去了然後被打成蜂窩的話,那就真的很抱歉了。”
“沒關系啦。”
說著,乾山用另外一只手敲了敲屁股周圍的褲子。
在那里,發出黑色光芒的金屬塊毫不做作地突出著。
那是配發給警備員的手槍。
“現在還處于混亂中吧。就算是那些真貨也並不是說人人都是英雄的。更何況是時價六兆日元的東西,在現場兩方的互相搶奪也會引發混亂吧。在槍聲的風暴中我們也跟著開槍,用最短的距離靠近液態鑽石的話就沒問題了。只是搶過來的話還是很簡單的。風水正轉向我們這邊啊。”
一邊聽著這樣的爭論。
三人組的最後一人,干瀉彰夫陷入了困惑。
(……為什麼事情會演變成這樣呢?)
本來,就連是否要在被翻轉過來的大樓里趁火打劫,都是猶豫不決的事。想著突然被卷進這樣的麻煩里,就這麼垂頭喪氣的回去實在是不劃算。既然遭遇到了不幸,所以就想做點什麼來取得平衡。這種因為不滿而說出的話,本來只不過是開玩笑一樣的東西。
可現在連警備員的器材和槍械都搬了出來。
喉嚨咕嚕地發出了聲音。
(真的,要做嗎?確定不只是窺視一下歪掉的金庫里面就完了嗎?拿著它跑出來的,只不過是中學生模樣的女生哦。難道我們要……)
“怎麼了,干瀉。”
褲子上吊著金屬塊的“朋友”這麼說著。
“啊,啊,我。”
“怎麼了啊?”
真的,有著沒辦法的壓力。
幾人的關系發生了明顯的變化,與到昨天為止的關系有著明顯的不同,現在似乎構築出了不為人知的金字塔關系。
而比起這個金字塔本身,手槍的存在是更加沉重的負擔。
雖然那是個女孩子可也不過是個陌生人罷了。自己有為了幫助她而讓成為眾矢之的覺悟嗎?
“……什麼都,沒有。”
“那就好。快點開始做吧。這個世界的天國正在等著我們喲。”
干瀉真的在考慮著‘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大家漸漸感染上了狂氣,恐怕這不是以誰為中心,而是大家一起陷入的……
10
右方之火擁有對付僧正的殺手锏術式——『妖精化』。上條他們為了與他會合而正向第五學區的中央公園移動著。
那是與第七學區相鄰的學區。
“最短的路線是哪條啊!?”
全力踩著Acrobike踏板的上條大嚷著。
即便是現在,木乃伊僧正也依然在背後緊逼不舍著。
緊貼著上條背部的美琴一邊用大拇指操作手機一邊回應道。
“那個,現在的位置正在讀取了……這里是木葉路的話……在前方五百米的十字路口右轉!!然後直走就可以進入第五學區了!!”
“手機……?”
上條的著眼點似乎在其他地方。
“對哦有手機!!這樣的話不就能和茵蒂克斯還有奧帝努斯取得聯系了嘛!!”
“哈!?用我的手機來聯系其他的女孩子!?”
“為什麼都被逼到這種窘境了你還在意這個啊,麻煩死了!!”
爭論著這個那個的同時,Acrobike已經通過了十字路口。上條只好用《Flail Turn》把方向一百八十度地調轉過來,然後無視信號燈地再一次轉彎。
(如果能聽到她倆說的話,那麼可以更加直接地了解到僧正的弱點也說不定。或許只能搞清他的習慣,不管怎樣,總之在到達右方之火那邊之前絕對不能死掉!!)
上條全力在車道上飛馳著,一邊以超過六十公里的時速駕駛著自行車一邊使用著手機,在他人的眼中,上條當麻一定是個最差勁的駕駛員……
「沙沙——沙沙沙沙沙!!咔嚓!——現在,電波狀況不暢通,您所撥打的電話……」
“什麼鬼啊這是……妨礙電波?不對,禦坂,難道是你!?”
“不、不是我!我自己也控制不了啊!!”
白白浪費掉了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
一邊激烈地踩著踏板,一邊把頭別向後面。比起之前,僧正似乎把距離又縮短了一點。
“啊啊可惡,抄近路反而不好嗎。在什麼都沒有的直線上對方的速度要更快啊。這樣下去會被追上的!!”
“不是你說抄近路的嗎!!”
“我又沒有說是你的錯!!”
兩人就這麼從橫跨道路的青色路標下穿了過去。
如果路標上的內容沒有錯的話,應該已經從第七學區進入第五學區了。
“禦坂,離中央公園還有多遠!?”
“還有,那個,大概兩公里!!”
可以感覺到後方傳來的重壓。雖然這樣下去會被僧正追上的,但是如果再沿用像之前那種一直胡亂轉彎來阻擋視線的方法,就只會離中央公園越來越遠。無論如何就這樣下去是不行的。但被追上了就會被大卸八塊的。
貼在背後的美琴用冷靜的口氣說道。
不是靈光一閃的思考,而是把在逃跑中把所想到的所有東西,進行了一個總結。
“……呐,也就是說在被那家伙追上之前到達中央公園的話,就是這邊的勝利咯?”
“是啊!可是問題是不知道怎麼才能做到啊!!”
“之後強行讓這輛Acrobike加速很難了。因為已經到極限了,用我的能力來加速的話很可能會把馬達燒壞的。”
“所以呢!?怎麼了!?”
“那麼反過來想,只要能拖住僧正的腳步就好了。”
上條語塞了。
但就算是現在僧正也依然在迫近。不回複點什麼不行。
“你是認真這麼說的嗎?”
“這種狀況下我才沒那麼厚臉皮來開玩笑。”
“剛才的那個,看見了吧!?那家伙連全力射出去的超電磁炮都……!!”
“啊啊,面對面打的話我絕對贏不了,這一點我很清楚的!!”
美琴向環繞上條身體的手臂中灌入了極大的力量。
她把臉貼上上條的背,像是呻吟般地喃喃自語著。
“(……夠不到!!完全夠不到!!我還以為總算能這樣那樣地站在一起,我還以為我可以做到的,結果全部都!!)”
自己的“代名詞”,被輕率地對待了。
那個時候。
那個瞬間。
與美琴不同,刺猬頭少年對超電磁炮不起作用的這個結果完全不感到驚訝。
沒能起到效果是很正常的所以不用在意,一開始他就以此為前提來看著事態發展的。
這是最讓她心如刀割的地方。
而且更讓她內心糾結的是,這麼想的並不只有上條一人。
兩個人。
在相同的前提下站著的是兩個人。再加上從遠處擠進來的右方之火。明明美琴就在咫尺之遙的地方,但完全派不上用場,而那個少年卻想從第三者身上尋求希望。
這全部。
沒錯,從東京灣的正中心直到今日都一直持續著的,這份騷動的感情,其正體是……
“(叫做僧正的那個木乃伊也好,勉強著自己面對它的這家伙也好,我遠遠比不上……!就算用出了超電磁炮這個殺手锏,也完全不覺得能跟上他們的腳步。)”
“禦坂,怎麼了?喂!”
沒什麼,她把貼在上條背上的臉移開了。
現在不是鬧別扭的時候。放棄也做不到。
對手不會等著你。
僧正如此,然後近在咫尺的少年也是如此。
“所以說我不會再亂來了。我會貫徹以贏不了為前提來拖延時間的這個策略。盡管如此你還是不想聽我的方案嗎!?”
“……那種家伙,到底要怎樣才能拖慢他的腳步啊?”
“如果只是一次的話,也不是做不到。”
11
“嗯?”
僧正用猛烈的速度在車道上突進著。伴隨著皮膚啪唧啪唧地裂開,他動了動眼皮。
本來,他與作為目標的Acrobike大致保持著一百米的距離。然而突然間,嘎啦!前方的自行車開始左右搖晃起來。似乎是輪胎壓到了地上的樹葉然後打滑那樣。
雖然很快就取回了平衡,然而在這段時間內車速有所下降。
這時,路上駛來看一輛在防犯罪教育活動中使用的無人護送卡車。而對方抓住了卡車的側面,打算靠這個進行人力以上的加速,但是還是無法甩開僧正。
兩者的距離縮短了。
一看到機會,木乃伊就馬上采取了行動。
嘎磅!!周圍的柏油馬路被卷了起來,從土地上伸出了數只大樹般的巨腕。有的是比家政教室還要寬廣的手掌,有的是比混凝土還要結實的拳頭,它們帶著流星墜落一般的氣勢,打算連續不斷地以巨大的質量向Acrobike打過去。
就在這時。
嘰!!隨著如同被鎖鏈約束似的反作用力,巨腕的活動停止了。與此同時,複數的手臂扭轉纏繞在了一起,簡直就像是被網捉住那樣。
然而跟隨著複數手臂一起奔跑的僧正,馬上就看穿了。
(又是那個磁力……那麼,她在周圍一帶撒鐵砂,是為了在手臂形成時多混一點進去嗎?)
但是,能在純粹的力量比拼上勝過『魔神』的人,並不存在。
僧正輕巧地做出了命令,複數的巨腕被強制性地剝離開來。就像是握手或者是搓手那樣合在一起的巨腕,被強制分離了。
把武器取回來了。
這次一定要把Acrobike擊倒,奪走所有的逃跑手段,把上條當麻抓到手。
『魔神』這麼想著的時候,出現了新的變數。
“……?”
一開始,僧正還以為那是一陣微風。
但是不對。
“哦哦”
絕對不對。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這個是……!!”
禦坂美琴保持著坐在Acrobike後座上的姿勢,將身體轉了過來。對從背後迫近的僧正,她擺出了手槍的手勢。
“說到真空,可能聽起來就像是某種特殊的東西,但是它只不過是一個塑膠吸盤就能做出來的東西。不對,別說是塑料吸盤了,就算只是把兩只手掌合在一起,也能在澡堂里制造真空,就是這種程度的東西而已。”
轟!!烈風肆虐著。
不僅是因為Acrobike駛出了六十公里的時速。
“你知道嗎?為了研究汽車、飛機的空氣摩擦而人工造風的風洞實驗啊,在某種程度上是使用了巨大的螺旋槳,但是那樣制造出來的風還是有極限。所以在人們選擇了這樣的造風方式:在一頭將高壓的壓縮空氣噴出,再反過來在另一頭准備一個真空的罐子,借由將風洞內部的空氣吸入而制造出莫大的人工風。”
禦坂美琴在僧正准備的巨腕中混入了鐵砂,只要能奪去數秒的控制權就好。
將過于巨大的手臂黏在一起,在其內部制造出一定程度的真空空間。
之後,僧正擅自奪走了控制權,在極近的距離打開了真空房間的門。
這麼做的話。
“然後,這就是結論。在使用真空罐的風洞實驗中,用于超音速戰斗機的超過1馬赫速度的強風,也可以被制造出來的哦!!就好像現在這樣呢誒誒誒!!!!!!”
那已經是爆音了。
與風洞實驗的隧道不同,街道是一個敞開的空間,由于上條他們保持著某種程度的距離,所以體感上只是一陣強風吹過去罷了。但是,在近距離打開那扇門的僧正會怎麼樣呢?
“哦哦”
噗啦。
木乃伊的腳從地面上離開了。
無視重力。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這個是……!!”
就連叫聲都被吞入了虛空中。巨大手掌崩壞了,而僧正自己也被手掌附近的、空中的某個點強行吸了過去。
僧正怎麼樣了,他們不知道。
普通人在這等強烈的氣壓差下,鼓膜或者內髒應該會破碎掉,最壞的情況應該就是骨骼也被壓碎了吧。不過對于僧正來說,一般人的致命傷能通用到什麼地步,本來就完全預計不到。
這種事情怎麼樣都好。
一開始,上條與美琴的勝利條件就只有一個。
“看見了!!中央公園的出入口!!”
“好的,這樣就……!!”
不用直接打倒僧正也可以。只要能多爭取到十幾秒的時間就沒問題了。
上條對于之後的事情完全不放在心上,他將剩下的氣力全部使了出來,用“肌肉的纖維會不會全部都斷掉啊”的勢頭,踩著自行車踏板。中央公園的出入口可能合計有10個或者20個,而目的地是其中的一個。
轟!!沉重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僧正強行掙脫了超越音速的暴風,踏出了新的一步。他很快就擺脫了束縛,全力的追逐再次展開。這樣的暗算再用第二次第三次就不會管用了吧。
上條他們能到達右方之火那邊嗎?
在此之前僧正能抓住上條他們嗎?
只是這樣的對決。
“進去……”
“給我進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12
這個男人,在由于冬天的寒冷而褪成枯黃色的草地上緩緩邁著步子。
從頭到腳都是紅色。而且缺了一只手。但是無論是撿拾著空易拉罐的清掃員,還是出來遛狗的少婦,大家都沒有對他過于注目。借由將自己的存在感抹除,他成功地排除到其他人的認識之外。
右方之火。
過去曾經引發第三次世界大戰,祈願全人類得到救贖的男人。
(差不多了吧。)
十二月的寒風在他眼中並不惹人討厭,而是帶著一種令人愉悅的閑適。雖然並沒有和上條當麻保持著緊密的聯系,但是側耳傾聽的話,很快就能了解到遠方的騷亂音正在逐漸接近。
到第五學區的中央公園來。
似乎,還是有著能遵守一個暫時性約定的腦子呢。
“……呼。”
借由與奧萊爾斯這個規格之外的存在接觸,右方之火在失去『腕』之後修得了許多魔法。『妖精化』就是所得之一。本來這應該只是為了葬送奧帝努斯這個『魔神』而准備的術式。
右方之火一開始就不怎麼喜歡這兩者。
把魔法修煉到極致而成為神。傲慢或者輕率地用『神』這個詞來昭示自己,這點讓他反感當然是不用說的。而在『妖精化』中則得不到絲毫的救贖,這點也同樣使他不滿。就算是與預計一樣,成功地讓奧帝努斯無力化,讓她的身體構造無規則地從內部開始崩壞掉。
丹麥那會,在最後的最後出問題的,就是由右方之火打入到奧帝努斯體內的『妖精化』。雖然在許多個偶然因素重疊下,奧帝努斯仍然活了下來,但是如果奇跡沒有發生的話,那事情又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那樣的話會給予那個少年的構造以何種程度的影響呢?
就算是連全地球人類的救濟都可以明確地給出設計圖的右方之火,也無法預測出這個。
所以,這是為了一雪前恥的儀式。
從奧帝努斯這個『魔神』完成至今,發生了許多事情。如果沒有出現偶然的話,不開玩笑地說,世界可能還是保持著終結的狀態。而右方之火所做的,則是對此的贖罪。
“……”
應該做的事情與奧帝努斯那個時候一樣。
他作出了這樣的結論,用左手召喚出了光之杭。
只是這個光之杭,並不是“能收在左掌之中”的大小。
Zon……!!!!!!
僅在一瞬間,全長五百米,縱貫整個中央公園的巨大樁子生成了。
(就算是這樣,)
只要與『魔神』發生肉體上的接觸就好。只要打入身體的正中心的話,『妖精化』就會迅速讓僧正的構造崩壞掉。
(就算是這樣,要擊敗『魔神』的話,這個規模還真是小得可憐呢。)
但是這次不同的是,這個攻擊和奧萊爾斯那個“使『魔神』墮落到人類的級別”的本來目的大相徑庭。
雖說如此,但也不是什麼誇張的東西。只是在直擊的同時,把完全相同的術式連續打進去二百零七萬次罷了。通過增加攻擊次數的方式,將“一點一點”造成的影響一口氣推進,從而徹底地將『魔神』粉碎掉。這是將『妖精化』術式在自毀這個方向上特化之後,右方之火原創出來的術式。
(……沒有依靠這種東西就把萬全的奧帝努斯從泥沼中拉了上來,我果然還是比不上那個男人啊。)
嘎嘎嘎啦嘎啦嘎啦!!輪胎與地面摩擦的聲音盛大地回響著。
那個刺猬頭男人向中央公園沖刺了過來。全身都是汗,頭發也濕透了,凝重的表情上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輕松。
但是,如果那個男人只是自己一個人被追的話,一定不會變得這麼拼命吧。
在裝載有電動輔助機械的自行車後座上,一個沒見過的女人正緊緊抱著他。
“這家伙還是老樣子啊。”
僅僅這麼細語著。
僅僅這麼微笑著。
獨臂的男人把意識集中在唯一剩下的左手掌上。『變異型妖精化』,超過五百米的光之杭跟著他手的動作稍微動了動。僅僅用體側傳球的姿勢一揮,那個就能像火箭一樣射出去吧。
對方似乎也注意到了這邊。
兩人並沒有打招呼。
只是如果能達成各自目的的話,這樣就夠了。
上條他們的Acrobike從右方之火面前經過了。
紅色的男人定睛凝視著正前方。
從後面追過來的紫色法衣,似乎認識到了右方之火的存在。
注目禮之類的東西沒有必要。
13
于是。
真真正正的『魔神』,與祈願世界救濟的紅色男人。
兩個人正對著相遇了。
14
嘎磅!!!!!!這樣的爆炸聲在身後炸裂開來。
上條全力捏緊刹車,然後還強行把鞋底貼在了鋪著磚塊的游人步行道上。
在響起一陣燒焦的聲音後,Acrobike停了下來。
這樣就結束了。
咕嚕地吞了一口口水。
雖然這樣就能得到一個明確的結果,但上條暫時還是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強光眩目。
但是不得不接受。
不這麼做的話就無法前進了。
要問為什麼的話。
“咕嘎”
發出了呱嗒呱嗒的笑聲。
並不是右方之火。
他不會發出這種像是吹奏用干枯植物制成的笛子那樣的大笑。
“咕嘎嘎!咕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可惡,右方之火!!”
再怎麼叫也沒有用。
擦身而過的瞬間,勝負就已經分出來了。仿佛要把寬闊的公園貫穿一般的巨大光之杭,就像玻璃工藝品那樣破碎風化掉。不止于這種程度。骨碌!!獨臂男子的身體在空中旋轉了起來。一開始旋轉就停不下來了。姿勢的控制或者是著地姿勢什麼的都沒有考慮,他只是猛烈地旋轉著。沒有很好的采取受身①的姿勢,右方之火就這樣向干枯的草地上摔去。
【①受身:在失去重心將要倒地時,利用慣性調整姿勢,減少沖擊受傷,並借此迅速地恢複自己動作的體勢。】
雖然不知道具體上發生了怎樣的攻防戰。
但是結果已經非常清楚了。
就算是右方之火也不行。就算用出『妖精化』這個殺手锏,也無法阻擋僧正。
這是上條導致的結果。
因為不是預知能力者,所以上條並不可能知道之後會發生什麼。恐怕右方之火也不想讓他這樣斥責自己的。但是如果上條不依賴他的話,如果有什麼不同的話,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怎麼辦啊?”
坐在後座的美琴問出了根本性的問題。
“剛剛那個真的是最後的殺手锏了嗎!?如果是的話,那我們接下來要怎麼辦啊!!”
很擔心右方之火。
現在實在是很想立刻就跑過去確認他的受傷情況。至少也要確認一下脈搏和呼吸。但是現在沒有這種閑暇。而且這次僧正會用出全力,自己再拘泥于這種事情的話,木乃伊就會再次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把誰都卷進來,肆意地橫沖直撞的。如果演變成這樣的話,無法行動的右方之火得救的可能性就會進一步減少了。
所以上條說道。
“禦坂,總之先把救護車叫到這里來。”
“知道了,那我們呢?”
“我決定了。”
很恐怖。呼吸變得粗重,心髒也似乎帶痛搏動著。腦海深處仿佛有火花在啪唧啪唧地冒出來一樣,無法集中精神來好好地思考。
然而。
但是。
“在這之後,我不會讓被那樣打倒的人繼續增加了!!所以要做點什麼來把僧正那家伙打飛!!只有這個是必須要做的!!”
嘎啦嘎啦嘎啦!!
上條和美琴坐著他們的Acrobike,以著猛烈的氣勢穿過了公園。
沒有終點的逃亡再次拉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