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日辰帝

他就是新的君王。

這個皇朝是他用血、用汗、用人命、用計謀打過來的。他用了廿年的時間,把自己從一個天真的孩童,歷練成一個鐵石心腸的強人,世人都說他是個文可安邦, 武可定國, 運籌帷幄, 決戰千里的神人;而他確實是上天下地, 無所不能, 談笑間使檣櫓灰飛, 屈指一動而天下大亂, 奇門遁甲, 五行術數, 樣樣皆精. 五年了,他終於完成了父母給他的遺志,把北漢恢復過來,成了新北漢的開國君主 ﹣﹣日辰帝。

他就是當年那個為了復國而不擇手段,甚至可以剮出自己的心,殺了十二名小孩煉出世人驚怕的天門陣。他也曾經為了這條不歸路而放棄了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從前,世人稱他為大遼國師,或是北漢皇孫,今日,天下人人只對他俯首稱臣,因為,他已高高在上,成為王者。大宋被他滅了,所有路障也被他清除了,復建成新北漢。他再次認祖歸宗,恢復原姓,他的名字就是劉皓南。

雖然,新北漢是以血以戰火建立而成,人民曾一度以為這個新君會是殘暴不仁,好大興功,甚至是嗜殺之徒,誰知他卻以一年的時間,便平息了國內之反對餘孽,接下來推出了不少利民舒困的新政策,大刀闊斧地改變了大宋時不少陋習,使人民不但可以休養生息,還安心樂業,在短短這五年間,新北漢變得富裕而強大,使得西北面的遼夏也不敢隨意來范,再加上日辰帝之天門陣,外敵根本就沒膽來試。所以,新北漢是一片繁榮興盛,人民對日辰帝更是萬分仰慕。

劉皓南,一手蒂造了這太平盛勢,可是他卻不是個親民的皇帝,大臣們對他依然是又敬又畏,他運籌帷幄,但眼神永遠是冷酷無情、毫不透露他一點心思,朝野上下無人能真正理解,這個高高在上的君主。有些人幾乎以為他是沒有心,也沒在情,然而,要不是他對那妃子的不一樣,差一點就懷疑他究竟是不是一個人。

由於新皇朝之盛勢,皓南的大才,吸引了不少有識之仕投報朝廷。在朝堂中全是他的親信,盡是文通而又武略之精英們, 所以這幾年,皓南幾乎不用為朝綱或民生太過勞心。反而,他開始栽培新人,這批人之中就以康節最得皓南之心。對的,這個康節就是當日皓南在阮家村遇上的那男孩,在機緣巧合下,他投奔新北漢,皓南亦樂於把他留在身邊,不知為何,皓南對阮家村有一份說不出的情意結。是因為他在那裡看清楚自己的路,還是在那裡他把心中最愛永埋心底?連皓南也沒有得到答案。

她是他的寵妃。

南妃,他以自己名號立了她的名號。她,不是什麼國色天香,也不是美豔絕輪;但,她卻得天獨厚地得到這個冷酷君王的尊愛,或許是那嬌小的身子, 清秀的臉蛋, 和那水靈的眼眸,這些都是似曾相識的記印,使得她獲得了不平凡的對待。

這五年以來,後宮之中就只有這一位妃子,似乎讓人難以至信, 一個如此的霸者,居然沒有數之不盡之妃嬪,也沒有享盡酒林慾池,有的反倒像平民百般,一夫一妻的安穩過活,這使得後宮好像有點兒失色。然而,這位南妃亦不是個溫文爾雅的姑娘,她好像有無限的精力,又是愛動,所以後宮也從不甚安靜。

當眾人對日辰帝戰戰驚驚的時候,唯獨這位妃子就全不懼怕,在他面前她就如受寵的鳥兒;而事實亦是無論她要怎樣,他亦依從,溺愛之情真是無人可比。這個南妃娘娘雖得萬千寵愛在一身,但她卻並不嬌縱,也不專蠻,在這五年裡,身邊的人也盡見這皇妃的善良。人們亦暗暗慶幸這位妃子的為人,要不,恐怕天下可能要再大亂吧。

對於這位寵妃的來歷,也有點眾說紛紜,但大部份人也說她跟當今皇上,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她是北漢遺臣之女,滅國後,他倆同甘共苦,直至今日,所以,皇上對她的情是最真最深的。至於其他,人們也不是太清楚,更不敢多言。然而,皇上對她是寵愛有加,但卻總不立她為後,只把她冊為妃,這一點又讓人好奇不已,那王後之位就好像留著給誰似的。

這天,日朗清明,東風隨隨吹來,在這個後宮廷宛之中,一群宮女與內侍臣,正緊張不已圍著禦花園中的一棵大樹。人人緊張兮兮,舉頭向上仰望著,幾乎無人敢發一聲。

終於有一宮女忍不住輕聲道,「王妃⋯⋯你還是下來吧⋯⋯」

望向樹上,但見一華衣少婦,她正小心翼翼想拯救掉落在樹枝頭那小鳥。那頭秀髮被幾支銀釵緊緊束著,身上白色輕紗因風的吹動而飄揚不定。她一手捉住那樹幹,另一手盡力伸展,想捉住那隻快要掉下的稚鳥,但偏偏就是差一少點,她唯有繼續把身子向外伸,這驚險的場面,使得下面那些婢女與侍從膽戰心驚,萬一王妃掉下來,那他們的人頭應該也會掉下來!

「王妃⋯⋯你下來吧!」又一侍女細細又緊張的道。

「王妃⋯⋯小心⋯⋯你小心⋯⋯點!」


「沒事的⋯⋯」王妃像是一點也不擔心自己,她仍不放棄,努力想捉到那支小鳥,心想如果她若能飛,那是多麼的好。「只差一點⋯⋯點⋯⋯」

真的,只差一少點,王妃用盡全力,可是,那樹枝卻已承受不了她的重量,樹枝一斷,腳一滑,眾人已看到王妃要重重墮向地面。

當眾人驚訝不已之時, 一白衣身影像閃電般,已把要墮地的王妃接住,再一個翻身,就連那小鳥的困境也解救了。這才穩穩抱著這個嬌小的王妃,站在眾人之前。

眾人大吃一驚之餘,已知來者是何人,所有人都重重跪了在地上,除了顫抖外,也沒有別的可以反應。

「參見皇上!」眾人跪著,齊聲道。

然而,這個王者的眼裡就只有懷中人兒, 直至把她安穩的放置好。

「你呀!又在胡鬧什麼?」劉皓南微責道,而事實他又怎會不了解這個丫頭。

「皓南!」無論這個他是王還是帝,她還是喜歡這樣稱呼他。她知道自己是從小便認識他,不應當他成了帝王後,就改變這一切, 反正,她總覺得這稱呼最舒服,又合她的心意。然而,他亦從無反對。

「小風,你又在胡鬧了!」皓南有點冷酷的說,還別過了臉。

【小風】是她的閨名。

皓南輕輕轉身,冷絕之氣更盛,「你們怎樣照料王妃?通通都該死!」

「皇上饒命!!!」眾人只能連聲求饒,顫過不停。

「啊呀!」突然,王妃蹲了在地上,好像是痛苦的叫了一聲。

皓南趕緊轉身,也趕緊蹲了在地上,把她擁了入懷,緊張地問道,「你怎樣?」

「皓南,我頭有點疼,不知是否剛才在上面太久,吹了風?」王妃隱隱道,「小風想回去休息,可以嗎?」


皓南馬上抱起了她,剛才那冷絕之氣,在一瞬間消失於無形,頓時變成了溫柔無限。

「皓南,你就別理他們吧。」小風在皓南懷中,隱隱的說。眼神迷離的望了望地上各人,咀角忍不住向上翹了起來。看來,她那突如其來的不適,也只是救人之妙計。

皓南並沒回應,只是向寢宮一躍而去,只留下那跪在那兒的眾人, 心想又是王妃救了他們。

一踏入寢室,皓南便把小風放在那大大的床上,馬上為她把了脈門,雖然,他明知那是她為眾人解困的小把戲,可是,他還真是擔心她的身子。自五年前起,她就有了頭疼症,發作之時,就使得她痛得死去活來,他也心疼得死去活來。近年,靠著他的醫術,才使之久久才復發。皓南真是擔心她的。

「皓南⋯⋯」小風低了頭,她知道這又害皓南擔心了,真不應這樣做。小風後悔了。「其實⋯⋯我沒⋯⋯」

「知道了。」皓南把手放在小風的前額上,「別說了,你想怎樣就依你。」心想,只要她沒事就好了。

小風心中感動,這些年來,無論她如何胡鬧撒嬌,皓南總是依著她,這種溺愛怎叫她不深受感動呢。

「皓南,對不起,都是小風太任性,做事常常不理後果,真不像一個貴妃風範。」小風幽幽的說。

皓南用手托起她的臉兒,「小風,你記著,天下間就只有你沒有對不起我!」

「皓南!」小風看著這個俊俏的男人,他的臉居然是如此好看,怎樣看也不會厭。不論他是否帝王,她都深愛著他。

「要不是五年前,你為了救我,也不會受了如此重的傷,也不會至現在有這頭疼之疾。」皓南深沉地說,像是無邊的痛苦。

「皓南,別這樣,」小風伸出雙手撫著皓南的臉,「小風現在不是好好的嗎!你就別再自責,只要我們可以在一起,小風已經心滿意足了。」

皓南一手把她拉入了自己的懷抱,緊緊擁著。是的,只要她在,一切也會好的;無論是幹了什麼,他也絕不後悔。

「你永遠也是我今生唯一的女人。」皓南把頭深深埋在小風的肩上,細細地說。