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蓮古寺是否在這里,我也無法斷言."一笑將藍色玉簡遞還給林暮,平靜道,"地圖所指,就是在無盡沙海,是否真在這里,還需前往驗證."
林暮面色一凝.
他曾聽說過,靈光界有幾大絕境,但凡是修者進去,就少有人能活著出來,赤焰云海不過是最安全一個.
幾大絕境里面,就要數無盡沙海最為神秘,很少有人知道它的真正所在,膽大包天不要性命的,想要探索都沒有機會.
這樣一個聳人聽聞,神秘無盡的絕境,青蓮古寺出現在這里也很有可能.
只是,前往無盡沙海,凶險無比,是真正的九死一生!
林暮不由猶豫了.
他猶豫倒不是因為自己貪生怕死,如今他一無所有,沒有什麼不可失去的.他猶豫的是,如果帶著無法無天,還有木婉青,甚至是歡喜,前往無盡沙海,萬一遭遇不測,一切就全完了.
望一眼面色淡然地一笑大師,他靈機一動,不由道:"青蓮古寺,神秘無盡,當初失蹤也是蹊蹺無比,這樣一個絕世存在,以我們幾人現在實力,想要去探索,實則很難,可謂是九死一生."
見一笑大師一臉平靜,林暮笑道:"我們前往青蓮古寺,不過是想尋找一個對付普善良法,如今既然遇到了大師,想來如果你出馬,擊殺普善不過是揮手之間,舉手之勞,不若請大師出馬吧?"
無法無天聽到無盡沙海,也都是忙不迭點頭,無法道:"師傅你就出馬吧,殺了普善那禿驢,造福蒼生,這是多大的功德啊!"
"我不殺生,不管好壞善惡,我都不殺."一笑一臉淡然,語氣堅決,不容置喙,隨即他望一眼木婉青,目光頓時緩和許多,"普善其人,我早就知曉他心性,當初他不過只是個小沙彌,後來殺了他師傅,獲得了小乘佛法歡喜禪,一路走到現在,成為靈光界有數的幾位高僧之一,受萬人景仰."
林暮聞言,頓時怒了.
這都是什麼人啊.
幾千年前,就知道普善只是個小沙彌,心性惡毒,連師傅都殺,卻袖手旁觀,不出手阻攔,事後也不將他擊殺,任憑他逍遙法外,殘害無辜.
這是佛門高僧該有的胸懷麼?
真是太冷酷無情了!
林暮算是見識到了,相比無法無天的無恥愚蠢,他們師傅才真是到了大成境界,無人能出其右.
真是蠢到家了!
"你堂堂一代高僧,卻見死不救,任憑惡人為非作歹,是何居心?"林暮怒道,"你良心可安?"
他突然發飆,木婉青和無法無天都是愣住了.
出人意料的是,一笑依舊一臉淡然,心平氣和開口道:"各人有各人的因緣,各人有各人的因果.普善自作惡,自會有人處置他,時候未到,我強行插手,會惹來更多因果,造成後果就不是他現在這樣小打小鬧了,關乎一界存亡."
"什麼因緣,什麼因果."林暮痛斥道,"你不過是貪圖自保,不敢沾染這些因果,怕禍水殃及自身,何必找這些借口來為自己開脫,尋求心理安慰麼?你算哪門子高僧?不過是個貪生怕死的懦夫!"
一笑安穩如山,面色如波,開口道:"懂即是懂,不懂說了也不懂.不過你畢竟是無法無天帶來,我們之間注定有這一場因緣,我便跟你說說你我之間的因果.如你所言,若是遇到惡人,我就前往擊殺,這茫茫天下,惡人不知凡幾,以我實力,絕大部分惡人,都非我敵手,我莫非要一個個去殺,殺到何時方是盡頭?"
"拿你來說,你身上因果就很深,殺戮滔天,我若是想要造福蒼生,直接將你擊殺,天地間將會少很多殺戮,能挽救一萬眾生."一笑淡淡望著林暮,"但現在我非但沒有殺你,還跟你自如暢談."
此言一出,林暮和無法無天幾人都震驚了.
"我早就說了,他不是好人."無法這時還不忘借機打擊林暮,對木婉青道,"他果然是一個魔頭,所作所為,比普善還要慘絕人寰."
"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救他."無天一臉大義凜然,寶相莊嚴.
"我罪惡竟是如此滔天?"林暮心神震動,喃喃道,"殺了我,能挽救億萬眾生?那你為何不殺我?"
原來,他竟然是個禍患.
若是別人所說,他定然不信,但眼前之人,是和青蓮古寺方丈平起平坐的超然存在,由不得他不信.
既然如此,他活在這世上還有什麼意義?
注定是一場罪孽,如今更是人不人鬼不鬼,忘卻自己,忘卻過去,元嬰被封,修為全無.
"殺了你,又能如何?"一笑道,"你有你的因果,我強行插手,難以改變什麼,說不定情況會更糟,說句膽小之話,我根本就不敢動你.你可能會造成億萬殺戮,生靈塗炭,也可能會造福蒼生,拯救數不盡生靈.這一切,全在于你一念之間."
一笑道:"我現在出手,或許是斬殺了一位魔頭,也可能是錯殺了一位絕世善人,這兩種結果,我都會沾染無盡因果,連我所處的靈光界,都會跟著動蕩,與其如此,不如讓你順著你的因緣,走你自己的路."
林暮冷哼一聲:"修為越高,反而越沒有擔當.你就如同一位看客一樣,冷眼看著這世間繁華落寞,無動于衷,超然物外,那又何必活著?有何意義?"
"我于你們來說,的確是一位看客."一笑輕輕點頭贊同,"坐看庭前花開花落,天外云卷云舒,我離開了繁華,活在我自己的小世界里,說得明白一些,你現在看到的是我,也不是我,不是我,但又是我."
林暮徹底被繞糊塗了.
"你說明白點還不如不說."林暮眼見激將不成,還要被一笑說服,只好做著最後掙紮,以近乎無賴的語氣問道:"你到底是去還是不去?"
"不懂還是不懂,說了也不懂."一笑喟然長歎.
林暮無奈,只好道:"算了,與你這鐵石心腸之人,也沒什麼好說.既然蒼生與你無關,我便不強求你去拯救蒼生,普善由我來殺,我就問你,你去不去無盡沙海?青蓮古寺方丈是你至交好友,若你不去,無法無天就會前往,你忍心看他們前去送死?這位木姑娘,第一次出來跟我游曆,想要尋找青蓮古寺,找到擊殺普善良法,若是就此香消玉殞,你于心何忍?"
他面帶無奈,卻是說得氣勢磅礴,大義凜然,又帶著一絲幽怨.
一笑不為所動,淡淡道:"青蓮古寺消失那麼久,又非今天剛消失,我曾經也去尋過,那時還沒徹底看透,如今是真正看透了,所以我不會去尋找.無法無天就是兩個禍害,死了對蒼生也是一件好事."
無法無天聞言,頓時哭喪著臉,無法道:"師傅,我們這次回來沒惹你生氣吧?"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無法一臉悲痛,"我和師兄實在太無辜了,看熱鬧也能濺一身血."
木婉青忙在一旁小聲提醒無法無天:"你們師傅如此說,就是答應你們前往無盡沙海了."
無法無天轉念一想,頓時悲傷盡去,眉開眼笑起來,想著能和木婉青同行,兩人笑得嘴巴都咧開了.
渾然忘記,無盡沙海是九死一生之地.
一笑望著林暮,繼續道:"至于這位木姑娘,倒真勾起我同情心,我實在不願見美好消逝."
林暮不由暗罵,果然是和無法無天一個德行,見了美女,什麼原則都沒了.
但為了此行順利,他不得不裝著笑臉,激動道:"你願意跟我們一起同往?"
"我願意."一笑面上浮起一抹微笑,天地都變得璀璨起來,"我願意給你們一個建議,就是路上一定要小心,注意安全."
一笑語重心長道.
林暮盛開燦爛笑臉,頓時凝滯.
坑人也不帶這樣的!
望一眼在旁偷笑的無法無天兩人,林暮氣急敗壞.
師徒三人,沒一個好人,他真是看走眼了,倒了八輩子黴,遇到了他們三個極品.
他越想越氣,此行來到這里,好不容易遇到一位絕世高手,本以為接下來會輕松許多,卻沒想到,遇到這樣一個自私冷漠之人,偏偏還裝作一副超然物外樣子.
他看著就來氣.
"跟你這懦夫,我沒什麼好說."林暮怒道,"我管你什麼因果,今後只要讓我遇到了不平之事,我定要懲奸除惡,遇到一件,我就能救幾個人,雖然殺不盡天下惡人,但終歸是有點作用,總比你這冷眼旁觀強!懦夫!"
痛罵一位這樣的絕世高人一番,林暮心痛快許多.
說完,他拂袖憤然離去.
木婉青猶豫一下,忙從後面追去.
"真瀟灑,真霸氣!"無法望著林暮背影,一臉神往.
能這樣痛快的罵師傅,他們只能在夢想想,林暮卻付諸實施了.
更重要的是,師傅這個老混蛋還沒出手懲治他!
"從此他在我心的形象,頓時就偉岸了!"無天小聲嘀咕道.
兩人剛一抬頭,就看到師傅一張凶神惡煞般的臉,滿臉殺氣.
"剛剛還裝得一副高人模樣,木姑娘和那蠢貨這邊一走,他就立即暴露本性了."無法身形打顫道.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老家伙要發火了!"無天話音尚未落下,人就一溜煙跑得沒影了.
"等等我!"無法拔腿向山下飛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