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們找個地方躲吧。」兩人站在一條老舊走廊末端的一道大門前,楊業桓正猶豫著要否按下門鈴,因為一按下了,可能兩人再沒有機會逃跑。

「我厭倦這種生活了。」老人搖搖頭,輕輕的按下門鈴。

「叮噹!」

「來囉!」一把稚嫩的聲音從門後傳來,愈漸接近,不消一秒大門隨即打開,一個約十二歲活潑可愛的女孩出現在兩人眼前。她綁了馬尾,眼大鼻尖皮膚略黃,可是卻帶著半分清麗脫俗。

她是楊詠晞。

「你是我哥的老師喔!」她瞪大眼睛仔細地上下觀察著老人,後者呵呵地笑著,就像一個仁慈和藹的普通老人一樣摸著楊詠晞的亮黑色頭髮。楊業桓看著老人這個模樣,嘴角抽搐著,終於看不過眼地道:「進去吧。」

「來吧,都在等你們。」進去後,早已有四人圍在飯桌上,他們談笑風生,偶爾把目光放在電視的新聞報導上。四人當看到楊業桓兩人之後,隨即揮一揮手示意兩人過去坐在那啡色靠椅上。

楊業桓的母親嘴角微揚,陰冷的目光從掠過楊業桓,然後夾了塊雞件給老人,笑瞇瞇地道:「你是楊老師喔!」

老人點一點頭,母親笑道:「他在學校的表現怎樣?」

老人輕嘆一聲,一副恨鐡不成鋼的樣子,氣憤地道:「他啊‥‥唉!」

母親愈笑愈燦爛,可是在楊業桓的眼中,就好像是死神跟他在揮舞著鐮刀一樣。父親,爺爺和楊詠晞在整頓午餐上基本上是默然不語,只有母親跟老人的交流往來不絕。

「他啊!幾乎每一課也在睡,功課也不交。」

「‥‥‥」

「他啊!唉!髒話要說少點了,還有說黃色笑話給女同學聽這事也要注意一下。」

「‥‥‥」

「他啊‥‥」

「‥‥‥」

大約三十分鐘後,飯聚結束了,母親下了最後通牒楊業桓必須要在晚上八時前回家,好好解釋剛才的事。而楊業桓現在則要送老人「回家」休息。


「有空再來我們這裡吃飯,老師跟家長應該交流交流的嘛!」母親笑容仍然燦爛,可是老人的眼底,看著母親有種異樣的感情。他努力平伏自己的心情,深吸一口氣,道:「我會的。」說罷,他立刻轉身離開,然後用手袖輕輕拭去眼角的淚光。

楊業桓見狀,連忙跟上老人的腳步,也不理會母親喋喋不休的話。兩人並肩而走,老人打破沉默道:「這天我很開心,說真的。」楊業桓聽狀,扭過頭來看著老人,後者的雙眸竟然如星般閃耀著。

老人雙手插袋,手杖掛在肩上,好像在保護著什麼此的,口中卻道:「如果可以,我真的好想再跟
他們吃飯,那怕是一次‥‥」

「有機會的‥‥一定!我們會勝利的。」楊業桓聲音愈漸降低,好像連自己也沒有信心一樣。老人聽狀,灑脫一笑:「人生不滿百,常懷千歲憂。我們常常被憂慮恐懼佔據了內心,卻不覺自己的心靈早已被蒙蔽。並不是指心臟,而是那種與生俱來的東西。」

老人停頓數秒,彷彿要給楊業桓思索的時間,才道:「勇氣‥‥簡單兩字其實很困難。為什麼要為我感到憂慮,感到恐懼?」老人停下腳步,黯凝佇立,氣氛倏然變得凝固,好像下降了好幾度一樣。灰白色的牆壁更見灰白,黑色的地板更見黑色‥‥彷彿在照出了老人的內心世界一樣。

「我只是個虛構的人啊‥‥」老人輕嘆一聲。

楊業桓聽狀,內心彷彿有團努火升騰而上,他怒視老人,咆哮大喊:「你不是!」雄壯的聲音在走廊上繚繞不絕,楊業桓渾身顫抖,欲想再怒斥老人,卻被後者打斷說話:「實際上我是,你我都知道。」

「我只有你給我的記憶,並沒有屬於自己的記憶。」老人按著胸口,微微低頭,沉聲接道:「可能這波襲擊之後,一切也再靠你自己了,雖然之前我好像沒有幫過你什麼。」

「你有夢想,有希望追尋的東西,有希望保護的人‥‥」老人默默說著,楊業桓這刻直視著其目光,指著遠處的大門道:「他們呢?你的家人呢?你不是要去保護他們嗎?為什麼要放棄?」

「請你,活下去,我們一起加油!」楊業桓緊握著拳頭,每個字也是狠狠的吐出來,雙眸中充滿著前所未有的信心。老人見狀,暗暗驚嘆,可是隨即笑了笑道:「活下去,一起加油‥‥」

這時,老人輕輕拍了楊業桓的肩膀,一股純凈的能量便強行注入他的體內。老人凝重地道:「只能持續一小時,過後這股能量就會在你體內消失。」這是楊業桓小說裡面曾經提及到的加持術,但是從來沒有用過。

楊業桓重重的點一點頭,便跟老人並肩向前步去。


離開大廈後,楊業桓領頭而行,朝著工業區的方向走去。因為在那邊有個巴士站能讓他們乘坐巴士回家或去其他地方,而最重要的是工業區裡面有較多地方讓他們躲藏,如果影子來襲也能夠避免正面的戰鬥。

一路上,幼至三四歲的小孩,老至七八十歲的老人皆是注視著楊業桓兩人,又或者竊竊私語,一些人更加拿出電話,低聲的道:「喂?我發現那兩個通緝犯‥‥喔!他們的位置是‥‥」可是,最後仍然傳入了兩人的耳中。

「什麼?」

楊業桓和老人暗驚,自己何時變成了通緝犯了?如果是真的話,剛才的新聞報導應該能看到自己吧。但是,為什麼剛才看不到自己?剛剛過來的一段路也沒有這種情況,難道是吃飯的過程中發生了什麼事嗎?

「沒可能的‥‥也不過一小時,就好像每一個人也知道了?」楊業桓和老人對望一眼,隨即加快腳步,也再沒有回頭,一些人看見兩人的步伐漸急,便跟上他們,好像不希望自己的獵物消失一樣。


「他們好像是被人強行注入了這些記憶一樣,就一瞬間,所有人都認定我們是通緝犯,是什麼東西造成的?到底是什麼‥‥」

「難道‥‥」楊業桓渾身打了個冷顫,好像想到了什麼一樣,但是卻沒有再說下去。

這時,在兩人的正前方突然出現了一隊約有二十餘人的隊伍,他們身穿著香港警察的制服,但是卻戴著黑色的面具。他們手穿防護衣物,手持重型槍械,當楊業桓兩人出現在他們視線範圍內後,便立即舉起槍械,扣下板機。

「呯呯呯呯呯!」

老人眼神銳利如刀,在千均一發之際舉起手杖,無形的能量便在其之前形成了一面密不透風的牆壁。當牆壁形成的一瞬間,數十顆子彈在牆壁上靜止起來,但是仍然不斷旋轉著。

「走,這裡!」楊業桓心臟狠狠的抽搐一下,頭顱左右顧昐,忽地眼眸一亮,拉著老人的人朝著右邊的一棟淺藍色外牆的工廠瘋狂跑去。只見老人臉色再次變得灰白,不斷喘息,好像瀕臨死亡一樣,似乎剛才已經消耗了他全部的氣力。

兩人一直向前跑,附近的畫面匆匆掠過,兩人也沒有仔細觀察。一直跑了約十餘秒,兩人跑過一個通道入口處時,眼前頓時豁然一亮。

陽光灑落,一個廣袤的平台映入眼簾,此時在平台上,有好幾十道黑色身影。這裡,似乎是工廠的一個休息平台,而在兩人的下方,密密麻麻的腳步猶如潮水般卷蓆而來。

楊業桓下意識的望向老人,可是後者雙眸中充滿著無懼的光芒。

「要戰鬥了,另一個我。」老人淡淡的說道,語氣略帶著興奮。

「嗯!」楊業桓重重的點頭。

老人深吸一口氣,冰寒的眼眸掃過全場,使得這片天地的溫度都降低了下來。

「要戰鬥了!」老人重複地道,可是這次卻比上一次的高昂。

「來吧!」楊業桓吼道,老人微舉手杖,淡淡的金光隨即湧現,在楊業桓的手上漸漸凝成了柄長約一米的金黃色長劍。楊業桓愣了愣,緊握著長劍,雙眸更為堅定。

在兩人正前方的一個隊伍,似乎不是尋常之眾,當看到兩人出現之後,便以一種詭異的規律朝著兩人跑去。

「要戰鬥了!」

「來吧!」

「為命運戰鬥,為幸福戰鬥,為未來而戰吧!」


老人憤然大喊,旋即舉起手杖,滾滾金光如一匹長布,從中間被撕開,劃破天際,向著前方轟去。

只見七個黑色身影被金光淹沒,繼而消失不見,其餘的黑影皆是巧妙地避開了老人的攻擊,眼見不消三秒黑影便到達老人和楊業桓身前,前者緊握手杖,毫不顧忌的向著黑影衝去。

在他身上,似乎有道無形的烈燄燃燒起來。

下一秒,老人的身影便跟黑影正面硬撼,只見老人揮舞著手杖,猶如戰神一般,當手杖接觸到黑影的一霎,徒然爆發出萬丈金光,一個又一個的黑影從戰埸中如斷線的風箏般飛出。

當老人打得忘形之際,一個黑影繞到其後方,舉起拳頭向著其頭顱重重轟去。感受到那勁風來襲,老人頭顱急忙前仰,險險的避過這拳,然後手中的手杖呈一個半月弧度,向後擊去。

「呯!」被其擊中的黑影如炮彈般向後飛去。

「哈哈哈,再來,再來!起於戰,結於戰!」老人霍地仰頭哈哈狂笑,嘴角流出血跡,那道無形的火燄愈漸強烈,猶如不死鳥的火燄一樣永世燃燒。

楊業桓覺得自己體內的血液在這刻都要燃燒起來,他雙手緊握長劍,仰天咆哮,衝入敵陣,朝著一個正想偷襲老人的黑影當頭劈去。黑影還未及作出反應,便被斬開兩截。

「好!」老人見狀,大喝一聲,手杖再次爆發出萬丈強光,以其為中心呈環形擴散而開,當黑影接觸到這光芒後,就連慘叫聲也不能發出便在平台上消失。也不知哪裡來的力量,楊業桓廖廖數刀便把剩餘的黑影消滅。

「很強的力量‥‥我竟然能戰勝影子?」楊業桓難以置信的看著手上的長劍,要知道當初自己可是把影子的強度設定得很高的。

這時,在平台的角落突然出現了一個年輕人。他驚駭的看著四周,當看到楊業桓和老人之後,旋即瞳孔一縮,欲想拔足狂奔之際,一道金光便從老人手上發出,重重的朝著那年輕人轟去。

「轟隆!」他的身影重重的陷入牆壁內,鮮血自那缺口中流出,眼見那年輕人再活不成的了。

「鏗鏘!」

突然,金色長劍自楊業桓手上滑落,他雙眸茫然,在他心中彷彿有什麼解脫了一樣,很輕鬆,彷彿能夠飛上天一樣,飄飄欲仙。

「這是‥‥」楊業桓看著自己的雙手,喃喃地說著。這刻,他覺得自己心中好像有些東西被解放了一樣。

老人見狀,喃喃地道:「成功了!竟然真的有可能‥‥」

可是,在這刻源源不絕的警察自平台入口處湧出,手持防護盾牌,築成人牆。

「立刻棄械投降,否則我們會使用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